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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着你-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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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 它脊背上的针就会立刻穿透你的鞋底,使你在剧烈的疼痛中死亡。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种鱼肉质鲜美到难以置信; 以至于李文森一听到这个冷僻的名字; 就立刻反应过来。
“玫瑰毒鮋?这里是淡水区; 怎么会有海鱼?”
“谁告诉你这是淡水区?”
乔伊嘲讽地说:
“你溺水前是不是看到了河面,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浮起来?抱歉; 这是常识不足造成的幻觉,你离河面还有很远; 看到的只是淡咸水交界线。”
淡咸水交界区域,是洞穴暗河探险中的海市蜃楼——当在水里向上看,感觉自己看到了河面时; 不要轻易相信,咸水重,往下流,淡水轻,往上走,光线折射导致视觉的割裂,会造成如同空气一般的幻觉。
而玫瑰毒鮋,特别喜欢淡咸水交界区。
乔伊拿过她手里的手电筒,把她抱起放到远离水面的地上:
“你还记得你在录音机里听到的那首诗吗?”
“记得。”
“念一遍。”
他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你的声音能帮我梳理思路。”
“……哦。”
李文森把腿往里收了收,用衣摆遮住膝盖上泡得发白的伤口,回忆了一下,慢慢念道:
“你是我的缪斯,是我的女神。
是我的坦妮特,是我灵感的源泉。
你曼妙的身材,如同极地的火焰。
你明亮的眼神,使我想起湖水、山丘、风,与雪。
你只要失踪,我就坐立难安。
你如果死亡,我也将就此长眠。
而我思念你的心,就像黑夜里闪亮的电灯泡,只要供电,就永不熄灭……”
……特么无论默念多少遍,这首情诗的狗血措辞都烂到糊她一脸,曹云山那本《北方的鳏夫》都写的比这强好吗?
李文森摸了摸鼻子,刚抬起头,就看到乔伊的视线正以一种扫描仪般的速度扫过拱形的岩壁,同时嘴里飞快地喃喃道:
“身材、极地、火焰,重点一定是这三个词——极地,纬度66。5以上,不是南就是北,火焰,英文近义词有fire、blaze、flame……flame?”
他忽然抬眼望向李文森:
“文森,快,摆一个火烈鸟的姿势出来。”
李文森:“……?”
“激发我的灵感文森特,flame,火焰的英文,虽然自己是个衍生词,但同样衍生出了其他词汇,比如flamingo……”
“Flamingo不是’弗拉明戈舞蹈’的意思吗?”
“也有火烈鸟的意思。”
乔伊把手电筒扔回到她身上,随即他蹲在她面前,眼神专注,十指交叉:
“的密码严格来说都谈不上密码,因为它们生来为你创造,但不得不说你的脑回路有时十分神奇,我需要得到你关于这个词的第一印象并一个一个排除才能更好的模拟你的思路……你听到火烈鸟三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快!”
李文森被他最后一个突然提高声音的“快”字吓得一抖,下意识地说:
“我们家有一个火烈鸟充气艇。”
乔伊:“……”
“我、我还有一个火烈鸟的零钱包,韩国免税店买的……”
乔伊:“……”
李文森在他的目光下又抖了抖,腿上的手电筒差点滑落下来:
“我的潘多拉手链上有一个火烈鸟的吊坠……哦,我还有一双Ipanema的火烈鸟拖鞋。”
“你就不能买一点靠谱的东西?”
乔伊皱起眉,就在李文森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要接着开始推理的时候,就见他站起来,冷淡地俯视着她:
“还有你什么时候买了火烈鸟的拖鞋?没道理家里有一双审美观如此扭曲的拖鞋,我却从没发现。”
李文森顿了顿,小声说:“我放在曹云山家用的,毕竟我经常去……”
乔伊:“……”
所以他的未婚妻在别的男人家里,存放了一双她专属使用的拖鞋?
很好,非常好……但现在并不是关注这种小事的时候,他现在关注的重点应该是如何帮助他的未婚妻找到的秘密并顺手拯救世界。
对,没错,乔伊,不要再关心这双火烈鸟拖鞋了,也不要再关心他的未婚妻和某位不靠谱的数学家明显过于亲密的交情,身为一个科研工作者,他的眼界应当比这更崇高一点……
乔伊冷冰冰地看着她:
“我对那个数学家的死亡感到十分遗憾。”
李文森:“……”
她腿上的手电筒终于扛不住男主人冷冷的目光,“啪嗒”一声从她腿上滑落下来。
一时间,光影晃动,交错杂乱。
不知钟乳石上哪滴水折射出的耀眼光线,像黑暗中的细小钻石,像黑夜中闪现的流星,疏忽划过她的双眼……李文森忽然推开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来。
乔伊反常地没有阻拦,他看着她光脚走到地下河边一丛最大的、倒掉的钟乳石边,脚步因被他抱的太久而略略不稳——随即她伸手细细地抚摸着粗糙的岩壁。
乔伊微不可见地勾起了唇角。
看来他的小姑娘终于有所发现。
李文森赤脚站在地上,冰凉的水汽砭人肌骨。
乔伊刚才说,这串密码,生来为她创造?
那“极地的火焰”,就不可能指火烈鸟。
她本科学习历史,之前的缪斯和坦尼按理在她知识范围内,只是写密码的人没料到她上课不认真听,那么“极地”和“火焰”这两个词也应该是她熟悉的……可是她却绝对没办法从flame联想到火烈鸟。
因为她根本没学过词源学。
所以,如果诗句里说极地,那就是极地,说火焰,也就是单纯的火焰……考虑到她破解密码的能力,这个密码,绝不会这么复杂。
乔伊站在原地,双手插袋,平静的面容下,几乎是以一种专注而宠溺的眼光,看着她后退两步,背对河流,手电筒的光照射在巨大的钟乳石上。
然后她慢慢地抬起手。
手腕朝上,与水平线形成夹角,30度、50度……一直到66。5度。
——南北纬66。5度以上,为极地。
几条原本看上去不相干的石头纹路,忽然像有所关联似的,被几缕影子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粗糙的、不明显的圆环。
而在圆环中心,几株钟乳石在石壁上投下憧憧的、扭曲的黑影,恰到好处地盛放在在圆环之内,正如跃动的火焰,在阴暗不见天日的地底焚烧。
乔伊没有朝身后看。
他从李文森举起手电筒前,就猜到了身后会出现怎样的影响,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望着他的女孩,琉璃一般璀璨而别致的眼睛,一点点被她眼里的光芒点亮……就仿佛光源那端站着的不是一个普通女孩,而是他的全部一样。
他看着她闭上眼,默记下圆环的位置,他看着她放下手电筒,抿唇默念,当她走过他身边时,他仍然垂下眼眸,看着她巴掌大的侧脸。
李文森伸手轻轻按下圆环的中心。
乔伊的眼神却不曾移动,他一直看着她,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那种专注,就仿佛这世界上星河沉落、年代更迭,还有随之而来的那些无穷无尽的谜题,都不如她一个眼神迷人,都比不过她此刻耀眼。
可变化还是发生了。
顷刻间,她那随手一按就如同触发了什么年代久远的机关,眼前的地下河泛起巨大的漩涡,冰凉的河水像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引力,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快地盘旋,飞快地消失,河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不过短短十分钟,他们已经看到暗河下古老的河床。
整个洞穴隆隆作响,如同惊雷。
“乔伊。”
而李文森站在他身侧,望着河床下某一处逐渐露出的衔尾蛇图腾,微微偏头,望向从方才起就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男人,乌黑的眼眸逐渐浮起细碎的笑意:
“我好像先你一步找到,’极地的火焰’了。”
……
“嘿,man,你看过西班牙电视剧《船》吗?”
十分钟前,G岛监狱三十三号。
白色墙壁,白色柜门,白色囚服,曹云山躺在行刑椅上,耀眼的白色灯光从黑色发丝间流淌而下,有种恍如前生的错觉。
前生?
哦,他没有这个东西。
曹云山勾起嘴角,看着一边长腿细腰的警察把他的手腕扣在行刑椅两侧,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
“这是我唯一看过的西班牙片,女主角尤其漂亮,我猜有34D,里面的男主角和你长得很像,人帅不狗,金光闪闪且gay气日天,连我都要拜倒在他的沙滩裤下。”
被形成成“金光闪闪且gay气日天”的年轻男警察终于忍不住说:
“我不是gay,有女朋友。”
“有34D?”
“没有。”
“那还不如做gay呢。”
警察:“……”
冷漠。jpg
他不再说话,沉默地把曹云山另一只手也压在床边,用拘束带捆好——注射死虽是目前最人性化的死刑办法,但也并非毫无痛苦。药物注射以后,肌肉会产生强烈的痉挛,如果身体没有固定好,很可能会骨裂经断。
拘束带分几段,现在他在帮他绑腰上的那段。
一位长发医生漠然站在一边,戴着口罩,早已习惯这一套流程,甚至厌倦这一流程。死亡之前的恐惧,会暴露人类各种野兽的本性,暴起、攻击、啮咬、失禁都是常事,可她面前的男人面容清秀,神情平静,唇边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如果你剧荒的话,今天晚上你可以把这部翻出来看,网上要是找不到资源,我的网盘账号是XXXX,密码是XXXXX。”
男人躺在死刑椅上,轻松地说:
“剧情也不错,就是扯了点。一个科研组织秘密开启了一个研究项目,企图人工创造黑洞,结果玩脱了,地球上所有的陆地在一瞬间消失,大陆架重新洗牌,时间回溯,海水倒流……唯一剩下的,只有茫茫大海中央的一艘船。”
警察:……虽然不明白这个蛇精病为什么要在死前给他安利电视剧,但作为一个认真负责金光闪闪并gay气日天的警察,他还是要尽心尽责地把他的脊椎固定好,以免在后期断成三截,太不好看了。
“当然,这并不是这部电视剧的主题,黑洞吞没地球的故事只上演了十分钟,接下来,它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我依稀记得女主角的男朋友先钓上了女主角,然后钓上了女主角爸爸的女朋友,接着又企图钓上女主角,然而女主角并不服气所以她决定去钓和自己爸爸一样大的大龄老师并展开一段匪夷所思的忘年恋……毕竟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一艘船,场地狭小,人手不足,这艘船上几十个年轻人,只能两两交叉感染。”
曹云山的四肢都被绑得紧紧的,医生走过来,在他手臂上挂上点滴。
这只是镇痛药。还没到他死的时候。
冰凉的液体一点点渗入他的四肢,他抬眼望着天花板上的白灯,忍不住闭了闭眼。
太耀眼了。
这样在死亡之前,如同白昼一样挂在他面前,他闭上眼也没有办法阻隔这光亮,想要摆脱,眼前却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脸,她漆黑长发如海藻一般浮动在光影间,有时她背对着他,有时她转过头对他微笑,影影绰绰。她有和他一样的国籍,一样的血统,一样的语言,而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黑眼睛,使在笑,也宛如从无笑意。
手指越来越冷,曹云山在身侧虚虚地握了握,只抓到冰凉的空气。
他像是一下子醒了过来,又像从来没有闭眼过。房间里的两个人没有人理会他的话题,可他就像没感觉到似地,继续说:
“可我很好奇,你说,当世界只剩下一艘船,它该怎么抛锚,怎么靠岸呢?”
“……”
“不存在靠岸,因为不会有水,也不存在抛锚,因为这艘船根本不可能存在。”
一直站在他身侧等镇痛药和麻。醉药生效的医生终于动了一下,她走过来,平静地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
“黑洞,连光都无法逃脱这引力,整个地球会压缩到一个盘子大小,密度近于无限大,怎么可能还有海水和船?……现在能否感觉到痛?”
“有一点点。”
曹云山垂下眼眸,仍是玩笑的语气:
“所以说扯嘛,这种电视剧,真正的科学可比电视剧残酷多了,说不定你脚下就是一个秘密实验基地呢。这世界上秘密太多,比如你现在在给我注射死亡的药物,但谁知道你能不能活过今晚呢。”
“……”
女医生只当玩笑,俯下身,翻了翻他的眼睛:
“差不多了。”
她直起身,从一边取出氰。化物小瓶子,用针管抽了一些出来,漠然的眼神终于出现一丝动容:
“我注射之后,你会在几分钟内死亡,是否还有什么遗言要我转达?”
——你知不知道,你也要死了。
曹云山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口罩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是了,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最后一个人,看见的最后一双眼睛,那种宛若深秋潭水一般的冷冽感,不仔细分辨,竟有一分像李文森……
可也只是像而已。
她不是她,没有人能替代她……那个小姑娘,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挚友、兄妹和恋人。他与她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坐在卓别林的剧场,露着苍白的手臂和腿,穿着黑色蕾丝的裙子,黑色蕾丝的鞋子,神情平静,却满脸泪痕。
寂静的几秒。
“没有遗言。”
他收回视线,笑眯眯地摇摇头:
“劳烦你了,请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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