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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恕拿过商娇手中的桃花,细细观察了一番,又将其余几朵花也看了一下,不由疑道:“商姑娘,你当真是用那些制衣坊中扔出的碎布,制出的这些花卉么?”
商娇点点头,道:“当真。我看府中制衣坊中扔出的碎衣料竟有十几筐之多,其中不乏名贵的衣料,实在可惜,所以,便将这些破碎衣料制了这些花卉式样。这些假花本就费不了多少料子,只需微微造型、缝纫,再缀些饰物,便能制成好看的花卉。若能再绑在发簪上,再饰些漂亮的同色流苏与晶石,便可成为一件高雅美丽的鲜花发簪,簪于府中贵人或侍女鬓角,或拿出府去贩卖,只怕还能卖个好价钱,也能替府中省下一笔开支。”
刘恕听商娇说完,又看了看手中的宫花,又问道:“那姑娘除了这些常见的花卉式样外,可还能制出不同的式样来?”
商娇点头,“当然。其实只要造好型态,任何花卉便都能做出,这并非什么难事。总管需要什么样的式样,我都可以描出。”
想当然,商娇前世本就是广告策划师出身,什么样的花卉造型没有见过,这于她来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但这在刘恕看来,却是突如其来的天大的好事。王府中的制衣坊,也是开支很大的一个大项。府中人数众多,下至、管事、家奴、长随、侍女、仆妇,上至王爷及其侍妾,每月里制衣的银两也是数不甚数。这余下面料的处理,也是一个大大的难题。留之无用,弃之可惜,如同鸡肋。最后还是王爷命令其部抬去郊外填埋了事。
可若商娇当真用这些布料,能制出这些姿态美艳的假花,大不了他再从中牵线,让工坊将这些假花全制成簪子……
那便当真是变废为宝了啊!
更甚者,若当真能制出华贵美丽的宫花簪饰来,那献给太后,送入宫中,也不是不可能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能送入宫中,那府中王爷的侍妾们,侍女们,难道便不会喜欢吗?这岂不是又能省下一笔打造首饰的用度?
若今后制得多了,甚至还能运些出府,到民间售卖。这些造型美丽的簪饰,民间的姑娘们怕也会喜欢得紧。
毕竟,这样美丽的花簪,既漂亮又能长久,有多少女人可以拒绝?
想到这一层,刘恕只觉得自己浑身透爽,只差没欢呼出声。
赶紧对商娇作揖道:“商姑娘,那可否将这些方法教给府中制衣坊与工坊的人,让他们也可学着做做你所说的这种花簪?”
商娇笑着点点头,道:“当然。我今日来找总管,便是想将这些府中的无用之物全利用起来,给王府节省开支。”
“哦?”刘恕听商娇话中有话,不由一诧,忙又问道:“府中无用之物?姑娘可还有所指?”
商娇道:“总管,我听闻王府后苑,有一位工匠,利用烧木之法,催开四时花卉以献太后佩戴,可是确有些事?”
刘恕忙点头应是。这在王府内,并不是什么秘密。
商娇又道:“烧木取火,保持地热,确实能催开四时花卉,此法不假。但在这寒冷的大魏,此法所用之木料,数量必也是庞大的。”
刘恕连连点头,商娇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他也正为这件事每年冬天头疼呢。
商娇见刘恕应是,又道:“我那日遇到九平,正巧赶上他将府中燃尽的木头送出府外,这木头燃尽便是炭啊,总管何以不再用之?”
说到此处,刘恕连连摇头,回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木头烧出的炭,全是薪炭,一燃便全是黑烟,熏人不说,一个不好便会让人昏迷甚至致死,民间都不敢放至屋中使用,更何况王府?”
商娇便知刘恕会如此说,于是笑道:“这便是了。但总管可能有所不知,此时的薪炭,只是因为燃烧不充分才形成的。若我们在府外可以开个炭窑,将这些薪炭放入密闭的炭窑中再次燃烧,便可得银霜炭。此炭白霜,无烟,难燃,不易熄灭,选尤佳者贮盆令满,复以灰糁其隙处,上用铜丝罩爇之,足支一昼夜。入此室处,温暖如春。如此一来,这王府大量的无用之炭,便都有了用处。若王府用不完,总管可卖于民间,也是一笔进项。”
商娇说完,刘恕只觉得自己心头激跳,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姑……娘,此话,此话可,可当真?”
商娇慎而重之的点点头。“总管若不信,大可实验一下,以辨真假。”
刘恕沉吟了一下,觉得今日商娇的举动实在太过诡异。她不仅不怪罪他当日擅自作主,让她与醉酒的睿王同处一室,以致差点闹出事儿来,坏了自己名节。反倒一出手就一举帮他解决两个王府中的大难题……
这小姑娘,只怕另有图谋。
是以刘恕也不敢掉以轻心,思索了半晌,索性开门见山地问商娇道:“商姑娘,你如此帮老奴解决府中难题,可是有何事相求么?”
天哪,这商姑娘可千万莫再提出府休沐之事。她可不知,那日王爷知道她想硬闯出府,后来又找他要求休沐出府两事时,那阴沉得似乎想要杀人的表情……
便是后来,王爷亲自找她解释,向她提亲,被她拒绝,王爷心冷情冷,也没有要将她赶出王府的意思,更是再次剥夺了她出府休沐的权利!
可见得王爷是当真铁了心,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留在王府里的。
他当真是想不明白了。天都睿王府,那是集大权于一身的地方,所有的达官显贵,无一不削尖了脑袋,只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入王府,为妾为婢,只要能有一席之地,他们都感恩戴德,乐此不疲……更不用提有多少如花似玉的民间女子,更是把王府视作一生梦想之地。
偏只有她,偏只有这个商娇,入得王府,没有一丝一毫引诱王爷的举动,没有一点半点攀龙附凤的心思,却一门心思的只想要出府!
这外面的世界,能比得上王府么?
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幸而,商娇却并未提出府之事,只是淡笑道:“总管所言极是。我确实有事相求。总管若按我说的方法,将这宫花发簪和银霜炭制了出来,有所进账,或抹平原来的亏空,可否让我将这两笔进项誊去,重制一个账册?”
刘恕眼皮一跳,心中大诧,“重制账册?”
商娇忙解释道,“总管不要误会,我并无窥探王府机密之意。我只需这两笔的造账,也知我为王府做了哪些贡献,赚了多少钱而已。”
刘恕这才安了安心,想了一想,道:“也行。若姑娘只要这两笔数目,我到时誊写给你便是。”
商娇也便安了心,忙笑着向刘恕浅浅一福,“多谢刘总管。”
卷二 情起时,风云聚,一寸相思一寸情 72、求见
第72章 、求见
其后数日,商娇便是一改往日悠闲度日的状态,每日茶艺课后,她开始频繁往来于制衣坊与工坊之间,为制衣坊中的侍女们教授宫花簪饰制作的过程,又画了许多的新奇、简洁,造型美丽高雅的式样,和大家一起制作完成后,又让工坊匠人们将这些宫山全镶在簪子或饰物之上,得出的成品精致得无以复加,未几日便名动王府,一时成为睿王府中侍妾们争相佩戴的装饰。
据说,睿王一日赴宫宴之时,携了太后亲赐的妾室王婉柔夫人一同前往。王夫人髻簪一朵由天都睿王府制衣坊中所制之红色牡丹,其花艳丽高雅,雍容华贵,饰以长长的岫玉流苏,当真人比花娇,艳压群芳,竟连太后亦再三垂询,令王府制来宫花晋献。
回府后,睿王一时高兴,趁着几分酒意,亲至制衣坊封赏,赏金竟达千两百银。令制衣坊众人惊喜不已。
而就在制衣坊一众喧哗之中,商娇却悄悄掩了身形,避开了睿王的赏赐。
与宫花同时进行的,便是银霜炭的制作。因为要制作炭窑,便晚了三日,但炭窑烧炭之后,果然得到银霜炭,无烟不熄,经久耐用,立时便受到了王府诸位主子欢迎。挑上佳的炭用铜丝罩笼了,果然温暖如春,昼夜不熄。
另稍差一些的,王府管事们便各自用了。再次一些的,卖于民间,果然也是大受欢迎。这不仅令王府减少了冬日买炭的费用,竟还从中倒赚了许多银钱,睿王对刘恕的这个决定也是赞赏有加,将刘恕乐得一连几日皆面上带光。
日子便这样无声的流逝,终至商娇入王府两月期满。
王府的侍茶侍女们早已能熟练泡制茶水,其汤其色,甚至已超过商娇这个半道出家的教席,相信年节皇上亲至王府饮宴,侍女们侍茶再无任何问题;制衣坊内如今风生水起,侍女们制衣闲暇,亦在挖空心思制作精美的花簪;银霜炭更是好用,府中现成的废薪炭,如今也已成为王府取暖新宠……
商娇觉得自己来到王府,也算完满。
但有些事,总得有个交代。
就如她与睿王。
是以,期满的前一日晚间,商娇找到刘恕,求见睿王。
此时正值晚间,睿王正在“风露阁”王婉柔的处所与其抚琴逗趣,阁中欢声笑语一片。
商娇在外等了许久,才见前去禀报的刘恕颠颠地跑了回来。
“刘总管,王爷可传召于我?”商娇忙上前相询。
刘恕却是一脸的尴尬与无奈,腆着一张老脸苦笑道:“商姑娘,你还是回去吧。王爷今儿与王夫人相谈甚欢,实在没有时间召见你呐。”
商娇闻言,一颗心瞬间凉透。
自那日她明确的拒绝睿王之后,睿王虽再不与她见面,却明令她不许外出。明日便是出府之日,她今日前来求见,便是拜别。
可睿王明知道她的目的,却避而不见……
明日出府的事,只怕是悬了。
商娇咬了咬唇,终还是扯出一抹笑,向刘恕福了一礼,“那多谢刘总管了。”
说罢,她转身便慢慢往来时路而去,瘦弱的背影,却倔强而骄傲。
刘恕看着商娇远去的背影,又抬眼看看阁内人影攒动,听着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清晨,刘恕起床,刚吃罢早饭,准备前去睿王跟前听差,便接到外间的家奴通禀,说天都陈氏商行的东家陈子岩,远远侯在王府之外,也不知所为何事。
听到消息,刘恕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便大了几分。
今日是商娇出府的日子,陈子岩此时前来,虽只远远侯在府外,也未曾明说所为何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所为何来。
……难道睿王对商娇的不同寻常,他陈子岩久经商场,会当真没有一点察觉?
这商娇说来,不也就是他身边一个小小的文书吗?
他犯得着为了这样一个小女子,开罪王爷?
还是……他陈子岩莫非以为,凭着一个小小的皇家采办,便能与王爷相抗衡?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陈子岩既然来了,他刘恕自也不敢置之不理,忙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匆匆赶到了“风露阁”中,将此事禀告给了睿王。
睿王此时正在王婉柔的服侍下梳洗更衣,听闻刘恕禀告,不由挑了挑眉,微微一哂:“呵,来得好快。”
说罢,他略一抬头,任王婉柔将他身上衣服佩饰打理得服贴,看前镜中刘恕小心翼翼,俯低作小的模样,淡声道,“他既来了,那便传他至前厅叙话吧。另外,传话下去,今日本王身体有恙,便不去早朝了。”
刘恕得令,忙应了个是,退了出去,忙派贴身的家奴将陈子岩带至前厅待侯召见。
陈子岩远远地站在睿王府门前,看着门里金壁辉煌,*肃静,却望不到自己一心惦念的那个小小身影。
自商娇两个月前,突然出得王府,告知他是王爷同意她出府休沐之后,他便满心以为,每隔十二日,她便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却不曾想,待她再一次休沐的时侯,他等了又等,却没有见到商娇的身影。
陈子岩当时便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忙托人辗转打听,却只闻得商娇似乎惹怒了睿王,被王爷下令禁足于王府的消息,当下心急如焚。可奈何商娇还在王府教席期内,他不敢贸然入府相询,只得强捺下心中焦急,只盼时侯一到,便能依约接商娇离去。
在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完全断绝了与商娇之间的所有消息。他不知道商娇在王府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过得怎么样……
还有,睿王到底对她有没有……
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简直度日如年,如坐针毡,每日里都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好不容易盼着,望着,终于到了今日,他再也顾不得一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