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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儿听到商娇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吼,转过脸上,小小的面孔上却难掩开心与幸福的笑容。
“娘,快来呀,你快来追我们啊!”他眨巴着大眼睛,朝商娇挥挥手,吐着舌头做怪相,笑得开心极了。
商娇那个气啊,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你们两个坏家伙!”商娇着实有种好想找块石头去砸翻这两个家伙的念头。可她站在车辕上左看右看了半天,别说石头了,连趁手一点的棍子都没找着一根。
倒是一旁停着马看好戏的叶傲天一脸嘲弄地朝她挤挤眼,笑道:“东家,别找家伙了,你再不下车去追,大掌柜都驼着小东家跑远了……”
商娇气得捂着憋闷的胸口连连退开几步,眼见着安思予当真载着诺儿越跑越远,最后一横心,扑通一声跳下车去,愤愤地朝叶傲天吩咐道:“你先驾车将百衣送到铺子里,找个地方妥善安置好。我……我待会儿自行回家!”
说罢,她飞快地朝着前方两个并作一个,跑得飞快的安思予与诺儿冲刺了过去:“你们两个,给我站住!别跑!”
边吼,她还不忘蹲下身,自道边的杂草堆中捡了根趁手的棍子……
诺儿回声,见状大惊,赶紧揪揪安思予的头发,“安爹爹,快跑,娘追来啦!”
安思予一听,咧嘴一笑,冲诺儿道:“好咧,那你抓紧安爹爹啦!”
说罢,大长腿一扬,跑得更快了,扬起的土扑了商娇一脸。
边跑,安思予还哇哇大笑:“快跑啊,母大虫来抓小孩儿啦!”
“……哇呀呀!”这下,商娇更气得吐血了。她大喝一声,扬起手里的棍子,拼命地朝着安思予和诺儿追去,“别跑!看我逮到不打死你们!还敢叫我母大虫……”
三个人,就这般笑着,闹着,奔着,追着……越来越远,只留下一串串欢乐的笑声。
叶傲天在马车上看着,乐得哈哈大笑。
谁也没有注意,庄百衣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掀开了车帘,看着三人渐渐跑远的身影,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无声的落寞。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在商娇的生命里,他不过是一个迟来的过客。
如此而已。
****
冬月里的暖阳终于升了起来。叶傲天的马车早已载着庄百衣离得远了。商娇与安思予带着诺儿三人,一路打闹嬉戏,也都累得筋疲力尽,遂不约而同停了战,迎着太阳,慢慢向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回家的路上,诺儿嚷嚷着肚子饿,要吃早餐。安思予与商娇只得找了个街边的小摊,陪着诺儿吃馄饨。
折腾了一早上,又走了这么多路,商娇早已饿得前胸贴到后背上。馄饨上来了,闹腾得最厉害的诺儿才吃了两颗,一旁的商娇却早已稀里哗啦的吃了大半碗,嘴被烫得直哈凉气。
安思予在一旁看着商娇孩子气的举动,不知不觉间,眸子里便氲出一丝暖色。
他缓缓地自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伸至商娇脸上,在她的愕然中,替她轻轻地擦着脸上的汤汤水水。
“看你,吃得满脸汤汤水水的,竟还和当年一样。”他轻声嗔道,满脸宠溺的神情,掩也掩饰不住。
商娇无法抑制地红了脸。
正想伸手去抓安思予的手,制止他近乎逾矩的举动,却听得身边的诺儿“噗嗤”一笑,小小的手捂住咧开的嘴,一双滴溜溜的大眼忽扇忽扇地看着眼前的商娇与安思予。
“安爹爹,”诺儿稚气地问,“你这么喜欢诺儿的娘,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让诺儿改口叫你爹爹啊?”
一句话,如一颗惊雷炸在安思予与商娇之间,顿时炸得两人面面相觑,面色赤红。
“小孩子家家,不要胡说!”
“小孩子家家,不要胡说!”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怒斥。
可刚刚说完,商娇与安思予又愣住了,不约而同地抬起眼来,尴尬地看着对方。
赶紧头一撇,又不约而同地别开了眼,不敢再说话。
只是,两人的心里,都似有一只小鹿,在到处乱撞。
诺儿有趣地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一双大眼,便止也止不住地漾出了笑意。
卷八 狼烟起,秋风涌,铁马金戈入梦来 372、再见
第372章 、再见
好好的一顿早饭,因为诺儿的一句话,吃得格外尴尬。
时已至年关,事情繁杂,商娇惦记着必须由她签字首肯,才能下发到铺子里每一个员工手里的年终奖,所以囫囵地吃了早饭,便匆匆地往家赶去,想将行李打点妥当了,再赶去铺上,与安思予及叶傲天、王婉柔议事。
对了,顺便还得叫上庄百衣。待明年开了年,药局的事情就不能再拖,她必须要与他商议一下筹建药局的事。
这样一想,自己的日程又被排得满满的,商娇如何能不急?
偏生的,她这般着急,安思予却显得很是悠闲自在。吃了饭,他抱着诺儿,父子俩一路欢声笑语地随在她身后慢慢前行,仿佛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做不完的开心事。
见状,当先而行的商娇有些焦躁,忍不住回身,无可奈何地催促:“二位爷,能否请你们行快一点,我……”
“小心!”
话未说完,却见行在她身后的安思予面色一变,骤然间向她伸出手去,执起她的手,猛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商娇几乎被安思予拉得跌进他怀里,她一手被安思予牵住,另一只手则本能地抵在他的胸膛上,只觉自安思予鼻间呼出的热气几乎吞吐到了自己脸上,心口不由一阵乱跳。
还未及反应过来,但见一驾马车轰隆地飞驰着,自她刚刚站立的地方疾驰而过,险险地与他们擦身,向远处驶去了。
商娇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不由长长地出了口气,又看了看远去的马车,不由怒火中烧,向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骂道:“哪家的马车啊,这么大清早的,怎的在镇上横冲乱撞?”
骂完,她不着痕迹地退出两步,脱离安思予的怀抱……
却突然发现,原本被安思予执着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他温暖的大手。
商娇心头剧跳,不由又挣了一挣。“大哥?”她轻轻蹩眉,出声提醒。
安思予却一手抱着诺儿,一手犹自不放地牵着她。
“别乱动!”见刚刚的马车差点撞上商娇,安思予似心有余悸,沉声叮嘱她道,“跟紧我。时至年关,街上车多人多,万一再被马车撞到怎么办?”
“……”一句话,便让商娇再也说不出话来。
于是,她只能乖乖地任由安思予一手抱着自己的娃,一手牵着自己的手,在清晨人越越多,越来越热闹的集市上,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只是,这场景,商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感觉,就仿佛,他是诺儿的父亲,是她的夫君……
而他们,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人。
想到这里,商娇不自禁地脸红了,只想埋了头,赶紧穿过众目睽睽的大街,赶紧回到自己家里去。
一路招摇,一路不自在,眼见小院就在眼前,商娇心里不由欢呼一声。
快了快了,马上就能回家了……
她不由得低着头,跟随着安思予的步伐,加紧了自己的脚步。
可眼见着马上就要到得家门前,安思予原本前行的脚步却突然重重一顿,身体也微不可察地晃了一晃。
只那紧牵着商娇的手的大手,却终不曾放开。
原本低头只顾埋头走路的商娇一时不察,顿时一头撞到安思予的背上,撞得鼻子生疼。
“安大哥,你怎么不走……”她揉着鼻子,自安思予背后探出头来,出声询问。
可还未说完的话,却在目光瞟向不远处的院墙外立着的三人时,戛然而止。
倏时间,她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涌入头,如置沸水,又如置寒窖。
这三人中,左边一人一身玄色衣饰,宽臂蜂腰,手抱一柄削铁如泥的流光剑,面若万年寒冰,冷然地看着她与安思予相握的手。
右边一人,则略显矮胖,腆着肚皮,手执一把拂尘,看到商娇,他冲她笑了笑,脸上笑褶如菊,像一尊乐呵的弥勒一般。
而居中一人,则身披一件淡紫色滚白狐边金丝西番莲大氅,头戴一顶蟠龙金冠,脑后乌发长垂,正背对着商娇,仰头略显落寞地望着她院内探出墙来的一枝红梅。
听到身后动静,那人慢慢转头,转身,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染上了一丝沧桑,曾经那双似能洞穿人心的鹰眸,此时也有了些微疲惫,却依旧不改凌厉地,直直地看向商娇。
“商娇……”时隔五年,那双薄薄的唇,终第一次唤出了她的名字。
沉喑,暗哑……再无当年的戏弄、凌厉,嘲谑,却是满怀的抑郁,满怀的悲凉与寂寥。
商娇张大嘴,错愕与震惊,已让她脑海里如塞进了湿湿的海棉,白花花的一片凌乱。
她看看他,又看看一左一右环卫着他的人……
牧流光,刘恕。
她再转头,看向安思予……
她是在做梦吗?
她想向安思予求证。
为何,她会在大魏最偏远的边塞,在这苦寒的南秦州,在这不起眼的朱英镇上……
看到那个曾经是大魏最尊贵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却只看到安思予怀里尚抱着诺儿,却僵立当场,面色肃然地,亦朝向他的方向,震惊地望过去。
“草民安思予,拜见王爷。”
震惊过后,安思予反应过来,赶忙松开牵着她的手,放下诺儿,朝着那人的方向遥遥拜倒。
那么,这一切都不是她一个人的幻象?
王爷,大魏的睿亲王,竟然当真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商娇心里巨震,继而一种说不出也辨不明的滋味忽然在心里无力的蔓延。
遥想起当日,她落荒而逃,他派牧流光领兵来追,在旷野之中,杀退意图劫掳她的,胡沛华派来的黑衣人时,她以匕首抵喉,誓死不愿再回天都时的豪言壮语:
“我的命,只能由我,不能由天!”
果然,这句话吓退了牧流光,令他终不敢再进,放她离开天都。
睿王从此也再不曾派人追来,不曾再派人寻过她。
一别,便是五年。
她以为,她纵使曾经令他眼前一亮,看到不同以往的景致,也不过是他生命里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过客。
她执意要走,他从此便将她抛之脑后。
她以为,她与他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见。
却不料,五年时间过后,他又一次站在了她的面前,站在了她的眼前。
那一声淡淡的“商娇”,饱含了多少无奈、恼怒、挣扎、不舍?
纠缠,再一次地,周而复始。
卷八 狼烟起,秋风涌,铁马金戈入梦来 373、放逐
第373章 、放逐
冬日暖阳,陌上蓑草萋萋,睿王负手而行,身后紧随着看似淡然,却心事重重的商娇。
商娇一路随着睿王前行,心里却是惴惴不安,不明睿王突然而至,究竟是为何而来。
“王爷,一别数年,似乎清减了不少。”终于,商娇再也忍不住这诡异的气氛,率先开口,小心翼翼地道。
听闻商娇率先开口,睿王缓了面上沉凝之色,转回头来,向她淡淡一笑,叹道:“是啊,一别五年,本王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权倾天下、风流自信的逍遥王爷了……你呢?这几年过得可好?”
说到此处,不待商娇启唇,睿王鹰眸一眯,看向不远处的安思予。
此时牧流光与刘恕正好奇地打量着紧倚着安思予的诺儿,想要靠近逗逗他,奈何诺儿却似乎有些害羞与害怕,只拉了安思予的袍角,露出头去,怯怯地打量着眼前这凭空冒出来的两位叔叔。
场面一时尴尬,安思予不忍责备诺儿,只能轻轻摸了摸诺儿的头以示安抚,又向颇为失落的牧流光与刘恕赔礼笑道:“牧侍卫、刘管事,不好意思,诺儿从小被商娇惯得坏了,有些害怕生人……”
言谈之中,颇有一些以主人自居的意味。
这令睿王有些微的不悦。
他别开眼,依旧笑着,却意味深长地对商娇道:“半年多前,原本一直在胡皇后身边,深受重用的大学士兼太子少傅安思予安大人突然辞官求去,去向不明……本王原以为他厌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应一心向往平淡的人生,却不想原本他竟找你来了。看来,他对你……倒颇有些旧情难忘?”
边说着,睿王边似笑非笑地睇着商娇,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