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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虽然神色毫无意义,可手中的战刀,依旧泛起阵阵骇人的颤动。
“少帅。”白起张嘴,望向宁尘。
宁尘沉默许久,无动于衷。
轰!
最后断绝生机的战马,终于四蹄瘫软,轰得一声栽倒下来。
余生的尸体,也因为失去支撑力,高高坠落。
宁尘迅速转身,双手接住余生。
少年郎似乎至死也不希望自己的血迹,脏了师父的衣服,他略微僵硬的右手,依旧保持向外推动的姿势。
宁尘小心翼翼的合上余生的双目,口中呢喃道,“便宜师父不怕你弄脏衣服的,走……师父带你回家。”
他们,从小无依无靠,无家可归。
后来,认识了宁尘。
原本想着,这辈子再也不用漂泊不定了。
可惜,少年郎有家了,最后却是以沉眠的方式,睡在北方这片大草原。
“少帅。”
陈庆之张张嘴,万般言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宁尘虽然嘴上不承认自己和余生的师徒名分,但私下里,其实很喜欢这孩子。
宁尘低着头,认真的整理余生的衣物,然后将那数十枝前后穿透身体的利箭,根根拔出。
陈庆之上前一步,准备帮忙。
但被白起拉住。
城外夜袭的第二批私军,因为在准备阶段,这边被察觉之后,迅速撤退。
而黑夜中放冷箭的数位黑衣人,本就是江湖高手,以折损过半的代价,撤出北川,一路亡命奔跑。
前后两道消息传递过来的时候。
宁尘只说了一句话,“查,桃花坞。”
白起眼睛眯起,下意识的看着旁边的一束桃花,很快明白过来,着手吩咐一道命令之后,静候在现场。
此时,夜色降落,漆黑如墨。
北川城外,一片火光。
因为发现及时,这处宁尘坐镇的主城,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损失。
甚至以我方阵亡一人的代价,成功剿灭敌方近百队伍。
然而,上至宁尘,下至白起等数千私军,并没有因为这场胜利,而呈现半点喜悦的表情。
当,宁尘抱着余生的尸体,渐渐返回北川的时候。
他的背后,一批沉默的队伍,低下头,以默哀的形式,送别这位年纪不大,但相当有骨气的少年郎。
“小屁孩,你咋个就这么傻。”
“……”
前后相处半个月的巡城队,那位先前还跟余生有说有笑粗壮汉子,一边伸手抹眼泪,一边喃喃自语,他在想,如果刚才那片区域是自己分管的话,是不是就能代替余生而死?
稍许,城外战鼓擂动,哀乐婉转。
这道号角,对于北方市井小民而言,并不陌生,每逢大战结束,便有哀乐奏起,以为阵亡的将士,做最后的告别。
同一时间,城门下,云集越来越多的居民。
李般若和纳兰观音,以及少女风姿初露峥嵘的余欣。
小姑娘因为个矮,最后在纳兰观音的帮助下,才得以抬起视线,望向寒风萧瑟的城外。
入夜后的北方,清冷一片。
数千私军,沉默无言。
当,那一道铁甲洪流中,最靠前的年轻男人,徐徐靠近城门的时候。
李般若最先捂住了嘴,一双明媚的眸子,瞬间布满泪光。
几乎同一时间,她伸手盖住了余欣的眼睛。
“怎么了?”
少女嘟哝嘴巴,下意识要挣脱李般若的手心。
纳兰观音心领神会,抱着余欣就要离开。
最后还是宁尘摇头制止。
小小少女,得以摆脱本该开心,其实娇|柔的身体,已经逐步凝滞,以致于迈开的步伐,始终不肯落下。
‘哥哥,如果我长大后嫁人了,你开心吗?’
‘哈,肯定得开心,这样就不用再被你烦了,你啊……就跟苍蝇似的,天天嗡嗡嗡吵死老子了,早嫁人老子早解脱。’
‘哥哥,你好像哭了……’
第456章 余生漫长,你不在了(二更)
余欣捂住嘴巴,满脸泪水。
本能性的靠过去之后,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面目安详,身体上面却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血迹的余生。
小小少女,差点当场痛苦到昏厥过去。
仰声一道撕心裂肺的哥哥,让现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李般若和纳兰观音两位心思细腻的女子,于心不忍的别过头,以此转移视线,免得那一幕让自己过于伤感。
宁尘则紧咬下唇,牙关打颤,横抱余生的双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白起,陈庆之,花荣三人站在宁尘身后,同样是沉默无言。
余生兄妹来北川,其实有一段时间了,这对性格开朗的少男少女,和北川城很多人关系不错,算得上熟交。
尤其是少年大大咧咧,嬉皮笑脸的性格,最受这边糙老爷们喜欢,私下里,不少人开玩笑,说等你臭小子长大了,就将女儿嫁给你,可不许耍赖哦。
那时候,少年就会故作沉思的托着下巴,摇头晃脑,故作为难道,我这还没长大,媳妇就这么多,压力有点啊。
顿时,引来不少人指指点点,对他笑骂道,油滑的臭小子,这么自恋,小心往后一个媳妇都捞不到。
偶尔,城里的汉子也会恶趣味的带出一坛子酒,靠近余生,怂恿道,有道是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臭小子,喝一杯?
喝。
不喝不是男人。
短短数月,从年前的冬天,到草长鹰飞的初春,这唤作余生的少年,给北川城的居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倒是很少带着妹妹跟一些同龄人厮混了。
余欣极少现身的几次,都是独自一人,穿着鼓鼓囊囊的棉衣,匆匆的来,匆匆的去,甚至会出现在药铺,买点治疗皮外伤的跌打药。
一番打听,才知道这小子竟然雄赳赳,气昂昂的投身军伍了。
男儿有志,不在年高。
这臭小子最近一次回家休息的时候,还跟附近的居民吹嘘道,等以后长得再大一点,再高一点,就跟着自己的师父,征服北方万里草原。
要是运气好,指不定能混个大头领当当,到时候鲜衣怒马,银鞍长袍,想想就威风。
那一天,他双手叉腰,昂首挺胸。
夕阳散落的余晖,映衬着少年消瘦的背影,隐隐散发出一股豪气万丈的盖世气质。
可,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死在了城外。
数十箭贯穿前后胸。
失血而亡。
听说,他临终都不肯狼狈得坠马,双手环抱,撑着单薄的身子骨,静静死去。
听说,他念叨过自己那便宜师父曾经提及的一句话,言道,我辈男儿志在沙场,这一世马上生,马上死,不负铮铮铁骨。
还听说,这孩子……
按照私下不成为的规矩。
两军对垒结束后,阵亡将士少于百人者,不得擂鼓送行。
而这一次,北川城战鼓擂动,三日不绝。
全城禁霄,连续三夜,没有出现任何娱乐活动,整座城池,像是一瞬间,被沉闷的气息,压制着。
宁尘,亲自为余生守灵。
杀神白起,白马银枪陈庆之,以及小李广花荣,也是百忙中抽空,为这其实还不到十五岁的少年郎,守灵数夜。
同时,整座北川城,家家户户,主动挂出白布,送别铮铮少年郎。
李般若,纳兰观音守在宁尘身边,形影相随。
前后数日,宁尘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的守在灵前,像是一块石雕,任由风吹雨过,纹丝不动。
但,谁都知道。
真正悲伤到彻骨的,并非宁尘。
而是那个,注定从今往后,要一个人学着慢慢长大的可怜少女,余欣。
因为情绪不稳定,李般若这几天一直关注着余欣,生怕这姑娘一时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可守了几天,余欣除了一句话不说,就是双目空洞得盯着自己哥哥的遗像。
偶尔还会痴痴呆呆的露出一缕罕见得笑容。
最终,笑容被络绎不绝的晶莹泪水,逐次覆盖。
第七日,出棺。
少女亲自捧着哥哥的遗像,走在最前面。
整队私军,沉默送行。
中途,少女看了眼并肩而行的宁尘,终于说了数日来的第一句话,“小时候,娘亲跟我讲过,说哥哥出生的时候,有云游的道士正好路过,于是算了一卦。”
“那道士测出哥哥八字福薄,注定命苦。”
顿了顿,少女泪眼婆娑,继续道,“最后,娘亲听从道士的意见,给哥哥取名为余生。”
余生,余生。
这往后活着的每一天,兴许就是人生的最后一天。
“所以哥哥从小就对我很好……他其实很怕自己哪天没了,扔我一个人在世上挨饿受苦。”
余欣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茫然无措。
她那臭哥哥,总是埋怨自己脚太大,一点都没姑娘相,可每次说完,隔两天又细心认真的替自己擦干净鞋上的尘土。
生怕出门玩耍的时候,被人念叨着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鞋子脏了,都没人擦一擦。
父母双亡,长兄为父,又为母。
一辈子,活得那么短暂,却还要那么苦。
“哥哥。”
余欣沉默的低下头,又沉沉的唤了一句。
宁尘揉揉余欣的小脑袋,沙哑着嗓子询问,“知道哥哥为什么每次都冲你吼吗?”
“我其实知道的。”
余欣抽泣道,“哥哥怕我太依赖他,会养成没有主见的性格,这样往后嫁人了,会挨欺负的。”
“可我就是要赖着他。”
余欣一抹眼珠子,倔强道,“反正有哥哥在,没人敢欺负我。”
少女刚刚扬起的骄傲脸庞,立即被近前刺眼的遗像深深戳伤,低下头,满脸悲伤,“以后,再也没有哥哥保护我了……”
宁尘站在余下旁边,无话可说。
曾经,相依为命两个人。
到最后,一个人活着,一个人死去,阴阳相隔。
“从今往后,换我宁河图保护你。”宁尘拉起余欣的小手,郑重说道。
无关深|情,无关托孤,他只是想,让那个嘴巴油滑的臭小子,在下面睡得踏实点,免得死后还要惦记着妹妹,过得好不好……
第457章 铿锵三人行(三更)
安葬余生之后。
第二天。
细雨绵绵。
宁尘站在书房中,神色笃定得凝视着挂在墙面上的北方版图。
约莫三分钟,白起推门而入。
下意识抬头看了宁尘两眼,这才缓缓开口道,“桃花坞目前落身于襄樊城,应该是宗门的一支,按照襄樊那边探子的解释,这次是作为重头宾,入驻襄樊。”
“皇甫王族摆出了大阵仗,欢迎桃花坞空降襄樊。”
襄樊城,皇甫王族管辖的城池。
当初,宁尘和李般若送别古三通的时候,途径过襄樊,而皇甫王族的那位世子,更是常年坐镇襄樊。
“少帅,证据确凿吗?”白起不等宁尘开口,再次追问。
宁尘指了指版图上襄樊城的位置,淡淡道,“一去一回,也就三天的时间,不耽误大事。”
草原地带,出现桃花,本就异常。
再加上宁尘母亲飘絮,正是出生于桃花坞,所以,有些细节,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余生阵亡那天,究竟是哪方面的人,配合王族私军刺探北川的状况,其实宁尘了如指掌。
否则,也不至于那批无功而返的队伍,以折损过半的代价,安全撤离后,宁尘第二时间就派人调查桃花坞。
“我宁河图报仇,向来不隔夜。”
宁尘伸出双手,揉揉脑袋,然后交代了白起一句,“你出去吧。”
白起这次,并没有劝告宁尘以大局为重,同样也没有就宁尘接下来的行动,做出任何表态。
微微躬礼,退了出去。
陈庆之和花荣,正恭候在门外。
“大哥,什么情况?少帅这是要做什么?”
陈庆之向来大大咧咧,也顾不上身份礼仪,拉住白起张嘴就问。
白起深吸一口气,向花荣交代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三弟,这两天,北川这边你全权负责。”
不等花荣点头,白起抬手拍了拍陈庆之的肩膀,又道,“去准备一下。”
“明白。”陈庆之目光大亮,提前离开。
简单交流。
三人各自回到彼此书房。
而,宁尘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抬起视线,落向自己的王剑,大凉龙雀,“余生,你家便宜师父从小到大就喜欢护犊子,谁动我的人,我就送谁上路。”
“这次,会为你亲自走上一趟。”
嗤。
宁尘五指一探,大凉龙雀成功入手。
旋即,一道龙雀争鸣,徐徐震荡,像是千万根箭矢离开弓弦后,发出的巨大颤音。
整座院子,无数人,都被这一束裹挟着杀气的争鸣,牵引住心神。
但,下一刻。
又有另外一道骇人的气息,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虽然还没造成巨大的震荡,可,附近无数人,都诡异的捕捉到了。
而且,声势与宁尘散发出的那一缕,竟然不相伯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咔嗤。”
重新换下雪白长袍,转而一身灰色常服的杀神白起,在推开自己的书房门之后,本能性的摸摸鼻子。
继而,迈步走向不远处的书柜。
书柜下方,横放着一杆半人长度的战刀。
连续数月的休整,北方暂无兵事,所以,这柄锋芒毕露的战刀,已经落下了不少的尘埃。
白起抽出一块丝巾后,缓缓擦去尘埃。
最后,嘴角泛起一抹冷漠的笑容。
“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蒙尘的。”白起自言自语,细抚这柄跟了自己很多年的战刀。
“轰!”
稍许,重达百斤的战刀,单手擎握。
他的眸光在微闭的刹那,一股啸音,弥漫整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