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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第6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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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放开,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简怀钰揣摩着没准是想见你,就把你找来了……”
  轻轻地说着,声音几近不闻,紧紧地偎依着,曾楠似乎害怕经历这个场面似的,俩个人几步踱来,话音渐渐不闻了,只剩下的嘀嘀的轻微心电声音,虚弱得也像病床上的老人,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停止。
  走近了,律师自然而然的让开了位置,向老人身边靠了靠,老人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然后缓缓地睁开了,恍惚中看到了简凡,像看到了亲人一般,眼睛里闪着希冀、闪着期待,那份急切、那份欲言难言的急切是如此地清晰,连僵硬、惨白得没有血色的嘴唇也开始颤蠕.枯瘦嶙峋的手微微的抬起来,像试图抓住什么。
  不过,一切都成了徒劳,嘴唇在微微蠕动着,无声地蠕助着,手刚刚抬了抬又颓然垂下了,风烛残年的病体,此时哪怕连简单的表达也成了奢望。
  没错,大限已到……头发几乎已经褪光,惨白的脸色泛着几处微青,医生指指自己的头部,再指指嘴,示意着已经不能说话了,曾楠忘记了心里的顾忌,轻轻地拉着老人的一只手,又拉着简凡,把简凡的手和老人的手握在了一起,简凡蹲下了身,脸凑近了老人的面庞,那失去血色的脸部,像有多少未竟之言、未了之事一般,唯余下了眼睛无限的期待,感觉到了那只已经没有力量的手,微微在动,像试图握着自己,表达着什么。
  依然是徒劳,生命像在以眼可见的速度消逝,明亮的眸子凝视中渐渐黯淡,又像无限惋惜和留恋一般看着简凡,像累了、像困了、像知道自己将永远闭上眼了,只盼着多看一眼、多看一眼……
  “他不是想见我,他是放心不下他弟弟……让他们兄弟俩告别吧。”简凡咬着嘴唇,压抑着心里泛起的莫名悲伤,为一名素无交情的老人的悲伤,此时说话不知道该告诉谁,直面向那位也是华裔的律师。
  “这……”律师难为地把目光投向医生,医生卸了口罩迟疑了下,另一位轻声说着:“不能再激动了,现在病人脑部已经形成大面积梗塞,再稍一激动,恐怕马上就有生命危险。”
  “人都快死了还谈什么生命危险?要是我让他这么失望地走,那他死也不会瞑目……快去吧,再这样拖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简凡轻声、不容置疑地说着,眼一挤,蓦地涌出来两颗大滴的泪,不知道这滴泪缘何而来,只是觉得心里绞痛得那份难受,难受得恨不得让这位行将即去的老人起死回生。
  依然是徒劳,手冰凉冰凉地,简凡轻轻地握着,抚过老人的胳膊,已经枯瘦枯瘦,这个靠着药剂维持着的生命现在已经仅剩下了一个躯壳,谁还会记得,这曾经是富甲一方简氏老董事长,谁还在乎,这个躯壳里还承载着什么未竟之愿,看到老人呼吸急促,再一次被扣上氧,简凡恨恨地回头,此时咬牙切齿,疤脸狰狞,仇视般地瞪着没有仕何动作的律师,这位律师微微一惊,快步走了出去……
  呼氧,暂时维持住了老人的状态,那份颓然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失望和力不从心的感觉,像即将进入长长的睡眠,曾楠有几分怜悯,几分不忍地看着病床上的人,抹了抹眼睛,即便不是自己的亲人,也为这位凄凉晚年的老人有点难过,难过的时候,像在找一个依靠似的,轻轻地偎着简凡的肩膀,想说什么,或者想问问,人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都会是这个样子?或者还想说,人有没有下辈子,下辈子我们还能不能相遇和遇……感觉到了简凡的肩膀在慢慢放低,放低,侧过头温柔地看着简凡,不知道什么时候,简凡脸上浮着一份童真般的笑容,像安慰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老人,嘴唇在翕动着、颤抖着、翕动着……慢慢地哼出了一个调子,那个让曾楠熟悉而又陌生的调子……
  ……莜面窝窝甜赛蜜、灶圪台台锅贴鱼、石圪碌碌碾新米、细细河捞熬米荠……
  都是吃的,乌龙的莜面、玉米窝窝、石碾粳米,河捞米荠,都是次乌龙之行尝过的,简凡边轻轻地哼着,边凑到了老人的面庞前,那扣着氧具的脸,就像尝到了家乡美食一样,舒缓着,放松着,露着一份久违了的释然和笑意,仿佛和面前这位同乡同姓都回到了童真的时代,正躺着熏得暖烘烘的热炕上,看着炉膛里劈劈叭叭的火星,闻着锅贴鱼和小米的香味,憧憬着全家人坐在一起,好吃的端上桌的那一刻……那是人生最美的一刻。
  奏效了……简凡看着老人舒缓的笑容,揪着的心蓦地跟着放松了,声音开始拉长了,拉得很长很长,像小时候走在蜿蜒的山路上,随心而欲的曲调是那样自然,那样的宛转,那样怪异……
  白格生生的萝卜水汪汪、人个高高的玉茭绿秧秧、亲亲个姐姐回门看爹娘、红个艳艳的新袄喜洋洋……
  唱着哼着,并不悦耳的乡音、却是医治游子盼归心情的最好良药,简凡从简烈山老人的脸上看到了渐渐地安静,渐渐地在静谧着露着一份微笑,只觉得心里有一份羁挂缓缓地放下了。
  能做的,恐怕只剩下了这些,只剩下了让这位将逝者听听六十年未闻的乡音,这是一位生者能给予将逝者的最后的尊重了。
  不过,一切依然是徒劳,医生看着已经稳定,但渐渐在放缓的心率,轻轻地摇了摇头,惋惜地看了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门开了,俩位医生搀着一身条纹病服的何盼回进来了,不知道哪里凭生出来的力气,老人一看躺在病床上的哥哥,直甩下医生扑了上来,拉着那被子下掖着的手,声音急促、哽咽、惊惶,渐渐地带上了锥心的苦痛:
  “哥……哥……哥……你醒醒……你醒醒……我是二娃,你答应娘了,出息了就回来……看我和娘,娘临死都在喊你的名字,哥,你醒醒……你醒醒……我什么也不要,我带你回家,回家看看娘,娘把我的名字改成了盼回,就是盼着有一天你和爹都回来……哥…你醒醒……”
  何盼回悲喜交加着,老泪横流着,心痛如绞地苦喊着,摇晃着病床上再再无法表达亲情和思念的兄长,哭声越来越重……六十年积郁的悲喜交集已经让俩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都不堪重负,哭声,同样积郁了六十年的悲伤,在这一时刻恸哭中迸发出来,让观者和听者都不忍侧目。
  医生侧过了脸,曾楠忍不住心里悲恸,猛地捂住了嘴,小声地哽咽着,简怀钰夫妇奔进来了,看到了这最后的一幕,直拨开人群,简怀钰扑通一声跪在病床前,脸上悲痛着在喊着:“爸……爸……我对不起你……”那位夫人伺立在丈夫身旁,有点手足无措,可同样一脸悲恸……”
  嘀…嘀…嘀的心率声音在哭声中淹没了,在哭声渐渐地消失了,只剩下了何盼回这位老人在沙哑地哭着,呼唤着哥哥的声音,医生慢慢地取下了扣在病人嘴上的氧罩,病床上躺着简烈山眼睛还在微微地睁着,脸上浮着恬静的笑容,那么安详、那么自然。
  “告诉你爹,你会赡养你叔叔一辈子,否则他会死不瞑目的……”简凡爆了句不和谐的声音,随着声音踢了跪在床前的简怀钰一脚,简怀钰像魔怔一般,双膝着地挪了几下直附到父亲耳边,同样紧张、同样惊惶,同样难过地安慰着:“爸爸,我答应您……一定给叔叔养老送终,您放心去吧……”
  儿孙们,穿着花花绿绿的儿孙们挤着门此时进来了,一刹那房间里的景像让众人惊呆了,不过看来都已成外黄内白的香蕉人,对于大跪之礼并不认同,都傻站在房间里挤拥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相觑、没有悲伤……恰在这一时间,一个人哭声嘎然而止,是何盼回,悲伤过度再也支持不住了,头一歪,抱着哥哥的遗体昏厥了,医生搀扶着何盼回要出病房,这些有血缘的关系的亲戚像陌路人一般,让开了通道,目无表情地看着医生把乡下叔叔带出了病房。
  “告诉你爹,要把他葬回乌龙,就埋在亲娘身边,生前没能尽孝,死后也能守坟。”简凡抿了下眼,抹了一袖子湿迹,又上前一步踢了简怀钰一脚,大声说着:“说呀,告诉你爹,这辈子的心愿……全了了,让他安心走吧……”
  简怀钰懵然不觉,又是机械地附在父亲耳边痛哭流涕地:“爸爸,你听到了……简凡说得对,我一定把你葬回乌龙,就葬在奶奶身边……你放心去吧,儿子一定替你了这份心愿……呜…呜……”
  简怀钰哭着,抱着已经冰凉的遗体在恸哭着,只有他一个人能如此痛楚地哭出来,简凡情揽着曾楠,俩个人缓缓向外走,简氏家族进门的七八个人男男女女,几分敬畏、几分疑惑地看着这俩人,都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俩个人轻轻走着,曾楠还在啜泣着,临出门的一刹那,简凡再回头看病床上那位逝去的老人,依然是清矍、消瘦、病态的遗容,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然闭上了,显得遗容是如此的庄重、安详……
  …………
  …………
  走过长长廊道,侧立等待着的人都保持着肃穆的表情,即便真有蝇营狗苟,此时此刻也只有对逝者的尊重。走过幽静的院落,还能听到简怀钰的恸哭,不过已经夹杂上了吵闹的声音,简凡听不懂,不过猜得出恐怕接下来将是兄弟姊妹间互掐互咬,即便猜得出,此时也懒得理会,只是稳健而有力地揽着曾楠,俩个人出了侧门,进了住院部,把一切都扔在了身后。
  还在继续地走着,有点感伤的曾楠拭着眼睛,不时地啜泣一声,直到了自己车前,简凡没有说话把人放下似乎就要走,不料被曾楠一把拉着不放手了,再回头时候,简凡的脸上肃穆着,奇也怪哉地问了句:“我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咱们在一块又要吵架。”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那样说你……”曾楠第一次怯生生地说了对不起仨字,似乎是有所感触,感触到又凭生了一种楚楚可怜的神态,跟着生怕简凡走也似的双手抱着胳膊,头偎了上来。
  “嗨…别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明知道捅破这层窗户纸没什么好果子,可最终还是没有控制的得住……你都知道我这拿不起放不下的性子,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简凡轻轻说着,挣脱了曾楠的挽着,曾楠此时倒不勉强了,站定了,抿了抿嘴,像在欣赏简凡,眼里蓄着柔情欣赏着,跟着不屑地说着:“我还没逼着你娶我,你害怕什么……”
  “你还不知道我怕什么?怕老婆呗,组一个家庭多不容易,可要毁掉它就太容易了,其实我就真要娶你,我估计你也得考虑考虑,像我这号没出息的货迟早还是要犯错误,活这么大,就是在不断地犯错误和不断改正,然后再犯中前进的……什么时候像老简这么两眼一闭,就万事皆休了。”简凡也心有感触,干脆竹筒倒豆子推心置腹说了,曾楠一听,不置可否,只是又一次挽上了简凡,释然地说着:“那就在两眼一闭之前,不要委屈了自己……我们之间我想了很长时间,我知道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并不讨厌我,我们在一起很快乐,这还不够吗?要是有一天你老婆把你赶出家门了,我一定给你一把我家的门钥匙。”
  简凡心里咯噔一下,偷偷的瞥眼瞧着曾楠,那张白皙的俏脸上,几分幸福泛起,怎么说呢,男人这德性,只要听到有女人愿意嫁给自己,那份略带满足和成就感的感觉很微妙,是一种既喜欢又害怕的微妙,微妙得简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份赤裸裸的表白。半晌没听到简凡的甜言蜜语,曾楠不经意侧仰着头看简凡时,他那如水如星如夜空深邃的眸子正凝视着自己,于是曾楠很得意,很期待地看着简凡,期待着俩人重新冰释,期待着有一份片刻的安慰。
  却不料,简凡憋了半天,憋了半天才喃喃地说着:“我…我…我舍不得我老婆……我……”
  这副小男人的嘴脸让曾楠瞬间很生气、很生气……腾下子,简凡觉得自己的手臂被重重甩开了,跟着看到曾楠又要抬腿,下意识地赶紧躲,不料还是躲得晚了点,胯部被曾楠的尖高跟鞋重重撩了一下,哎哟声疼得差点摔倒,还没等反应过来,曾楠恨恨地剜了一眼,蹬蹬蹬几步到了自己车前,开着车门,人坐进车里,“呜”地一声重响挟着黑烟,大油门倒回车来了……
  情人发飚,后果严重,简凡不迭地躲着车,那车呜声开出十几米,跟着又呜声开了回来,直停到简凡身侧,车窗一下曾楠脸覆霜霍叱叫着:“上来……”
  “我…我…我去……”简凡瞬间没有想到很好的理由,回家?还是回店里?
  “你心里一定现在还有很多谜吧?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帮简怀钰吗?想知道拆迁的事和谁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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