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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时代-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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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桥后,老四海偷偷向桥上看了一眼。看样子,老景把那个男子说服了,二人从天桥的另一侧下去了。
  当天晚上,老四海心惊胆战地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当时老景为什么不把自己抓起来呢?
  老景在北京找了半个月,不见老四海的下落。后来县里领导不耐烦了,便派了个侦察员来帮忙。侦察员没几天就绝望了,二人只得商量如何向上头交差。再之后便发生了天桥巧遇的一幕,老景错过了逮捕老四海的机会,人间便从此多了一个祸害。
  第二部 走四方
  第五章:一路射雕
  老四海的三弟已经考上了空气动力学的博士研究生,如今出没在北京西郊,据说有七、八个北京姑娘憋着做驴人乡的媳妇呢。但他三弟一心想当火箭学家,没那个心思,急得北京姑娘们眼看就要集体跳楼了。
  十几年过去了,老四海已经成了驴人乡的传奇。隐隐约约的,他几乎快与老祖宗嫪毐平起平坐了。
  老四海的三弟已经考上了空气动力学的博士研究生,如今出没在北京西郊,据说有七、八个北京姑娘憋着做驴人乡的媳妇呢。但他三弟一心想当火箭学家,没那个心思,急得北京姑娘们眼看就要集体跳楼了。
  四弟学了个农机维修,混得也算不错。
  他五弟也考上了县高中,作文曾在全省获过大奖。人们都说:老五和四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对了,老四海已经当上大爷了,二弟一连生了三个孩子。由于担心超生罚款,第三个孩子是跑到山洞里生出来的,由于条件艰苦,孩子生下来时长了身黑毛,三四岁后才逐渐褪去。
  侄子们从小就听奶奶、老爹和叔叔们唠叨四海大爷的陈年旧事,他们知道家中一切来源都是大爷的恩赐,但谁都没见过大爷的音容笑貌。孩子们一直认为,大爷就是相册里那个中学生,看起来还不如五叔气派呢。孩子们一直弄不明白,大爷既然比五叔还要年轻,为什么他是大爷呢?他大爷的真是怪了!
  是啊,老四海就如神龙一样,见钱不见人。
  每隔几个月,他就会寄回一笔钱来。不仅能满足弟弟们上学的费用,老妈还省吃俭用地盖起了五间大北房,电视、冰箱、洗衣机,全齐了。去年老二开上了摩托车,特别惹火。有时他骑着摩托车去南款赶集,身后便挂满了眼睛,进了家门都甩不掉。
  乡亲们都说:老四海保证是拣了台印钱的机器,插上电源就能印出票子来,别提多省心了。
  大家认为老四海就是半个财神爷。没有人记得老四海当年贩卖人口的事,没人知道老四海如今在做什么,没人清楚如今老四海在何方流窜,很多人连老四海的岁数都记不出来了。更有甚者,不少亲戚认为老四海没准已经死了,汇钱的事不过是老妈编织的神话,寡妇总会萌生些怪异想法。
  想什么的都有,说什么的都有,如果几个月中没有老四海汇款的消息,人们就会得出老四海钱尽人亡的结论。可消息一旦传播开来,老四海就像知晓大家的心思似的,钱又汇过来了。旧的谣言平息了,新一轮谣言又出现了,于是印钞机变成了点金棒。
  有一首歌,写出了很多漂泊者的心声,其中也包括老四海。
  “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看夕阳,落下去又回来,地不老,天不荒,岁月长又长。一路走,一路唱,一路弯弓射鸟,一路走在旷野上,无数鸟儿鸟儿在飞翔……”
  这后两句是老四海编的,走四方干什么,射鸟呗。
  这些年他的确是走了不少地方,也射过不少只鸟。老四海认为,自己射下来的全是雕,大多是黑雕。
  这次他是从海南回来的,是逃回来的。老四海差一点儿把小命丢在那个热带海岛上,差一点成了猎物的猎物。
  十来年了,老四海一直盘算着自己的岁数,一直计划着自己的死期,但岁数一天天延伸,死期却迢迢万里,总是看不到。既然还看不见死期,那就得干下去。所以这些年中老四海干成了很多事,成就了不少传奇。他的事虽然不能算做惊天动地,但也绝对是技惊四座的。
  在广州,他曾经以中国科学院最年轻的院士身份出现在各种高级场所中,没几天便有位大老板希望与他交个朋友。
  老四海告诉人家,自己正在研制一种全新的全球定位系统,估计这项技术是其他国家一千年内都无法超越的。美国人的全球定位系统,也就是GPS,他们的玩意儿与咱们开发的技术比起来,是既复杂又落伍,成本还高,简直就是小儿科的东西。大老板一听这话就急眼了,问他申请过专利没有。老四海说:“这是国家项目,当然了。”于是他拿出份专利申请号证书,大老板当下立刻拍出十万块钱,希望预定这项新技术。老四海真不含糊,半个月后,他亲自给大老板寄去了一支做工精细的指南针。
  老四海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在广州混下去了,于是便跑到昆明。
  按说老四海这些年也的确挣过不少钱,但他是个过路财神,大部分钱都贡献给国家建设了。老四海相信,资金就是水,只有流动起来才能发挥它的最大效用。他的作为就是促进资金更好地流动,别人的钱都流向自己,自己的钱再流出去。老四海资金的流向大致是三个,其中一部分钱寄回家里,另一部分则消耗在路上了,飞机、火车、轮船,出租车等等……当然了,最大的开销还是他自己。
  老四海的日常开销大得惊人。有时他要扮演全国知名的大策划家,有时他的身份是寻找投资机会的海外商人,有时老四海还要客串一把在国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华语作家。还有一次他竟然冒充某大寺院的住持,四处蒙骗香火钱。可笑的是,他在行骗过程中碰上了一个化缘的真和尚,真和尚识破了,诅咒他是借佛祖行骗,早晚要遭了天谴。老四海说:“佛爷不会和我一般见识的,你就更管不着了。”真和尚说:“你厚颜无耻。”老四海歪着眼说:“你呢?那你干什么来了?”和尚说:“我是化缘的,我是真的。”老四海道:“你给谁化缘?”和尚竟答不上来了。老四海笑道:“佛祖他老人家是不缺钱的,人家也不用花钱。可你们得花钱,我也得花钱。为什么你是化缘的,我就是骗子呢?”真和尚听得是口吐白沫,四肢瘫软,显然是犯了心脏病。老四海临走时良心发现,往他嘴里扔了几片速效救心丸。
  扮演什么角色都是需要花钱的,仅仅是行头一项就是个不小的开销。所以老四海虽然屡屡得手,手里却没剩下多少真家伙。好在老四海也不是特在乎,自己已经三十二岁了,离老爹四十五岁的大限是越来越近了,不就是十来年的事吗?一晃就过去了。
  去昆明的路上,老四海一直在心里盘算,在昆明能干点什么呢?要不就把滇池修成迪尼斯乐园?
  老四海乘坐的波音747,是大型宽体客机,由于飞机大,乘客少,很多座位还空着呢。他本能地希望占据两个座位,睡觉舒服。可他刚刚动了这个念头,便有个老外从过道里走了过来,风度翩翩地向他笑了笑,老四海只好把搭在旁边座位的腿拿下来了。老外安顿好行李,坐到老四海身旁,又礼貌地向他笑了笑。这是个白头发白胡子的白种老外,脸上都是红点,像一群麻子。但从脸上的纹路可以看出来,这家伙的岁数不是特别大,最多五十几岁,估计那满头白发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老四海认为不应该把学校里学的东西全忘记了,于是决定锻炼锻炼口语,他也笑着说:“Where are you from?”
  白毛老外微笑着望着他道:“我会汉语,咱们还是用汉语交流吧。我是英国人,爱丁堡人!”
  老四海扬了扬眉毛:“苏格兰人?”
  老外没想到一个中国年轻人能把英国人分出派别,马上面露喜色:“对,我就是苏格兰人,我叫理查!爱德华?理查。”
  老四海读过英国通史,他知道爱丁堡是苏格兰的首府,位于不列颠岛的东北方向,在北海沿岸。老四海点着头说:“爱丁堡大学非常有名啊,大学里建筑也特别漂亮。”
  这回老外更加高兴了,他一把拉住老四海的手,使劲摇晃了几下。“我毕业于爱丁堡大学,难道你去过苏格兰吗?爱丁堡保留了中世纪的所有哥特式建筑,我们的城市就像童话中的城市啊。”
  “没去过,我是从书上看来的。”老四海摇着头说,“我是北京大学的。”
  理查挑起大拇指:“钦佩,北京大学是中国最好的大学,曾经出现过很多伟大的学者。”
  由于他们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二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旅途中便海阔天空地攀谈起来。
  理查说:“我们苏格兰人比英格兰人文明多了,英格兰人粗俗无礼,全是足球流氓。”
  老四海自豪地说:“我们中国北方人比南方人健壮,中国的战争都是北方统一南方的战争。”理查又问他是做什么的,老四海说:“我是自由职业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理查再一次挑起大指说:“自由职业在你们国家刚刚兴起,看来你是个文化素养很高的人啊。唉!等我退了休我也做自由职业者。”老四海问他的职业是什么,理查轻描淡写地说:“我来中国已经快六年了,我是环境计划署驻北京的干事。这次在广州出差,有急事要去昆明。”
  老四海吃惊地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
  理查点着头说:“是啊,我是个联合国的雇员,代表联合国监测中国环境变化,考察和记录重大的环境事件。还负责与你们国家的环保当局进行交涉。”老四海对这个职业有点陌生,便追问他去昆明有什么急事。理查不如一般英国人那样狡诈,是个快人快语的家伙。他说:“我接到了当地朋友报告,他们说滇池里到处都是水葫芦,我要去看一看究竟。如果有继续恶化的迹象,就要马上通报你们的环保当局了。”
  老四海知道,水葫芦过度繁殖是水体富氧化的标志。他笑着问:“当地人难道看不见水葫芦吗?”
  理查做了个捂住双眼的标志:“在某些利益面前,人是很容易失明的。”
  老四海咽了几口唾沫,他觉得这个英国人有点危言耸听。后来老四海认真地问:“你觉得中国的环境问题严重吗?”
  理查叹着气说:“在环境问题上很多国家都走过弯路,我们也走过。可我们走弯路顶多影响英伦三岛和西欧的一个角落,你们要是走弯路的话,其影响范围将是一片广阔的大陆。现在的问题是,你们的中央政府清楚这一点,可地方政府出于自己的利益考虑往往喜欢装糊涂。我估计照这样下去,未来的20年里中国将面临一次没有前例的环境灾难,全世界都将为此付出代价。”老四海追问有没有缓解的可能,理查表情严峻地说:“完善监控机制,减少人为因素。”
  后来他们又聊了些山川风物,老四海见识广博,理查夸奖他是个旅行家,而老四海对这个苏格兰人的印象也不错。后来他指着自己的座位笑道:“你是联合国的官员,出门也坐经济舱?”理查苦笑着说:“经费紧张!省出几张票钱来,就能种一棵树了。”老四海好久没有说话,这家伙是不是太过迂腐了?
  飞机快降落了,理查给了他一张名片,叮嘱他一旦碰上了环境问题,就马上通知他。老四海含糊着答应了,可心里却想:环境问题与我能有什么关系?我又不靠环境吃饭。
  二人在机场分了手。
  老四海独自站在机场大门外,一时也想不起自己该干点什么。实际上他去昆明的确是茫无目的。但抵达昆明的当天,老四海就碰上了一个崇拜者,是个安徽姑娘,名叫贤淑。
  那天老四海进了昆明市,找了家四星级宾馆,他一时心血来潮,在总台登记时用了真名字。平时老四海一般是不用真名字的,因为他手里有十二个身份证,随便拿出一张就行了。而宾馆服务员可能是从来没见过姓老的,竟拿着身份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老——老四海?”
  老四海使劲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对,是姓老,我们家在驴人乡,我们家是秦朝人嫪毐的后裔,所以姓老。”
  服务员听得云山雾罩,人都快飘起来了。老四海身边却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老四海?你真是老四海吗?”
  老四海扭脸一看,自己旁边站着个小巧玲珑的姑娘,手里也拿着张身份证,看样子也是要登记住宿的。老四海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吗?”
  姑娘在他手背上瞟了几眼,葫芦胎记于灵动的目光中闪烁了一下。“我师父认识你,他是你师兄。”
  老四海先是一愣,其后脑子里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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