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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7年第6期-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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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抵吴燕子。她年纪轻轻,家里又没负担,家里什么都有,算得我们甄家坟的殷实户了。她当贫困户,我们村上人人都当得。
  吴燕子是贫困户,这也出乎我的意料。虽然昨晚上念了名字,但却一个也没记住。我瞪了说话的男人一眼,又放眼去找吴燕子。
  我没有看到吴燕子,只看到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瞪着老赶和我。
  老赶说,是的。吴燕子的家庭情况确实比有些没评上贫困户的要好。但吴燕子为村上做事你知道吗?就说现在,你们在这儿扯皮,她在忙着做饭是不是?她是怎么评上的?是因为她对我们争取贫困村做出了突出贡献。
  男人轻蔑地嗨了一声,贡献,这也是贡献?这是我们甄家坟的耻辱!
  有人附和起来,我们都要求吴燕子下!吴燕子不下,我们都不罢休!
  看见这种情景,想起望跋子早晨给我说的那些话,我看了一眼老赶,然后眼光自然地投向老赶灶房那边。我有点担心吴燕子从灶房里出来。我想她听到这些话,必定难堪,说不定会不顾一切找人拼命。
  我正这样想时,吴燕子出来了。她倚在门边,望着这边,听着这边。大概她听到了外面吵架的声音。
  有人还在嚷着。吴燕子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觉得吴燕子有点无助。
  老赶,你不是要别人抵一个上一个吗?怎么样?人家现在抵吴燕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专抠你的软肋,你怎办?我在心里说。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站起来说话。可是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把眼光投向老董,看见老董快速地缠着吊在烟杆的烟袋子。然后,啪的一声,将烟杆拍在桌上。
  三林子,老董说,你四十多岁的人,说话晓不晓得轻重!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不是败坏人家的名声吗?什么贡献?你是瞎子,还是聋子?老董今儿可给你把话说清楚了。老董抓起桌上的烟杆,把烟杆嘴子对着那些起哄的人点着,哪个对吴燕子说三道四,老子就拆哪个的牙巴骨。
  三林子说,我也给你把话说清楚了,老子评不上,莫说我朝天一泡屎,大家搞不成!
  我瞟一眼吴燕子,看她转身进了屋。一会儿,她从大门口出来了,臂上挽了一个包袱,揩着泪,脚步很快地朝屋后走了。
  鲁日眼快,跟着吴燕子过去了。
  这时又有人喊,我抵那些党员干部。上级扶持贫困户,是扶群众的,不是扶党员干部的。甄家村党员多少,评了几个?群众多少,评了几个?我觉得党员干部都要拿下来。
  还有的喊,党员干部本来就不该上。村上有什么好事,都让党员干部占尽了。这次让一回也是天经地义。
  我望了望老赶和老董,想问问他们,甄家村到底党员干部上了多少。
  老赶紧抿着嘴,老董拿烟杆的手抖动得厉害。突然,老董用力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老赶一把把老董按住了。我先说两句。老赶说。
  你们有不有良心!老赶的声音大起来。你们还记得胡子明有两个儿子吗?还记得他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吗?你们要是忘了,我给你们说一遍。他的大儿子,改田,对,改田,就是我们现在都种着的水田,放炮时,炸死了。当时我们只捡到了两条大腿。安葬他的时候,我们连头就没找到。你们怎么就不能想想你们现在的粮食是怎么来的呢?他的小儿子,怎么死的?水冲起走了。为什么会冲走?想保护河下那一坝水田。你们怎么就没有记性了呢?你们现在有饭吃了,有肉吃了,生活好起来了,就不记得这些流血牺牲的事了?而现在,为了我们吃上饭而献上了两个儿子的胡子明,今年已七十多数、孤孤单单一个人,难道我们给这样的人一点好处还不行吗?
  杨万林也是这次评上的老党员。他只有几个姑娘,早嫁出去了。你们不知道,他为什么成了孤寡老人吗?他为了响应计划生育号召,带头结扎了。
  好,还有,何大树、周岷山、望开垠、董大权。也就是这几个了,都是你们说的七个党员八颗牙、屙尿打湿鞋的党员是不是?可是你们看没看见,现在甄家坟村,要修河道,修公路,靠的还是这些缺牙拔齿的老党员。你们比着他们当贫困户,怎么不比一比他们为队上做了多少,你们做了多少?老子今天给你们说,你们没有哪一个人有资格抵他们。你们也休想让这几个人下来!
  老赶这一席话,砸在地上一个坑。一时,那些吵吵嚷嚷的人闭了嘴,像怔住了。
  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望跋子一撑拐棍站了起来,拿着拐棍在身前一划。老赶,今天不是评优秀党员,也不是评劳模吧?胡子明也好,杨万林也好,评模范,当先进,我们都同意。可这是评贫困户。党员干部,在什么时候都应该带头,包括脱贫,而现在是来带头当贫困户,这真是太滑稽了。
  望跛子就坐在桌子跟前,别人说话时,我曾时不时地瞟他,眼光有好几次相遇。他看起来非常冷静,而且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我简直觉得他不是那种喜欢滋事扯横皮的样子。
  现在,望跋子几句话一抖出来,我心中立刻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真不知道他会在今天,这个基本上称得上全村大会的场合抖出什么来。
  望跋子说了这几句,转过身去,说,你们说,我说的是这么一回事吧?为什么国家要扶贫,政府要扶贫呢?是扶的资金,也是扶的信心。贫穷不可怕,最怕的就是没有信心战胜贫穷。我们以大狗子为例。大狗子他违法乱纪也好,游手好闲也好,就是因为他没有脱贫致富的信心。而现在,村上评扶贫户,他又评不上,他不是只有去瞎搞一条路了吗?所以,既然是评贫困户,我们要把握的原则,就不是谁表现好,谁表现不好。而应该把家庭是不是贫困当作唯一的一条标准。
  所以,现在村上拿的这个方案是不合理的方案。我们应该推倒重来。
  厉害!我在心里这样感叹。望跋子到底是望跋子。他并不说自己怎么样,而是要推翻原则,推倒整个方案。而他的这一番道理,又具有很大的煽动性。村民们喊起来,我们要重新评。
  老赶显然也被望跋子搞得焦躁起来。他的眼角一耸一耸地跳动,不断地抿着嘴唇。望跋子,老赶终于忍不住了,评选贫困户的原则是村民代表通过的,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的。你应该清楚吧?
  老赶先低声问了望跋子这么一句,可没等望跋子回答,突然一拍桌子,高声吼道:我告诉你,就是重来,也没得你望跋子的份儿!甄家村个个都评上,你也给我干望起!
  望跋子的声音并不高昂,不急不徐。老赶,有理不在声高。我实话告诉你,我望跋子争,是为自己争的,也是为公道争的。村民代表开会通过的又怎么样?村民委员会不是绿林好汉的聚义厅!
  老赶说,你还想怎样?
  怎样?望跋子说,如果你们不能重评,我要告你们徇私枉法,我要去县上讨个说法!
  老赶轰地站了起来,捏紧了拳头,牙也咬紧了。老董忙劝阻老赶。我也站了起来,随时准备拦阻冲动的老赶。
  同时,我还要告你霸占人妻,逼良为娼。望跋子又说。
  望跋子甩下这句话,就拄着拐棍往外走。而这个一瘸一簸行走的身影,此时却给了那些准备偃旗息鼓的人无限的信心、勇气和斗志,就像望跋子用一双神奇的手把遮蔽在人们的眼前的东西撕破了,打碎了。
  人们的情绪越来越激烈了。
  我和老董交换了一下意见,答应了村民重新调整方案的要求,人才慢慢散去。


  8

  太阳已偏西了。明亮的院坝里,已有了屋脊投下的阴影。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只有横七竖八的板凳、椅子安分地站在院坝里。太阳光在地上画了许多零乱而明晰的线条。这种斜阳下、曲终人散的景致,让人生出一种落寞和无奈的感觉。
  老赶、老董和鲁日都坐在堂屋里。鲁日说,吴燕子走了,中午饭还没着落。我去弄,好歹凑合一下。
  老赶的气显然还没消。他好像没听见鲁日说话,只气愤地骂着望跋子。这个狗日的,老子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看看这事就将拢了,没想到让这个狗日的一句话就戳散了。
  鲁日见老赶没接他的话茬,自己到灶房去了。一会儿,灶房里传来咚咚哒哒的响声。
  老董抽着闷烟,这种人,你和他争个短长,有这工夫吗?
  老赶说,他*的,真是书都读到牛屁眼里去了!他从书上学的都是胡搅蛮缠。
  老董说算了算了。望着我说,韩干部,我们是不是通知村民代表开会,把方案调整一下?
  我说好,搞吧。老董这时就叫鲁日,鲁日,你出来一下。
  老赶轰地站了起来,这是个巴巴儿还是果果儿?人家一闹,我们就调。那么那些调下来的再闹,我们又怎么搞?闹到最后,不是一年四季都要去调这个鸡巴事了?那我们还搞不搞别的事?我的意见,这事既然公布了,就不动了,管他争得头破血流,我们也要寸步不让。
  老董说,我同意把党员干部都拿下来,组长也拿下来,这些人的工作我来做。这样就出来了十几个名额。鲁日,鲁日
  鲁日出来了。老董问,我们准备调整一下方案,你什么意见?
  鲁日手湿淋淋的,可能正在洗菜。他不断地甩手,这事要我说啊,最好的法子是请韩干部回去,向扶贫办反映反映,把甄家坟村都搞成贫困户。这样大家就都没得意见了。这就像你们当干部的涨工资。过去搞个百分之几,打劈脑壳,所以现在就是都长,就平稳了。现在的事情就是这样,一提到钱的事,人人眼睛瞪得像铜铃,而且一分钱都看得磨盘大。
  想不到唯唯诺诺的鲁日会抛出这么一个点子。这确实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问题在于,这是不现实的。
  我正准备回应鲁日,老赶说话了,你这不是扯鸡巴淡吗?难道别人会相信甄家坟都是一样穷吗?世界上有这种地方吗?
  鲁日说,那我看这事评不下去了。你看现在,没评上的有意见,评上的也有意见。说他比别人更穷,要更突出一些才行。
  老董咳了两声,说,莫扯远了,赶快表态,我们到底是开会还是不开?
  老赶说,开什么开?老子就不信阴沟里还翻了船!
  老董说,那望跋子真去告状呢?
  老赶把烟头扔到地上,踏了一脚,他要告告去!
  这时,吴燕子出现在门口了。老董说燕子,怕你不来了,鲁日在做饭呢。吴燕子望了我一眼,我真是不想来了,可是,想去想来,又来了。再怎么也不能让你们都饿着肚子吧,又不是你们乱嚼我!
  吴燕子的眼睛红红的,这时眼睫毛上还挂着泪。我想她一定回去大哭了一场。
  我说,你要是忙,完全可以不来,其实吃饭的事,是个小事。
  吴燕子笑了一下,就进了灶房。
  我说,我有个想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老董说说吧,直截了当地说。
  我想到村里转转,了解了解情况。我说,如果有可能,我回去给扶贫办汇报一次,看看能不能追加几个贫困户指标。
  正说着,有人在岭上奔命似地叫老赶。
  鲁日跑出去听了一下,跳进屋里,说老赶,闹出豁子来了。大狗子把自己的东西割了,现在人已晕死了。
  老赶显然没听懂,问鲁日,你说什么?
  鲁日说,说大狗子把自己的卵子割了。
  这事真是太奇怪了。我感到有点震惊。老赶骂道:割了又怎样?这种东西本来就该断子绝孙。
  老赶嘴里这么骂着,人立马站起来了,样子很急。给狗日的,未必还弄一条人命出来?
  看着老赶边骂边往外走,我和老董、鲁日都跟着出了门。
  大狗子家里已涌进了一些人。有人把大狗子按在一把竹躺椅上。大狗子裤子还褪在裆下,下身血糊糊的一片。
  大狗子已经苏醒过来了。看着我们进去,嚎叫起来:你们放开我。
  大狗子挣扎着,挥舞着一只血乎乎的手。让老子割干净!让老子割干净!看老赶那个狗日的还说老子什么!
  大狗子裆里塞了一条毛巾,老赶拿手按了按,就把裤子往上拉。大狗子别着腿,不让老赶拉他裤子。你个狗日的滚开,你不要动老子!老子不要你个狗日的管!
  老赶把大狗子身子往上提,鲁日给他提上了裤子。老赶吩咐鲁日,送他到镇卫生院去!一会儿鲁日就要人找来了一辆摩托,让人把大狗子绑在车手背上往卫生院去。
  老赶对鲁日说,你也租辆车去吧。
  鲁日有点不愿意。说,这事说出去就丑,别人还说我是他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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