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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窝-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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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到一边叽咕一番。“吓三跳”一脸无奈,讪讪地过来劝说。烧鸡想起以后还得利用这位交游广阔的女人,不能不给她面子,勉强答应了。
  鸡窝 八(3)
  更衣室的门一开,所有的人都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银光,明亮的太阳,潋滟的池水和绚丽的朱蕉都失去颜色。主人来自色彩丰富的热带,对强烈的红和黄有偏爱,现在不得不承认纯黑是世界上永恒的美。黑不仅衬得乳白的胴体格外皎洁,而且以它特有的神秘,使得被它掩盖着的三点更加诱人。
  换衣服的时候,“吓三跳”抢先一把抓住最娇艳的石榴红泳衣;烧鸡选中自己钟爱的柠檬黄;白勒克只得换上那件老气的纯黑。走到池边,两个中年妇人不得不承认青春是最大的财富。去掉包装,全凭天赋,她俩立刻矮了半截。妍丽的泳衣掩盖不住“吓三跳”的赘肉和烧鸡那身糙皮,她俩依靠服饰制造出来的高雅、秀丽……都消失了,只是衬得身旁黑白分明的少女更夺目。烧鸡没想到“窝头”式的女伴反客为主,显得自己成了“窝头”,赶紧跳入水中。“吓三跳”却很满意,拍拍她的肩膀,夸道:“真有眼力,帮我发现一朵鲜花!”这位专做洋人生意的鸨子并不在乎自己被比下去,她已在算计作为介绍人可以得到多少好处费。
  纤细的白玉琢就的小脚慢慢浸入透明的池水,把白勒克带进一个新奇的世界,也把一个自卑的“窝头”浸染成骄傲的“公主”式的“鸡”。
  白勒克在一个清贫的公务员家庭里长大,吃得饱——粗茶淡饭;穿得暖——妈妈和姐姐的旧衣。她的智商中等,各科成绩平平——七八十分。自知没有与别人竞争的条件,她只能特别听话,老师最喜欢这种小绵羊式的学生,一直安排她当班干部。高考那年暑假,班主任在政审那一栏写得非常扎实:“……立场坚定,靠拢政府,学习优秀,热心社会工作……”虽然她的高考成绩一般,凭着这几句“护身符”,她被分到外语学院英语专业。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规矩:成绩是第二位,政审才是首位。英语专业的学生将来要跟资本主义国家的信息打交道,一定要“立场坚定,靠拢政府”的人才配进去。白勒克起初不喜欢这种蟹行文字,觉得记它们挺费劲。听高年级的同学私下议论:相貌端正出众的毕业以后当“口译”,像她这号学生顶多当资料员。这些闲话又兜头泼了她一盆冷水。大二以后,老师布置学习原文名著,使得从来不看小说的白勒克窥见了白菜汤灰制服以外的世界。名著里英国宫廷贵族、殖民地官员的享受,斯图亚特王朝的穷奢极欲,引起她的兴趣,她的分数直线上升,由二十几名跳到前五名,老师很得意,以为自己教得好。其实老师的抗毒措施分析批判并没起作用,起作用的是万里以外的异国古人。白勒克的梦中开始出现水晶碗盏、纯银刀叉、燕尾服、莲蓬裙……梦里的她穿着拖地的长裙摇着华丽的羽扇,被许多面目模糊的人物簇拥着,但是醒来一切都是肥皂泡。正在她为不知怎样才能把梦境变为现实而苦恼的时候,烧鸡带她走进“吓三跳”的客厅。那种氛围,那些人物,甚至墙上挂的波斯壁毯,桌上的高脚酒杯,对她说来都似曾相识。可是“吓三跳”鄙夷的脸色和周围人们高雅的服饰使她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个“灰姑娘”。站在游泳池畔,她才发现自己的魅力。黑主人摘了她的处女瑰宝以后,又把她作为礼品介绍给同僚。白勒克很快进入角色,凭着她的外语和天生的“本钱”,在地下咸水妹圈子里居然小有名气。她再也不穿白衬衫和短袜布鞋,从外到内统统换了包装。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躲藏在自卑后边的自负骄矜全出台了。烧鸡说:“你怎么突然涨了行市?”她嘴上没反驳,心里却着实瞧不起这个“姨”。不错!过去烧鸡美得惊人,是她的偶像;可现在人老珠黄了,哪儿比得了咱?
  尝到了禁果的滋味,白勒克觉得学校和家庭令她窒息,她迫切希望出国,到外面的自由天地去发挥“白雪公主”的特长。她自信凭她的肉体定能打出一番天地来。记得一个异国嫖客用花白的胡须磨蹭着她的雪白腻滑的胸脯,喃喃地说:“银子铸成的美女,比银子更值钱!”这句话启发了她,她幻想自己成了梦境中的交际花和贵夫人,占有了世界上各种珍贵的首饰衣服,不必担惊受怕地躲着学校党团干部、父母和公安人员。于是她的价码除了钱和衣物以外又增加一条:“出国!”谁知这一条比要钱还难办,许多洋鬼子宁可多给钱也不愿答应带她出国,有的开始满口答应,等到跟她上了床达到目的以后又变了卦……
  想到这里,白勒克幽幽地叹了口气:“哼!这个社会连交朋友的自由都没有!”
  交朋友?她干的这一行算交的哪门子朋友?谢萝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白勒克敏感地反弹起来,蒜头鼻子几乎擦着谢萝的脸:“你笑什么?现在国外公开有这门行业,女人干这个不算丢人。笑贫不笑娼嘛!一样是凭劳动吃饭!要我说,开放娼妓业叫公私两利,公家可以增加税收,我们也过得舒服些……”
  什么?这不是主张“卖淫自由”吗?谢萝惊得瞪着她好像发现一头稀有动物。无论是小说戏剧甚至鸡窝组里的酱鸡和老母鸡,说起沦为娼妓都是被迫,是女人最大的不幸,妓院是火坑地狱,人人皆知。可是这个有知识有文化年轻美貌的大学生,居然理直气壮为卖淫辩护,简直邪了!
  白勒克见谢萝不吭气,以为遇见知音。嘿!右派都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这种人决不会拥护这个社会,对她发泄不满不可能有危险。心里的话说出来撒撒气,憋在肚里会得病。鸡窝组里有一半是没文化的粗胚,跟她们没话可说;剩下的一半,芦花鸡和澳洲黑把我看成“情敌”,不少洋客华侨和我过了一夜就不理她们了。她俩恨得牙痒痒的,在公安局过堂的时候不知给我加了多少“鳔胶”,把她俩的事全推在我头上。到了劳教队,得空就想收拾我。对这两个同行,得像防贼似的防着她们,一句闲话不能说,更甭说心里话。烧鸡虽然仁义,决不会出卖人,可是这几天反常,不知有什么心事,问三句也不答一句。再说老牌交际花不读书不看报,聊起来没劲,不像这个右派看过的书真不少。拔稻芽子那次,跟她聊得真痛快,美国女作家温索尔的小说《琥珀》,她居然也看过。虽然她看的是中译本,比不上“吓三跳”偷偷给我的原著精彩,但是谈起琥珀作为一个农家姑娘靠肉体当上皇帝的情妇,她都记得。聊天也像打乒乓球,要有个好对手。可惜这家伙太胆小,调出鸡窝组了,今天碰上正好。被嫖客捧惯的“白雪公主”亲昵地挨着谢萝坐下,掏出一面小镜子,侧着头左右一照,细细地掠了鬓发,对着镜中的银盆脸抛了个媚眼,张开两片艳红的唇,哗哗地流出心中藏了好久的体己话:
  鸡窝 八(4)
  ——有的人凭胳臂腿挣钱,有的人凭脑袋瓜挣钱,我们凭那个地方挣钱,不偷不抢,公平交易,有什么可耻?犯了什么罪?
  ——跑得快跳得高力气大的搞体育,能歌善舞的当演员,长得漂亮有性感的怎么不能干这一行?发挥特长嘛!
  ——我就是要钱,我就是要过好日子,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白勒克实在是找错了“知音”,她对右派的估计错了。这种人当右派根本不是为钱,更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过好日子。他们不过是比一般人迂傻耿直,看到不合理的现象就憋不住,没学会昧着良心欺下拍上而已。右派谢萝听了白勒克这番似是而非的诡辩,就不像一边的烧鸡那么平静,忍不住要反驳。书呆子觉得人类之与动物有别是基于一个“情”字,否则人和动物就消失了差别。面前的这一位甚至连动物都不如,动物运用性器官是为了延续生命和种群,而姓白的却只为了几个臭钱。谢萝实在想不通,问道:“你干那些事儿有爱情吗?”
  “世界上真正有爱情的能有几个?没有爱情的婚姻既然合法,没有爱情的卖淫为什么不允许?”白勒克一边回答一边还在照镜子。
  “把女性肉体商品化,你作为一个妇女不觉得降低自己的人格?”
  “得了吧!古今中外卖身的不限妇女,男妓同样存在,只是数目少一些而已!”妖艳的大学生发现话不投机,收起小镜子,斜瞪着眼卖弄开了她的“卖肉”知识。
  “卖淫是产生偷盗、诈骗、杀人、剥削的万恶渊薮,应该取缔!你知道酱鸡的故事吗?……”谢萝觉得这个少不更事的女学生没尝过老鸨龟子的毒辣,想用酱鸡的经历擦亮白勒克的眼睛。谁知“公主”不但瞧不起“土鸡”,而且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白勒克见这个右派不顺着她发牢骚,还倒过来教训她,气儿不打一处来,唬地一下跳起,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举着,像个肉茶壶:“她们挨了打骂才恨领家妈啦!平常日子好吃好喝,不动一指头,只讲究穿着打扮勾引男人,她们才乐意呢!你没听见老母鸡、酱鸡和九斤黄、柴鸡的悄悄话?她们吃过见过穿过的可比你这个记者多!老母鸡当着队长的面恨不得长八张嘴说自己是灾民,背了队长尽显摆兰春院的排场。兰春院除了姑娘又嫩又俏,厨子的手艺也是京城一绝。单一味糟鹅掌就能叫人连舌头都咽下去。她家的鹅掌比外头卖的厚一倍,买了活鹅来先用精料揣几天,上席头一天烧红一块铁板,赶着鹅在滚烫的铁板上走几个来回,等到鹅的全身精血都集中在两只掌上时,这才啪啪地活剁下来泡制——”
  谢萝听得缩了缩脖子:“真够残忍的!”
  “残忍?能招来生意赚钱就得。香喷喷的端上来谁顾得上问是怎么做的?”
  “是啊!他们能这么对付鹅也能这么对付人,能赚钱就得,谁管妓女的死活呀!”谢萝摇头叹息。
  “瞧你说的!”肉茶壶的“壶嘴”直戳到谢萝的脑门子,“可人家山珍海味都吃遍了,老母鸡连大象鼻子和黑猩猩唇都吃过,你连见都没见过吧?哼!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趁着年轻漂亮风光一番,老模喀嚓眼的谁目夾你?”说到这里,白勒克摸了摸白嫩的脸蛋,想起男人们一见了自己就狼似的冲过来,争着献殷勤;斜睃了一眼谢萝黄皮寡瘦的模样,心里重复一句:“谁目夾你!”她得意地在葡萄荫凉下扭了几步,回过头来驳斥谢萝:“你说的‘万恶’哪一种行业没有?忆苦思甜的报告我听得多了。农村里地主老财二流子狗腿子坑害贫雇农的有的是,谁听说打倒地主以后不准种庄稼啦?旧社会老鸨龟子欺压妓女,可以逮捕老鸨龟子,取消这个中间环节,让妓女自己干,没必要取缔这一行!”
  这个洋“鸡”的嘴真来得,有理论有实践,知识面也广,还从老母鸡那儿趸来一套旧社会的玩意儿。劳动教养没洗掉她们脑袋里的肮脏,反而让她们集合在一起交流经验。方队长若是知道了这个效果,准得跳脚,不过管得再严也禁止不了她们说悄悄话。谢萝有点招架不住白勒克的反攻,急了:“不种地不打粮食你吃什么?不吃饭会饿死人,妓院有什么必要存在?”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蒜?”白勒克恼了,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食色性也,两样都不能缺,性欲跟吃饭一样要紧。你没见春节后接见,你男人来过夜,九斤黄发疯?你也别假正经了,是人都想这个!”说着说着,她扭头翘着兰花手指抚弄头上的葡萄枝冠,对烧鸡微笑:“要我说呀!谁也比不上咱们滋润,还能尝到洋味儿!”
  “别抽疯了!”矜持的烧鸡看不惯白勒克张狂的劲儿,啐了她一口。
  “我一点儿也没疯,总比一辈子守着一个强!世界各国哪儿没妓院?就中国特别!”
  “中国特别就对了!”谢萝也恼了,“卖淫传染性病,影响后代,降低人口素质。你没听说有的民族因为两性关系紊乱,性病大发作,几乎绝种?妓女就像传染疾病的苍蝇蚊子,一定要消灭!”
  “我们是苍蝇蚊子?”白勒克“炸”了,袅袅娜娜的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几步跨到谢萝面前,雪白绵软的双手紧捏住谢萝瘦削的肩膀猛摇起来,葡萄枝编成的绿冠被震掉了,变了形的红唇喷出热烘烘的气息,“那是预防工作没做好,不等于这一行不该存在!我只要求自己活得痛快,我不想当贤妻良母!更不打算结婚,管它后代怎么样!”
  鸡窝 八(5)
  谢萝没白勒克有力气,脑袋被摇得像拨浪鼓,连忙挣脱躲过一边。她不是刀子嘴,说不过白勒克,只好把体检时看到的一切告诉她们。
  “真的!”烧鸡吓了一跳,“那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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