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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折龙-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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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什么?”单御天的兴致浓厚。
  他云淡风清地道:“皇上说赌什么便是什么,微臣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似笑非笑,单御天扬扬眉,哼的一声,“朕还不知道你吗?爱卿的意见向来比山高、比海深,如果没有意见,就柱为治国王爷了。”
  空气里传来单佐靖低沉的笑声。“皇上言重了。”
  单御天搭著他的肩猛摇头。“不言重,一点都不言重,你这个治国王爷啊,连朕都治得了呀……”
  君臣两人边走边聊,笑声扬于风中,那爽朗的笑声象徵著龙祚万世,传之无穷。
  皇城的街道尽头有一座气势磅码、宏伟壮丽的宅邸,朱红大门两旁蹲著展翅的鹰形玉兽,梁上伏著御赐金龙,褚红色琉璃瓦下的黑底横匾书写著“靖王府”三字。
  这便是治国王爷单佐靖的府邸,高大的红墙将整个靖王府严严密密的包围著,显赫与荣耀尽在这座府邸里。
  “王爷回来了!”
  守卫们躬身行礼,敞开朱红的大门,恭迎主人回府。
  他们王爷不爱行轿,偏爱坐骑,尤其是这匹名为“掠风”的高大宝马,通体雪白,疾驰起来宛若神龙,隐隐可窥得他们王爷严谨性情之外的随性不羁。
  “王爷。”
  府内婢女们见王子回来了,个个都露出笑容。
  “泡了香荷茶是吗?好香。”单佐靖微微一笑,解下风衣交给婢女,长腿随即跨进正厅旁的咏心居。
  “皇上又留你下棋了?”耿瑞笑盈盈地问,悠闲的他正逐一擦拭他的小巧暗器,桌上一整排都是他的杰作。
  “对弈了五局。”单佐靖回答。
  耿瑞、梁子枫、任冠和向鸿——他们是名满皇城的“四星”,各有所长也各有专攻,是靖王府的核心幕僚,弥补单佐靖时间上的不足,代他在民间明察暗访,回禀御圣。
  “想必皇上又输给你了。”厅里唯一的女性梁子枫开口,洞悉世事的眼眸停在单佐靖那张令女人枰然心动的俊颜上。
  她暗叹他那英挺之中带著沉敛的睿智,刚毅的脸庞有著慑人的光芒。
  单佐靖,治国、扬国威的靖王爷,谁都知道他比当今皇上更适合当一国之君,若他肯谋反,拥立地之人肯定很多。
  “君臣对弈,趣味而已,不论输赢。”单佐靖还是微笑,而跟在他身后进来伺候茶水的婢女也一直掩嘴而笑。
  在靖王府多年,她深知他们主子的个性就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又高深莫测,言语之间总有所保留,让人摸不著边际。
  然而,王爷对待下人却又随和体恤,没有半点王爷的架子,因此府里上上下下都忠、心耿耿,没有贰心,就像王爷对皇上一样。
  “那是你给皇上留面子。”任冠扬起粗眉。“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御天皇帝的走棋法是怎么著吗?你是攻防有序,他是长驱直入;你要稳扎稳打,他就先发制人,几步棋走得毫无道理。”
  任冠是四星当中脾气最火爆也最冲的一个,经常擅自作主严惩不肖之徒,然后再由单佐靖为他收尾。
  “任冠,你这样说皇上可是大不敬哩。”耿瑞笑道,他是四星当中较为年长者。
  “去你的。”他任冠才不信这“套。
  单御天未登基前,经常在靖王府里厮混,跟他们四星热得很,熟到都直呼名讳,因此现在他对那位年轻皇帝怎么恭敬得起来?
  一亘缄默不语的向鸿淡淡地道:“黄袍加身就是王、就是法,任冠,你不明白吗?”
  他精通医理,堪称是扁鹊下凡、华佗再世,甚至比皇宫里的太医还高明,太后的亲妹子一年前患的离奇怪症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是他医好的。
  “皇上的棋艺已大有精进。”单佐靖说得中肯,接著拿起茶杯微啜一口,淡淡荷香立即扑鼻而来。
  这是他府里一位蕙质兰心的婢女发明的香荷茶,采山口莲池的新鲜荷花,比任何昂贵的新茶都通清脾胃。
  “我记得半年前你好像也是这么说。”梁子枫调侃道。
  单佐靖笑了笑。他与他们四人相处向来无主仆之分,五人亦师亦友,他虽主导著一切,但同时他们也适时给他意见,点清他看不见的盲点,互补不足。
  见单佐靖但笑不语,任冠哼了哼,“皇上如果只在棋艺上精进是没什么用处的,他若再不下点功夫,也许那个我们一向引以为忧的单知过很快就会爬到龙头上撒野了。”
  对于任冠这番讽刺的话,耿瑞倒是相当认同。“嗯,御天皇帝真要小心,不怕一万,只怕他真的四处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向鸿漠然道:“说不定他早已准备妥当了,只待时机成熟。”
  梁子枫看了单佐靖一眼,话中有话地说:“江山,人人觊觎的江山,当年的日王是正德老皇帝的嫡长子,然而,正德老皇帝却将王位传给了月王,使原本唾手可得的江山落入别人的手中,单知过会甘心放弃吗?”
  她想对单佐靖说的是,皇位真正该属于的人是你,你难道不心动呜?
  面对梁子枫若有似无的探询,单佐靖仍是用一贯平淡的神情道:“为了让百姓的生活安定,我们更要保护皇上的安全。”
  任冠翻了个白眼。“早知道你会这么说。”
  山可崩、地可裂,但他们这位靖王爷对御天皇帝的忠心永远坚不可摧。
  与其说是臣对君的忠贞,不如说是浓浓的兄弟之情使单佐靖对区区的王爷之位安之若素,毕竟他们有著分割不掉的血源关系,传承同一脉,是打死不离的堂兄弟。
  单佐靖续道:“除了内忧之外,外患也不可小觑,近来突厥似有动乱的迹象,耿瑞,希望你再走一趟边关。”
  还在擦拭暗器的耿瑞立即眉头一敛。“耿瑞领命。”
  任冠起身伸了伸懒腰,吆喝著,“玄王爷要是肯回来就好喽,御天皇帝想必如虎添翼……啊,酒瘾犯了,两位老哥,一道去喝杯小酒吧。”
  大酒伤身,小酒怡情,耿瑞笑道:“正合我意。”
  于是,耿瑞、向鸿、任冠三人离开咏心居,婢女为单佐靖与梁子枫再添新茶,茶香再次飘满一室。
  梁子枫啜一口香荷茶,盯著她对座的单佐靖,低声说:“现在天下大治,万国来朝,是你助御天皇帝一臂之力的结果。”
  论能力、论实力,最有资格将皇位手到擒来的人是他才对,可惜他似乎从未动过这万人皆会动的野心凡念。
  单佐靖的黑眸定在她脸上,温言道:“子枫,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百姓为重。”
  “我知道你永远也不可能这么做。”徐缓地,梁子枫勾起一抹微笑。“不过,这也正是我们四星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听候命令的原因,不是吗?”
  丽水以南,东风县。
  垂柳新绿,清澈澄碧的丽水泊泊东流,太阳刚刚西落,天空被晚霞映照得一片腓红。
  桥畔的垂柳下,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正不疾不徐地在收拾画具,似乎对向晚的天色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几度抬头欣赏晚霞瑰丽的颜色,深深为大自然的无穷变化而折服。
  “小语妍,收摊了?”
  桥上,一对挑著竹篓经过的中年夫妇对她亲切的询问。
  他们每天往来做生意都会经过这座桥,对这位小小画家的存在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自然,她的身世也是他们东风县出名的堪怜,大家在为她抱不平之外,也总对她格外照顾。
  “是啊,托您的福,卖了几幅画。”抬头望桥,小女孩用她嘹亮的嗓子回答。
  包著头巾的妇人笑道:“那就好。这里还有个窝窝头没卖出去,先填填肚子,你趁热吃了吧。”
  小女孩的气度不卑不亢,微微一笑。“谢谢大婶。”
  她接过窝窝头,索性也不收拾画具了,拨拨地上的乾草,在柳树下坐了下来,一边欣赏晚霞,一边优闲自口在的吃窝窝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她被橙红转沉的景色迷得忘了时间。
  “语妍!”
  沈少衡气喘吁吁的来到桥畔,看到她正对著天空神游,暗忖幸好还赶得及替她拎那些沉重的画具。
  见到来人,罗语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拍拍衣裙的草屑站起身。“沈大哥。”
  沈少衡压抑住怦然的心,镇定的朝她走去。
  “晚了不回去,不怕挨骂?”看了一下天色,他温柔的问。
  粗布衣裙无法遮盖她的美貌,她有双明亮有神的瞳眸,看起来是如此早熟,几乎要使他有种错觉——她知道他的情意,只是聪明的保持缄默,只因他们的身分太过悬殊。
  罗语妍神采奕奕的笑道:“晚霞太美了,为了一饱眼福,挨骂也很值得。”
  “你总是这样。”他的声音里满是怜惜。
  如果她是他的,他绝不会禁锢她的自由,他会为她买下她爱的天空,如果她是他的……唉!
  他知道她才十二岁,也知道十二岁的女孩足以当一个男人的妻子,可是,要他怎么开口对她诉说他对她绵长的情意?
  他怕会吓到她呀,毕竟在她心中,他一直是她的“沈大哥”,角色定位得太久,要转换成“情人”或“夫婿”似乎都很困难。
  再说,他的父母根本不会答应他娶一名小孤女为妻,她在罗家微不足道的地位甚至比下人更糟。她是个只能逆来顺受的养女,沈家虽非大富大贵,但在东风县也算有头有脸,怎能容得下这样身世不明的媳妇呢?
  “谢谢你来帮我提画具,我们快回家吧,否则就会如你说的,我要挨骂了。”罗语妍笑著开始收拾她的画笔及宣纸。
  她是如此的乐天知命,收拾画具的身影轻快无比,彷佛等著她回家的是一顿热腾腾的饭菜和温暖家人的笑脸,可是事实明明不是如此。
  “好,我们快收拾。”沈少衡心里的感触只能化为深深叹息。
  他一路伴她走回罗家,希望短短的路程永远不要到,但这不可能,罗家还是到了。
  沈罗两家毗邻而居,可是他对罗语妍过的苦日子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只因连他自己都还在双亲的羽翼保护之下生活,尚未独立。
  他爹娘根本不希望他和罗语妍走得太近,所以他对她的困境是心有余而力不
  足,只能暗自懊恼。
  “我进去啦。”罗语妍背著画具温柔一笑,对沈少衡挥挥小手,自若地推开大门走进去。
  她笔页的进入大厅,厅里坐著她的养父母罗大田、罗葛氏和他们的女儿罗文文,他们正在大嚼点心及瓜果。
  “爹、娘,我回来了。”罗语妍在厅里停住脚步,她对他们三人的臭脸早就习以为常,也知道晚归的自己必然会被三堂会审一番。
  “还知道回来?”罗葛氏不满的瞪著她。“说,你又野到哪里去了?”
  罗语妍知道自己不必抢著回答,因为——
  “她还能怎么个野法?”胖脸一撇,罗文文重重一哼。“还不是又到丽水桥下装可怜,博取外头那些蠢蛋的同情。”
  她最讨厌语妍那双漆黑晶亮的眼睛,每当被语妍看一眼,她就会不由自主的心慌,甚至连讲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真是笑话了,她心慌个什么劲儿?她才是罗家正牌的小姐耶!
  虽然语妍也姓罗,也叫她的爹娘为爹娘,可是谁都知道这个小蠢婢是她父母十二年前在门口捡到的,原本打算给她的白痴哥哥当童养媳,谁知道她哥哥八岁那年淹死了,让语妍捡了个大便宜,轻松篡走罗家的二小姐之位,更是气死她了。
  要怪都怪她那个没用的爹,说什么罗家在地方上好歹也有点头脸,不能让人家说闲话,因此她哥哥死后才收养了语妍,害她现在要和语妍以姐妹相称,平白无故让语妍高攀她。
  还有一点教她忿忿不平,那就是两人都是十二岁,可她肥胖臃肿,而语妍却纤细苗条。老天,这是什么道理?
  每当他们全家一起出去,众人欣赏的眼光总停在语妍身上,就算停在她身上也只是惊叹她的肥胖,甚至连住在隔壁她爱慕许久的沈大哥也都只看语妍不看她,让她很得牙痒痒,更加讨厌语妍这个和她没有血源关系的妹妹。
  “嘻嘻嘻,语妍,你这个小骚货哟。”罗葛氏立即站在女儿这一边,摆出一睑的嗤之以鼻。
  “语妍,告诉爹,今天赚了多少银子啊?”身为一家之主,罗大田比较实际,现在他这个养女可是他的摇钱树。
  早在语妍满十岁开始,他们就一致认为不能让一个白吃白喝的人在罗家待著。原本他们打算让语妍去卖艺,当当歌女走唱或是到戏班耍些杂技什么的来补贴家用,以达到他们虐待她的本意。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语妍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的她居然对画画十分拿手,还不知从哪学来一身替人看相的功夫,就此卖画看相,名声大噪。
  现在她这个小画家兼小命师在东风县已经无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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