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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痕印颊亦印心-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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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不愿多说一个字,想是说得不好,怕得罪于她。
  她心下则明白,他对她的山水画抱持了不太乐观的看法,因为她曾在无意中听到他批评另一个艺术家的作品时,说过这样同体两面的见地。
  “和尚求空,一个重重的‘空’字却挂在心中,空得了吗?同理可证,徒有艺能,心境没到那里,画出来的作品只不过是个灵魂出窍的骨架,留世不久的。”
  但当他谈及现代画时可又不一样了。
  他认为,“现代画的特质在于表现当代的特性,画家本身的绘画底子好不好是一回事,作品本身的画意美学价值又是另一回事,但若作品的背后没有一个耸动的意象与惊人的联想,让人一见便拍案叫绝的话,很难异军突起。
  “更何况这是一个讲功利、求速成,欲望与金钱横来纵去、到处充斥的世代,本来就是新新人类,若学古人终其一生去古法炼钢反而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跟自己过不去……”李怀凝知道他最后那些话是针对她这样新新人类的艺术家说的。
  她六根不净是事实,爱恨嗔痴起来皆是大走极端,只是她对山水画有无名的眷恋,明知这样下去可能走投无路,她还是不打算放弃。
  李怀凝叹了一声,梭巡着公寓,偌大的空间里就只有自己一人守在这里,等到她嫁了骆旭,必定得搬出去,届时会是什么样的人住进来呢?
  李怀凝将多愁善感打包起来,想起今天是骆旭返台的日子,心情顿时暖了起来。
  电话铃正巧响起,李怀凝忙去接听,原来人一无聊时,竟连接电话都变勤劳了。
  可惜来电的人不是骆旭,而是赵空姐。她劈头就说:“孟宗竹!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别嚷得那么大声。”
  “我想起来上次在故宫旁的茶室里遇上的那个男人了!”
  “喔,他是你以前航空公司头等舱的常客对不对?”
  “不对!他是那个想包古小月的大富豪!”
  “你说的会不会是年纪大的那一位?”
  “绝对不是。记不记得我以前提过曾在国家剧院前撞上古小月和一个男人?那男人不超过四十岁,很英俊,所以绝对是他,错不了!”
  李怀凝默不作声地聆听着,想起骆旭当初在她生命中出现得太突然,太没道理,也太诡异了,现在,她总算明白,骆旭就是“慕月先生”。
  李怀凝哑着喉头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的?”
  “我正在帮一家育幼院募款啊!前阵子有人以骆旭的名字捐钱,接着就走得无影无踪,我接手后看了一下捐款名单,怀疑他就是那个海运集团的老板,乘机拿他的名字做募捐宣传广告,结果以前雪中送炭的没几个,一听到他也赞助育幼院后,锦上添花不断。所以,我们院长就想尽办法邀请他到院里会会小朋友,本以为他不会来的,没想到他竟现身了,身旁竟还站了古小月!有电视台记者来采访哦,我问过了,他们已放在午间新闻里报导,你等一下转一下新闻台,绝对看得到。”
  不用等一下,她当下开电视,但她心情纷乱没头绪,台号按来按去始终按不到她要的新闻台。
  好不容易她终于找到了,那家她捐款过的育幼院登时跃上萤光幕,因为摄影角度与剪辑的关系,骆旭一个人就抢足了风采。他受访致词时,只说一句话:“‘爱’将我引来这里,也将领引诸位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短得连剪辑师都懒得抬手剪掉。
  她怔然地望着电视画面上的他,猛然体会出他竟是如此地出众不群,而陪他出席的古小月则是笑盈盈地站在他身后的人群中鼓掌。
  李怀凝静静地看着她,觉得她胖了些,人却更漂亮了,除了她的身材以外……
  因为古小月平坦纤细的腰肚竟然凸了出来!
  原来古小月没发福,而是她怀孕了!
  李怀凝这才情不自禁地狂笑出声,并自嘲地道:“明知遇上了一只‘夏吐西’,你却忘了逃了。”
  第九章
  因为愤怒于父亲的多情不专,李怀凝躲避父亲这样的男人也快一辈子了,始终不想深究为何父亲能同时爱上众多女人,更不了解为何母亲逆来顺受地忍气吞声。
  如今,李怀凝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碰上了一个这样的男人,讽刺的是,她不了解骆旭为何能同时面对她和古小月后还能照常吃饭过日子,却体会出母亲当年苦不堪言的心酸了。
  李怀凝像一个无所适从的游魂在外闲荡了整整一天一夜,那双草鞋走过了成百条街,路过了上千家店,脚趾走到磨出了血痕仍是不甘心歇脚,因为她知道歇脚后的结果绝对会是一蹶不振!
  可悲的是,她竟无力去恨他!
  走了一夜,李怀凝对整件事有了自己的看法,于正午时回到自己的窝前,意外地瞥见一个高大男生背着状似女人体态的中提琴,在她的公寓门前晃。
  识出来者何人时,她情不自禁地快步上楼,奋不顾身地投进对方的怀抱里,低泣道:“怀惭,我再也受不了了。”
  李怀凝颓丧着脸,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跟弟弟李怀惭解释自己生活与事业上的概况,却独独省略与骆旭感情上的烦恼,聊到最后,她竟掉下了泪,说:
  “对不起,我们难得聚在一起,这次一见面却对你大吐苦水。”
  李怀惭仔细地端详姐姐,将姐姐一把搂进怀里,疼惜地为她拭去泪,轻声地应了她一句,“精灵向来是不流泪的,唯有落入凡世、为情所恼时例外;你谈恋爱了,对不对?”
  李怀凝在弟弟怀里愣了一下,轻推开弟弟的手后,佯装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没的事。”然后仓卒地起身,拉着弟弟往门外走去。
  “你一定饿了,我们出去吃个饭,就吃你最爱吃的猫耳朵吧……不,那家面店前些日子倒了,我带你去吃自助餐吧……”李怀惭站在屋里,将跨上阳台的姐姐抓了回来,“不,我很累,你可不可以问一下吴姐和赵姐,我借这客厅上的沙发躺一晚好吗?如果不行的话,我再去住这附近的朋友那里窝一下。”
  李怀凝知道弟弟口中的朋友是个大富翁,但因为那个大富翁和强生家族的关系颇亲近,她自始至终不想深入了解太多。
  为了留下弟弟,李怀凝直率地道:“房东小姐现在在美国,赵空姐也找到另一半,搬出去住了。我想即使她们还住在这房子的话,应该不会反对的。毕竟她们去年和前年都同意让你过夜了……”“你帮我打通电话到美国问吴姐一下好吗?”
  李怀凝在弟弟的央求下照办了。
  结果当然不意外,吴念香这个好好小姐不仅高兴地说好,甚至答应他这个怀惭弟弟爱窝多久就窝多久,起码做弟弟的肯入厨烧几顿道地的意大利和奥地利佳肴,他那个做姐姐的懒人酷姑娘才不至于饿死。
  什么话嘛!她已经很久没饿肚子过了,只因为骆旭在台湾时,坚持她得定时定量地跟着他吃山珍海味,否则她那阿修罗的坏脾气无法改善。也因此跟骆旭私定终身的这些日子,她只可能因为暴殄天物的罪名被雷公劈,根本不可能有饿死的机会。
  既然她与骆旭之间的事无人知晓,如今就要散了,她更没必要到处张扬,所以她在线上憋着不跟吴念香提,直到挂了电话后才松了一口气。
  当夜十一点时,披头散发的李怀凝持着一只铃声大作的手机,匆忙地走到呼呼大睡的李怀惭身边,弯腰将他摇醒,脸色凝重地央求着,“怀惭,你帮我接一下这通电话。”
  “为什么……”李怀惭一手抹着脸,没好气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李怀凝顺了一下弟弟又松又长的黑发,坚定地催促,“先别问,帮我接下就是了。”
  李怀惭莫可奈何地接下电话,腰一扭,清了一下喉咙,睡意犹浓地对话筒重重地“哈罗”一声。
  对方没应声,两秒后才寒着音,不客气地问:“你他妈的是谁?”
  李怀凝没报上自己的大名,反而懒洋洋地幽了对方一默,“你他爸的又是谁?”
  “李怀凝的未婚夫。”线上的人绷着声带,显然没心情欣赏李怀惭的笑话。
  “未婚夫!”李怀惭吃惊地重复来电者的话后,如丈二金刚般地将手机朝身边一脸惨白的姐姐递去,并放意大声地说:“这个没礼貌又报不出爹名的家伙说是你的未婚夫呢!”显然是说给来电者听的。
  李怀凝镇定地接过话筒,迳自挪步朝阳台跨出去,不太热中地对话筒问了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人在哪里?”
  “昨天早上,刚好赶上育幼院小朋友的结业典礼,目前人在名人大厦歇着。”
  尽管满脑子猜忌,骆旭沉住了气,聪明地不问刚才的事。“对了,我从昨天下午就一直试着打电话给你,不知啥原因就是拨不进去。你住的地方和画室我都去过了,偏偏碰不上你的人。”
  李怀凝瞄了一下身边被她拔断电源的电话,坦然地答道:“我的手机忘了充电,电话线又不巧地被我拔掉了。”
  他“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说:“原来如此,难怪我找不着你。你现在人在哪里?跟朋友在外面聊天吗?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三餐照时吃?
  你胖了还是瘦了?已近午夜了,要不要我现在去接你过来,咱们聚一聚?“
  李怀凝听不出他话里的关心,盲目地以为他在探她的口风,而她不介意他往坏处想去。“不用,因为我人目前在家里,而且我有朋友来访。”
  骆旭沉默了三秒,再开口时,微僵硬的声音已透露出不悦。“这么晚了,你还留朋友啊,我以为你住的公寓是男宾止步的?”
  “问过房东小姐了,她说好。”李怀凝平稳地解释。
  这样的答案对骆旭而言仍是不够好。“那你现在人在哪里?客厅吗?”
  “不是,我的房里。”李怀凝撤了谎。
  他忍不住语带权威地问:“你朋友呢?”
  她佯装没察觉到他话里的醋劲,刻意隐瞒怀惭和她之间的姐弟关系,仍是不在乎地说:“他人也在我房里,事实上,是我的床上。你想不想再跟他文明地聊几句话?”
  好久好久他都没吭声,但李怀凝明白他还在线上。
  他再开口时,声音透着霸气。“是那个叫罗飞的摄影师吗?”
  “不是,这回是个拉中提琴的。”李怀凝若无其事地回答。
  “有特别的原因他必须在这个时候待在你房里吗?你可不可以好心地为我解答一下。”
  “好。”李怀凝深吸了一口气,爽快地说:“我刚刚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恐怕不会想娶我了。”她一说完,等待他说出不堪入耳的话。
  他起初毫无反应,隔了三秒了解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后,音沉如铁地道:“我早该猜到,你这个女人的裤头的确比我还松!”随后“砰”地一声巨响后,线路便断了。
  李怀凝怔然伫立原处,耳里充斥着他鄙夷锐利的声音,整颗心像是被他亲手活活地掏挖出来。
  她苍白着一张脸,慢条斯理地转身踏入客厅,对弟弟抱以万般无奈的笑容。
  “怀惭,我等一下有客人造访,你能回避一下吗?”
  “是刚才那个没礼貌的家伙吗?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
  “他是我未婚夫没错。”李怀凝照实说,但隐瞒他将不再是的消息。
  怀惭问:“难不成就是这个无礼的家伙害你伤心流泪的?”
  “不是,全都怪我自己不好。”李怀凝这回自动地承担下错误。如果当初她没干涉小月的事,这一切皆不可能发生。
  怀惭说:“八成是那个狂妄的家伙把你惹哭的。我非但走不得,还得会一会他,掂掂他的斤两,必要时赏他几拳。”
  李怀凝将提包递还给弟弟,“如果你真的为姐姐好,请你照着我的话做。”她递出一笔钱,说:“附近有旅馆,听我的摄影朋友提过,还满清洁的,你先住一晚……”李怀惭接过自己的提包,将姐姐的手塞回衣袋后,说:“放心,我朋友也住这附近,他应该不介意我现在去骚扰他,只不过他那个守大门的警卫很难搞定……”
  李怀凝闻言,马上联想到骆旭所居的名人大楼的那个警卫,但一来觉得不可能那么巧,二来是她有预感醋坛子重的骆旭不会就此饶过她,而且很快就会杀来这里找她算帐,于是提供唯一的经验。“不如在警卫室打电话通知你的朋友吧!如果不成的话,再到我说的旅馆去,所以……你还是将钱拿着,”她说着将钱塞进弟弟的外衣口袋,打趣的说:“希望你的口袋不像我的,到处都是洞!”
  李怀惭笑了,大手扣住姐姐的颈背,给她一个鼓励的吻。“保证没洞,因为我会定时检查,逢洞则补。你确定你不会有事?”
  她昧着心,不动声色地说:“确定。”
  “好吧,那我明天一大早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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