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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乐章
（2）
很长一段时间以前我就发现，有一种做爱姿势，劲雄对它情有独钟。但是偏巧只有这种姿势是我的薄弱环节。每次，当我看到劲雄流连于此如痴如醉时，我都十分努力。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的收缩力度都无法与其它姿势中的相比，这使我非常苦恼。也许是为了回避我的苦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劲雄一直排斥那种做爱姿势。可是我心理很清楚，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不让我失望，其实他非常喜欢在那种姿势中做爱。身体完全恢复以后，我发现自己在各个方面的精力都非常充沛，我对自己的身体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想给劲雄一个特别的爱。我躺在他的怀里对他耳语，他说：“不，我不喜欢那种姿势，那样，我们两个都很累。”我说：“我喜欢，我也知道你更喜欢。今天我们就享用这一种姿势。”他说：“这你可要想好，在这种姿势中，我要多勇猛有多勇猛，承受不了时你可不要哭哇！”我说：“不要太自以为是，说不定你还不如我呢！”他站起来说：“你准备好啊，我可是要来了……”
在这种我曾经失望、沮丧、无可奈何的姿势中，劲雄的确是非常勇猛，这种姿势的角度也正适合于他的勇猛。他一边用语言刺激着我一边疯狂对我用情。开始，我并没有怎么用力。一段风起云涌之后，他好像有些累了。这时候，我突然加大了收缩力度。我的紧缩的力度似乎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呻吟着恢复了勇猛。他的勇猛我的紧缩，使我们突然之间忘却了一切，仿佛攀登于一个悬崖峭壁之上。在我们的头上，在这个悬崖的上方，那里有一块珍奇的绝佳的境地，那里的花是奇特的花，那里的树是奇特的树，那里的一切都是稀世之宝。我们在努力在攀缘，头顶上方所有的美好都向我们伸出了美妙的手臂，它们的手臂正在一点点化为蔓藤，进入到我们的身体里、我们的神经细胞里、我们性欲的骨髓里，我们被它们牵引着飘飘悠悠地脱离了峭壁，化做两朵白云，在天空中漂浮着、沉醉着。后来，我们落在了那块珍奇的绝佳境地之上。我们欣慰地躺在那里，享受的是另一种感觉，呼吸的是另一种空气。我们都知道，这里是那本无字的书中又一个新奇的景点。
过了很长时间，我们才从神秘之中走出来。劲雄感慨着说：“小晴，你说作为一个男人有多幸福，有娇妻爱子，在床上有享受不完享用不尽的幸福，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奋斗呢？就是为了更好地享受这份爱、这份幸福，我也要混出个样来。”
我说：“我现在和以前比有什么不同，你更喜欢哪个阶段？“
“每个阶段的滋味都不同，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现在。我们刚开始的时候，对我来说，更多的是一种新鲜、刺激和占有欲。后来你怀孕了我坐牢了。有滋有味的性生活应该从你生完小孩我从监狱里出来之后开始的。从那以后，我感觉你的做爱技巧和水平都不断在提高，发展到现在你已经十分优秀了。有时候我们男人在一起也说一些隐私的话，他们大多数都在抱怨老婆，只有我在感谢我的小晴。”
看着劲雄那雄心勃勃的样子，看着他那幸福的神情，我为我的爱能够给予他力量而感到自豪。同时，我也像劲雄一样有所感触，我想：作为一个女人我有多幸福，有深爱我的丈夫，有甜甜的正在一天天长大的儿子，有作为女人在性方面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幸福，我有什么理由不爱生活呢？
那本无字的书，我已经读懂了潜伏在它细胞深层里的很多精髓。现在，无论是它对于我还是我对于它，我们都在互相吸引着，我们谁也离不开谁。它还在不断地向我展示它的神秘！
后来，在具体运做的过程中，因为各种纷繁的手续而忍气吞声，因为办银行贷款而愁眉不展。那段时间，劲雄几乎每天晚上都带着一脸的无奈和沮丧回家。每当看到他被困难折磨得疲惫不堪时，我从不陪着他一起唉声叹气，或者抱怨社会。我知道那样做对眼前的阻碍毫无用处。每次我都静静地陪着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用我没有多少力气的手捧着他粗壮的大手，用我聚精会神的双眸送给他一个很深很深的温暖的醇厚的爱的注视。只说一句话：我相信你，在任何时候，在你的面前，困难都会知难而退的。你对自己要有信心，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你，你是战无不胜的，你是永不言败的男人。每次劲雄听了以后都会长长地出一口气，苦笑一下，或者拍拍我的手，或者掐一下我的脸：小晴，谢谢你，我们现在吃饭吧，吃饱了饭我才能有勇气。
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到了晚上在床上，我都会像平常时一样温柔地依偎在劲雄的怀里，用我的爱来化解他心中的郁闷，直到他和我一起燃烧起性爱的烈火。在这个时候，我比平时更加用心，更加努力，更加在乎他的感受。我们忘记了一切现实中的烦恼，进入了我们两个人共有的独特的世外桃源。我们在那里领略到了无限的、不加任何世俗成分的美好风光。这时候，无论现实生活中存在多大的困难，我们都把它抛到了九霄云外。在我们的身体里、大脑里，只有一种感受——美好，太美好了，幸福，太幸福了。我们庆幸我们能作为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庆幸老天爷用红绳把我们俩拴到一起；我们庆幸我们用身心去读的那本无字的书。
事后，当我们从世外桃源又回到现实生活中时，我们互相对望一下，彼此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生活已经给予我们太多幸福了，我们没有理由抱怨生活，惧怕困难。在这暂短的无限风光的旅程中，我们已经吸收了足够的能量去克服明天的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
3．新闻人物
我的第二本书出版以后，牛市长曾经找我谈过一次话，他说，市政府准备成立一个经济研究小组，我在候选人之内，希望我再接再厉，把关于股份制改造问题研究好，为滨海市经济发展出一把力。
事后，牛市长那带着欣赏和鼓励的目光一直萦绕于我的脑际，使我对社会对我的事业和未来都充满了无限的幻想，我的体内也产生了一股股对事业对未来的激情和冲动。
在新的喜悦中，我回想着这些年我所经历的每一件大事。想到我毕业后劲雄被抓走时我的茫然和无助；想到那位人事科长的丑恶嘴脸；想到胡局长不给我安排工作时我的困惑和无奈；想到的流言蜚语以及我挺着大肚子写作到深夜；想到我的第一本书出版以后我看到购买者时辛酸的泪水。我想，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原滋原味的生活，是生活中的这一切为我铺垫出了一个新的里程。
一想到就要去市政府工作，我心里自然和秀辉做个比较。这位同窗好友，有些方面比我幸运多了。因为进了一个有势力的家门，在学校时就比我优越，毕业以后，顺理成章地进入市政府工作，入党提干，仕途上一帆风顺。刚毕业那会，在我的心里她是高高在上的，她的地位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
几年过去了，我凭着一股韧劲，一股强大的对生活的激情，在荆棘丛生的荒漠中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不久之后，我将会非常荣幸地，凭着自己的实力，在市长的亲自提名下进入市政府工作。我又会比谁的能力差呢？
我将进入市政府工作的消息不胫而走。那段时间，我又成为新闻人物。我们局里的，外单位熟悉我的人都因此对我刮目相看。在他们的眼里，我几乎是个大学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特别是那位胡局长，每次看到我时都和颜悦色地说：小尚啊，恭喜你呀，前途无量啊！
这一切友好的笑脸，都给我带来了无形的压力。一想到就要到一个新的空间新的环境里工作，我即沾沾自喜又有些忐忑不安。我恐惧我的能力会辜负牛市长的厚望，于是我又一本书接着一本书往家买，潜心研究学问，一次次重返母校向教授倾心请教。
市政府的调令遥遥无期，我激动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平缓下来。有关我到市政府工作的问题已不再是人们议论的热点。人们的心里已经习惯了政府工作和决策的缓慢，但是对于我到市政府到市长身边工作一事，大家认为是板上钉钉的事，在他们的言谈中我似乎已经是市政府的人了。
外界的议论平息了下来，人们都忙着自己的事，不再对我的前途问题感兴趣了。但是我对此事的信心却逐渐动摇起来，我开始对市政府的决策产生了怀疑，我不再天真地认为只要我有能力我便能平步青云，立足于众人之上，我不再相信天生我才必有用，我意识到了裙带关系。我们中国这个社会，最大的特色就是五千年文明史所形成的编织成网状的无法解开的裙带关系，它无时无刻不在束缚着社会前进的脚步、遏止着英雄豪杰顶立于社会，把栋梁之才扼杀于萌芽之中。我又一次回想起在毕业分配问题上，在工作中我所受到的特殊待遇。无情的现实像鞭子一样抽醒了我，我心中那股激动的热潮在退却在平静。
尽管我每天都在盼望着我能理直气壮地踏进市政府的大楼成为其中的一员，但同时我又感到有些恐惧，我觉得如果我真的进去了，我可能会看不懂那里的高深莫测。
后来，时间使我不再盼望了。冷静下来之后我才发现，在滨海市的经济学领域已经小有名气的我，每天苦心钻研这方面的学问，我的付出我的努力竟然只有一个目的——用我的成绩换取功名换取社会对我的承认。我个人对经济学竟然没有什么兴趣。当功名不在鼓舞我的时候，我甚至不喜欢看这方面的书，我越发感到它枯燥无味，而且在这方面懂的知识越多越让我产生浮躁的情绪。
再后来，我的激动全部被时间抽干了。我盼望调令早一天到来其实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很多成分是为了在别人面前圆上一个面子。我的潜意识中甚至不希望它的到来。一种潜在的警觉告诉我，一旦市政府的任命下来，我恐怕要注定一生大部分时间从事经济研究工作，那样我也许不会心甘情愿。
在一天天从希望到失望的磨砺中，我终于清醒了，我真正喜爱的行业并不是研究经济学，我骨子里一直在追求一种超然的、洒脱的、有个性的生活。我不知道我走哪一条路才能过上这种生活，但决不是现在走的这条路。
4．梦想破灭
时间一个月一个月过去了。八个月后，牛市长调走了，调到外地去了。牛市长走后不到一个月，市政府的经济研究小组真的成立了。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排在头两号的我竟然榜上无名，代替我的是一个谁都不知道底细的从外地调来的中专教师，后来听说他是新任市长的小舅子。
对于这个结果我没有太多的意外，也没有更多的伤心和失意，但我确实有些失望和沮丧，一种对社会深深的失望，对裙带关系刻骨的痛恨。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我一整天都神情恍惚。我感到眼前一片茫然，曾在我眼前晃动的五颜六色的玻璃瓶被无情地粉碎了，一时间我失去了生活的方向。
此时的劲雄已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整天没完没了的应酬、饭局占用了他大部分休息时间。
晚饭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脑细胞仿佛混沌一片，容不得我去想去分析去研究这件事。事实告诉我在仕途上，不能单纯依靠努力来获得成功。我为我以前的单纯天真感到脸红。
大约十一点钟劲雄才回来。同样是带着一身的酒气。一进卧室他就抱歉地对我笑了笑说：“小晴，我是厌烦透了这只喝酒不吃饭的宴席。每次，一坐到酒桌前我就盼望着快点结束快点结束。实在对不起，让你等我。”
我没精打采地随着他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又不是你的过错，这是一种社会现象，由不得你来做主。社会就这个样，想要干成点事，首先就要学会在酒桌上付出时间和精力。”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劲雄一直没有注意到我情绪的反常。直到他洗漱完毕，躺在我身边等着我对他含情脉脉时，他才发现我有些不对劲。他把身子侧过来面对着我：“小晴，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不是，是心里不舒服。”
“为什么？”劲雄感到意外。
我扑到他的怀里，无法抑制的泪水扑簌而下，我哽咽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市政府的经济研究小组成立了，但是没有我，代替我的是现任市长在外地工作的小舅子。”
劲雄愤怒了起来，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他是干什么的？很有资格吗？”
“他什么都没有，听说是个中专教师，教这方面课的，也算是对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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