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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西藏-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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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好一大群朝圣归来的印度人与我们同住普兰外宾馆,男女老少都有,穿着都很体面。刚刚徒步转过神山不免疲劳,但看来人人愉快兴奋,心满意足。因为不论在印度,在尼泊尔,只要是“转圣山归来的人”,都身价倍增。犯过罪的人也因此洗心革面成为新人。从圣湖带回的水,要向亲友分赠:倒少许水于对方手心,先虔诚地喝上一口,再把剩余之水轻拍于头顶额际。
  共进早餐时,就请求我们的格勒先生当当翻译,我们去随便聊聊好吗?格勒不情愿,说他在国外见到的印度人都挺“那样的”。说话间,扎呷已起身向一位绅士模样的中年人打起招呼,扎呷的英语就那么两下子,居然还应酬了一阵子,不过脸已涨红。随即,好几位绅士都闻声而来,清高的格勒只好充当翻译,友好热情的印度人争先恐后地发表他们的观感。
  他们说,在印度所有被认为是神圣的地方中,喜马拉雅是最重要的;但越过喜马拉雅,有一个更神圣的地方,那就是凯拉斯(冈仁波钦)。因为它是宇宙中心。
  一位很有风度的大胡子说,神无处不在,并非只有凯拉斯才是神殿。但是凯拉斯太美了!所有的小神山在它面前很像莲花瓣环绕着花蕊,只有在清晨,带着虔诚之心,才能看到打开的莲花。
  他们说,尤其是,今年月蚀。八月六日,月亮正在凯拉斯头顶上,天上有轮流旋转的多位神,今年君临的神是最好的。
  我们就问,你们印度人是否有这种说法:今年马年,马年转山,转一圈等于十三圈?
  听者无不欢欣鼓舞,合掌称幸,说他们此前并不知道西藏人这一说法,现在只觉得万分荣幸,越发不虚此行了。
  这批印度人是两个旅游团,乘车、骑马、走路,分别用了十多天才到达神山脚下。往年印度香客川流不息,这些年由于接待条件差,加之某些原因,我方每年限定进境人数。所以能获准放行者此前已麻烦了许久:要通过印度朝圣协会许可,中国方面批准,到中国驻印大使馆办理签证,并从规定的中印交界处强拉山口入境方可到达。旅费也相当可观,大约每人要花掉三万印度卢比,其中交中国方面四百美元。获准来朝圣的人一般社会阶层较高:医生、律师、教师、教授等。
  这个团的团长萨仁山先生,曾是印度驻中国的外交官员,还到过拉萨,他的汉语表达能力刚够介绍必要的专有名词的。他认真地解释了印度人信仰冈仁波钦的三个原因:首先,它是宇宙中心。
  第二,它是破坏之神湿婆居住的地方。而湿婆是印度最崇拜的最有威力的神。
  第三,印度人一向认为印度最著名的河流,包括信仰之河恒河都发源于凯拉斯。
  凯拉斯因此确立了它在印度信徒中永久牢固的神圣地位。
  印度和尼泊尔现各有百分之十几的伊斯兰信徒,他们大约不会来朝圣,因为伊斯兰教作为更高一级形态的宗教,不主张偶像崇拜,他们的真主也无形无影。
  与友善的印度人签名留念,萨仁山在我们的本子上写下他的汉文名字。尽管中印两国之间有一些悬而未决的边界问题,但人民总是友好的。
  这群印度香客作为印度人的象征,给我们留下了满不错的印象——愿他们归途平安,并使凯拉斯永存心中,佑其终生!
  普兰这地方,我虽没能深入,但凭直观感觉所得印象概括起来,就是它形式上的包罗万象,实质上的包容力。由于它所处的特别的地理、自然环境,决定了它所特有的历史文化现象;尤其它拥有着神山圣湖和国际市场,就越发使它的社会自成体系——与西藏各地较为单纯的农牧区相比较,它就具有了特别的形态。遗憾的是,普兰尚无县志,档案工作也未系统开展。格勒他们是第一批到达的人文学者。我相信,在从事不同学科的人们眼中,如透过多棱镜一般,普兰将千姿百态,异彩纷呈。
  韩兴刚已在阿里拍摄了一万张反转片,其中普兰妇女服饰就是一个专题。回狮泉河后我们欣赏了幻灯片。由于贵重服饰只在节日盛典时才穿戴,我们无缘一见。那一晚可真是大开眼界。一套盛装,从头到脚,装饰有黄金、白银、松石、玛瑙、珊瑚、珍珠、田黄等珠宝,重达十多斤,价值十几万元:世代家产集于一身。充分显示了普兰人典型的审美观和价值观。这是普兰妇女最重要的炫耀。穿上这套盛装,自我感觉上尊贵俨若王后。依我看那红珠绿玉,环佩丁当,只觉得太重了。我最欣赏的是普兰一带妇女所穿的红氆氇嵌花披风,羔皮村里,长可及地,披上它,既端庄又潇洒,就像巾帼英雄,妩媚中透出一些英武。据说此披风可用于遮风避寒;席地而坐等多种用途,只是奇怪为何未推广到藏北广大牧区中去。看来,这或许能说明普兰人格外的生活情趣吧。
  在音乐家边多的眼中,普兰是歌舞之邦。四十多年前,在他艰苦而浪漫的赶骡帮生涯中,就发现了阿里的歌舞品种丰富、年代古老而且保存完好。一九八八年,他带领一个小组在阿里七县选了二十八个点进行普查搜集——“人人都说西藏是歌舞的海洋,但说这话的人却不知这海洋有多深,有多宽!”边多说,“许多品种从未上过《艺术词典》。”
  阿里七县分东三西四。东面的措勤、改则的歌舞与那曲地区一样,属于牧区歌舞;普兰、扎达、噶尔三县属农区风格旧土,革吉则是兼而有之的农牧区过渡。阿里地区歌舞大品种就达十几种之多。其中最古老原始的大型民间歌舞“玄”——在普兰、扎达叫“玄”,后藏称“谐钦”(大歌),定日称“加谐”,日土称“协巴协玛”(男女歌舞)。“玄”舞须在重大节日和重大庆典时跳,重大庆典包括达赖坐床、活佛选灵童等。古格时代在迎请阿底峡时就跳过,古格遗址尚留壁画。歌词内容则固定得一字不许更易。那是有关世界形成、物种起源、风雨雷电等自然现象的一系列解释:是由歌者传达的这一人群的世界观。歌舞由十三大段组成,男女二队各十六人。可演唱整整一天。
  古老的玄能保存至今,真是个奇迹。这有赖于古已有之的保存方法,男女演员以支差形式参加,谐本(歌师,男女各一)为世家,代代相传,除口口相传的歌词外,还负责保存古老的服装和道具。在需要演出时,谐本便负责敦促排练。当然,在所有的差税中,这是最令人乐为的服役。
  普兰婚礼歌则是藏地久负盛名的一大品种。这是一门综合性艺术:歌、舞、诵、表演。正式歌词十三大段,吉祥插曲十八小段。普兰县城附近的章介村,是个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富裕山村。边多在那儿导演了一个模拟婚礼——选了个模样俊秀的小伙子冒充“新娘”,以便录相。但是除去假新娘,一切行头服饰、婚礼程序都是真的,气氛也如同真婚礼一般无二——我在藏人中间的一大发现是,他们的一切仪式仪轨乃至日常生活都富有表演性质,而在做戏时的角色投入则显得表演比真实更真实——此前村中精选的男女歌手们手捧厚厚的歌本紧张排练了四天,以图规范再现古已有之的喜庆场景。婚礼中的许多歌词、称谓、仪式(例如驱邪气、招福气等),都保留了当地古老的本教色彩。
  韩兴刚他们也曾在县城前方的赤德乡搜集婚礼歌。村中老人们集结起来,逐段逐句回忆,用了七天光景,终将散落于各记忆之网的歌词全部捕捞归整。
  普兰古今事物庞杂,看不尽,听不全。何况我兴趣广泛。就时常觉得粗心大意,遗漏太多。例如民俗学家次旦多吉先生说,他打算去捡三种小石头:一种色彩形状极像椭圆雀卵的,凑在耳边摇一摇,可以听见内中水响。这是一种名贵藏药:破卵石取其水擦眼睛,可使睛亮目明。他说他在拉萨藏医院强巴院长家见到过一个,是阿里藏医丹增旺扎(即那位本教活佛)赠送的;第二种四方黑色小石子,是藏式数学演算时作为数学符号所用,同时在某一藏式游戏中充当棋子儿;第三种为鲜艳红石,犹如珊瑚,但只可作为摆设观赏,不可穿凿成项链:想要在红石上钻个孔,石子儿便会崩碎。
  我就问哪儿可寻到这些有趣的石子儿,次旦说,它们分布在普兰,有个叫“托麻”的山上——因其山形像裤子,故名。我便叹气:早该向这位民俗学家咨询,阿里归来才请教,悔之晚矣。
  当然这仅是细节普兰。重要的是,厚重帷幕后的普兰我仅见其一斑。县政府的档案室所藏档案本就不健全,仅存一九五九年民主改革三十多年来的部分文件、报告等,其中还有一部分已上交地区档案馆。但就从这些支离破碎的资料中,我获知了前所未闻的一些特别情况。例如当地人与国外客商之间就存在着如此之多的有关债务、租赁、契约之类关系,体现着与别处不同的唯普兰独有的人际结构,使从前的普兰社会内容纷繁多姿。
  到此为止,我所罗列的普兰的方方面面已很庞杂,但仍不全面,也不深入:几乎每一段落都可自成专题,详加考察和论述的。此后我一直在想,纵横织就普兰地区广远深厚的社会历史生活的,一定就端赖于诸如此类的细而密的经纬。
  第三章 永远愉快的科加
  ——美丽山村:孔雀河畔的科加,天光山色俱缤纷——我们的南希——走进科加的日常生活:科加人特别的婚俗,科加人托付今生来世的方式,科加人的节庆(男人节)与歌舞,科加人性格是否更加开朗更加浪漫富有诗美——我们在科加的乡居生活——传统的变易、随意与可塑——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科加南距普兰县城约二十公里,是个依山临水的不小的村落,还是统管附近几个村庄的科加乡驻地。按照我们的人类学家当初选点的条件要求,科加村是理想的考察田野:比较典型的农村,人口集中,有寺庙,文化氛围浓。另加交通便当:沿着这条边境公路走下去,直走到与尼泊尔交界的地方。
  但山路也陡也险。日前大雨冲垮了多处,两车跌跌撞撞前行或绕行,其间在一河滩爬坡地段无路可寻时,多亏了一牧羊人的指引:那人站在遥远的高地上,挥舞双臂呼喊许久,才被大家隐约听到,齐齐站定了遥望他。那人见状,便把右臂固定指向一个方向,大天幕下站成一个剪影,活像一桩路标。我们便沿了那方向前进,果然行通。但到底也没人看清楚那牧羊人是少年,是青年,是中老年。
  曲曲折折下得山来,科加村在望。迎面瞧见一群远足的尼泊尔行人。南希急令停车。就见她迎向一个极瘦极矮小的老太婆,拉着手双双坐在路旁。南希称呼她“阿妈啦”,拿藏语絮絮说道着。干瘦的老太婆话不多,只不停地擦眼抹泪。这群尼泊尔人身着藏装,住尼泊尔西北山地,与这边的藏族同族同源、同文同种,同一信仰。此行是赶往冈仁波钦转神山。他们是南希住尼泊尔考察时的“乡亲”,老太婆是她的房东,已被她认下做了“妈妈”。尼泊尔妈妈的两个儿子,由南希供养在加德满都上学。
  天下之大,有过无数失之交臂的可能,她们偏巧就碰面了,若不以南希与此地、与藏族的缘分作解释,简直就不可思议。
  看来选科加这个点,也有感情因素在内:南希在尼泊尔境内考察的四年间,肯定听乡亲们传闻科加许久,张望科加许久,此番来也为着一了夙愿。
  科加村就坐落在这条宽阔的宜农耕的山坡河谷地带。清清亮亮的孔雀河不急不缓地打村前流过。这条雪水融汇成的河流对于科加的存在至关重要,它流贯于科加人生命全程:不仅人生在世靠了它的滋养,它还是人生尽头的归宿地:由于此地少鹰天葬困难,村人故去多取水葬方式。前不久,村妇央加玛的侄子病故了,经人卜算说水葬为宜,便就将身体解开投入孔雀河。
  村四周远远近近都是山,山势约略险峻。山色为西藏高原上常见的多彩,以暖黄调子为主,杂以红棕灰白。右后方一峰峦风化驳杂,溶蚀成嶙峋参差。此山大概叫森格热哇——狮子卷毛山。听人说它是鬼山,又听人说它不是。这些问题需要耐下性子慢慢打听,多方考证。每一地都有口承的自然界史志,有生命的无生命的自然万物的档案存在其中,但时常版本不同,这是我遍访藏区的经验。有人进一步告诉我,这座怪眉怪眼的山曾被北京的科学院考察过,结论是该山底有不成熟的煤。与此相关,该山土可与牛粪一道当柴烧,发出绿色火焰;而该山的泥碳土掺和上尿则可充当肥料。为此附近的赤德乡就曾经办过小化肥厂。
  科加村正面相向的一簇雪峰叫康次仁。它曾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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