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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禅-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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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到了那人百码之内,那人显然因为听见马蹄声而停住了脚步。
  “要命就给我站住!”小毛子在到达几十尺距离时,才举起反射着阳光的砍刀呐喊。此时,他看见了对方的身姿。
  高大得异乎寻常的身躯,从头到脚包覆在一件大斗篷之下,背着一个好像箱子的东西。
  那人仍站在原地,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在轻松地迎接小毛子和哈哥到来。
  两人结伙已经好一段日子,这时甚有默契,先由小毛子上前试探,哈哥在后戒备。
  小毛子策骑到了那人跟前。这才看清,那人的身材真的高大得吓人,高度几乎到马鞍上的小毛子喉结。小毛子不禁有点心虚,虽然那人两手空空。
  那件古怪的大斗篷用不同颜色的丝线织满了花纹,却因长期日晒淋雨而褪色,已经看不清楚织的是什么图案。背上是一个有半个人高的竹编箧子。
  从地上的足印可见,那人自正西方徒步而来,每个足印都清楚看得到五只足趾。
  那人连鞋子都没有穿。
  “放下来!”小毛子用刀尖指向竹箧。
  那人的脸藏在斗篷阴影之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小毛子正想再命令,那人却蹲下了身子,轻轻把竹箧卸到地上。
  小毛子跃下马鞍,刀尖仍然指着那人。
  “退后!”
  那人依言后退了几步。
  哈哥见那人没有反抗,这才上前来,也跃下了马,左手同时牵着两匹马的缰绳,右手的刀子遥遥威吓着对方。
  小毛子上前一脚把竹箧踢翻,然后才伸手解开箧盖的扣子。他蹲了下来,左手把整个沉重的竹箧倒掀。
  从竹箧里跌出来的全是书。大都已很残旧,有线装的,也有绕着绳子的卷宗,还有几部的封皮用不明动物的皮革制造。
  小毛子带着绝望的表情,不停翻弄那堆书卷,希望发现当中夹藏了些什么。只有一页接一页的文字。小毛子不识字,却也辨得出,其中一些弯弯曲曲的文字来自异国。
  ——见鬼……
  “妈的,你背着这许多书干嘛?”小毛子暴怒戟刀指向那人。
  那人却慢条斯理地盘坐到地上,他把斗篷的头笠拨了下来。
  又长又乱的头发与胡子,把半张脸都掩盖了,但仍然可以看出极分明坚实的轮廓。脸色晒得甚黝黑,颧骨因为消瘦而高高突出。左边脸颊有四道时日已久的伤疤,似乎像给什么猛兽抓过。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却透着一股浓重的倦意。
  这汉子把手掌伸进斗篷侧的大口袋里时,小毛子和哈哥不禁后退了一步。
  汉子从口袋掏出一个小小的油布包,他以纹满了弯弯曲曲刺青的手指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两块小小的火石,和三根手指般长的纸卷。
  汉子拈起其中一根纸卷,放在鼻前嗅了几下,然后把纸卷的一头含在嘴巴,用打火石点燃另一头。纸卷着火后他便用力吸啜了一下,然后满足地吐出一股带着香甜气味的青色烟雾。
  “书,当然是用来看的。”汉子仰首瞧向空中的烟雾,不经意地说。声音中带着沧桑的沙哑。
  小毛子想了一想,才会意对方是在回答自己。他气冲冲上前,劈手把汉子手指间的纸卷打飞。
  “口袋里还有什么?”刀子停在那汉子的颈项一尺前。
  那汉子慢慢掏出大口袋里仅有的东西:一个剩下小半的羊皮水囊,还有用纸包着的半块硬饼,也都放在地上。
  小毛子退后了一步,再次用刀尖指着汉子的胸口。“别装蒜!站起来。”
  汉子站了起来。小毛子和哈哥仅及他胸口,他的眼睛平静地俯视两人。
  “脱光!统统脱光!”小毛子把砍刀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下。
  汉子乖乖地解开了斗篷的扣子,斗篷蓦然褪落地上。
  汉子在斗篷里没有穿衣服,只有下体用一块破布包成“丁”字,全身裸露在火热的阳光底下,身体的肤色跟脸一样黝黑。出人意表的是,那高大的身躯消瘦得不像话,两排肋骨有如只包着皮的鸟笼。胸腹、背项和手腿的筋肉虽然幼细却仍很结实,优美的纹理形状清晰可见,可以想象这副身躯曾经多么壮硕健美。全身没有多少完好的皮肤,不是旧创疤就是已经模糊的刺青。肚脐刺的那个图案好像是只眼睛……
  小毛子和哈哥因为这具突然裸裎眼前的诡异身躯而屏住气息,视线完全被吸引了,好一阵子才定下神来。
  小毛子蹲下来摸索脱落地上的斗篷,里面没有再收藏什么。他丧气地叹息。
  哈哥则被那根掉落的纸卷吸引了。他捡了起来,嗅嗅点燃那头冒出的烟雾,然后学那汉子吸啜了一口。
  哈哥从前也抽过烟杆,可是抽这东西的感觉完全不同,身体好像忽然变轻了,饥渴的感觉也像变淡了。他竟不自觉微笑起来。
  “小毛子……这个……是好东西……”
  小毛子怒瞪着哈哥,“做事”时说出名字是大忌——虽然邻近这几个镇没有不知道他的。
  哈哥却似完全看不见小毛子的怒容,仍然傻笑着把纸卷递给他。
  小毛子把纸卷夺过来,瞧了一瞧。反正什么也劫不到,这东西,不抽白不抽。他狠狠吸了一大口。
  眼睛里的怨怒顿时消失了。
  那汉子拾起地上的斗篷,慢慢地穿上,然后又把散落的书卷收回竹箧内。
  “哈哈……”小毛子笑着又抽了一口,然后用刀指着那汉子。“你还想背着这堆东西吗?书有这么好吗?”
  “读了书,明白的事情就多了。”汉子一边执拾时回答。
  小毛子又大笑了几声,刀子指向大片的黄土。“你看!在这种地方,需要明白多少事情?”他又挥挥手上的砍刀。“明白这个就够了。在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书。”
  那汉子把竹箧的盖子合上,然后走到小毛子跟前,拿过他手上的纸卷,也抽了一口。那汉子站得这么近,可小毛子已没有半点警戒心。
  汉子把纸卷传给了哈哥,然后瞧着小毛子那张年轻的脸。
  “为什么要作贼?”
  小毛子失笑,这是他听过最愚蠢的问题。
  “我什么都没有,所以就抢别人的。”
  “你抢了别人的,别人岂不是很痛苦?”
  “你也可以抢别人呀。”小毛子摇摇头,“没胆子去抢,就只好等别人来抢,怨不得人。”
  他坐下来,把砍刀放在一旁,然后拍拍土地。“我在这里活了二十年,二十年来这里就是这样。人们口里骂贼,心里还是希望自己就是贼。呸,一群没胆子的孬种。”
  “官比贼抢得还要凶呢。”哈哥在另一头吐着烟雾说。“对,这里就是这样。”
  那汉子遥望大地与天空,然后沉重地说:“你们没有想过改变这里吗?大家都不抢,也就可以一起好好活下去。”
  小毛子和哈哥愕然地瞧着汉子。
  ——果然是个疯子。
  哈哥举起纸卷。“我说,你抽这东西太多了。”
  “也许吧。”汉子把竹箧背起来。“那么剩下的就给你们吧,还有水和饼。”
  他伸手指往东面。“我没弄错的话,那头是有人家的地方吧?”
  小毛子像梦游般点点头。
  “我告诉你:你快要死了。”汉子正要举步时,突然停下来凝视着小毛子。
  “什么?”小毛子瞪着眼睛。他被汉子瞧得心里发毛。
  “在你死时,会遇上一个额头上有镰刀的男人。”汉子把斗篷的头笠拉上。“那个时候,如果你答应那个男人一生都不再作贼,你就可以活下去。”
  汉子说完后,就踏着赤足,以平均而有力的步履继续往东方走。
  小毛子心里还是惊疑不定,抢过哈哥手上的纸卷,又猛抽了一口。
  两人目送那汉子再次变成地平线上一个小黑影。
  徐嫂瞧着那汉子在田里干活的背影,不禁看得痴了。
  那汉子精赤着瘦骨嶙峋的上身,正背向着她用耙子把泥土扒松。汗水淋漓的背项上刺着一个大大的十字形刺青,但花纹早已变淡模糊了。黝黑的皮肤上到处都是凄厉的伤疤……
  ——他必定拥有很可怕的过去……
  徐嫂想起自己的丈夫。他比这汉子矮小得多,但背项同样结实得像块黑铁。每当看着丈夫下田,她就感到一股安慰的暖意,心里焦急地等待夜晚到来,在黑暗的房间里紧抱他流汗的身躯……
  徐嫂的眼睛湿润了。她用力地抹去眼泪,摇摇头。眼前这个不是她已死了两年的丈夫,她不许自己再胡想。
  两个多月前的下午,当这汉子首次在她家门前出现时,她实在吃了一惊,从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乞丐。
  “可以给我一点水吗?”胡须沾满了沙、嘴唇干裂得白色的那张嘴巴,用沙哑低沉的声音问她。“我好渴。”
  徐嫂到现在都无法解释,当天为什么会让这汉子进屋里坐。也许是因为那汉子又大又澄亮的眼睛,融化了她的戒备心。
  他喝了一整壶水。喝得很慢,好像在仔细品尝那水的味道。她又给了他两块玉米饼,他只吃了一块就停下来了。
  “你不饿吗?”
  汉子沉默了好一阵子,似乎在想一些久远的事情。
  “饿不死就行了。”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异样的温柔。“每次吃东西,我就想起一个人;想起她,我就吃不下。”
  难道是疯子吗?徐嫂又有点害怕起来,女儿也害怕得很,躲在房间的被窝里不敢出来。
  “你从哪儿来?”她不禁瞧着他那件破旧的大斗篷,又看看他一双满是泥尘的赤足。
  “……许多地方。”汉子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两人沉默相对了好一会儿。汉子突然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放在眉间,朝徐嫂躬身。
  “谢谢……”
  徐嫂正以为他要离去,他又说:“我走得有点累,我想睡。”
  听到“睡”字,徐嫂的心马上怦怦乱跳。“可是这里……”
  “不是在这里。”汉子指了门口。“在外面,有檐遮荫的地方就可以了。”
  “你不嫌弃的话……”
  徐嫂没说完,那汉子就步出了门口,在门旁的墙边躺下来,身体蜷缩在斗篷里,不久就沉沉入睡。
  徐嫂这时才看看那汉子卸在屋里一角的那个大竹箧。她很好奇,却没有勇气私自打开它。
  那一整天汉子就这样睡在门外。
  小茉在黄昏时才敢从房间出来,慌张地跟母亲抱在一块。徐嫂做饭时,小茉就把头伸出门口,瞪着美丽的大眼睛,瞧瞧那个睡得很深沉的奇异汉子……
  那夜徐嫂搂着女儿睡,她久久无法入眠。枕头旁边放着柴刀。
  次晨徐嫂醒来,正要预备下田时,才发觉那汉子早已睡醒,正站在屋外仰视已微亮的天空。
  “早。”那汉子没有回头便说。徐嫂不知道汉子怎么知道她正瞧着他。
  “你饿吗?这里还有……”
  “我想答谢你的招待。”那汉子回过头来,那双眼睛比星星还要亮。“有什么我可以替你做的吗?……”
  汉子从那天开始,就每天替徐嫂下田,也从那天起就住在这里。虽然他每夜还是睡在门外,她知道附近的人家也都开始传起风言风语来。她才不理会,丈夫死了之后,这些家伙什么也没有帮过她们母女俩。
  汉子仍是吃得很少。他只吃玉米,有时半根,有时一整根。她劝他多吃一点,下田才有气力,否则很容易弄坏身子。他只是摇头。
  徐嫂把丈夫遗下的几件衣裤拿给他穿,又替他洗净了那件斗篷,把破的地方缝补好。她把屋外他睡的那个地方打扫了一下,并且铺上一张竹席。他只说了一句:“谢谢。”
  到了第五天,她拿玉米到田里给他吃时,终于大着胆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想了一会儿,忽然好像记起某个亲人,嘴角展露出温暖的微笑。
  “你们唤我‘大黑’就可以了……”
  到了夜里,当她把洗干净缝补好的斗篷交回给他时,他满有感情地抚摸着斗篷那麻织的布面。
  “你很喜欢它吗?……本来应该是很漂亮的吧?在很远的地方买的吗?”
  “是我自己织的。”大黑说。“学了很久……”
  “是吗?……那为什么不也编一双鞋子?”
  “我想……”大黑又沉入那种深思的表情。“用皮肉接触走过的每一寸土地……”
  徐嫂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也没有问下去……
  此刻,大黑已经放下泥耙走了过来。徐嫂笑着把一块布巾递给他抹汗。
  “娘!”小茉这时呼喊着,提着午饭的布包跑过来,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徐嫂也笑了,这娃儿是她一生见过最美丽的东西。
  小茉那张两颊红得像柿子的脸蛋包在头巾里。阳光照射下,那身薄薄的花布衣带点透明,显出那已经开始呈现女性曲线的娇小身躯。徐嫂看着,又是欢喜,又是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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