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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遗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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霭,而眼前的男孩却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灯光下,她甚至可以看清他唇边柔软的唇髭。
  只是他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层雾气。她知道只要那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这男孩就会进入梦乡。他实在是太疲倦了。她想他睡觉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就在这儿凑合一夜吧,现在你没办法找住处了。”她淡淡地说。其实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一直在怦怦地跳。她弯下腰把一套被褥分成两份,铺了一个地铺,然后很利索地坐上去,像平时那样盘腿而坐。
  “这……这……这怎么行呢?不不……”那男孩的眼皮几乎要粘在一起了,但依然很顽强。他顽强地站在原处,羞涩地微笑着,那微笑里全是感激和歉意,“还……还是让我睡地铺吧。这已经很打扰了……”
  男孩的声音很好听,用词也很得体。不过那声音已经非常疲倦了。她一开始就发现男孩是个相当固执的人,在后来的接触中果然不断地证实了这一点。而她其实是常常动摇的。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确定了这种格局,以后一直没有什么改变。
  结果当然是固执的人取胜。疲倦的男孩一倒向地铺,便在玉米的香味中睡着了。他睡得很安静,连鼻息声也均匀轻缓。在她的记忆中,还不曾有哪个异性睡得这么安静,连她只有四岁的小儿子睡熟了也会发出咯咯的咬牙声。
  她像平常那样把双臂枕在脑后。但是玉米的香味和均匀的鼻息声像蒸气般袅袅上升来。那是一种充满诱惑的蒸气。后来她索性打开灯,从床上俯视那男孩安静的面容。
  第二章 吉祥天女(09)
  很多年以前也有过这样一个男孩。瘦瘦的,高高的,肩膀又宽又平,只有发式不一样。那时的男孩都留寸头,长一点,便要被人斥为“流氓”。还有,那个男孩似乎更聪明,因此也更多疑更固执。
  总之那个遥远的男孩是很偶然地进入她的生活的。有一天,她去看一个朋友,在那个朋友家里遇见了那男孩。那男孩肯定是有点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他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而且,那瞳孔仿佛是淡金色的,美得奇特。十多年之后她才在一本廉价的书上找到了关于这眼睛的介绍。相书上说这种眼睛叫做虎眼,乃了:贵之相。所以她想他脸上一定有什么缺陷破了这贵相,不然他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那男孩的名字叫晓军。
  第二章 吉祥天女(10)
  张恕兴冲冲地敲响星星房门的时候,男孩刚刚从地铺上爬起来。
  肖星星仍然静静地躺着,仿佛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张恕叫了她一声,她转过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那男孩对他善意地笑笑,开始啃玉米。张恕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一颗颗金黄色的玉米粒被碾压得粉碎,变成金黄色的汁液。张恕想起这种汁液便嘴里发酸。他转开头,看见电炉上的小锅子冒出滚滚热气。
  “散步去吗?今几天气很好。”他看着电炉子说。“她不舒服,昨晚没睡好。”男孩也看着电炉子说。星星默默无语地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圈光,灰尘在那光圈里发亮,然后慢慢地沉落。
  “星星,我有话要跟你说。”张恕感到心里空前的软弱无力。星星这才转过头,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这是她的本来面目,毫无矫饰有一种极生动的美。
  “是你……实在对不起,”她不知为什么脸突然红了,“我昨晚没睡好,太困起不来了。”慌乱之中她觉得自己不知所云。很久之后她还在为自己的回答后悔。“没睡好,起不来了”,这种话背后有着太多的耐人寻味的东西,特别是对于一个刚刚对她发生兴趣、强烈地关注着她的男人。
  张恕尖刻地瞥了那男孩一眼,转身走了。
  他其实是不愿显得不快。好像不快会助长那男孩的骄气似的。外面的天气的确好。天少有的蓝,空气清新又湿润,就像他们相识的那个早晨。
  第二章 吉祥天女(11)
  张恕觉得自己心里有种隐隐的创痛。
  当他看到那男孩从地铺上坐起来的时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惊奇。他的骄傲使他想立即离去,但同样是这种骄傲,使他不甘于轻易认输。
  何况星星那种大梦初醒的样子实在动人。这副样子一直留在他的记忆里,头发乱莲蓬的,颊上是两片潮红,一双眼睛迷迷蒙蒙地看过来,像两痕清水般水汪汪的,真是一副不修边幅的安琪儿面孔。
  于是他竭力想用另外的面孔来冲淡这个面孔。他奇怪自己在远离家庭的时候常常把妻子的容貌忘得干干净净。只记得她身体的局部,譬如,她那有些下垂的生着栗色乳头的乳房。这乳房常常让他倒胃口。那是他回城之后,有一天,他去一个老同学家里聚会。老同学已然进了一家地毯,每月可挣上非常可观的四百八十大毛。那一天去的人他大多不认识,足有十一二个,后来袅袅婷婷地来了一位女士,老同学介绍说她叫王细衣,钢琴弹得很好。那女士倒也大方,坐在那架老掉牙的钢琴前便弹将起来。是那道脍炙人口的“献给爱丽丝”。她的确弹得很好,而这熟悉的曲调常常带给他莫名的忧伤和亢奋。他们开始来往了。在入秋的某一天,他们坐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她告诉他自己是省委书记的女儿。他长时间的沉默不语之后,忽然说:“我一直以为你是知识分子家庭,你的名字很像个书蛀虫起的。”后来,他忽然感到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并送往一处温暖柔软的所在。他要抽回手已经来不及了。那是他头一次触到真实的女人的器官。是的,很多人都说她的妻子美丽,但他却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他不认为他妻子那张标准美人的脸是美的,而且一旦离开她,她的脸便变成了一个苍白的、没有五官的符号。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实啊!但他从来不敢承认。由于这个他恨自己。他找出种种理由来证明妻子的高尚与自己的卑劣,假如没有妻子的勇敢举动或许他这辈子都结不了婚。对于女人,他总是徘徊总是抱着一种审视的态度远远地观望。在开始的几次做爱时,他总是对她的体毛莫名地反感因为这太不符合他的审美趣味了。待到所有最初的神秘与冲动统统过去,他心里留下的只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至于儿子,他却完全是另一种感受。自从他捧着这个小小的生命从产院中回来,他就把他视作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儿子生下来只有三斤多,连哭都没力气,只会发出“咕咕”的声音,因此起了个小名叫“咕咕”,大名也就顺着叫做张古。从儿子出生到三岁,他大概把儿童医院所有诊室的门都踏破了,大夫们见着他就皱眉头。好不容易三岁之后上了幼儿园。第二天阿姨便来了电话,说张古发烧肚疼不吃饭。自此之后这电话便没有间断过。慢慢的他也懂得常常往阿姨手里塞个票,每逢新年送个挂历什么的,电话的次数果然少了些。但孩子瘦得厉害,于是他每天下班都要转到自由市场买一两样儿子爱吃的菜,还要不断地买些婴儿画报之类以填充儿子精神上的需要。他所在的科学院实验室领导对于他的“良父”形象大为不满,因为要保持这种形象必然要影响工怍。在领导眼里,他当然被划为那种最没出息、最没进取心一类的人了,尽管他有时做的大型实验相当漂亮。而且他还没有文凭,返一点,早已被妻子放在嘴里反复嚼过,嚼得像泡泡糖一样无滋哮了。有一天,妻子冲着他的脸大声喝问:“我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其实他什么也没想,他只觉得命该如此。而且,他觉得自己对儿子负有责任。他总觉得待儿子懂得事之后便能成为自己的一个“小伴”了。可是,儿子会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却是:“我不喜欢爸爸,爸爸坏。”
  在儿子心目中,爸爸是一个爱管他的、严厉的人,因此,在九岁那一年,当张恕为了儿子撒谎的事打了他之后,他竞在儿子的练习本上看到这样一句话:“爸爸打人像日本人一样,将来我有了力气,一定要把他打成肉饼。”
  自此,他方知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
  第二章 吉祥天女(12)
  那一天,肖星星好像很晚很晚才从床上撑起脑袋说:“你该走了。”男孩点点头,把洗好的衣裳收起来。“衣服还没干。”他说。
  “什么?”
  “衣服还没干。”他固执地看着她。
  “过两天再来拿好了。”她淡淡地说,并不看他。
  他开始收拾东西。他的手指长而灵活,做事很快,把自己那几件少得可怜的东西捡在一起,装进一个手提袋,然后很利索地收拾房间。
  “放那儿吧,不用你干。”她仍然头也不回。直到听见门“呀”地一响,她才撑起身子。那男孩也正看着她,目光柔和又有点迷茫,棱角分明的唇闭得紧紧的,喉节在抖动,像昨夜渴望着水那样。门边的小桌子上出现了一块石头,一道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来,正射在上面,石头显得十分晶莹绚丽。
  “你的东西,别忘了拿。”她收回目光。“是给你的。我在古董摊上捡的。”
  那男孩的声音里肯定有点什么动人的地方。她坐起来。
  “我……我不想走。”那男孩咬着嘴唇,仿佛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心,“你不舒服,要人照顾,等你好了以后我再走。”
  后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她惊奇地望着他。良久,一种久违了的温暖慢慢地笼罩了她。
  “你能照顾什么?”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冷冷的。
  “当然。我是学医的。”那男孩已经在地板上坐下来,两条长腿弓得高高的,黑发茸茸的脑袋埋在双膝中间。
  “学医的?什么科?”“中医。”
  “呵……未来的中医大夫。”她笑笑。照他看来那是嘲讽的微笑。“怪不得这么富于人道主义精神。”
  “给你诊诊脉可以么?”男孩的样子极其认真,这种认真反而使她的嘲讽失去了意义。
  不等她回答行或不行,男孩站起来,很坚定地拉过她的手腕,连看也不看她。
  “你脉象很沉,邪热壅胃,像是中医所说的百合病。因为情志不遂,郁火灼阴,导致气血不能濡润百脉,百脉俱病。心阴虚而神不守舍,欲卧不能;筋骨松懈,欲行不能;肺虚而卫阳不足,似乎有热,又不发烧;胃有邪热,可能会剧烈呕吐或腹泻……”男孩说这番话时始终不看她,她却在悄悄地盯着他的手腕。那梦中的猩红色仿佛在眼前流动起来。
  “你怎么啦?”男孩终于注意到她渐渐变得惨白的脸。
  “没什么。”她的嘴角仍然挂着嘲讽的微笑:“你讲得很好。可惜,大夫的话,我历来不相信。”
  第二章 吉祥天女(13)
  不过那男孩终于留下来了。
  那是因为她突然呕吐起来,一股酸臭的粘液不可遏止地喷出,像梦中那猩红色的喷泉一样,满地满床似乎全是风干的酱紫色。等到她从天昏地暗中醒来,她看见那一片酱紫色都消失殆尽。那男孩正在仔细地清扫着最后一片污渍。许多年来埋在她心里的一块伤口忽然渗出血来。她感到很疼,眼泪也随之而落了。
  “还难受?”男孩停下手里的活。自从见到她之后他好像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她笑的时候他也想笑,而现在看到她的眼泪,他竞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你叫什么名字?”“向无晔。”
  “无晔?为什么是无晔呢?”“我爸爸起的名。”
  “这名字好像有点佛性。”
  “……扎一针吧,是急性胃炎。”无哗好像不愿继续这种谈话。洗净手,从手提袋里拿出针灸用针和酒精棉球,然后为她扎了双侧内关。他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疼了她。她从一片泪水中模模糊糊地看见他的影子,“真对不起。”她含糊地说。
  “你说什么?”
  “对不起。那么脏……”
  “你不是说我有人道主义精神么?”“这么爱报复。”
  “……解开一下,得扎一针中脘。”
  后来她慢慢地解开衣扣,里面没穿背心,她尽量使自己的衣服掩住胸罩。她忽然十分专注于自己的肉体,她看见一只陌生的手举着一枚闪闪的银针,正向自己裸露的胃部移近。那只手瘦长而灵活,手背上有几根纤细的汗毛在光线下变成金色。
  他的手是相反的,骨节粗大,手背胖乎乎的冬天爱长冻疮而且,干活时显得特别的笨。那个遥远的男孩。
  第二章 吉祥天女(14)
  夜晚的鸣沙山,被一种钢蓝色的雾霭笼罩着,有如梦境。那金字塔般的峰峦显示了神秘与孤寂。在它的脚边,静静地淌着同样钢蓝色调的月牙泉。这种奇异的色彩使人想起凝结在一起的蓝色金属。
  太阳下的鸣沙山完全是黄金的杰作,令所有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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