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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剑心魔-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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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宇已经解开了穴道,过来向铁铮兄妹道谢。刘振伤得很重,不能行走,叫他儿子刘芒过来道谢。
  铁铮有点诧异,说道:“独弧叔叔,你怎么知道窦元到此寻仇!赶来相助?可是你来探望褚老前辈,适逢其会的么?这两位又是何人?”
  独孤宇亦觉有点尴尬,他与褚遂只不过相识而已,并没什么交情,他是个游侠身份,在小辈面前可不能说谎,当下讷讷说道:“这件事么?嗯,也可说是个巧遇。这两位,这两位——正自不知如何措辞,展伯承已是替他解窘道:”这两位是刘家乔梓,他们是爷爷的邻居。独孤大侠是刘伯伯的好朋友,正在他们家中作客。嗯,刘伯伯受伤不轻,请进去先歇歇吧。事情慢慢再谈。“
  铁铮听说他们是邻居,只道他们是听得这边厮杀的声音,来拔刀相助的。铁铮自幼受父母教诲,也是一副侠义心肠,很爱结交朋友。他见刘芒一臂断折,连忙说道:“刘大哥,你这条断臂可得赶快接上去才行。来,我给你接臼。展大哥,你帮忙折一根树枝。”
  铁铮的续肢接骨之术是跟师父学的。他师父空空儿是个神偷,干窃贼这行,必须准备给人打跛手足而自能医治。所以续肢接臼的技术,乃是这一门的绝技。空空儿不懂医学,他平生也从没断手过。但既是窃贼的“祖师爷”,这门“绝活”却是他的擅长,可以与他的轻功比美。
  铁铮叫展伯承给他做助手,很快就用“柳枝接骨”的方法替。刘芒驳好断臂,接上了臼。刘芒望了一下展伯承,似乎想与他说些什么,却没有说。
  展伯承道:“刘大哥,小弟很是惭傀。”刘芒这条手臂是他打断的,他自觉于心不安,见刘芒向他望来,便向他道歉,却不知刘芒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一件事。
  刘芒低下了头,说道:“不,惭傀的应该是我!”铁铮大奇异,却不便冒昧发问。刘芒回过头来,向他低低说了一声:“多谢。”刘振忽道:“芒儿,你能够走路吗?”刘芒道:“我并没受多大的伤,跑路也能。”
  刘振道:“好,你把我背起来。”刘芒把父亲背起,刘振叫他走到褚遂跟前。
  褚遂双眼一翻,沉声说道:“刘振,你意欲如何?我可得告诉你,咱门是桥归桥,路归路,搭不到一块儿。你别以为有了昨晚联手合斗窦元之事,你就可以借路过桥了。”褚遂恨极了刘家父子勾搭他的孙女儿阴谋对付他,是以说话尖酸刻薄,丝毫也不客气。
  展伯承本是想劝他们两家和解的,但见褚遂如此激动,却是不便置辞了,心道:“爷爷今晚受伤,都是因他父子而起,也难怪爷爷生气。只好等待爷爷伤好之后,事情办已淡忘,再设法劝解了。”
  刘振冷冷说道:“我不是来与你讲和的,也不是来约你比斗的。你褚老英雄瞧我们不起,我们也不敢高攀。昨晚事不成功,今后我们也不会再来了,明日我们就搬出盘龙谷,你可以放心了吧。但若你还要算饯,什么时侯找来,我们也决不叫你失望。我要告诉你就是这些话,告辞了!”
  铁铮兄抹大为惊诧,但他们对于刘、褚两家的纠纷,根本莫名其妙,他们以小辈的身份,当然也不好劝解。
  展伯承心乱如麻,最初他是妒恨刘芒,但如今他为他的龄姐着想,爷爷甩这样的手段拆散他们,他的龄姐伤心是不在话下了,只怕还要恨他一世。
  他想告诉刘芒,爷爷说褚葆龄告密之事乃是假的,他的龄姐实是真心欢喜他。但这些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而且还在爷爷的眼皮底下,他又怎戳破爷爷的谎言。
  还有一样,刘芒的手段并不见得很正当,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展伯承也不能单凭一两件事情推断。不过从昨晚联手合斗窦的…情衍看来刘对倒饵也算得是一条汉子,而且很讲义气,似乎也有可取之处。
  展伯承踌躇莫决,只见刘芒背着父亲,已经转过了身,向园门走去。展伯承赶上了他,低声说道:“刘大哥,你可有什么话要我代你告诉龄姐么?”
  刘芒怔了一怔,忍着心中酸痛,说道:“我没有什么话说,只盼你好好待她,今后我也不会和她见面的了。”
  展伯承面上一红,心道:“你这可是完全误会了。”急切之间不知如何说好。褚遂却已在大声说道:“他们父子并不是我请来的客人,小承子,你不必代我送客!”刘芒气从心起,“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抛下展伯承,便冲出园门。
  在这样情形底下,独孤宇也是很尴尬,当下抱拳说道:“褚老前辈,我不打扰你了。铁贤侄,令尊面前,请代问候,告辞了。”
  褚遂冷冷说道:“独孤大侠,你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侠义道,几时光临寒舍,我老头子必定恭迎。但却请你不必与宵小之辈同来,坏了你自己的名头。”
  独孤宇变了面色,说道:“你我看法不同,我也想奉劝你一句不义之财,还是拿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才好。”
  褚遂嘿嘿冷笑,展伯承道:“爷爷,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它了。”
  独孤宇说了那几句话,拂袖便走。铁铮不知他们吵的什么,要劝解也无从劝起。只好说道:“独孤叔叔,你住在什么地方,明天我来探望你。”
  独孤宇道:“你不用来了。我今天便走,以后也不会再到盘龙谷了。”说到未了一句,已是走出园门,去得远了。
  铁铮满腹疑团,说道:“展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何以与独孤宇也闹得不和?”
  展伯承苦笑道:“说来话长,把爷爷扶了回去再说吧。”
  铁凝刚才隐约听得展伯承和那刘芒提起“龄姐”二字,她只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还不怎样懂得避忌,忍不住就问道:“对啦,展大哥,你的龄姐呢?怎么却不见她?你们在外面闹得天与地覆,何以她不出来?”
  展伯承支吾说道:“她、她在看家。”铁凝道:“我只道她外出去了。好,我正想见见她,我和她己经有好几年没见面啦。想来她的功夫也一定比以前好得多了。”
  展伯承偷偷看了看褚遂的脸色,褚遂怆然说道:“这丫头还有脸见人么?不过也总不能一世躲着,好,你们既要见她,那就去吧。”
  铁铮兄妹大为惊诧,铁铮年纪大些,隐隐猜到几分,连忙给他妹妹抛了一个眼色,示意叫她不可胡乱说话。
  褚遂伤得很重,但比起刘振,却较好一些,不必人背。展伯承与铁铮一人一边,搀扶着他,缓缓地走回家去。
  褚遂心中难过之极,他本不愿把“家丑”外扬,但铁铮兄妹于他有救命之恩,又是他孙女儿的好朋友,也只好打算让他们知道了。
  不多一会,走到了褚遂的卧房。展伯承记挂着褚葆龄,心里想道:“她被缚了半天半夜,不知如何气苦了!”于是推开了房门,就立即高声叫道:“龄姐,龄姐!”
  正是:
  好梦从来最易醒,楼空人去独怆怀
  第七回 一生遗根萧墙祸 万里追踪玉女痴
  空房寂寂,影杳声沉。只见地上有两段断了的麻绳,窗门大开,他的“龄姐”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展伯承惊得目瞪口呆,褚遂也着了慌,不知他的孙女儿是给人动走的还是自己逃跑的。铁凝眼利,说道:“褚爷爷,你来看这里有两行字迹,似是龄姐手书。”
  这两行字是写在床头的一张小几上的,触耳一片殷红,想是咬破了指头书写的。写的是:“我无颜侍奉你老人家,我走了,永不回来了,你只当没有我这不孝的孙女儿吧!”
  褚葆龄果然是负气跑了,而且是发誓永不回来的了。展伯承似给人重重地打了一棒,打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只是想道:“龄姐没有一个字留给我,她一定是恨极我了。”
  褚遂受的打击更大,他呆了半晌。蓦地双眼翻白,叫道:“你这不的丫头,受了一点儿委屈,竟连爷爷也不要了!”声音沉痛悲怆之意更多于愤怒之情。
  展伯承还勉强可以站立得稳,褚遂说了这句话已是支撑不住,“卜通”的就倒了下去,幸喜是倒在床上。
  展伯承一谅之下,神智登时清醒,心中百责:“你真是太糊涂了,这个时侯,应该先劝慰爷爷,岂能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
  褚遂已在呼唤他道:“小承子,你过来!”声音填抖,话刚说完,忽地“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刚敷上金创药不久的伤口又复迸裂,吐出的血与流出的血把被褥染得一片通红。
  要知褚遂晚年与这孙女儿实是相依为命,尽管他怎样将她责打,心里还是疼爱她的。如今褚葆龄留书出走,叫他怎不伤心?尤期令他难过的是,他在园中与刘家父子激战,他的孙女儿竟然不来看他一眼,便自跑了。“要是我给刘家父子杀死,她又将如何?”
  他哪里知道,他的孙女儿根本就是另一种想法。她只道展伯承已把她与刘家父子一同出卖,她爷爷武功高强,以有备应无备,里伏暗处,出其不意的偷袭,刘家父子不死亦必重伤,今后她与刘芒永无复合之望。因此她之出走,一半是为了感到耻辱,一半为了意冷心灰,不愿再留在这伤心之地。
  褚遂又是气恼,又是伤心。恼孙女儿不肯听他的话,更伤心孙女儿抛弃了他。再加上惨败之后的悲哀,宝藏泄露之后的焦虑,一个七十岁的老年人,重伤之后的身体,还焉能禁受得起?
  铁铮迅速出指,封了褚遂伤口的几处穴道,这是他师父空空儿所授的独门闭穴止血功夫,可以令伤口暂时停止流血。但流血虽然暂时止了,褚遂亦已是气若游丝。
  展伯承慌了手脚,过来扶着褚遂,说道:“爷爷,你千万不可生气,你歇一歇,我给你找大夫去。”
  盘龙谷与外间隔绝,到最近的市镇,也有一百多里,找个医生来,最快也要隔一天,何况还未必找得到呢?展伯承其实打得是另一个主意,他意欲赶往刘家,希望独孤宇还未曾走,那就可以求他相助了。独孤宇是个成名侠客,虽然不以医术见长,但求秘制的小还丹,对医治内伤,却颇有功效。不过,展伯承知道爷爷的脾气,他爷爷决不肯求助于“仇人”,是以托辞去找医生。可是褚遂却不肯放他走,吸了口气,嘶哑着声音说道:“小承你别走,我有话和你说,你若不听我的吩附,我死不瞑目!”
  展伯承见褚遂送如此,也怕他即时死去,只好留下,说道:“爷爷,你歇歇再说吧。”
  褚遂咬了咬牙,似是有点“回光近照”的模样,声音大了许多,说道:“我年已七十,死了也算是己享高寿了。你用不着悲伤,但我死后,你一定要把龄丫头给我找回来。”
  展伯承道:“不,爷爷,你不能死,你也不会死的,你病好了,我就去找龄姐,天涯海角,也得我她回来。”
  褚遂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好,好。你是一个好孩子,就可惜龄丫头对不起你。你找着龄姐,告诉她,我可以原谅她。但只有一样,她不能嫁那个流氓,否则我做了鬼也要诅咒他们夫妇。唉,最好当然是你……但我却不好意思勉强你了。”
  褚遂根极了刘芒,他认为孙女儿的“背叛”他,都是刘芒挑拨之故,是以至死不能谅解。他心里是希望展伯承娶他孙女儿的,但出了这件事情、他以他自己的心情揣度,恐怕展伯承未必肯再要他的孙女儿,因此才说出那句“不好意思勉强”的说话。
  展伯承却是不同意褚遂这个命令,心中想道:“龄姐既是那么喜欢刘芒,那又何必禁止他们相好?”正自踌躇,褚遂已是沉声说道:“你听不听我的吩咐?无论如何,龄丫头不能嫁那个流氓!你要把我的话一字不改地告诉她!”
  展伯承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是。我会把爷爷的话转告龄姐。但,爷爷你会好起来的。”心里自思:“万一爷爷死了,我是要找龄姐的,但我却不应去管她的闲事了。”
  褚遂接着说道:“还有,就是你外公的那批宝藏,我给你看守了几十年,也总算尽了一点心事了。你是他唯一亲人。我本待你长大成人之后,再交给你的,如今已是等不及了。可恨我孙女儿不肖,勾结外人,这藏宝的秘密己经泄露,我死之后,你立即把它搬移,随你怎么使用吧,唉,我也管不来了。
  展伯承想起都是因为这批宝藏的缘故,累得爷爷家散人亡,不禁泪盈于眶,说道:“爷爷,宝藏要不要也罢,最紧要的是人。爷爷,你要安心养病才好。”
  褚遂长长叹了口气,断断续续他说道:“不错,是人紧要。小承子,我望你立定志气,光大门楣,你爷爷,唉,你爷爷可是不能亲眼见你成家立业了。但你有出息,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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