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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挠越痒-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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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又杀出了这个叫“阿贵”的人。 
  阿贵那天从豆腐坊的厨房里操起两把菜刀,挡在了红旗老太太和美仁中间,阿贵要砍死红旗老太太,因为红旗老太太嘴不干净,她骂了阿贵“操你妈”,阿贵不一定是孝子,但肯定有面子。小二拦住了阿贵,小二不要看见流血。事实上,那天拦阿贵的时候,小二的手顺着墙面猛擦了过去,出了很多血。第二天,阿贵到处告诉别人,他差一点砍了红旗老太太。他真想别人知道他和红旗老太太干上了,因为红旗老太太是金都的名人。谁都害怕和红旗老太太有麻烦,不仅因为她可以吃人肉,并且听说她还有一大师傅在保佑她,也就是说,吃人肉不要紧,吃完肉后师傅帮她念念咒语也就平安无事了。这师傅是练什么教的,信这个教的人必须天天要烧香磕头,合适的时候还要拿出些金银财宝来孝敬孝敬师傅。但是这个教的师傅不容易当,因为这个教有规定,做师傅的不能近女色,不能吃肉,更不能喝酒。听说,有一次夜半三更的时候,红旗老太太忽然接到她师傅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痛哭流涕地诉说着想女人的奶奶又摸不到的苦,倒也是,眼看着自己的徒弟们玩着一个又一个的如花似玉的男人女人们,吃着一顿又一顿的美味佳肴,喝着一杯又一杯的良辰美酒,大师傅也是肉体人身啊!能受得了吗!  
  教规可以破,但这一切还需要钱,红旗老太太对美仁、对朋友们都可马虎,可对她师傅一点也不含糊,没说的,一下子拿出十万两银子打发了过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着师傅去折腾。真不真,假不假,香还得继续烧,师傅还得继续拜,红旗老太太吃一个人的手指头的时候,就点一支香,吃一个人的手臂的时候就点两支香,依此类推。因为师傅告诉过红旗老太太,做了坏事没关系,只要烧烧香,拜拜师傅就没事了。金都人都很迷信,所以大多都不敢得罪她。但最近听说这大师傅在一家小饭馆做嫖客的时候被金都的治安人员给逮住了,并且被关了起来。这事可就闹大了,因为一查金都百分之八十的嫖客都是练她大师傅那个教的,咱们金都法律有规定,嫖娼犯法。大师傅被关了,红旗老太太也少出来喝酒闹事了。 
  阿车和阿贵不同,阿车最自豪的事不是和红旗老太太干上了,而是红旗老太太请他喝过一次酒。阿车可瞧不起那些没有社会地位的人了,凡是在金都的报纸、电视台露过脸的人,就算名字印在擦屁股的卫生纸上,只要阿车碰见过一次,这一辈他就会逢人便说,是他人生一大乐事。还有个秘密,阿车常以自己是黄皮肤黑眼睛为耻,阿车最擅长的就是做一个出色的专业汉奸,他常活跃在金都洋人们开的各种大小私人party上。在金都,有一群这样的洋人们,富有、有闲、好客、特别是好那些蓬头垢面、穿破衣服自称是艺术家们的客。尽管这些洋人们的职业有的是企业家、有的是记者、有的还是社会上地位显赫的重要人物,但让不知情的人来看都还以为他们是以开party为生的,因为一年365天至少他们有300天是在开party,而我们的阿车就是他们想邀请的那些艺术家客人们之一。阿车可是名符其实以参加party为生的人,有吃有喝,甚至有时候还有女人睡,何乐而不为呢!十年不变,以至于哪位东家的红葡萄酒酒杯是什么颜色,什么型状,女东家放在卫生间的口红有几管,是什么牌子,问咱们阿车的话,他都会一清二楚。 
  其实,金都人都想揍阿车,连七岁的小孩也想给阿车的脸上吐口水。阿车结过一次婚,老婆玛丽亚当然是个洋人,一个心眼极好的傻女人。阿车从不工作,以靠女人养着为生。稀疏的淡黑头发油腻腻的用一根橡皮筋捆着,从后面看活像一根烂尾巴,两只细长的眼睛白多黑少,并且白中偏黄,灰扑扑的眼神让人易生出可怜之情来,但再仔细看一次,这人可怜的眼神中有时会透出几分凶光,如有可能,你落在他手中的话,他肯定会干掉你。当然你落在他手中的机率大概只有一亿分之一,比如说他以前的老婆就是这一亿分之一。玛丽亚小二见过,屁股有北方贴饼子的锅那么大,一年四季都穿着长裙,所以你从来也看不见她的屁股缝,她能让阿车这样的人给干上,不是傻子,就是呆子。听说,阿车还常常打她,因为她在金都失业了,阿车断了生活来源。 
  有一次,小二问玛丽亚,干嘛还呆在金都不走,回自己的老家算了。玛丽亚充满深情地对小二说,我离不开金都,更离不开金都的艺术家。我喜欢看见披头散发、面黄肌瘦的金都诗人们,冬天在四面漏风的平房里,围着火炉高谈阔论关于艺术的话题,尽管有些我还听不懂。我喜欢在一个party上认识被金都警察抓过的裸体行为艺术家,尽管第二天他像不认识我一样离开了我的家。我喜欢在任何场所,特别是在有关艺术的party上,金都艺术家们会时不时用弊脚的英语对我们蓝眼睛白皮肤的女人问寒问暖,而根本不管身边其它金都的女孩们,尽管那些女人比我更漂亮、比我更了解他们的艺术或者语言。我爱他们,我已经习惯被人关心,我回我的家乡去,家乡人只看我是一个去过金都、会讲点奇怪的金都话的大胖子,没有人想操我,没有人想陪我吃饭,然后还带我去看什么地下话剧或地下摇滚的演出,更没有人想娶我,哪有画家、诗人的聚会,哪有音乐家、话剧家的演出,我门儿都摸不到,更何况认识他们。金都有的是陪我的人,男的女的,不管是假的还是真的,他们永远在我面前都耐心百倍,我不怕他们为了我的那个护照或者飞机票跟我在一起,因为我自己觉得快乐,我要死在金都,挨点打也没有关系。看来,犯贱的人还很多,不止李小二一个。 
  但阿车的鸡鸡太弯,所以他们离婚了。在诗人面前,阿车永远是音乐家,在音乐家面前,阿车永远是画家,在画家面前,阿车便是诗人了。而我们的玛丽亚再继续被金都的真假艺术家们瓜分着她的每一块肥肉和每一分美元。不过,在阿车的心里,他也明白大家瞧不上他,但又没办法,所以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有时候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当自个家养的那只大黑老鹰对着他“嗷嗷”直叫的时候,他就会用毛巾抽它,一边抽一边说:我让你叫!我让你叫!抽死你丫的,连他妈你也不尊重我等等。这些都是小二从阿车家门前路过,透过门缝给瞧见的。阿车沾了他以前老婆的光,去过一次德国。大概就呆了三个月吧,回到金都后,他都能报出Berlin所有大街小巷的街名、广场名和所有大大小小的咖啡馆的名字。最后,他自己宣布他在德国住了十八年了。对阿车这样的人,红旗老太太是不会吃的,她专吃血质健康的人,阿车老撒谎,血清肯定已经混浊了,老太太把他吃了怕倒胃口,相反老太太还要请阿车这样的人喝酒,因为阿车会到处去念老太太的好的,红旗老太太心里明白着呢,红旗老太太需要别人跟随她,恭维她,如果是一泡屎也没关系,人多不怕,人多力壮嘛! 
  前面说了,你不能得罪她,不仅因为她有一个保佑她的大师傅,并且有时得罪了她以后,她还会叫一个莫名其妙的独眼龙提着大片刀(当然得用废报纸包着,不能让外人看见的),戴着黑眼镜,在你面前舞弄几下,什么话也不说,先把你吓个半死,再无头无尾地莫名其妙地离开。晚上老太太当然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你同桌共饮,时不时还会帮你整理整理衣领什么的。古人说,无毒不丈夫,但有时候,最毒却莫过妇人心,此话一点不假。 
  所以,红旗老太太给你的麻烦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不痛不痒,但偏偏倒倒地飘扬在你生活的某个角落,给你的不是一颗子弹,也不是一把刀子,而是你吃饭时不小心噎下的一头死苍蝇,是你散步时无意踩到一堆臭狗屎。另外,前面不是说了,老太太是个什么教的信徒吗?所以,在她师傅出事之前,她还喜欢在金都到处散发她法力无穷的师傅给她的护身符或者护身镯子。金都人大都贪生怕死,从来就没有安全感,所以他们都喜欢有大师傅保佑,他们都需要护身符。小二曾经得到过一个这样的东西,但小二通灵,这东西老跟小二犯冲,一戴上那玩意儿,不是头疼就是胃疼。所以,有一次小二把那东西扔进下水道里去了。人犯贱,迷信什么就信什么。 
  有一段时间小二的双眼都因刺痛而挤满了泪水,医生说小二的病大概是好不了啦。美仁说瞎了也没事,因为他和小二做爱很舒服,其他不重要。金都的名人除了红旗老太太,还有一个叫“蛋”的人。在小二眼里,“蛋”还行,蛋是搞音乐的,也算是个政治家。听他本人讲他不是地道的金都人,而是金都边境上一个小国家人种的后代。蛋长得很瘦,1米78的个子大概只有60多公斤。小二从来都没正眼看过他一眼,一来小二心慌,二来蛋的脸长得像浆糊一样模糊,所以这也没法描述。 
  蛋年轻的时候,喜欢穿那种草绿色的军服,现在样子看上去也还不算太老,但微微有些秃顶,所以蛋总是戴一顶已洗得发白的棒球帽,蛋还能操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这在金都的音乐家们中间实属难能可贵,蛋还有一个和籽儿一样的混血女娃娃,蛋年轻的时候频频上美国的CNN节目,说话的时候,总是像政治家一样慷慨激昂,八十年代的金都人称蛋是金都的“摇滚之父”。 
  出租车停下来了,旁边一辆开大奔的主人正不停地抠着鼻孔,小二看了真他妈地想吐。小二不了解蛋,但小二知道蛋曾写过一支歌,好像是关于“钱和女人”的故事。好几年前,那支歌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把蛋唱红了金都的大江南北。但现在红旗老太太唱歌从金都老百姓赚的钱比蛋多几十倍,因为现在蛋只被金都的贫穷的艺术家们还天天念叨。其实,在蛋的心里,他很想全金都的人都能喜欢他的歌,但是,对金都人来说好像永远也不可能,因为金都人都有自虐狂,什么难受要什么(除了一次关于蛋的这支歌),最喜欢听的是危言祸水,最喜欢吃的是猪肉大葱粗粉条,什么舒服不要什么。还是那句话,身在祸中不知祸。 

  除了老太太、蛋、阿贵、阿车,豆腐坊偶然也来一些“炸酱面”、“卤煮火烧”、“一锅粥”、“海带”、“虾米”之类的人。你要是和“炸酱面”讲一个故事,他马上就想和你订一个合同,标明这故事现在是他的了,再请上公证人,深怕你不认账。你要是说美国大导演斯通如何如何牛X的话,“炸酱面”肯定会脱口而出,我就是金都的斯通。“炸酱面”长着一副绝对让你信任的方方正正的脸,一头浓密的似阴毛的卷发顶在头上,浓眉大眼,宽宽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四方正正的黑色的大眼镜,手里永远拎着一个小黑色公文包,那种在金都做黑市生意的大哥喜欢拎的那种包,走在街上,你绝对不可能把导演这个工作和他联系起来。当然,没人说做导演就需要个什么固定标准,但“炸酱面”横看竖看就是看上去不像导演。“炸酱面”特别想拍他最不了解的事。比如说拍金都几百年前的男盗女娼之事,就是小二前面说的那种女人裹脚、男人头顶白毛巾的那个年代的事,要不就拍一带“同”的,专给鬼子们看看喝长江黄河水长大的金都人也有闹“同”的,再配上国粹京剧,八角搂,照妖镜,吓死那些鬼子们。“炸酱面”一点也不炸酱,聪明着呢,因为他知道拍这样的东西能在国际上获奖,那些洋人们可喜欢看金都这类鸟男人女人的故事了,外国人说好的金都人肯定不会说不好,嘿。就算不喜欢,也闹个名气,好得很。不过近几年,“炸酱面”受了点刺激,时不时有大报小报从正版到副刊甚至到夹缝都写着关于对他的电影不体面的评论,有的甚至开骂了,金都人不全都是傻子,“炸酱面”终于回家反思去了。 
  回家憋什么呢?金都人不是嫌我拿小脚白头巾“依依啊啊”的国粹京剧献媚吗?我可以写现代人。比如说,现代人在旧澡堂里洗澡的事呀!光着屁股,烟气腾腾,再把油光锃亮飘着浮物的洗澡堂的池水拍成天蓝色,当然还要在水面上飘一小壶酒,一小碟炸花生米,让鬼子们羡慕死金都人的生活。要不拍一个绝对浪漫的爱情故事,在金都百分之八十的人还不知道“网络”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来一个“网络”上谈恋爱的爱情故事。让洋人也知道金都人都在用“网络”谈恋爱,长金都人志气。不过话说回来,“炸酱面”还是挺难的。因为金都人城里就有八亿人,再加上城外一共大概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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