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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痒-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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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决心要别人下。

  她说话了:我们去游泳好吗?

  游泳?你不明白。你们家有游泳池,造价昂贵。可是已经很久没有用了。

  是的,去吗?她说。

  好。你说。你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上跳台,跳水。她说。

  你并非不会跳水。你不明白这跳水跟死有什么关系。你走到窗前,望得见游泳池。你忽然发现游泳池里的水已经干枯了。往那里跳,无异于跳楼。你明白了。

  你一直没有发觉游泳池已经没有水了。她知道。也许她一直在关注着怎样才能杀死你?

  也无所谓了。你想。你真的对死无所谓。不死,这生活该如何继续下去?你走出屋子。她却没有动。她不出来。她说,我在这里遥控你。

  遥控?同在一幢住宅内,居然用遥控?也许这就是现代生活的奥妙之处:咫尺天涯。

  你走了。

  我会给你打手机。她又说。

  咫尺天涯。你又想。是啊,到时候我站在高高的跳水台上,只有这声波能呼得到我。

  好啊,你说。你不打给我,我就会一直走,走上跳台,走上前去。

  她说,好。你走了。她忽然在后面问了一句:你手机号码是多少?

  她不是知道吗?她这是怎么了?是为了抉别?是一种仪式?是对赴死的确认?好吧,你想。你告诉了她。

  你走出了房间。外面的空气新鲜得有点凄凉。你向游泳池走去。手机没响起来。

  你上了跳台。手机仍然没响。

  你向前走去。跳板上下晃动。你感到晕眩。你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有想去这里感受死亡的感觉?

  你向前走去,跳板越晃越厉害。好像你不跳,它也会把你掀到下面去。你腰间的手机仍然静悄悄的。她怎么了?难道她是玩真的?她在做什么?也许她正在窗口望着你呢。好啊,原来如此。是不是我入了她的圈套?也许从最初开始,从你有了第一桶金的时候起,她就在预谋着杀死你。所以她才折腾出那么多事情来,归结那么多理由。最险恶的人,就是跟你一同睡觉的人,就是睡在你身边那个人。但是也结束了,全结束了。你心灰意冷。

  你的脚尖跟跳板众点的距离只有二十公分了。没有动静。

  她真的想让我死。即使吧,不是为了钱。她实在太恨你了。实在太厌恶你了。一对夫妻厮守(这词用得好!)了八年,就是两个相爱的人爱了八年,也会生出仇恨来的。她要敲开这锁链。

  我为什么要给她手机号码?你忽然想。走吧。现在,只有十公分了,你就会滑下去。到时候即使你不想下去,也会滑下去的。你闭上了眼睛。

  手机蓦然响了起来。

  你猛地回过头。

  你简直感激她!

  你想冲进她的房间,抱她,吻她……

  她在手机里叫:都怪我。我太迟叫你了!

  不不,怪我!是我罪有应得。你说。

  不,是我。

  不,是我……你坚持。你要一味地把罪责拉到自己身上。负罪比无罪更深入人心,付出比索取更幸运。

  也许她也是。她也坚持着。是我错了!

  其实都不是谁的错。你们是立在风中的两盏孤灯。你们彼此靠着,彼此遮挡着,不要被风雨扑灭。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从来,从来……

第八章

  你提议,去北京走一趟。

  那是你们来的地方。也是她的娘家。

  你们上路了。从南到北。按原来你带她来上海时的路线,坐火车,硬座。逆方向而行。

  火车站早已经变了,仍然是熙熙攘攘,人群涌动,提着大包小包的,扛着行李的,仍然是没有一个不相貌邋遢。但已经大多不是当年的阶层了,大多是民工。你们也不是原来的你们了。你们混迹在他们中间,受着挤压,有好几次险些被挤倒。他们似乎也觉得你们怪,不时有人从后面抄到前面来,回头瞥你们一眼。从他们的目光中,你们感觉到,你被他们宣布成异类。

  你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你们已经被时光抛弃了。当年,你被淹没在人群中,可是你却是森林中露出尖头的笋。那时你父亲还在世,你带乐果来时,父亲和表弟来接你。表弟问,毕业啦,有什么打算?你说,我要下海经商。表弟道:哎,这才是阿拉上海人!

  当时浦东正在开发,整个上海是个大工地。从车站到你们的家,路上堵了好几次。你们没有小车,也没有钱打出租车。只能挤公交车。你心想:他妈的我要有钱,做生意!

  车上拥挤不堪,人的上头是人,那是有人爬在上面放行李。一个男人居然光着膀子,已经是冬天,在这样的天气居然光着膀子,有一种暴力的感觉。你不禁兜了一下她,提了一下行李。一个人踩在座位椅背上,颤巍巍地,他在解他的行李包。他笨拙地从里面掏着什么,最后让好多东西丢了出来,丢在地上。他慌忙跳下来捡,那边又紧张地瞅着行李架上裂开嘴的包。你禁不住替他捏一把汗。

  列车向北。窗外渐渐地脱去了江南的绿色。高楼大厦不见了,乡间精致地镶着花边的小楼房也稀少了,换之的是一片空茫茫的田地,几堆麦秸垛。偶尔闪过一两间平房,老旧,灰黑。整个画面是灰色的,好像一张褪色的老照片。从南往北,时光倒流了,二十一世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八十年代……

  你们相互靠着。你们当年就是这样靠着来上海的。坐得身子发酸,发僵,发麻,发疼。然后聪明的你想个办法,对换个位置,这样姿势就可以改变一下了。你们这样靠着睡觉,不敢一起睡去,只能轮流睡,留一双眼睛看你们的行李。上厕所也是。到了一站,车停下来,你们也不敢一起出去走。

  为了在一起,走出车厢的一个就兜到你们座位所在的窗前,跟另一个说话。外面的空气真好啊。这是一个晚上。真宽敞,有一对男女借着夜色躲在站台边树丛里接吻。你们已经好几天没有亲热了。你原来是每天都要搞她的,无论在哪里,找个偏僻的地方,甚至在学校教学楼楼梯底下。但那几天你们没有搞。也奇怪你也不太想。也许是因为疲劳?因为旅途紧张(也许还因为你们是顶着她父母的压力来的)。你们是相依为命。相依为命?因为生存受到了威胁,你们要求生,把别的一切淡忘了。

  生命真的那么重要吗?吃、喝、睡、穿、住,猪!肉体其实只是托词。肉体的疲劳?其实疲劳时人更容易有性的欲望,睾丸吊得紧紧的,阴茎绷得结结实实的,就像过度疲劳的肌肉,硬梆梆。

  精神的疲惫。也许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其实在这之前你们曾经搞过一次。到德州站时,你们曾一同出来了。你也不知道怎么没有考虑到行李问题。你们去站台上买东西,你看到德州扒鸡,可是你囊中羞涩,只得买了边上的大葱卷饼。你沾上酱咬一口,被辣得流出眼泪来。你是南方人,吃不了这辣的。她就偏要你吃。她说你体验一下山东农民兄弟的甘苦吧!你说,要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去死!

  说得好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不,你诗人的一面就出来了。但其实你是什么鸟本事也没有。你只会做诗,还有,敏感。

  车一走,厕所一开,你就把她拽到厕所里,关起门来搞了起来。那是你们这旅途中的唯一一次,后来就疲蹋了。

  德州站又到了。站台上有更多的摊贩车,都有卖扒鸡。包装也精致了。小贩们叫卖着。你们没有买。你们在往前追忆。

  ……八十年代末,物质这概念还没有被你摆进大脑。你想的是:理想,爱。男女那种事,接近理想的,叫爱情,一接近物质了,就叫性,叫婚姻了。你们冒冒失失毛毛躁躁就把爱情给表达了。第一次,你并没能进入她,只是在她的大腿间磨了磨就泻了。你甚至没有充分硬起来。你只吻着她,摸着她,怯生生又大逆不道地。

  ……那一次,你第一次成功地进入了她。那是在一个树林里。你后来一直没有找到那片树林。你奇怪在天安门广场边上怎么会有那么一大片树林呢?你们逃到了那里,后面有警察在追。你们趴在地上。你非常恐惧。你猛然把她死死压住。起初她还以为你是为了保护她,不料你却对她动手了。据说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往往要向更弱者开刀的。也许也因为恐惧,她反抗。她不能再承受恐惧者给她的压迫。她哀哀地叫。你喝:别叫!警察来啦!她不敢动了。你瞧见她嘴巴张非常大,眼神亮晶而僵直。她一动不动,像被抽了筋似的。你感觉到残酷的满足。你进入了她。

  那以后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只有在你发狠做重大决定的时候,比如下海经商,比如决定行贿,比如要把一切挡在你面前的障碍清楚掉,比如揍她的时候……

  那一次,后来你们被巡逻的居委会大妈发现了。你们逃。她们也没有真心要追。她们在后面说:这两个搞这东西的孩子,不像是闹事分子……

  你们到了北京。北京仍然变化很大。几乎是璨然巨变,似乎是故意要绕乱你们的记忆。你们更找不到那片树林了。

  你们在路上看到一家玩具商店在卖儿童手枪。做得挺逼真。

  她说要。

  你们买了。你拿过枪对她啪啪射了起来。店主人笑了,说,给你们孩子玩的,怎么自己成人也玩上了?

  我们就不能玩吗?她说。

  成人有成人的玩具。那店主人暧昧地说了句。

  你们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你不是要枪,是要被枪射。你对她说。

  又朝她胯下开了一枪。子弹是系在枪口上的,弹了回来,挂着。

  她快活地叫了一声,做出死的样子:啊,我死啦!

  你们记起一个老同学,就是被枪打死的。他是北京人。你们去了他家。凭着记忆找。北京变化太大了,他家所在的胡同已经拆掉了。你们问了很多人,终于找到了搬到新房的他的父母。他们家装修得很漂亮,有一辆小别克。看样子日子过得很不错。只有他在遗相里,懊丧着脸。

  见到你们,他母亲记起了儿子,哭了。要是他现在活着,也许也是一个老板了。那母亲说。你看,你们这些同学现在,出国的出国,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他是没有福份活到现在。

  活着就是福份。这活命哲学让人珍惜每一个到手的蝇头小利,喜滋滋的,哪怕活得像猪。

  至少,他父亲说,如果有这样的汽车挡着,也不至于死。可是他那时却光溜溜骑着辆自行车。

  你记起那同学的自行车轮被摔得变了形,但那脚踏板还在转着。

  这么多年了,人们好像把他给忘了。自行车已经逐步退出历史舞台,被边缘化。这个城市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了。小平南巡,是一个英明政治家的英明决策。人们很滋润地活着。一方面是死者默默无闻,一方面是生者越活越滋润。对比如此强烈。是要活还是要死?你自己选择吧。

  活着的理由如此强大,我为什么不活?

  其实说“活”,是低估了这些人。一个个都岂止活着?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着!是他们最大的理由。贪欲变得堂而皇之了。他们也都知道对方的理由只不过是贪婪的借口,也并不去揭穿对方。谁这么不知世理呢?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心照不宣,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也并没有事前的预谋,而完全是不由自主、不约而同地,由决策层的高级幕僚变成了理直气壮的大赚脏钱的董事长或总经理,由先锋诗人变成了黑了心的书商和文化掮客,由先锋导演变成了登上50年庆典观礼台的贵宾和希望小学的捐建者,由向往西方的自由主义者变成了抵抗西方霸权的民族主义者和“新左派”,由“愤青”变成了“小资”……

  一辆公共汽车上,突然站起一个药贩子。他一开口,你就明白了。这些药贩子,早已经跟公交公司或者是司机本人谈好价格了。他们来车上做广告。这种事在上海多了,可是这里的乘客却还注目立耳,你叹息北京作为首都的落后。

  那药贩子拿出了一朵灵芝。请让我问大家一个问题:我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他说。

  这不灵芝吗?一个老太太说。

  对啦!药贩子说,您可真有见识!

  操,知道是灵芝,就有见识了?你想。

  但是我要是再问一个问题,要贩子说。老太太,您可知道不?

  什么问题?更多的人注意上了。

  要贩子问:这灵芝,有什么用处呢?

  灵芝还不就灵芝嘛,大家说,用处?

  可以吃,一个说。可以做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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