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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中国文学名作导读(上册)-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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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他做出来的吗?二癞子你真蠢啊!你以为这些田真是他的吗?”
“那么,是哪个的呢?”
“你的,我的!谁种了就是谁的!”
“哈哈!立秋!你这完全是十五六年时农民会上的那种说法。你这孩子,

哈哈!”
“高鼻子大爹,笑什么?农民会你说不好吗?”
“好,杀你的头!你怕不怕?”
“怕什么啊!只要大家肯齐心,你没有看见江西吗?”
“齐心!你这话是很有道理的,不过,哈哈!。。”
高鼻子大爹,还有二癞子,壳壳头、王老六大家和立秋瞎说一阵之后,

都相信了立秋的话儿不错。民国十六年的农民会的确是好的;就可惜没有弄
得长久,而且还有许多人吃了亏。假如要是再来一个的话,一定硬要把它弄
得久长一些啊!

“好!立秋,还有团防局里的枪炮呢?”
“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不好把他妈妈的缴下来吗?”
儿子整天地不在家里,一切都要云普叔自己去理会。家中没有米了,不

得不跑到李三爹那里去借了一担谷子来。
“你家里五六个人吃茶饭,一担谷就够了吗?多挑两担去!”


“多谢三爹!”

云普叔到底只借了一担。他知道,多吃一担,过不了十来天就要还三担
多。没有油盐吃,曹炳生店里也可以赊账了。肉店里的田麻拐,时常装着满
面笑容地来慰问他:

“云普哥,你要吃肉吗?”
“不要啊,吃肉还早哩。”
“不要紧的,你只管拿去好了!”
云普叔从此便觉得自己已经在渐渐地伟大,无论什么人遇见了他,都要


对他点头微笑地打个招呼。家中也渐渐地有些生气了。就只恨自己的儿子不
争气,什么事都要自己操心。妈妈的,老太爷就真的没有福命做吗?

穗子一天一天地黄起来,云普叔脸上的笑容也一天一天地加厚着。他真
是忙碌啊!补晒簟,修风车,请这个来打禾,邀那个来扎草,一天到晚,他
都是忙得笑迷迷的。今年的世界确比往年要好上三倍,一担田,至少可以收
三十四五担谷。这真是穷苦人走好运的年头啊!

去年遭水灾,就因为是堤修得不好,今年首先最要紧的是修堤。再加厚
它一尺土吧,那就什么大水都可以不必担心事了。这是种田人应尽的义务呀!
堤局里的委员早已来催促过。

“曹云普,你今年要出八块五角八分的堤费啦!”
“这是应该的,一石多点谷!打禾后我亲自送到局里来!劳了委员先生

的驾。应该的,应该的!。。”
云普叔满面笑容地回答着。堤不修好,免不了第二年又要遭水灾。
保甲先生也衔了团防局长的使命,来和云普叔打招呼了:
“云普叔,你今年缴八块四角钱的团防捐税啦!局里已经来了公事。”
“怎么有这样多呢?甲老爷!”
“两年一道收的!去年你缴没有缴过?”
“啊!我慢慢地给你送来。”
“还有救国捐五元七角二,剿共捐三元零七。”
“这!又是什么名目呢?甲,甲老爷!”
“咄!你这老头子真是老糊涂了!东洋鬼子打到北京来了,你还在鼓里

困。这钱是拿去买枪炮来救国打共匪的呀!”
“啊呀!。。晓得,晓得了!我,我,我送来。”
云普叔并不着急,光是这几块钱,他真不放在心上。他有巨大的收获,

再过四五天的世界尽是黄金,他还有什么要着急的呢?

儿子不听自己的指挥,是云普叔终身的恨事。越是功夫紧的当口,立秋

总不在家,云普叔暴躁得满屋乱跑。他始终不知道儿子在外面干些什么勾当。
大清早跑出去,夜晚三更还不回来。四方都有桶响了,自家的谷子早已黄熟
得滚滚的,再不打下来,就会一粒粒地自行掉落。

“这个狗养的,整天地在外面收尸!他也不管家中是在什么当口上了。
妈妈的!”

他一面恨恨地骂着,一面走到大堤上去想兜一张桶③。无论如何,今天
的日脚好,不响桶是非常可惜的事情。本来,立秋在家,父子三个人还可勉
强地支持一张跛脚桶④,立秋不回来就只好跑到大堤上去叫外帮打禾客。

打禾客大半是由湘乡那方面来的,每年的秋初总有一批这样的人来:挑


着简单的两件行李,四个一伴四个一伴地向这滨湖的几县穿来穿去,专门替
人家打禾割稻子,工钱并不十分大,但是要吃一点儿较好的东西。

云普叔很快地叫了一张桶。四个彪形大汉,肩着憔悴的行囊跟着他回来
了。响桶时太阳已经出了两丈多高,云普叔叫少普守在田中和打禾客作伴,
自己到处去寻找立秋。

天晚了,两斗田已经打完,平白地花了四串打禾工钱。立秋还是没有寻
到,云普叔更焦急得无可如何了。收成是出于意外的丰富,两斗田竟能打到
十二担多毛谷子。除了恼恨儿子不争气以外,自己的心中倒是非常快活的。

叫一张外帮桶真是太划不来的事情啊!工钱在外,一大碗一大碗的白米
饭,都给这些打禾客吃进肚里去了,真使云普叔看得眼红。想起过去饥饿的
情形来,恨不得把立秋抓来活活地摔死。明天万万不能再叫打禾客了,自己
动手,和少普两个人,一天至少能打几升斗把田。

夜深了,云普叔还是不能入梦。仿佛听到了立秋在耳边头和人家说话。
张开眼睛一看,心中立刻冒出火来:

“你这杂种!你,你也要回来呀!妈妈的,家中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管,
剩下我这个老鬼来一个人拼命!妈妈的,我的命也不想要了!今朝不是鱼死
就是网破!老子一定要看看你这杂种的本事!

云普叔顺手拿着一条木棍,向立秋不顾性命地扑来。四串工钱和那些白
米饭的恶气,现在统统要在这儿发作了。

“云普叔叔,请你老人家不要错怪了他,这一次真是我们请他去帮忙一
件事情去了!”

“什么鸡巴事?你,你,你是谁?。。癞大哥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家中
的功夫这样忙!他妈妈的,他要去收尸!”云普叔气急了,手中的木棍儿不
住地战动。

“不错呀!云普伯伯。这回他的确是替我们有事情去了啊!。。”又一
个说。

“好!你们这班人都帮着他来害我。鸡肚里不晓得鸭肚里的事!你们都
知道我的家境吗?你们?。。”

“是的,伯伯!他现在已经回来了,明天就可以帮助你老人家下田!”

“下田!做死了也捞不到自己一顿饱饭,什么都是给那些杂种得现成。
你看,我们做个要死,能够落得一粒捞什子到手吗?我老早就打好了算盘!”
立秋愤愤地说。

“谁来抢去了你的,猪杂种?”

“要抢的人才多呢!这几粒捞什子终究会不够分配的!再做十年八年也
别想落得一颗!”

“猪入的!你这懒精偏有这许多辩说,你不做事情天上落下来给你吃!
你和老子对嘴!”

云普叔重新地把木棍提起,恨不得一棍子下来,将这不孝的东西打杀!

“好了,立秋,不许你再多说!老伯伯,你老人家也休息一会儿!本来,
现在的世界也变了,作田的人真是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来。一年忙到头,收
拾下来,一担一担送给人家去!捐呀!债呀!饷呀!。。哪里分得自己还有
捞呢?而且市面的谷价这几天真是一落千丈,我们不想个法子是不可能的
啊!所以我们。。”

“妈妈的!老子一辈子没有想过什么鸡巴法子,只知道要做,不做就没


有吃的。。”

“是呀!。。立秋你好好地服侍你的爹爹,我们再见!”

三四个后生子走后,立秋随即和衣睡下。云普叔的心中,像卡着一块硬
磞磞的石子。

从立秋回来的第二天起,谷子一担一担地由田中挑回来,壮壮的,黄黄
的,真像金子。

这垄上,没有一个人不欢喜的。今年的收成比往年至少要好上三倍。几
次惊恐,日夜疲劳,空着肚皮挣扎出来的代价,能有这样丰满,谁个不喜笑
颜开呢?

人们见着面都互相点头微笑着,都会说天老爷有眼睛,毕竟不能让穷人
一个个都饿死。他们互相谈到过去的苦况:水,旱,忙碌和惊恐,以及饿肚
皮的难堪!。。现在他们全都好了啦。

市面也渐渐地热闹了,物价只在两三天功夫中,高涨到一倍以上。相反
地,谷米的价格倒一天一天地低落下来。

六块!四块!三块!一直低落到只有一元五角的市价了,还是最上等的
迟谷。

“当真跌得这样快吗?”

欢欣、庆幸的气氛,于是随着谷价的低落而渐渐地消沉下来了。谷价跌
下一元,每个人的心中都要紧一把。更加以百物的昂贵,丰收简直比常年还
要来得窘困些了。费了千辛万苦挣扎出来的血汗似的谷子,谁愿那样不值钱
地将它卖掉呢?

云普叔初听到这样的风声,并没有十分惊愕,他的眼睛已经看黄黄的谷
子看昏了。他就不相信这样好好的救命之宝会卖不起钱。当立秋告诉他谷价
疯狂地暴跌的时候,他还瞪着两只昏黄的眼睛怒骂道:

“就是你们这班狗牛养的东西在大惊小怪地造谣!谷跌价有什么稀奇
呢?没有出大价钱的人,自己不好留着吃?妈妈的,让他们都饿死好了!”

然而,寻着儿子发气是发气,谷价低,还是没有法子制止。一块二角钱
一担迟谷的声浪,渐渐地传播了这广大的农村。

“一块二角,婊子的儿子才肯卖!”

无论谷价低落到一钱不值,云普叔仍旧是要督促儿子们工作的。打禾后
晒草,晒谷,上风车,进仓,在火烈的太阳底下,终日不停地劳动着。由水
泱泱地杂着泥巴乱草的毛谷,一变而为干净黄壮的好谷子了。他自己认真地
决定着:这样可爱的救命宝,宁愿留在家中吃它三五年,决不肯烂便宜地将
它卖去。这原是自己大半年来的血汗呀!

秋收后的田野,像大战过后的废垒残墟一样,凌乱的没有一点次序。整
个的农村,算是暂时地安定了。安定在那儿等着,等着,等着某一个巨大的
浪潮来毁灭它!



为着几次坚决的反对办“打租饭”,大儿子立秋又赌气地跑出了家门。
云普叔除了呕气之外,仍旧是恭恭敬敬地安排着。无论如何,他可以相信在
这一次“打租”的筵席上,多少总可以博得爷们一点同情的怜悯心。他老了,
年老的人,在爷们的眼睛里,至少总还可以讨得一些便宜吧!

一只鸡,一只鸭子,两碗肥肥的猪肉,把云普叔馋得拖出一线一线的唾
沫来。进内换了一身补得规规矩矩了的衣裤,又吩咐少普将大堂扫得清清爽


爽了,太阳还没有当空。

早晨云普叔到过何八爷家里,又到过李三爹庄上;诚恳地说明了他的敬
意之后,八爷三爹都答应来吃他们一餐饭。堤局里的陈局长也在内,何八爷
准许了替云普叔邀满一桌人。

桌上的杯筷已经摆好了,爷们还没有到。云普叔又恭恭敬敬地站在大门
口观望了一回,远远地似乎有两行黑影向这方移动了。连忙跑进来,吩咐少
普和四喜儿暂时躲到后面去,不要站在外面碍了爷们的眼。四条长凳子,重
新地将它们揩了一阵。自己觉得没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了,才安心地站在门
边侍候爷们的驾到。

一路总共七个人,除了三爹八爷和陈局长以外,各人还带了一位算租谷
的先生。其他的两位不认识,一个有兜腮胡须的像菩萨,一位漂漂亮亮的后
生子。

“云普!你费了力呀!”满面花白胡子,眼睛像老鼠的三爹说。
“实在没有什么,不恭敬得很!只好请三爹,八爷,陈老爷原谅原谅!
唉!老了,实在对不住各位爷们!”
云普叔战战兢兢地回答着,身子几乎缩成了一团。“老了”两个字说得
特别的响。接着便是满脸的苦笑。
“我们叫你不要来这些客气,你偏要来,哈哈!”何八爷张开着没有血
色的口,牙齿上堆满了大粪。
“八爷,你老人家。。唉!这还说得上客气吗?不过是聊表佃户们一点

孝心而已!一切还是要请八爷的海量包涵!”
“哈哈!”
陈局长也跟着说了几句勉励劝慰的话,少普才从后面把菜一碗一碗地捧

出来。
“请呀!”
筷子羹匙,开始便像狼吞虎咽一样。云普叔和少普二人分立在左右两旁

侍候,眼睛都注视着桌上的菜肴。当肥肥的一块肉被爷们吞嚼得津津有味时,
他们的喉咙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那里爬进爬出。涎水从口角里流了出来,又
强迫把它吞进去。最后少普简直馋得流出来眼泪了,要不是有云普叔在他旁
边,他真想跑上去抢一块来吃吃。

像上战场一般地挨过了半点钟,爷们都吃饱了。少普忙着泡茶搬桌子,

爷们都闲散地走动着。五分钟后,又重新地围坐拢来。
云普叔垂着头,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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