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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传 作者:周汝昌-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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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十年之后,与福彭最要好的慎郡王胤禧也亡故了。他是康熙帝的第二十一子,是一位著名的宗室诗人与高人,专门喜欢结交寒素的读书人,毫无富贵尘俗之分。他早年与福彭都是极推重御史谢济世,也赏识过少小时的雪芹。他也就是小说里的“北静王”(胤禧无子嗣,乾隆将自己的第六子永容过继给他,作为他孙辈的承嗣人。雪芹借了“永容”的字形,造了“水溶”二字,用以代指胤禧)。
  福彭的丧礼中,乾隆单单派遣大阿哥去代祭,也让人寻味。因为正是这一年,皇帝透露出他的诸皇子,特别是大阿哥、三阿哥异常“不孝”,行为不端——他们也正像他们的爷爷辈(康熙诸皇子)那样,已经在明争暗斗地图谋将来“继位”之事了。所以福彭生前与大阿哥的私人关系比别人密切。乾隆对福彭,后来有些变化,大约与此不无干系。
  乾隆十九年——脂砚重评《石头记》的这年,天下无数的怡亲王祠,都悄悄地变成了关帝庙。这是一场戏剧性的政治措施。在雍正时大得褒宠的怡亲王,这时早已成了乾隆的“敌对”,因为他的儿子们曾要推翻他的统治。
  同一年,继以前准许在京八旗汉军人出旗为民之后,又许各省驻防汉军人“自便”了。乾隆对汉姓人日益歧视的心理屡有表现。这年,他又惩治一个满洲人名叫世昌的,只因他喜欢作诗——效法汉人的风习,诗句内容时有牢骚之语,大加指责。因此,满洲人饮酒赋诗,都不敢公然显露,需要偷偷地避人而为之了。诗和酒,正是雪芹与友人的“性命”,但是已经成为最“不肖”的犯忌行径。
  这些年来,各地已屡有饥民作乱的事情发生。到乾隆二十三四年间,天又大旱,皇帝又征求臣僚“进言”(改善政治)了。米价昂贵起来,百姓的生活出了麻烦。更有一事使雪芹苦恼的,就是因粮贵而不准造酒!对雪芹来说,少吃几口饭可忍,没有酒则万难忍受。正因酒不易得,一得必致狂饮过量。这无疑大大损坏了他的健康。
  在艰难困苦中,不料“运气”忽然降临。
  一个是乾隆帝重举南巡之典,这才使他获得南游的机会。一个是年届三十五岁的“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雪芹,终于因有才学被拔举为优贡生了。
  乾隆平生有一志愿,是事事仿效祖父康熙。康熙帝曾六次南巡,成为空前的“盛典”,数十年后还流传于众口,像“说书”一样热闹。因此乾隆也要照办。
  在二十二年正月出发开始南巡,三月间,巡至江宁。
  江宁的行宫,就是当初的织造府——曹家的老宅。有趣的是,乾隆也学康熙那样去视察了织造机房。
  到二十三年的九月,两江总督尹继善题奏,说是天下太平,年谷丰登,官民都“望幸”(盼帝驾再巡),请于次年再举南巡。这回没有马上答应,说是再推一年。但到次年,仍未实现,又推到二十五年。
  由此可证明:雪芹由二十四年择日南下,正是因为江宁的尹继善又要经营接驾的大事,千头万绪,忙得不可开交,而且上一次办理有欠妥之处,这次人们建议必须再请康熙年间经历过的内行人家来协助才好。
  于是,有人想到了邀请大才的曹雪芹。可巧,雪芹也刚刚成了拔贡先生,有了一点儿“身份”,不免藉此良机,到南京去看看老地方,听听老故事。
  这个时期,经过了康熙、雍正两期的积累,国力非常殷富。于是皇帝除了准备庆祝(包括南巡),还想出一个奇特的纪念方式:皇宫内苑的中海东岸,有一处建筑叫做紫光阁,把它重新修缮,要依照古代凌烟阁的故事,也把功臣的画像陈设在阁中。可是,古代凌烟阁的功臣只有十几位,现在决定要给一百位文武功臣画像,而且四壁还要有巨幅的战场的景象。这样一来,便生出了一项十分重大的任务:须到各地方各层次去寻访技艺精能的好画家。于是,功臣之首,
  身为大学士,封为公爵的傅恒和他族内“明”字辈的人,便都想到曹雪芹身上来了。
  雪芹自从江南走了一趟,他的诗才画艺之高,渐渐传于众口了,恰好他回京来了,皇家的如意馆(专门掌管宫内书画之事的机构)便马上搜访他的踪迹。
  人踪罕到的山村一带,也不止一次有人来寻问他的名姓和地址。可是他住的地方十分荒僻,使得他们大费奔波之苦。连那“跌死猫”的樱桃沟,也不得不去踏探了好几次。
  雪芹在内务府充当笔贴式、堂主事时,也曾有机会看到过紫光阁。他知道那是一个重要的所在,它和武事关系密切,上三旗侍卫较射,取武进士,赐宴外藩的王公,都在这儿。
  紫光阁在西苑太液池旁。西苑就是紧对紫禁城西华门的皇家苑圃。雪芹记起,祖父(曹寅)诗集里有不少写西苑景色的诗,那时爷爷是常常什班夜宿于此的。苑中有丰泽园,就是康熙帝种育御田胭脂米的地方,这米赐给曹、李两家,也为李煦种了祸根(雍正追查);雪芹把此米也写进了红楼梦。丰泽园之西有春耦斋,是为皇帝学耕田而设的地方。由此斋循池之西岸往北走,就到了紫光阁。此阁建自明代,现又修葺一新了。
  傅府里派的人终于找到了雪芹家。雪芹躲起来不接待他,烦一位老者替他看家待客。来的这个人假谦恭而真倨傲地向老者说明了来意,口里称着“公爷”(傅恒封为忠勇公)的美意,请曹二爷出山去宫里画谷象,画成之后,圣上是要赏给官职的,从此可以不再受这穷苦了。
  那人头一次扑空了,第二次又来了。这回雪芹在家,接待他进来。听了再述来意和那套“恩赐”的话后,雪芹微微一笑说道:我刚写了一幅字,您抄回去替我回禀公爷吧。说毕取出一轴字幅,展开悬在墙上,看时,那字写得风流潇洒,上题一诗,道是——“捐躯报国恩,未报身犹在。眼底物多情,君恩或可待。”
  那人是个不通的人,看了不懂,只得抄写回去。傅恒家人们看了,不禁雷霆大怒,说:这个该杀头的,如此不识抬举,竟敢说出这种狂悖的话来!明儿绑了他来,让他去尝尝刑部狱的味儿!
  后来脂砚等亲人知道了,无不替雪芹暗捏一把汗。大约有人说了好话:他不来,没这福分,就算了,何必为这么一个下流人费手脚。
  因此,幸而没有遭到狂言招祸的大麻烦。这时,他已认识了一位也在郊外村中教馆的旗人张宜泉,二人有时互访倡和。张宜泉十分佩服雪芹的人品才艺,当他闻知这一回拒绝召聘的经过,他感而题诗相赠。那诗写道:
  “爱将笔墨逞风流,庐结西郊别样幽。
  门外山川供绘画,堂前花鸟入吟讴。
  羹调未羡青莲宠,苑如难忘立本羞。
  借问古人谁得似,野心应被白云留。”
  这第五六两句分用唐朝大诗人李白与大画家阎立本的典故:李白被召入皇宫,受到宠幸,作诗称赞了杨贵妃(中国的四大美女之一),她亲手调制一碗羹汤赏给李白。阎立本被召入宫为功臣画像时,在皇帝的命令威严下,匐匍于地上,辛苦备尝地画那些他不愿画的大人物们的肖像,他愤懑极了,回家告诫儿辈说:你们千万不可再学这种技艺,学得有过人的本领,只不过换来我这种耻辱!张宜泉的这话,正是曹雪芹心坎里的感慨。
  稍后,敦家弟兄们也闻知此事,不禁拍案称奇,大家传为少有的新闻异事。因此,敦敏在雪芹画的一幅巨石之旁,题一七言绝句诗曰:
  “傲骨如君世已奇,嶙峋更见此支离。
  醉余奋扫如椽笔,写出胸中鬼垒时!”
  “鬼垒”,通常写作“块垒”,比喻人心中有不平之事,郁结难消。如今敦敏都用石字偏旁,是特意关合画石的主题,也是把雪芹比作嶙峋的石头,十分巧妙。
  到此,雪芹的傲骨,更是人人尽知,个个称异了——当然也引起了仇视者的更大嫉恨。雪芹对于这些“富儿”之门,是再也不想去叩了。
  这一些首富极盛之家,在满洲贵族之中,恐怕是与文学艺术关系最疏远的人家了。雪芹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他拒绝“苑召”的傲骨令人起敬,可是正因为此故,紫光阁内没能保有雪芹的画幅,这却使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而不能不深抱遗憾。
  正在这时,另一大府里也出现了一桩惹人注目的异事。乾隆皇帝忽然幸永璇府……
  一日,乾隆帝忽到了永璇府,皇帝在他书房发现了一部小说叫做《石头记》,他事事都要深入了解的,要弄清这是本什么书,于是不声不响,挟走了其中的一册,登舆回宫而去。
  等到那家人回家,闻知此一大事,再发现《石头记》少了一册时,简直吓坏了!于是赶忙设法弄出一个“删削”的本子,上呈于皇帝。由此世上才出现了不完整的《石头记》抄本。
  乾隆二十六年(1761)是雪芹生活处境比较稳定平妥的一年。这一年中可记的事,只有朋友的来往,诗篇的倡和,稍稍留下了一点痕迹。凡是和雪芹相交的人,没有不被他的魅力“迷”住的,有些日子不见,便想念得很了。敦家弟兄,更是这样。加之自从雪芹到山村,不同昔年都在城里,见面还不太难,如今则相距数十里之遥,不出城,真是空劳梦寐。敦家两兄弟有一天实在耐不住了,商量说:咱们还没见过芹二爷的新家是什么样子,趁着天气好,索性到西郊去看看他。
  计议已定,二人须起个大早,雇了一辆骡车,出了阜成门(北京西面二门的座南一门),一口气奔到海淀。从畅春园往东,绕过一处大园子,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名叫陈府村(后来则写作“成府”,即在原燕京大学今北京大学新址的东门外),找到了内务府三旗包衣的营房(为御园服务当差的包衣住所),打听雪芹这个人的住处怎么走才找得着。大家都答不上来,最后一个年老的提供了一点线索,让他们去寻看。
  从海淀再往香山脚下走,路还很远,天色也不早了,弟兄二人一面心里有些拿不定,怕找不着败兴而返,一面欣赏着西郊的风景之美,大自然的美加上人工的美——无数的御园、名园、名寺、红墙碧瓦、雕梁画栋,隐现在绿树长河之左右,真是画所不如。可是,雪芹不住在这种“画”里。渐渐人烟稀少了,西山越来越近在眉睫了。他们往冷僻的地方去找去问,费了好大的周折,终于来到了雪芹的门前。
  敦敏敦诚生长在京城,第一次眼见这种地方的景象。雪芹住屋的那种简陋贫寒之状,是他们在城里穷人家也看不到的。二人不觉一阵难过,面显凄然之色。
  雪芹迎出来,却朗爽地高声大笑说,今儿可真是贵人天降,怎么也想不到你们会来——难为你们怎么“摸”到这地方的?进屋看时,倒也别有一番意致:小窗糊着雪白的新纸,颇为明亮。墙上挂的是一把直垂的弦子(三弦竖弹乐器),一把斜着的宝剑,枣红的穗子显得十分潇洒。小桌上就是笔砚,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碟子——绘画的颜色和两个水壶,笔洗。
  这都不稀奇。稀奇的是桌上几上到处摆满了奇姿异态的石头,墙上贴着画的大石头,一个古装的人向着石头躬身施礼。
  “芹二爷,”敦诚抢先说话了:“您真不愧是石头下凡,满屋子都是石友呀!”
  这时恰好脂砚也来在这里,彼此见过了,各自悲喜交集,真是说不完诉不尽的话。他们的话题,包括着雪芹在南京的见闻感慨,目下北京的新闻怪事,一面畅叙衷肠,一面嘻笑怒骂,谈笑风生,无所顾忌——比在城里“自由”多了。
  敦家弟兄早觉饿了,脂砚下厨做饭,雪芹去打酒,兴致高极了。
  “芹二爷,您怎么就离了富家呢?”
  “瞎,他家的先生,哪里是人当的?你不记得富良的老子说过,'我雇的这些先生都太不好,等我花钱买一个,准比这个强',您想给这种混帐人家当先生,还能是人?简直是'货'了!”
  屋里的几个人一齐哄堂大笑。
  “听说他们还给您加了罪款,下了逐客令,是吗?又是怎么回事,什么罪名?”
  “什么罪名?——叫做'有文无行'。”
  敦敏、敦诚大吃一惊,“这是怎么说?!”
  “瞎,还不是那两件:一是说我写小说讲故事,这不是当先生该做的。二是我听见他们家待丫环们太狠毒,太不当人了,我想方设法地搭救了两个,逃出了火坑。她们后来偏要来谢我,也太多余。可就让主家知道了,就说我是安着邪心,勾引他家的使女!你说说,在这世界上,做点儿好事都是犯法的!”说毕,一声长叹。大家默然。
  “芹二爷,我一想起您,就想起诗圣老杜给李白的那首诗,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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