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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灯-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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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我也终于明白了方湄这么多年来一直朦朦胧胧所要寻找的是什么,在遥远的地方,她得到的又是什么。

第四部分 回到今天纸做的雨伞

    我忽然很想去一趟云南,去看看方湄所说的那个地方,去看看那个在崇山峻岭之中带有浓烈的异域色彩的小教堂,还有那些贫穷然而却有信的山民。我向主编老刘打了个招呼,他一听说我是自费前往,不用杂志社的钱,立即就同意了。    
    “可以。回来给杂志写篇文章。现在有很多人都去云南、西藏旅游,我们也要开个这方面的专栏,如果你有兴趣,就由你来弄。不过,最好能拉笔钱,搞个赞助什么的。要不老是掏自己的腰包就不好了。”可能觉得杂志社一分钱不出有些过意不去,他好心地向我建议。“我说,这次要没什么事,你也不用太急,先找笔钱再去。”    
    “这次就不用了。”我笑着说,“下次吧。下次找个旅游公司什么的赞助一下,把我们编辑部的人都弄过去玩玩。”    
    “很好。那我们就说定了,你回来就赶紧去办,把这个专栏开出来。”老刘拍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励。    
    订好机票后,我想是不是给方湄买个什么礼物,可在商店里转了一圈后,又觉得没东西好买。我就干脆又到药店买了很多瓶风油精,还买了很多治感冒的和治拉肚子的药,准备带给方湄。方湄在信中说因为交通不便和穷困,当地很缺这些日常用药,我已经通过邮局给她寄了一些过去,现在既然能亲自去,我想再给她带一些药过去,她一定会很高兴。    
    天已经很热了。估计云南的天气会更热。我到理发店把头发剪短了些,可剪好后觉得还是不够短,就干脆让理发师给我剪成了个平头。自从离开学校后,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剪平头了,现在突然剪得这么短,感觉好像人一下年轻了许多。听说那边雨水很多,我又去买了一件蓝色的防雨夹克衫和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还买了几件圆领衫,打算一路上换着穿。    
    等一切都忙完后,出发前,我特地全副武装,背着旅行包在镜子前晃了晃,感觉镜子里的自己好像一下回到了从前,重新变成了一个学生。我想起多年前第一次离家到大学报到的那一天,我的心里既惶惑又兴奋。我朦胧地意识到,自己只要迈出这一步,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我记得那天下着大雨,天还没有亮,公交车也还没有开,因为雨太大,也不能骑自行车,我和父亲只能把裤子挽到膝盖上,趟着一尺多深的雨水走到火车站,和另外两个事先约好一起走的同学碰头。在黑暗中,雨是这么大,把雨伞打得砰砰作响,似乎我的雨伞是纸做的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在雨水的击打下变得千疮百孔。父亲打着手电筒背着我的行李走在我的前面,在模糊的夜幕中,我看见手电筒的灯光勉强照到前面很近的一小块地方,而路面像一锅沸腾的开水一样,水花四溅。除了刷刷的雨声外,远处什么也看不见。我突然很想回家,改天再走,或者不再去大学读书。我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都湿透了。我希望父亲能转过身,对我说让我们回家吧这句话。因为我看见,他在前面走得很小心,也很艰难。有好几次,因为脚踩着了东西,他跌跌撞撞地几乎要滑倒。每一次,我都以为,不,我都想让他对我说出那句话,甚至他只要说让我们到路边的屋檐下躲一下雨再走也行,我都会感到是一种安慰或解脱,可他没有,他只是回身告诉我要小心,就继续摸索着往前走。这也许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所经历过的最大的一场雨,也是我所走过的最艰难的一段路。可我并没有因此后悔,因为就在我们抵达火车站后,雨终于停了。我顺利地赶上了这列开往南方的,也是开往未来的火车。    
    如今,我忽然感觉自己又一次走在这样的路上,也产生了这样的心情,这种心情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我似乎只在当年去凤凰寻找桃叶的时候有过一点这样的感受。可那次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我熟悉的人,这次却是为了寻找一个我所不熟悉的人。所以,也是为了寻找我一直在苦苦寻找和等待的那样东西。至于这样东西具体是什么,我却不清楚。也许,它就是方湄所发现的那种爱。    
    但这条路我又觉得和以前是不一样的,因为这次只有我一个人。我将像方湄一样独自前往云南,独自去,是的,独自去。没有人做伴,也没有人催促,更不知道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只是想去。    
    也许,我回来后,镜子里的我将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我从旅行包里拿出照相机,支起三角架,给自己拍了几张照片。我想,最起码我一定会变得和现在不一样。就像方湄一样,她的来信让我感到如此陌生,又是如此新鲜,似乎一下子唤醒了我心中的某些东西。我觉得,它将使会我发生某些改变。而且,很有可能,这个变化已经产生。我突然渴望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和现在不一样。我忽然发现,我原来如此不希望成为现在的这个自己。然而我却一直在让自己成为现在的这个自己。我感觉自己这些年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充其量,我只是放任自流而已。    
    在这一点上,好像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比我要主动,不说方湄,也不说死去的桃叶和生活在国外的周佳音,即使是大胡子,虽然他现在也让我感到生疏和隔阂,甚至使我觉得厌恶,也始终在努力改变着自己,以顺应这个世界。可惟有我,还停留在老地方,我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我转过身,看了看房间里的东西,书架上的书,对面的电视机,尤其是桌子上那台386电脑,它花了我整整半年的工资,可买到后不久,功能更为强大的486的电脑就出来了,而且比我的那台要便宜许多,这曾让我懊丧了很久。不过,总算也用它写了不少东西,也算捞回了本钱。那台放在墙角的快老掉牙的三洋录音机,和扔得到处都是的磁带,命运估计将来也一样,因为,音质更好的激光唱片已经出来了。    
    也许,只有铺在地上的草席子,不会那么快被淘汰。    
    我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墙上贴着的列侬的一张戴着圆形墨镜的照片,还有贴在一边的方湄的那张海报,然后回过头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老实讲,我还有点不适应自己的新形象,但戴上墨镜后再看,我的感觉似乎好了一些。我觉得自己好像躲在了这副黑色的镜片后,顿时安全了很多。    
    出租车再次把我送到了虹桥机场。几个月前,我就是从这里送走了方湄。想不到我现在居然也要从这里出发,飞到方湄所去的那个地方。机场里,三三两两的旅客拖着行李走来走去。节奏舒缓的轻音乐从高高的天花板上飘散下来。不时音乐声会被机场工作人员播送飞机航班起降时刻的声音打断。    
    一切都和上次一样。不同的是,眼前的旅客们穿的衣服比上一次更单薄点罢了。有不少人都穿着凉鞋,毕竟已经是夏天了。因为时间还早,带的东西又不多,我就背着包在候机大厅里随意逛了逛。我在大厅的小卖部里买了听冰可乐,一边喝一边跨上了通往楼下的电梯。    
    楼下是接机的人,感觉上比楼上候机厅里的乘客少不了多少。我忽然想给方湄发一个电报什么的,这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感到很突兀。不过,我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可以给她一个惊喜。我猜,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去找她的。更何况那里电话也没有,即使我发一个电报,等到她收到的时候,可能我人也已经到她那里很多天了。    
    这时,我突然看见一大群女孩手里拿着鲜花从门外叽叽喳喳地涌了进来。她们一进大厅,就向出口处走去。她们大声说笑着,互相推推搡搡,丝毫也不顾忌身边的那些人脸上的表情。    
    “唉,这些小姑娘,真是没办法。”一个穿着制服拿着对讲机的机场工作人员对站在一边的我摇了摇头。“都是发烧友。真不晓得,那些歌星有什么好发烧的。叫我,宁愿躺在床上睡觉,也不会费这么大劲来这里。”    
    “谁要来?”我问。
    “喏,你看,她们手里举的牌子上写有,可能又是哪个香港的歌星。我这里又要瞎忙了,麻烦。”他向我指了指,走上前去开始拦住那些女孩子让她们不要太靠前,堵住乘客的路。但那些女孩子不仅不理他,反而高高举着手里的照相机齐声尖叫着把他挤到了一边,然后一起向前涌去。看样子,是她们发烧的那个歌星下飞机了。    
    因为那些女孩子正在发疯一样尖叫,很吵,我忙转身朝前走了两步,重新上了电梯,然后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来电的号码,这是一个外地的长途电话,而且,我忽然反应过来,上面的区号是云南的。我赶紧接通了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张生先生吗?”    
    幸好我小时候在重庆待过,还能听得懂他说的口音很重的西南官话。    
    “是。”我说,“请问你是谁?”    
    他在电话里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是方湄的什么人?”他问。    
    我觉得很奇怪。“我们是朋友。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张先生,”他好像突然结巴起来。“是这样的,张先生,我也是方湄的朋友。”    
    “有什么事吗?你等一下。”电梯重新到了二楼的候机厅,我离开电梯,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了下来。我想,大概是方湄介绍他来上海找我,他想事先和我联系一下。“有什么事,你说好了,我只要能帮忙,肯定帮。”    
    “不是,没什么事。你的这个电话是从方湄的笔记本上发现的,估计你和她认识,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他还真嗦。我想,要是方湄不认识我,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哎,对不起,朋友,我马上就要上飞机,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事赶紧对我说。”我听见广播里开始提醒我这个航班的乘客尽快登机。    
    “对不起了,耽误你时间了,不过我说了你一定要冷静。”他在电话那头又停了下来。我真恨不得把这个电话马上掐掉。这小子一定不清楚我的手机通话费有多贵。    
    “方湄前几天在接学生上学时,在过一条河时,因为山洪暴发,出了事。”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讲话吞吞吐吐的人,有时半天也放不出一个屁来,不管你有多急也没用。    
    “说清楚点,出了什么事,方湄现在是死了还是活了?”我突然想给这个小子一耳光。    
    “估计是死了。村里的人已经沿着河找了好几天了,都没找到她的尸体。所以才跑到县里来告诉我们,我们县的领导知道消息后马上又发动村民找了一阵子,可还是什么也没找到。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生还的希望不会很大了。所以,我们才通知和死者有关系的人。因为你的号码是第一个,所以先和你联系。我们还想和她的家人联系一下,不知道你那里有没有她家里的电话,有的话,麻烦你告诉我。”    
    他的话几乎是一气呵成。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不结巴了。这小子在最后居然还没忘了要我节哀。    
    我把方湄家里的电话告诉给了他。然后咔嚓一声合上了手机,这个电话时间打得实在太长了。让我感到非常的心疼,非常非常的心疼。因为,我算了算,这下子这个月我的手机费要超支好多好多钱。    
    而且,要命的是,都得我自己掏。    
    外面的阳光热得刺眼。我把棒球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穿过纷乱的乘客,躲过两辆正驶出站的出租车,呼吸着汽车散发出的刺鼻的油烟味,一个人向开往市区的大巴走去。我好像非常疲惫,在上车时还是拉着车门上的把手才勉强把脚迈了上去,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我刚经历了一场疲惫的远游,才从飞机上下来一样。而在这一车人中,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哪里也没有去,甚至连飞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但是我却非常虚弱。当售票员叫我买票时,我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她只好当着全车人的面,喊了我好几声买票。我这才忙伸手去掏钱,可没想到,我的手一点劲也没有,把几枚硬币都掉到了车厢的地板上。我弯下腰把它们一个一个拣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差很差。售票员可能也发现我的神情有些不对,本来还想再说我两句,可后来接过我的钱,把票撕给了我后,就不再说话了。    
    我感觉自己一下变成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非常虚弱,无力。我按着自己的胸口,里面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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