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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吧精华帖欣赏-第2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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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战国策有云:“宁为鸡口,无为牛后。”后世英雄,奉为立身不易之则,自是有故。然鸡口岂得人人据之?故牛后中千古来不知埋没无数英才也。吾人甚勿轻视一切居地位之副者。(渝) 
  萧 让 金大坚 
  《水浒》诸雄,有秀才三人,吴用萧让金大坚是。古人亦有言,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吴萧金读书之余,乃一变而为打家劫舍,此可见朝政不纲,无人而不能为盗也,吴用怀才不遇,遂蓄异志,无论矣。萧能读文,金能刻石,一艺之长,足糊其口,奈之何而亦作贼,若曰为梁山人所劫持,不得不如此,则士重气节,宁不能一死了之?吴用曾引彼为好友,则物以类聚,想萧金素亦非安分之徒耳。 
  诗人亦有云:“负心多是读书人。”又云:“百无一用是书生。”吾人纵不作苛论,觉秀才之辈,鲜非蝇营狗苟者流,或依傍权贵而忝为食客,或结朋党而滥竿士林,或作豪绅而横行乡里,但全性命无所不可。封建之世,本重士人,此辈即利用此士字以济其恶,萧金托迹于盗,固亦相处不远也。 
  宋江欺骗梁山诸盗,妄托天降石碣,书一百八人为星宿下凡,而自列为首,以示彼为领袖,属于天命,藉坚众心,天本无降石碣之理,此吴用计,萧让所书,金大坚所刻,其负梁山一百零四人,不下于宋吴也。此等书生,但知逢迎权豪,以图富贵,本不足与之言气节。然赵宋晚年,方讲理学,作《水浒》者,其有所讥也夫!(甯) 
  王 英  
  昔老苏论《三国》,谓人主须有知人之明,用人之才,容人之量,而刘孙曹,皆不全有,遂终于无成。若以此论宋江,则几乎能兼之矣。试观《水浒》一百零七人,品格不齐,性情各异,而或重情义,宋即以情义动之,或爱礼貌,宋即亦礼貌加之,或贪嗜好,宋即以嗜好足之,于是指挥若定,——皆为其效死而莫知或悔。是故王英好色能轻生死,宋即处心积虑,觅一扈三娘予之,未足怪也。不仅予之而已,且使扈拜宋太公为父,以增高其身分,俨然周公瑾所谓,“内托骨肉之亲,外结君臣之义焉。”宋之用人手腕,真无孔不入也哉! 
  谓梁山而下下等人物,则矮脚虎王英之流是已。以燕顺之杀却高知寨夫人,王竟不惜提刀与之伙并,重色如此,薄义如彼何足言也?而宋江究以彼是一个武夫,卒满足其欲望而别用之。以后下山细作,常常差遗此一长一矮之夫妇,深知之也,深用之也,亦深容之也。对一下下人物如王英者,犹不使有所失望,他可知矣。水浒何尝写王英,写宋江也。(渝) 
  扈三娘 
  《水浒》写妇人,恒少予以善意,然一目了然,初无掩饰。若深文周内,如写宋江以写之者,其惟一丈青扈三娘乎? 
  扈三娘扈太公之女,祝彪之未婚妻也。梁山众寇打祝家庄,祝扈李三家联盟拒敌,扈方以一丈青大名,挥刀跃马,驰骋战场,当其直扑宋江,生擒王英,何其勇也。及既被俘,一屈而为宋太公之女,再屈而为王英之妻,低首俯心,了无一语,判若两人矣。当是时,祝家庄踏为齑粉,祝彪死于板斧之下,扈夫家完矣。扈家庄被李逵杀个老少不留,扈成逃往延安,扈父又完矣。扈不念联盟之约,亦当念杀夫之仇,不念杀夫之仇,亦当念亡家之恨。奈之何赧颜事仇,认贼作父,毫无怨言哉?息夫人一弱女子也,惜花唯有泪,不共楚王言,后之人犹不免以艰难一死讥之。扈三娘有万夫之勇,而披坚执刃,随征四战,复仇脱险之机会甚多,乃观其屡次建功,绝无二意,作水浒者对之不作一语之贬,正极力贬之也。 
  或曰:“扈当死而不死,可去而不去,甘为盗妇,果何所取。”曰:“以理度之,其始必恋于梁山之一把交椅,其继则惑于宋江招安之言,而另图荣宠。”古不有杀妻求将者乎?则扈亦反其道行之而已。(平) 
  陶宗旺 
  《水浒》群酋,大半属于细民,而真正以农家子参与者,则止一陶宗旺。尝究其故,原因有三。中国农人,大都朴厚可欺。遇其时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知所谓太平何自也。如其不遇,则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均得而奴役之,生平即未曾梦及反抗,故亦不能反抗,《水浒》人物所为,非其所知,其一也。近世史家,称陈胜吴广之徒,为农民暴动。然亦究非农民起自田间,陈吴以死挟役民而起耳。以暴秦之虐政,犹不能激农民而起,则赵宋之荒淫,自亦彼等所能忍受,其二也。中国农人,聚族而居,各有室家之累,田园之守,举公守法,唯恐不谨,即犯法亦无所逃避,安得而有逃命江湖打家劫舍之意乎?其三也。 
  陶宗旺之加入欧鹏一伙为盗,未知其始何自?观其人仍若谨厚一流,则或亦不外所谓受“逼上梁山”之一通。以不易犯法者而究犯法,则其被逼之深且重可想,惜论水浒者,竟未能为之特立一传也。且有进者,宋人尚未以龟为骂人之词,陶绰号九尾龟,似形容其蹒跚人群,而略有后劲者,则其人殆亦不过略胜于武大而已,证之水浒分配职务,使之监工土木。必有力而忠厚者。若论其究不免为盗,其真汉人之视刘秀,“谨厚者亦复为之矣”。于芥子中见大干世界,吾因之深有感焉。(渝) 
  周通 
  庄前锣鼓响叮当,娇客新来小霸王,不信桃花村外火,照人另样帽儿光。读小霸王醉入销金帐一回后,乃打油一绝,固未尝不为周通遗憾也。夫以周通为桃花山上第二寨主,其欲得刘太公女为压寨夫人,正不难迳拨数十缕罗掳而有之。而必纳金下聘,然后奏乐明灯,于“帽儿光光,今晚作个新郎”之彩唱声中,扶醉下马入门,则其人亦有情致,非急色儿如王英饥不择食者,退一步言之,不失为趣盗也。至其向鲁智深折箭为誓,不更登刘太公之门,尤非王英所能,殆未知其心中,亦“虞兮虞兮奈若何”之感否?他日招安,周自可得一小小武官,使其解事,当求为青州巡检都监之流,于是趁刘小姐之未嫁,重入此一抹红霞簇拥之桃花村,刘太公或不能不刮目相看,终成好事也,而桃花山与桃花村,乃不负此一艳名矣。 
  古本《水浒》,百十余回中,有李逵在太平庄扮假新娘事。《西游记》亦有猪八戒高老庄招亲事,无非桃花村一幕之重演,此则初咬是沙糖,继咬是矢橛,不足与论,而周通趣事,乃更见其令人回味不置也。(渝) 
  朱 贵  
  曲槛深回,重帘微启,暖阁人闲,红炉酒熟。于其时也,则世界银装玉琢,雪花如掌。主人翁覆深沿帽,着紫貂裘,叉手檐前,昂头看雪。是其人非在钟鸣鼎食之家,亦居冠盖缙绅之列。而不徒林冲于风雪载途会见其人于梁山泊外酒家也。其人为谁,旱地忽律朱贵也。故重帽貂裘,叉手看雪,当时蔡京高俅可得之,强盗亦可得之。曲廊洞房有之,路边黑店亦有之。其人其地不同,享受滋味则一也。享受既同,虽蔡京高俅于贿赂敲索求而得之,强盗于杀人劫货中求而得之,而一切为民脂民膏所变,又未尝不同也。朱贵告林冲,谓杀人之后,精肉作把子,肥肉熬油点灯,是直接用民脂民膏者也。蔡京高俅家无产铜之山,手无点金之术,其一食万钱,非精肉把子也。华灯如昼,非人油也。然仔细思之,又何莫非人肉把子与人油也?人阅水浒,徒知朱贵之着紫貂看雪,得之之手段太惨烈也,而不知彼无法间接得民脂民膏,则适直接得之也。试看朱贵有弟曰朱富,后亦上山入伙,彼等之视富贵固如此如此也。 
  张先生曰:“而今而后,吾之看人着紫貂叉手看雪也,吾必回忆水浒朱贵水亭放箭之一回也。”(渝) 
  时 迁  
  批《水浒》者曰:“时迁下下人物也。”续《水浒》者曰:“时迁下下人物也。”读水浒者亦莫不曰:“时迁下下人物也。”然则时迁在一百八人中,果下下人物乎?张先生曰:“未也。” 
  夫举世所以认时迁为下下人物者,以其为偷儿出身耳。偷儿之行为,不过昼伏夜动,取人财物于不知不觉之间,作事不敢当责而已。较之杀人劫货,而以人肉作馒首馅者,质之道德法律,皆觉此善于彼。今曰一百八人中惟时迁为下下人物,持论未得其平也。否则曰必能杀人,能劫货。能从狱动库,能放火烧城,便是梁山好汉。若只能偷鸡摸狗,不足齿及也。呜呼!此特倒因为果,奖励为恶之至者矣。吾以为就道德法律论,时迁较之宋江吴用之罪,犹可减少。就本领论,时迁较之宋清萧让郁保四等,又超过若干倍也,奈之何而曰下下哉!王荆公论孟尝好客,谓鸡鸣狗盗之徒,出于其门,而客可知。施耐庵之写时迁入水浒,亦正王荆公之意也。一百八人中有时迁一度,而正以证一百八人之未能超于鸡鸣狗盗耳。不然,徐宁家之甲,翠云楼之火,何独为时迁亦著如许笔墨哉?此意金圣叹未晓也。能读小说如金圣叹,犹未或悟,则亦无怪时迁之必为下下人物矣。(平) 
  五、外篇 
  王进 高逑 罗贯中  施耐庵 金圣叹 
  王 进 
  求全材于水浒,舍王进莫属矣。以言其勇,八十万禁军教头也。以言其知,见机而退,卒不为仇家所陷也。以言其孝,能以计全,能以色养,真不累其亲者也。以言其忠,则虽不得争名于朝,犹复往延安府求依老种经略相公,效力于边疆也。使水浒一百八人,皆得如王进,则高俅又何足去。而施耐庵先生写此英雄,乃仅仅只有开场一幕,令人辄嫌不足矣,把卷神驰,王教头其犹龙乎!虽然,吾尝见画家之画龙矣,云雨翻腾,太空弥漫,夭矫霄汉,若隐若现,若者为首,若者为角,若者为鳞与爪,此神品也。求其全身,不可得矣。非不可得而画也,惟其一鳞一爪,东闪西匿,斯足以见其变幻幻想莫测,而全身毕显之不易耳。吾虽不得读王进全传,吾胜似读王进全传矣。 
  史进,乡村纨绔子弟也,仅得王进余绪,即可上列天罡,抗手林鲁,于其弟以窥其师,尚待论乎?风尘之中,未知果有其人否?吾愿斋戒沐浴,八拜而师事之!(乎) 
  高 俅 
  戴宗之发迹也,以脚,以其能神行也。高俅之发迹也,迹以脚,以其就蹴球也。戴以脚而遇宋江,为盗薮之头领。高以脚遇徽宗,则为朝之太尉。是神行之技不如蹴球之技之可贵乎?非也,所遇者有朝野贵贱之别耳。使徽宗与宋江异地而处,则高俅不过乐和宋清之选,而戴之必为太尉,可断言也。若论其所以尽职守,戴于宋江,犹能赴汤蹈火,屡赞军机。若高之于宋微宗,则吾见其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第一件事是,欲杀王进,第二件事是欲杀林冲而已。以是而宋江与宋徽宗人品之高下可知也。虽然,以高俅之聪明,无逊蔡京王黼处,其得为太尉也,亦宜。 
  有蹴球太尉一类人物,而赵宋遂南。于是有蟋蟀相公犬吠侍郎一类人物,而南宋遂亡。谁谓《水浒》无春秋之笔法哉?写《水浒》自高俅写起,善读史者,必读《水浒》。(渝) 
  罗贯中 施耐庵  
  《水浒》一书,或曰,罗贯中为之。或曰,施耐庵为之。或曰:罗撰而施润泽之,不可考矣。然就断简残篇证之,大抵为宋元时民间无数个传说,经人笔之传之,搜罗而编辑之,成为一书,所可断言。其后或读而喜之,喜之而感不足,另有以增益之,又可断言,盖于《水浒》最初有百回本,有百十回本,有百十五回本,有百二十回本,有百二十四回本,有以知之也。 
  罗贯中爱作小说,夫尽人而能言之矣。至施耐庵之有无,其人则非后生所得知。顾不问有其人否,是书之笔之传之,编辑而润泽之,既有人在,而又其名不传,则以罗贯中外,即以是人为吾侪理想中之施耐底可矣。 
  中国从来无鼓吹平民革命之书,有之,则自《水浒》始。而《水浒》不但鼓吹平民革命思想已也,其文乃尽去之乎者也,而代以凭么则个。于是瓜棚豆架之间,短衣跣足之徒,无不知重义轻财,无不知杀尽贪官污吏。虽今日绿林暴客,犹不免受罗施两公之薰陶。而其教人以重武尚侠,未始不足补其过也。 
  《水浒》最初本之编成,当在金元之末。此其时,正外族凭凌,民不聊生之日也,而作者乃坦然作此书,以破忠君事上之积习,岂仅为人之所不敢言,抑且为人之所不能言矣。或曰:“元之亡,明之兴,流寇之乱,太平天国之纷扰十余年,与夫民间之一切秘密结社,无不受《水浒》之赐。”作者一支笔,支配民间思想盖四五百年焉。古今中外,与之抗手者,可颟也。施罗真文坛怪杰也哉!(宁) 
  金 圣 叹 
  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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