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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服从命令，上校。”马连斯基笑笑，随随便便回了一个礼。
梁章河谷中，断后的炮兵连抵挡了法国人的一次冲锋就伤亡过半了。马连斯基带着最后的部下站在大路中央，他们身边是横七竖八的弹药车。按照他的命令，炮兵带走了火炮，留下了全部的弹药。
“这些可是好东西，兄弟们。知道吗？我跟着伊琳娜上校打仗的时候，经常四处搜刮弹药。有时候还要从死人身上搜。”马连斯基得意洋洋的对手下说：“哪像现在这么奢侈，有那么多好东西。”
“您又胡说！上校可是真正的贵族，会和您一块干这种事？”一个断了两条腿，脸色苍白的列兵说。
“切！劲吹牛！”另一个晃荡着一条胳膊的炮兵蹲在地上瞄准，不屑的说。
“这些混蛋，都不尊重长官了。”马连斯基嘟囔着，想着要不要把伊琳娜摔下马，用尿盆喝过粥的事情说出来，吓吓这些家伙。
“来了！重骑兵！”一个炮兵站起来，张望着。
“运气真好，重骑兵哎。”马连斯基高兴的看看，却发现那个断腿的兵已经咽气了。
他叹了口气，整理一下军服，抽出指挥刀，对部下说：“兄弟们，为了荣誉！”
“荣誉。”战士们慢慢的过来，走不动的就爬过来。
“为了胜利！”
“胜利！”大家低声喊着，眼中全是泪水。
“为了俄罗斯！”
“为了俄罗斯！”所有人都看着马连斯基，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火把。
“下辈子我们再见面吧，记着我们还是兄弟。”马连斯基擦掉眼泪，将火把丢进弹药车。
作者有话要说：
☆、强化治安
梁章河谷的漫天烟火拯救了彼得堡军，他们顺利的返回了俄军控制区，还带回了五十门火炮。彼得堡军的冒险突袭，不仅打断了法军的进攻，为大部队的整编赢得了时间；更迫使拿破仑调动了十万军队确保后路的安全。
至关重要的十万人！
战后的梁章河谷竖起了一座纪念碑。没有任何题字，只是在碑体刻上战役所有牺牲者的姓名。因为任何语言都不能描述他们的贡献。
库图佐夫和俄军的将军们竭尽全力的整编和训练部队。到八月底，已经有接近十五万俄军编入部队。在遥远的南方，还有三十万青壮年接受训练，三个月之内就能投入作战。
现在的关键，就是要撑过三个月；还有就是保卫莫斯科。
“军工厂运来五十门新铸的大炮，我们从英国紧急进口了三百门炮，能弥补前期的损失。”贝尼格森侯爵指着地图侃侃而谈。他的身后，是一大群外国参谋。
亚历山大皇帝任命库图佐夫为总司令之后，总参谋长贝尼格森就坐不住了。他带着自己的参谋部来到前线，“协助”库图佐夫指挥战役。
军事会议上他总是第一个谈自己的计划。但是大家反应很冷淡，都在研究房间的布置和摆设。库图佐夫元帅甚至一直闭着眼，天晓得他是不是在睡觉。
“我们可以在谢米科阻击法国人，这里的地形很不错”贝尼格森比划着，却被巴格拉季昂不客气的打断了。
“地形比斯摩棱斯克还好？”
贝尼格森脸涨得通红不说话了，恨恨的瞪着巴格拉季昂。
“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增加军队，同时让拿破仑减少军队。”库图佐夫睁开了眼，敲了敲桌子。
大家都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听着。
“从彼得堡军的战例看，法国人对他们的后方控制很弱。没有当地居民的帮助，他们其实就是瞎子聋子。只能依靠刺刀来维持统治。法国人前进一步，就要分出部队去驻守。他们就像沙漠里的河流，会被慢慢吸干的。”库图佐夫说。
“请不要忘了莫斯科，他们离莫斯科只有四百公里了。”贝尼格森面色阴沉的提醒着。
“是还有四百公里。”库图佐夫立即说道，加重了“还有”两个字。他看看将军们的表情，心里叹了一口气。大家还是想把法国人挡在莫斯科之外，越远越好。
“我们将会继续后退，在这里，博罗季诺，我们和法国人战斗。”库图佐夫敲敲地图，对大家说。
所有人都向前凑，看博罗季诺在什么地方。贝尼格森绷着脸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一直在距离莫斯科一百公里的地方才找到博罗季诺。看到这个，他的脸色更坏了。
“太近了，这里离莫斯科太近了！”贝尼格森说。
“地形也不好，这里是平原，我们几乎没有掩护。”巴格拉季昂也提出自己的意见。
“这里是斯摩棱斯克大道和伏尔加大道的汇合处。我们如果守在两条大道的前方，就无法保证正面对着法军的进攻方向。我们要用侧翼迎击法军，这太冒险。”德莱克利将军不愧是常年驻守中部的，提出最专业的意见。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先生们，我们要减少法军；我们要等待增援；我们要保卫莫斯科。就必须，也只能在这里和法国人决战。”库图佐夫看看大家：“我是总司令，我来做决定。”
“遵命，阁下。”司令官下定了决心，大家就必须服从。
“现在我需要一个军做后卫，不知道”库图佐夫话音未落，米高扬就站了起来。
“我我愿意做后卫。”米高扬其实是被一脚踢起来的。但是他立即意识到踢他的是什么人，是什么意思。
大家也没有误会米高扬，都看着他身后的伊琳娜。
从梁章河谷回来，伊琳娜的脸上就没见过笑容。现在她直勾勾的盯着库图佐夫，看得他也有点心里发毛。
“不行！”库图佐夫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伊琳娜立即问道。
“因为彼得堡军需要休整。”库图佐夫说：“您看，要是由您担任后卫，我们的将军们会羞愧的。”
他对着巴格拉季昂挤眉弄眼，后者连忙站起来说：“还是我来担任后卫，几天没有和拿破仑交手，还真的有点手痒痒。”
“我”伊琳娜没说完，就被库图佐夫打断了。
“您和彼得堡军有更重要的任务。你们要先走一步，在博罗季诺修筑工事。那里就拜托你们了。”库图佐夫说。
“好吧。”伊琳娜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她明白不能违背总司令的意志，只能先这么办了。
古斯塔夫，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法军最高指挥部中，气氛也很严肃。这几天军需运不上来，法军被迫就地征集粮食。派出去的军需部队，不仅要经过长途跋涉，还要经过激烈的战斗才能搞到粮食。
毫不夸张的说，每一块面包都凝聚了后勤官兵的汗水和鲜血。
“陛下，我们这几天的损失超过了三百人。要是加上后方苏尔特元帅的损失，则要超过一千人。”内伊元帅汇报着。
大家都十分惊讶，这已经是一场小型战役的损失了。俄国人仿佛一夜之间开窍了，武装民兵到处都有，俄罗斯平原，变成一个巨大的泥沼。
“由于斯摩棱斯克的失陷，让俄国人发现了我们的弱点。现在后方到处都是义勇军，主要是前一阶段被打败，流落民间的散兵。他们神出鬼没，到处伏击我们的小股部队。”内伊接着说。
“粮食运不上来我们还能想办法。可是弹药也奇缺。”马拉纳诉苦道：“要准备进攻莫斯科，我们最少需要五个基数的炮弹储备。”
“不止如此，我们一半以上的人都在后勤线，前线的兵力已经开始不足了。”缪拉说：“这样下去，到达莫斯科之前，我们将会失去会战的力量。”
“这些问题，大家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拿破仑环顾四周，低声问大家。
没有人说话，就连最受信任的马拉纳也没话说。说什么？俄国人比想象中的顽固？俄军比计划中的坚韧？俄罗斯比预料的难以征服？
这是质疑皇帝陛下的决定，而皇帝陛下是不能质疑的。皇帝没有错，那什么地方出错了？
“我决定，强化后方的治安，颁布戒严令。”拿破仑拍了桌子，下达命令：“俄国人必须无条件的配合法军，上缴物资和出劳役。禁止违抗命令和袭击法军的事件发生。一旦发生袭击事件，则视为对法国的强盗行为。战俘以强盗处理，不承认军人身份，不需审判，立即处决。”
大家都不说话，古斯塔夫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开口。这是非常时期，必须使用重典。
“同时实行连坐制。我军占领区的城镇村庄，必须交出人质。一旦发生袭击事件，我军有权处死人质。一个法国人的生命，要用十个俄国人来偿还。”拿破仑说。
元帅们面面相觑，古斯塔夫忍不住了，站起来说：“皇帝陛下，这是不人道的恶法！”
“是吗元帅，您有什么好的办法？”拿破仑微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达武偷偷地拉古斯塔夫，他却不为所动：“战争不能侵犯平民的利益，更不能主动伤害平民。我们正在损害法军的军纪，毁掉自己的根基。”
“不是我们损害军纪，是俄国人先破坏的规则！”拿破仑勃然大怒：“把你的怜悯心收起来，如果我们不能制止俄国人，那才是会毁灭！”
“我们来这里是打仗的，是传播革命的。不是屠杀和掠夺“古斯塔夫说。
“那也要先拿下莫斯科，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拿破仑说。
“您是在饮鸩止渴！皇帝陛下。这会把俄国人推得离我们远远的，就是打下莫斯科，他们也不会屈服的。”古斯塔夫说。
“那就打到他们屈服为止！”拿破仑怒吼道：“您，我的元帅。您的责任是打败当前的敌人，不是同情我们的敌人。不要因为您曾经的女人，一个俄国女人，就站错了立场！”
“我从来只站在正义的立场，以前是和您一样，现在我不知道那里是正义。您对我的指控是对我的侮辱，皇帝陛下。”古斯塔夫也提高了声音：“我参加法军是为了我的理想，不是要受您的诽谤和猜疑。”
“滚！你被解除指挥权了。不要让我见到你！滚到你的俄国人那里去！”拿破仑抓起桌子上的地图丢过去，砸在古斯塔夫的脸上。
古斯塔夫一手按在刀柄，愤怒的看着拿破仑。达武和缪拉赶紧把他拉走了。
军事会议不欢而散，古斯塔夫元帅被暂时解除了指挥权，严厉的强化治安命令却颁布了下去。
根据拿破仑的命令，俄罗斯人要交出人质。在实际操作中，人质大多数是妇女和未成年的孩子。
俄罗斯的土地上，妻离子散的悲剧处处在上演。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白班，请假一天。预告，最近几章会有决战哦。历史上的绞肉机战役——博罗季诺战役。
科普一下，大家熟悉的凡尔登战役被称之为绞肉机，是因为它历时很长。而博罗季诺因为一天就死了十万人以上，被军史称之为绞肉机战役。
前几章俄军的损失是被打散了，失踪掉队了很多，不是全死了。君不见斯摩棱斯克一战之后，他们都出来了。
☆、起风了
博罗季诺在莫斯科以西一百公里，有一个小镇和镇子周围的几个小村庄。斯摩棱斯克大道和伏尔加大道在这里交汇，从小镇中心穿过。北面是莫斯科河，南面是丘陵和森林。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根据库图佐夫元帅的命令，莫斯科总督派出民夫事先在这里修筑了工事。但是伊琳娜来到之后，发现了一个极大的问题。
那就是德莱克利指出的，博罗季诺并不是正面对着斯摩棱斯克大道。法国人过来，首先经过的是南部的舍瓦尔季诺村，也就是俄军的左翼。
一马平川的舍瓦尔季诺村无险可守，偏偏俄军还无法放弃它。这里的后方是伏尔加大道。一旦法国人占领这里，能轻而易举的绕到俄国人的后面，甚至可以直扑莫斯科。
这样俄军就不得不防守两个战略要点，左翼和博罗季诺镇。这是最糟糕的事情！
舍瓦尔季诺村地势平坦，没有任何地形的保护。更要命的是它距离主阵地足足有十公里！可以想象得到，法国人一定会把这里当做主攻方向。
而前期的工事完全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民夫们一直在博罗季诺忙活，舍瓦尔季诺却还是一片空地。
伊琳娜重新设计了防御，调整了部署。她还画了战场示意图，紧急送去俄军大本营，等待着库图佐夫的决定。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撤退，再选择一个战场。但是伊琳娜也知道这不现实。
库图佐夫的回信很简短：“我们退无可退，因为身后就是莫斯科。一切根据你的经验和判断布置，上帝保佑俄罗斯。”
这是信任，更是沉甸甸的压力。伊琳娜独自一人站在博罗季诺很久很久，直到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