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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全集-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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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法国的法律,对马修先生的控告,非召开调查庭不可。参谋本部的官崽想用压力撤销该案,可是伊斯特哈齐伯爵却十分伟大,他反对用压力撤销,他说他的令誉不能容忍丝毫玷污,因而坚绝要求对马修先生的该项控诉,加以彻底调查。呜呼,在一些蠢血沸腾的群众眼中,还有比这更神圣更庄严的举动乎哉?全国新闻界一夜间把伊斯特哈齐伯爵捧的腾云驾雾。只有极小的一部份属于革新派的报纸,对伊斯特哈齐伯爵不利,Le Figaro报指出清单上的一句「我现在正在参加演习」,屈里弗斯先生当时并没有参加演习,而伊斯特哈齐伯爵却正躬逢其盛。该报还把「清单」和伊斯特哈齐伯爵的字迹制版,并排刊出,让读者自己比较。于是乎反屈的报纸被迫分为两大阵营,一个阵营咬定牙关,硬说「清单」根本不像伊斯特哈齐伯爵的笔迹;一个阵营则承认像倒很像,但他们有「可靠的情报」,说那是屈里弗斯先生模仿伊斯特哈齐伯爵的笔迹。
   呜呼,即令证据确凿,胜利也是站在伊斯特哈齐伯爵这一边的,他大部份时间都消磨在各大报社里,提供国际犹太组织如何计画破坏法国陆军的使人瞪眼的情报,他把自己形容为一个光芒四射的正人君子;有坚强的意志,而且极端重视个人名誉。报馆里的人以及社会人士,再加上参谋本部的大小官崽,都被他搞的晕头转向,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使人啧啧称赞,都被认为可以永垂后世。全法国都匍匐在他的脚下,恁他蹂。
   法庭终于开庭,当伊斯特哈齐伯爵被带进法庭时,法官特别声明说,伊斯特哈齐伯爵不是来受审的。盖他的清白,早已经证实确定啦。法官又特别声明说,这次审判不是要判伊斯特哈齐伯爵的罪,而是要表彰他的无辜。换句话说,审判的不是被告,而是原告,天下之事,真是越来越他妈的怪。所以在法庭上,伊斯特哈齐伯爵乃是一个镇静的证人,他几次的高声喊曰:「凡我所说的,都和我的清白一样确实。」(哎哟!)这又是对人性的一个更重大侮辱,睁着大眼扯谎。他作此狮子吼时,肚子里快乐了没有,我们不知道,但他如果想到那些官崽和报纸竟被他装到裤裆里随意玩弄,一定会笑的肠胃都痛。
   最山摇地动的场面发生在法庭判决伊斯特哈齐伯爵无罪之时,伊斯特哈齐伯爵步出法庭,千万群众夹道欢呼,声震屋瓦,那种热烈和疯狂,好像伊斯特哈齐伯爵是一个刚征服了德国的荣归英雄。军官焉,记者焉,以及每一个在场的男女老幼,一个个蠢泪齐流,一拥而前,把伊斯特哈齐伯爵抬起来,通过巴黎大道,沿途高呼曰:「伊斯特哈齐万岁!法国陆军万岁!」游行直到深夜,咦。
   在表彰伊斯特哈齐伯爵的审判中,真正倒楣的却是毕加特中校,他奉到命令从非洲赶回巴黎作证,想一想便可想出他的狼狈和他的勇气。他是参谋本部第二局局长,现在却指证一个信誉清白的军官伊斯特哈齐伯爵是卖国贼,也就等于间接控告他的顶头上司,而硬替众人皆曰该杀的屈里弗斯先生洗刷。如果他的阴谋得逞,下自参谋,上至陆军部长,都得卷铺盖走路,这种切身之痛,使毕加特中校被恨入骨髓,全体同僚和所有长官,都把他视作大逆不道的眼中之钉。但毕加特中校并无畏惧,他以那明信片为证,支持马修先生的指控。惜哉,他是在秘密法庭上陈述,伊斯特哈齐伯爵一口咬定那明信片是伪造的,他所说的既与他的清白一样真确,当然非是伪造的不可。于是,毕加特中校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以泄露军机罪被捕,囚禁在瓦勒连要塞。
   不但毕加特中校因这一状倒了楣,远在五千公里外魔鬼岛上的屈里弗斯先生,也因这一状跟着倒楣。监视他的卫兵增加到十三人,另外还特地为他建筑了一座监视海面行动的碉堡,顶上装着大炮,用以防备德国军舰前来救人。读者先生读到这里,千万别背皮发麻,要知道这种煞有介事的干法,并不是墨西尔将军和杜巴提少校真的相信屈里弗斯先生是间谍,而是「要错就错到底」的一意孤行心理,用种种手段,使世人相信屈里弗斯先生确实有点问题,这一套,中国人最为清楚。
   然而,马修先生的败诉,毕加特中校的被囚,官崽群的大喜若狂,看起来正义的力量被埋葬,却想不到,也正是屈案的转捩点。整个欧洲都为法国叹息,曾经领导西方文明走上自由大道的法国,已完全失去理智。有一位青年朋友克里蒙梭先生(他就是后来有名的老虎总理)撰文曰:「历史上,从不缺乏反抗残暴专制势力的勇敢之士,但是向舆论挑战的人,必须具有更大无畏的英勇侠义精神。」于是,法国大文豪左拉先生挺身而出,那是一八九八年一月十三日,他在克里蒙梭先生主办的Lacrore 报上,发表了那篇名垂千古的〈我控诉〉。左拉先生和屈里弗斯先生素不相识,但他为他辩护。呜呼,这种侠义行为,在我们古老的中国,恐怕有点教人好不可笑,那不是「自讨苦吃」「管闲事」是啥?柏杨先生曾看到有些官崽动不动就「铁肩担道义」,结果道义越担越少,而自己的官却越担越大。像左拉先生这种把他的名誉、前途、身家性命都孤注一掷的干法,铁肩担道义的朋友一定不为。
   左拉先生以一天两夜的时间,写成了〈我控诉〉,以其无比的睿智,揭发屈案的欺诈、混乱,和矛盾的黑幕,以锐利的笔锋指出参谋本部如何铸成大错,以及如何为了掩饰该大错而终至于沉沦于欺骗诈伪的血腥深渊。该文结尾时,他曰:「我控诉审理屈里弗斯案的第一届军事法庭,根据秘密证词判定被告有罪,而又不让被告获悉证词内容的行为,侵犯了人民的基本权利。我控诉审理伊斯特哈齐的第二届军事法庭,藉命令来掩护不法情事,和明知被告有罪,又故作无罪的宣判,构成严重的渎职,侵犯司法尊严。」他又曰:「我在这里所采取的行动,是专为加速真理和正义的爆炸,让他们来抓我上法庭吧,只要敢在光天化日下举行公开审判,我在等待。」
   
   
   三封信
   呜呼,这真是洋作家的干法,如果换了中国作家,刀锯在前,有哪个敢出面,又有哪个肯出面乎?法国虽有屈里弗斯先生的冤狱,但因它终于平反的缘故,并不失其光荣。而法国作家,才是真正作家,他们努力的目标是真正的真善美,而不是津贴或做官。左拉先生以他的荣誉和「前途」作孤注,去为一个漠不相关的卖国贼打抱不平,在中国社会,是谓之「傻」,是谓之「蠢」,是谓之「不识时务」。
   左拉〈我控诉〉刊出后,该报当天就销了三十多万份,接到来自法国国内和国外的支持电报三万多封。然而,在参谋本部乌贼群指使运用下,蠢血沸腾的群众根本不肯睁眼仔细瞧瞧原文,各地反而开始捣毁犹太人的商店,公开焚毁〈我控诉〉的抽印本,更有些群众捧着脖子上拴着绞绳的左拉先生的塑像游行。全国绝大部份报纸都要求对声名狼藉的左拉先生,处以严厉的处罚。法国内阁真是束手无策,如果用「诽谤」的罪名控告左拉先生,就势必得重审屈里弗斯先生,因被告有权证明他的言论是事实。可是不采取行动,又着实下不了台。酝酿到最后,乃避重就轻,左拉先生在控诉中,不是有一项控诉第二军事法庭「奉命开脱伊斯特哈齐」乎,好吧,就告这一点吧,因只有这一点才不至于涉及屈里弗斯。
   一八九八年二月七日,左拉先生出庭受审,受审的时间是十五天,该伟大的作家在随时都有暴动可能的群众围绕下,郑重的警告法庭,受审者不是他的本人,也不是屈里弗斯,而是法兰西共和国。他在答辩结束时,沉重的曰:「屈里弗斯是无辜的,我以我的生命、荣誉,以及我对法国文学的贡献,和我所得到的一切来担保,我发誓,如果他不是无辜的,让上帝夺去我的一切。屈里弗斯是清白的。」
   当时,虽然听众人山人海,可是大家鸦雀无声,屈里弗斯案似乎要重新审判,但一个伟大的作家敌不住参谋本部的威望(「威望」两字真是一个恶鬼,既害人又害己),没有人相信那些国防脊骨,军队精英的军官们,竟会卑鄙到说谎和伪造文书的地步。而参谋本部也马上发出严重恐吓,如果法庭判决左拉无罪,他们就全体辞职。任何事情一发展到这种意气用事的镜头,便成了一窝刚下了崽子的饿狼,啥理性都没有啦。于是不管左拉先生理大冲天,一群法官仍判决左拉先生有罪,处以有期徒刑一年,罚金三千法郎。
   这一下子全法国真是普天同庆,薄海欢腾,各党各派都竞夸自己胜利。但国外的反应却恰恰相反,对左拉先生的判罪,全世界一致表示沮丧和惊愕。英国报纸反应说,该项判决是一种「野蛮」「残酷」,认为法国的道德衰落,是西方世界没落的恶兆。事到如今,读者先生一定以为外国这种批评一定可以使法国的当权派回头了吧,呜呼,国外的责难不但不能使当权派冷静回头,反而更加蠢血沸腾,更加坚持己见。对任何忠告呼吁,都嗤之以鼻,这种地头蛇气质,读者先生不会陌生的也。
   案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毕加特中校下了狱,左拉先生判了罪,乌贼群大获全胜,看样子屈里弗斯先生要在魔鬼岛囚禁一辈子矣。可是,该两位引起的浪潮,在官方来说已经结束,但在民间却刚开始。至少有一百种不同的小册子争辩屈里弗斯先生有罪或无罪,科学家们几乎全体支持改革派,而教习和作家们则有的支持改革派,有的支持乌贼群。改革派都是些青年朋友,便是向女孩子求婚时,都要先打听一下女方家长对屈里弗斯案的看法和观点。法国有一支北冰洋探险队,被困在冰山上一个冬天,与外界失去联络,当春天把他们救出的时候,他们向拯救者第一句话就是问:「屈里弗斯怎么样啦?释放了乎?」
   终于乌贼首领人物,墨西尔将军调了职,由加瓦扬将军接任陆军部长。他和墨西尔将军不一样,墨西尔将军是明知屈里弗斯先生没有罪,为了做官,硬诬赖他有罪的,故一切审讯都在「秘密」下进行。而加瓦扬将军则是真正的相信屈里弗斯先生有罪。为啥他如此相信?并不是他有直接的证据,而是他有间接的证据,第一、他知道确实有一个国际犹太人组织的存在。第二、他坚信参谋本部的忠诚可靠。不管他这些证据能不能成立,而是他既然相信屈里弗斯先生是有罪的,在全法国为屈里弗斯先生闹得人仰马翻时,他就决心一劳永逸的把重要秘密文件,公开宣布,用以塞改革派的嘴。
   屈里弗斯案卷里(本来薄薄数张,现已成了一大捆),全是亨利少校搀加进去的种种杰作。就文件论案情,屈里弗斯先生实在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卖国贼。加瓦扬将军乃在其中挑拣了三封最最重要的信件,在该三封最最重要信件之中,有一封是驻法国的义大利武官潘尼查地先生写的,信上还提到屈里弗斯先生的名字。加瓦扬将军乃在议会中宣布,他将宣读该三封信,盖该三封信可以明确的,终结的,而且永远的证实屈里弗斯的罪行,并可以结束国人的争吵。
   呜呼,屈里弗斯案因此一宣读而冒出曙光。加瓦扬将军终于在议会中宣读一遍,报纸上加以刊载,乌贼群气焰大张,可是毕加特先生──已经不是中校啦,他在左拉案作证的结果,官方认为他「严重的渎职」,关了几个月,被强迫退休。他读了那三封信后,立即采取行动,他知道他的这项新行动,可能再把他带进牢狱,甚至还要更糟,但他仍上书给皮里生总理曰:「一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不能任意举述那些证明屈里弗斯犯卖国罪的秘密文件中的内容。陆军部长在国会中举出了其中的三封信,我认为我有义务使你知道,那三封信中,有两封信和屈里弗斯案无关,而第三封信是假的。」
   致命的证据竟是如此,屈里弗斯先生之能够生还,真是得感谢毕加特先生的义薄云天。
   
   
   无法无天的判决
   毕加特先生这一状把主凶和帮凶告的「大蛋小蛋落玉盘」,皮里生总理下令调查。任何事情,一经公开,是非真伪,自会得到判断,调查之下,发现该信竟真是假的,由两封信巧妙凑黏贴而成。加瓦扬将军听了之后,目瞪口呆,马上召见亨利少校,亨利少校坚决否认有啥鬼把戏。但经过一个小时的盘问,他承认只不过把两封信有些地方重新排列一下而已,并没有虚构内容。可是,又经过一个小时的盘问,他退了一步曰:「我的长官深感苦恼,为了使他们安心,我就对我自己曰:『让我加上一句,好使我们都有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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