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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野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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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训为朱瑾所杀,齐丘乃勉先主帅兵渡江以平其乱,冀卫社稷,潜立大勋,代秉其政。若握重兵制御群下,可成洪业。

  既至,遂果代之。时吴主既弱,政出多门,君臣纲纪弛而不振,乃修复政理,动据礼法,务葺民庶,罢其不经,总以要务,宽

  省征赋,农有定制,官无虚禄,辑睦公族,抚存将校,优给卒伍,爵赏有功,刑辟中度,斥捕攘寇,上下咸乂,皆齐丘之谋焉。又说以虚怀待士,博访艺能,遂立延宾亭,招纳贤豪,以敦时望。复创一池,中立亭宇。每与先主登临,乃屏绝人迹,以议家国,或至夜艾。池亭今犹存焉。先主欲致之重位,然为温所忌,遂署为府中从事。温因擢拜右司员外,即复授谏议大夫。兵部侍郎。居府中日议庶政,乃使人于淮上延接北土归义士。大夫孙忌、韩熙载等数十人皆以仁爱惠义致诸腹中。故人莫不乐为之用,齐丘自揆以草野之人遭会英杰,言听谋从,身居显位,儒家之荣,于斯为盛。遂告归豫章改葬。既入九华山下,卜居退身,表乞致仕,吴主累召,乃数表坚让。略曰:“昔高宗之梦传说,西伯之获非熊。况臣筑岩之相,钓渭之肾。

  禄位弥重,宜居山野”云云。时嗣主已为大将军,先主使赍吴王诏,亲往慰谕,优辞敦勉,弥留旬月,然后乃起。方舟并济,好狎如友。既至先主喜,分约父子,授中书侍郎,迁仆射平章事。先主位望崇重,基称弥隆。因谋为禅代,乃请先主移镇金陵,以基王业,交结邻好,绥悦守宰,广覃恩施,抚缉远迩。

  □辅元子,观其间隙以待时清。于是从之。然吴主恭默劳谦,人心未殆,而宫禁之内嫔御贵戚謦欬嚏鼽之微,齐丘莫不知之以阴闻。建康议以刘穆之之辅宋祖无以过之。吴主忽谓左右曰:“孤克已,虽动为下所奉,然为徐氏制驭,名存实丧。今欲求为一田舍翁,将安所归乎。”遂泣下数行。齐丘闻之,乃还建康议迁都金陵。吴主既半渡,遂引至润州安置,号丹阳宫,未几,使讽吴主禅位。先主既膺禅位,齐丘复请归姓以绍唐统,冀德威四方,遂迁左丞相司马元勋,乃就。国步既安,因表罢相,庶崇止足,以避贤能。遂除洪州节度使。既至,乃召故老亲属与叙情旧,饮宴弥厚,溥沾馈遗。乃改其故里为爱亲里,

  坊为衣锦坊。更易弊政,补缉群条。庶民便利,莫不荣之。迨先主笃疾,诏还受顾命,托以后事。嗣主立,加太传以前官相之。嗣主襟量仁懦,言几玩狎,恭已无法,大失统御。或深居宫禁,全忘宵旰。齐丘每犯颜谏止,陈以昧旦之道,驭朽之危。

  又欲捐社稷,传位于太弟。于是上疏论先主创立之艰,忧动之重。狂谏不从。未几,以为浙西节度使。自是左右侍从皆东宫白面少年,儒流雅士韩熙载之徒多肆排毁,以先朝老臣终不为少主所用。嗣主顾盻颇见慢色。齐丘知之,求罢其政,但奉朝请而已。年既衰暮,自负勋旧,不能折节降身,随时容众,为钟谟、常梦锡、江文蔚、萧俨承等非顺旨,尤生谤渎。及叹曰:“鸟尽兔死则弓藏犬烹矣。”因表乞归九华旧居。嗣主与左右皆以为诈,激要君上。乃赐号九华先生,封青阳县公,食一县之赋。至四年,嗣主命齐王景达就诏与俱还建康,亦奉朝请而已。至六年,又出镇洪州。九年复诏还,拜太师,固让。十一年,复往南昌。十三年,周师入淮甸,诏还谋难。始齐丘赐归九华,朝廷多用文儒以干戈为戏。屡征闽建,复讨湘沅。外乏师旅内竭帑藏。国用军器宕然虚匮,淮甸疆境弃如土芥。养老乞言以为迂典,谘议询谋耻而不行。周师暴至,遂失备御。

  方诏还议军事。未至,以刘彦贞为都统出援寿春。齐丘闻之,曰:“斯乃蹴鞠射括之徒,焉能总众以御勍敌,辱国丧师必是行矣。”既至,因表乞急召还,彦贞闻之,狼愎而行,未几果没。复以朱元又叛,诸郡皆陷。选将阅师,称藩割地,皆匪专谋,复告老谢疾,乞骸骨,归南昌。既而嗣主自亡淮南,神情躁挠,荒悖不安。赏曰:“孤欲屣脱国务,放心云鹤。每思寄托,恨未得人。”时陈觉、李徵古等常见亲密。因顺旨而言:“齐丘先朝夙老,谕家造国四方所知。若委之国事,俾继伊旦,陛下暂辍万几。高宴深宫,俟睿德隆宁,归政何晚。”又会钟

  谟北使返,谣称世宗曰:“朕与江南分义既定,然宋齐丘不死,殆难保其久永。”合朝顺非,遂成衅隙。因是贬杀觉等。时齐丘不知其旨,乃见舻舰舟诏入,遣归九华。既至,遂绝粮七日而卒。刘丘昔常著启云:“至于千恳万端,只为饥寒两字。”

  人见其死,谓之自谶。齐丘所荐进者,惟能先萌未兆,智策宏远,才堪致化,理能易俗,与己合志同方者乃授拔擢。凡数十人名皆显达,贵历朝廷。岂以寻章摘句戕贼经史残剥古人之词为文士者哉。故齐丘之学天才纵逸,颖出群汇,混然而得,非耗蠹前修而为之辞。至如《凤台山亭诗》、《延宾亭记》、《九华三表》有古儒之风格,《化书》五十余篇颇几于道家。凡建碑碣皆齐丘之文,命韩熙载八分书之。熙载尝以纸实其鼻,或问之故,答曰:“其文秽而且臭。”时见谤诽,多此之类。

  齐丘常与先主议选宫嫔,杂以珠贝罗绮,使这泛海北通契丹,欲图复中原。而虏主耶律德光使至,厚吊遣还,迨至淮北,乃使人杀之。复遣沿海赍琛以为报聘。虏主不知,谓北朝杀己之使,因渐构隙,前后如是者数四。于是德光大怒,数冠边境。

  及晋少主御极,与之抗礼。遂入梁园,遣使召江南与之会宴。

  嗣主谦抑,辞而不行。故周世宗初征淮南诏书云:“结连并寇与我为仇,勾引契丹至今未已。”皆齐丘之始谋也。或云:“虏母青媛乃江南之嫔。”且当嗣主懦躁,轻肆失言,陈觉之徒谄谀,率尔诡对,不能慎其枢机,祸及正人,亦非夙心素志,同诚协谋。复会钟谟籧篨谗慝,交乱康君。九华之坟未草,谟亦继诛。萧俨以蒙瞽无文戆而愎讦;江文蔚辞赋常品,学非博通;常梦锡以帏箔之内,猱杂不修;韩熙载淫而无行,纵诞不持。岂能知变识几,立功定业。当齐丘秉政莅任,皆斥腐儒,“鲰生身夸行秽”,故不大用。及位已崇峻,由是哆于颊朵,背憎面谮,群诬党议,千舌百辟加之。齐丘性度不能洪绰,襟

  器斗筲。苟不附己,莫之容忍。汪台符讥其名字,潜沉深渊。

  初镇南昌日,有故识慢言,致之大辟乃榜其尸曰:“毁辱先皇,谤讪今上,乱臣贼子,宜弃市朝。”斯亦孔子所谓管仲之器小哉。初囚九华,乃命笔作《老牛歌》以献,为忌者所匿。今传于人口。将死谓人曰:“吾昔幽囚杨氏于泰州,一无聊生。吾之罪也。然今一死故无所恨。”遂自缢,而年七十余矣。有一子,先世而亡。 

●卷五


  ○孙忌刘仁瞻陈海钟谟朱元

  孙忌者本名晟,山东齐郡人。少家贫,力学能属文。朱梁主举进士,会庄宗立号河北,方召募河南仕人。忌因亡之唐。

  署为著作郎、直史馆。庄宗灭梁,随落都下。迨明宗嗣位,以庄宗番汉马步使朱守殷出镇汴州,辟忌为判官,迁员外郎,守殷猜之,不能自安。忌因说之叛,明宗使安重诲攻之。城陷,守殷伏诛。忌乃窘迫,落发为桑门。将亡淮南,时图像索之颇急。至正阳,未济,追骑适至,疑之。忌乃坐岸,伪扪虱啮虮,追者睥睨久之,乃去,忌方获渡。至旅邸,翘坐。先主常使亲信于淮头窃觇过客,见忌姿仪伟重,有异常僧。乃走庭下喏之,忌端然不答。逆者知之。乃闻先主。使人迎置门下,优容礼问。

  忌以实对,遂令蓄发冠带。后从先主渡江,署节度巡官。弥见亲宠。每至宴谈迨旦迄夕。与徐!玠同预禅代,擢拜翰林学士、知制诰。文词亹顺,优宛而古。寻迁中书侍郎。才宏口辨,词说泛滥。常为宋齐丘所忌惮。迨嗣主即位,素所畏重,累迁右仆射、平章事。与冯延已俱相。颇有志于重熙富庶,燮育疲民。

  时已下湖南。忌白嗣主:“楚国兄弟自取败乱,其民何罪使之困瘁。且欲解桂林益阳之师,以节钺授刘言,使自安缉。冀惠有衡潭之地,则二藩在吾彀中尔。”延已狠愎不识大体,不然

  其议。未几刘言果袭取长沙,边镐弃城而走。忌鄙延已,谓入曰:“玉卮象瓯盛内狗秽,鸡树凤池栖集凫翟。”遂求罢相,嗣主许之。未几,会周师攻淮甸,刘彦贞等全军陷没,刘仁瞻固守寿春。嗣主惧,遗忌与王崇质、钟谟、李德明相次奉表称藩请和。周世宗留忌,使德明反命,请割淮南十四郡以江为界。

  朝议不从,杀德明。遣齐王景达、陈觉、朱元等救援寿春,与周人屡战。会朱元叛,军遂遁。仁瞻坚守不下,世宗怒江南失约,遂引忌责之。及话江南事实。忌对以兵甲尚强,宋齐丘良相也。乃致忌于楼车,令呼仁瞻趋降,忌知终无生还之理,不忍负国家恩顾。至城下,乃大呼曰:“刘仁瞻汝好固守城池,江南救援即至。我遇强暴死在旦夕,汝可效死立忠,无为降虏,使我羞于泉下。”左右交击其口,忌颜色自若,世宗怒杀之。

  将即刑,整衣冠望南而拜,曰:“臣不忘主恩,谨以死谢。”

  遂斩之。忌家先为明宗所诛。过淮娶嫠妇高氏,及燕公骈之少女。无子,有随妇子李绍庆。嗣主优秩以慰之,追封中书令鲁国公。

  刘仁瞻者,濠州刺史金之次子也。少习兵法,起家如小将。

  性淳谨,器度伟重,喜怒不形于色。总令兵士严而不残,有良将之才。出典郡符,鄟治无滞,有政绩能名,军民乐其仁信。

  诏入为天威军都虞侯,常直宿卫,复出镇江夏。长沙之后,安抚郡邑,士民服从。入典禁兵甚见亲任。保大十三年出镇寿春。

  未数月,会前监军使奏罢。冬月,沿淮把浅,屯戍馈粮。仁瞻奏以边禁境备御废弛,乞分重兵以防不虞。未报周师景至。城中将校军吏皆挠惧不知所措。仁瞻按行城垒,分兵指授,守据要冲,视如闲隙。众心遂定。刘彦贞援兵,既至将追周师。仁瞻固止之。曰:“北人奸诈,恐其设伏。故宜按甲养锐,以俟其隙。”彦贞性本佻侮,不习兵术。乃曰:“贼闻吾至必先遁

  走。所谓纵敌耻也,不追则贻患。”于是奋行,果为所败。自是群下服其料敌,各出死力以听任使之命。周世宗师众四面攻击,仁瞻支吾拒守,经年不能下。遂与裨将破城南大寨,斩获数千级。北人大慑。又表边镐代巳守城,自帅兵决战,冀定。

  得表,嗣主畏懦,惟加抚谕,不从其表。因惧恚而疾,其子谋叛,遂命立斩,监军使周构哭以救之,亦令并诛。及周世宗楼车载孙忌于城下,大呼仁瞻:“曰汝可固守城隍,效死立忠,无为降虏,使我羞于地下。”于是士卒闻之,心坚铁石。仁瞻猿臂善射,发无不中。一旦世宗亲临城下,坐幄中,观战士攻城。仁瞻自城上射之,矢去御座数尺辄坠。左右惊愕,咸谏请少避之。世宗乃曰:“一箭射杀一天子,天下宁复有天子乎”

  遂命左右进床坐于坠箭之上。矢复至,又远数步而止。仁瞻知之,因捐亏投矢,谓左右曰:“斯乃天也,非吾不能中之也。

  吾世受国恩,兄弟门列棨戟者数人,然不能治危捍敌,宁静边境,贻忧君父,吾且耻之。今虽病犹能奋力执戈,与诸君背城血战,死于旗鼓之下。乃吾之分。终不以大丈夫之节屈身以事二姓矣。”久之,世宗驾亦起,仁瞻疾弥加,不能视事。副使孙羽等惧不能谋,遂以城降。世宗嘉其忠,果使舁至,亲自慰谕,授以节镇之任。仁瞻不起,以手指口而卒。时日阴曀,天雨黄沙。士卒闻之,人人莫不御泣而哭曰:“上天不仁而使吾父死也。何用生为”自刭者数十人。初,仁瞻岁久不克,世宗城淮北为寿州。迨仁瞻死,乃以故城为寿春县。君子曰:“以周世宗之神武确断,当矢石而不惧。予观自古帝王之达者一人而已。况太祖太宗躬总元戎而蕞尔,彦贞可御之乎”仁瞻死未逾月而淮上兵起。其能得士卒之心,乐为用命,若非良将又焉至之。

  陈晦者,建阳人。生而期月,足劲能履。父母异之,小字

  阿铁。为人勇敢,长而任使,仕至裨将,军中壮之,呼为陈铁。

  诸军围建州,晦每出战,前锋惧之,难与为敌。及城陷,为王建封之众所获,将释缚斩之。自踊出于群众,执者不能制,追之不及,乃奔查文徽军中。文徽素知其骁壮,遂以为小将,俾领其旧部,招集亡叛。复与潘承佑荐于嗣主,以为剑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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