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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赋-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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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耸耸肩,微笑道:“又不是打擂台,没必要提前告诉你一声吧?”

张山泉气得浑身极不自然地轻微颤抖,这孙子原来肯定是扔铅球的,那小石子快得就像弓箭,做了个深呼吸,强压下满腔怒火,稳稳心神,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个貌似普通的年轻人来,眼睛在他身上打量着,心生一丝彷徨,无论是从背景,还是个人能力上,这个年轻人都远远不能对他产生威胁,怎么整个局面就被他牢牢控制住呢?

不行,这个势得夺回来,不能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

他装腔作势地冷笑,轻声道:“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不操他妈,他都不知道你是他爸。”

萧云笑笑,如法炮制,又做了刚才那个扔小石子的动作,吓得张山泉赶紧抱头躲避。

“不好意思,我忘了手里已经没有小石子了。”萧云笑意玩味。

张山泉错愕地望着他,长呼一口气,如狮子般狂吼道:“操,给我揍死丫的!”

身后的8个虎兕虺蜮闻声而动,手中砍刀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嗜血的黄光,杀气凛然。

萧云轻轻叹了口气,一步步,慢慢地走到江边栏杆旁,喃喃自语道:“真是没素质,一张口就是脏话,好在没有小朋友在场,不然就教坏了下一代。这几万的范思哲可不能打皱了,几年的工资呢。”

他脱下西服外套,叠得整齐不紊地放在水泥栏杆上。

倏然,他一个诡异侧身,跐溜一下就滑出了好几步,将将让过一把随风而至的砍刀。

“背后伤人,非君子所为,小心遭天打五雷轰。”

他微笑着说了一句,双瞳里忽然寒光乍现,锋芒毕露。

毫无先兆的,他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一个攻过来的男人手腕,往下轻轻一折。

咔嚓!

砰然断裂,力度与部位的精准把握,冠绝天下。

趁那人惨叫声还没喊出来,如鹰扑兔般,一记重重的右钩拳,那人软弱无力倒地。

萧云一击得手,不退反进,跃入到一片刀光血影中,整个人化作了一道黑龙。

一脚而出,膝盖尽断,一肘后击,肋骨齐碎。

同一时间的两个动作,便有两人轰然倒地,凄惨喊声大作。

十秒钟后,那八位平时作威作福的彪形大汉个个躺在地上哭天抢地,像葬礼哭丧。

萧云站回原地,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藏蓝色手帕,一点点将沾在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张山泉大惊,万没想到这个外表俊逸的年轻人竟是个绝顶高手,出手如此的狠毒辛辣。

他身旁戴着银色耳钉的青年虽然震惊,眸子里却透出嗜血的寒光,跃跃欲试。

萧云微笑醉人,看着那个阴冷的青年,轻声道:“似乎只有你可以和我玩玩。”

青年兴奋异常,从未有笑容出现过的脸庞竟露出了个并不明显的微笑,有些傻憨。

他身形紧如绷弓,缓缓从身后抽出了一把砍刀,一把上等好刀。

刀刃,劚玉如细泥,刀尖,秋毫若水滴。

萧云凝视着那把刀,皱了皱浓墨双眉,思忖着这刀划出的轨迹范围。

青年也很谨慎,左手握刀,冷冷睨着萧云,并没有轻举妄动,在等待时机。

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气势并不如何强盛,但却与周遭环境完美融为一体,无懈可击。

一个好的猎手,想万无一失地抓住猎物,必须要有耐心。

倏然,萧云犯了对垒大忌,右手尾指轻轻抖动了一下,匀若池水的均势被猝然打破。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青年当然不会错过,突然厉喝一声,体内真气疾运,右脚向前踢出,左手一勾。

“铮!”的一声清响,刀锋割破空气,化作毫无畏惧的一斩,雷霆万钧地砍向萧云。

萧云双眉一扬,如两柄森黑的弯刀,疾速拾起地上一把砍刀,纵身飞跃。

吭!

萧云拂花琼影般迎上了青年那势大力沉的一刀。

一声闷哼,那把上等好刀如喷射的礼花,腾空而起。

青年左手的手腕尽数断裂,要想再次握起那把索命寒刃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他惊魂未散之际,那个年轻人的刀光又至,似鹰击长空般。

他只能被动躲闪,身形矫捷,速度惊人,移步井然有序,晃动躲闪充满了自信。

他确实有着不俗的实力,然而在更加强大的年轻人面前总给人力不从心的感觉,只能疲于奔命,年轻人的速度快得惊世骇俗,几乎超出人类肉眼极限,如南陌坠虹,每一刀都能划破青年的一道口子,鲜血微微渗着,却没有流下,那一道猩红在黑夜中触目惊心。

身若惊鸿莺穿柳,刀似追魂不离人。

年轻人终于停下了身影,修长手指轻轻抹去残留在刀刃上的几滴血,斜睨着躺在地上浑身颤抖的青年,清净如竹的微笑使人心安,轻声道:“悲歌一曲,道尽苦情心酸;心刀六分,斩尽情仇天外。你用刀刚劲暴烈,看似华丽,却太依赖手劲,没有刀随心动的意境,所以轻易地被我一击而飞,今天我不杀你,回去好好再练练吧。”

青年早已呆滞,脑海一片空白,只是机械性地点了几下头,便晕了过去。

萧云微微摇头,轻叹了口气,扔下手中的刀,双手插袋,转身微笑地看着张山泉。

张山泉瘫坐于地,眼神空洞得没有焦距,呆若木鸡,方才发生的一切如梦境般虚幻,却又偏偏如此的真实,浓浓的血腥味让他只想沉睡过去,不用理会此刻的恐惧无助,却又怕这一睡再也不能苏醒。

从来都是他欺负人,没人敢欺负他的,在宁州,谁不得让着他张家二少爷?

死亡,曾经离他是那么的遥远,此刻却是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怕了,真怕了。

他看了眼那个轻笑如月的年轻人,心忘记了跳动,那分明就是一个索命的修罗鬼使。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

萧云要降伏他的心,缓缓蹲下,轻声道:“这条路,看来我是走出来了,你说呢?”

张山泉惊恐怵然地点着头,脸上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汗水,哪些是泪水了。

他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尽快逃离这个修罗炼狱。

“给我说说苏楠的情况吧。”萧云站起身,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

张山泉噤若寒蝉,根本就没有了语言能力,只是不停地哆嗦。

萧云皱了皱眉,平静道:“你给我说说她的情况,我不会杀你。”

张山泉现在最怕听到与死亡有关的字眼,就连动词也有了阴影,“杀”字一入耳,吓得浑身一激灵,带着哭腔,一股脑道:“她是我爸公司的一名员工,她家不富裕,她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爸给她的,只要我爸一句话,她就一无所有。”

“你爸包养她?”萧云轻轻道,语气不仅不冷,反而温暖,像寒冬中绽放的腊梅。

张山泉原本还很惊惶的,但那个年轻人温柔的目光中却似有令人不可抗拒的镇定力量,令任何人都不能不信任他,呼吸已不知不觉渐渐平静了下来,轻声道:“我爸没想过要包养她,只是想给她塑造高贵的气质,所以给她买好的车,贵的衣服,就是您刚才的那套范思哲也是我爸出钱订的。”

萧云眉头又紧了紧,沉声道:“你爸为什么要培养她高贵的气质?”

“这”张山泉神情有些委靡,欲言又止。

萧云温柔一笑,轻声道:“你可以不说的。”

张山泉吓得赶紧低头,颤声道:“因为我爸想让她去勾引我二伯!”

萧云心头一震,双眼微微眯起,似乎想看透眼前的张山泉,却没有发现一丝异端。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这事未免太蹊跷,萧云心中疑团顿起,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

沉默半晌,萧云忽然开口道:“苏楠为什么要受命于你爸?”

张山泉原以为这年轻人会说出让他走的话,没想到又是一个问题,心马上就凉了,正了正身体,低头道:“因为苏楠的父亲病了,需要做手术,现在还需20万,我爸答应如果苏楠成功勾引到我二伯的话,就给20万她作为报酬。”

萧云恍然大悟,此刻,终于明白了刚才苏楠为什么会发出那句感慨“这一切都不属于我的,随时都可能消失”,心中又升起无边的疼痛,那个柔弱的女人身上究竟载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负担?

载不动,许多愁!

“起来吧。”萧云轻声道。

张山泉唯唯诺诺地起身,依旧低着头,不敢正视萧云。

人在江湖,不能不清楚,也不能太清楚。不清楚就有危险,太清楚便遇太多痛苦。

萧云不想卷入张家内斗,所以并没有追问张山泉太多,只是心中有了一个坚定信念。

那就是:让苏楠离开这片苦海。

萧云拍拍张山泉的肩膀,微笑道:“不要再打苏楠主意了,她是我的,明白吗?”

张山泉看着他笑意盎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不住地点着头。

萧云转身,迈着有些慵懒的步伐,走到栏杆边拿起西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张山泉刚刚松了口气,就见到年轻人又向自己走来,内心一凛,赶紧低下头。

“你能跟踪到我,就已经知道我的背景了吧。”萧云轻声道。

“知道,你是十里清扬的,我以前去过几次,见过你。”张山泉套着近乎。

“嗯,正如你所知的,我只是一个小小吧员,没有多大能耐。”萧云轻声道。

“你太会说笑了,你没能耐,还有谁敢说有能耐?”张山泉赶紧惊声道。

萧云笑笑,伸出手,轻声道:“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

他的确喜欢交朋友,且不挑,他总认为,朋友就像茶,每种都能入口,且带来甘甜。

张山泉一怔,慌忙不迭地握着他手,笑道:“真好,虽打了一架,却认识个新朋友。”

他跟一般纨绔公子一样,与某个岛国相似,都是欺弱怕强的主,巴不得结交各路高手。

萧云轻笑道:“以后去十里清扬,人情价,七折。”

张山泉大笑几声,眼神里早没有恐惧,笑道:“我一定多多捧场。”

人性的变幻以及深邃,永远无法言说。

今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明天就可能是把酒言欢的朋友。

上天造人,本就不是要人们相互仇杀的。

两人就这样在江边交谈着,却没有发现,一辆红色宾利在桥上缓缓驶离。

“凤姐,我还真佩服他,连庞彤裳都敢打。”车里的男人慵懒靠着椅背道。

“打得好。”车里的女人轻笑道,回忆起在爵士居的荒唐一幕,笑意更浓。

“你说市长千金被袭,宁州会不会掀起治安整顿?那样的话,热闹喽。”男人坏笑道。

“你就死心吧,庞月明那种政坛老骨头,绝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来的。”女人轻声道。

“唉,可惜了,还想看场大戏呢。”男人有些失落。

“耐心等等,很快,很快就有得看了。”

女人说了句难懂的话,望向窗外的夜色,嘴角偷偷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第三十四章 慢慢长大的孩子

邮局小区,夜深人静寂寞时。

夜空中的一弯银钩,洒下无限清辉。

一个年轻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轻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苍凉小调,手里抛玩着一颗小石子,抬头三十度仰望着夜空,眼神干净空灵。他静静坐着,月光投下他的身影,在黑暗中稍显孤独,形影相吊。

晚风微微吹来,花香一片。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真的能用它寻找到光明吗?”

年轻人微微叹息,看向更远的远方。

也许那里有光明吧,因为那是母亲所在的方向。

他忽然觉得有点累了,心累。

当初母亲不同意自己来宁州,虽然不知究竟为何,但他总是很听妈妈的话。

然而老爷子则坚决要求自己来宁州,态度异常强硬,并以死来威胁母亲。

那一晚,母亲一个人关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夜。

整个草庐都只能听到弱弱的哭泣声,其声鸣鸣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第二天,母亲便同意了老爷子的要求,并交给年轻人一个黑盒子。

年轻人来到宁州后,一直谨遵母亲的教训,不显山不露水,藏匿锋芒,低调却不卑微。

然而,生活却一次又一次地逼迫他挺身而出,他有些心力交瘁了。

这种心态并不是他应该有的,他以前可以连续战斗72小时,神经保持高度紧张状态。

因为稍一放松,迎接他的,可能就是一颗索命的小小子弹。

是小青的乐观淡化了他的韧性,抑或是苏楠的妩媚柔化了他的坚定?

年轻人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自嘲笑了笑,手里抛玩着小石子,俏皮地荡起了秋千。

忽然,他眉头皱了皱,旋即舒展而开,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轻声道:“出来吧。”

“云少,怎样都瞒不过你。”一个中年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笑着道。

年轻人没有转头,停下秋千,轻笑道:“我习惯独处,对周围的细微动静很有心得。”

一个从小就在躲避暗杀中长大的人,自然而然地要比普通人更像狼那样机敏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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