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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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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忽然,苏夜洵竟淡淡笑开,将逸莳又放回红嫣怀里,笑言:“孩子还小,想是学了些不该学的东西。奶娘,今后莳儿你要好生照看着,莫要他再学来那些不该学的东西。”
  “是”奶娘战战兢兢地应了声。
  苏夜洵又对红嫣道:“七弟大军已经离京,北疆之事暂且有了对策,父皇与母后的心最算安稳了些,母后道这两日闲来无事,午后你带上莳儿便与我一起进宫一趟吧。”
  “嗯。”红嫣勉强一笑,又不由低头看了看满脸纯真笑容的逸莳。
  苏夜洵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赏荷轩,候在一旁的曹溪连忙跟上,果见苏夜洵刚一离开红嫣的视线,神色就变得肃冷。“你去查清楚,究竟是何人在教莳儿如此称呼王妃。”
  曹溪低声道:“查到之后,该如何处置?”
  苏夜洵脚步片刻不停,面不改色,冷声道:“杖毙。”
        
【二百五十三】九霄一阁入碧云
  
  自从苏夜涵离京之后,苏夜泽依旧苦练不休,每日早早起身训练,骑马、射术、箭术、武艺一个不落。比之半年前,他确确实实变了许多,曾经白皙的面庞如今已不复存在,那双满是顽劣的眼睛也渐渐变得凌冽犀利,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他与曾经的苏夜涣越发想象。
  只是他虽忙着练武,却还不忘隔三差五地来看看衣凰,如今这帝都之中,除了睿晟帝,怕是没有别人比她更担心苏夜涵的情况。
  两日前,军中传报,大军一路行程通畅,最多不出五日,便可达到东昌与那里的北疆军队会合。这一来,京中那些高高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些。
  衣凰却反倒更加担忧起来,越靠近东昌就意味着距离突厥的军队越近,也就越加危险,如今领军前去的是苏夜涵,她断然无法像旁人那般放下心来。
  睿晟帝的药她还是每日按时送去,尽管她很明白她送去的药睿晟帝服下的最多不过五分之一,可是她更清楚,若是她不送去,他连这五分之一的药都没有服下,还能撑到几时还未可知。
  刚一出了紫宸殿殿门,就看到两道身影正笔直地站在门外,看那样子,该是在等她,她便大步走上前,问道:“难得你们会一起,找我有事?”
  苏夜泽笑道:“不是我找你,是十四弟。”他说着侧身看了苏夜澜一眼,苏夜澜便淡淡一笑,对衣凰道:“我来是想问你,今日可有空?”
  衣凰摇了摇手中的空食盒,道:“刚刚给皇上送完药,掌灯之前应该都没什么事。”
  苏苏夜澜点点头,道:“那就好,你带上父皇赐你的令牌,随我出宫走一趟吧。”
  衣凰一听,不由淡淡一蹙眉,问道:“所为何事?”
  苏夜澜道:“玄清师叔让我带你去一趟大悲寺。”
  自从进宫之后,衣凰就再也没有到过大悲寺,半年之久,可是这里却依旧如初那般,静谧宁和,尚未踏进门去,衣凰便觉心中一阵清澈通畅。她一路随苏夜澜朝着后院走去,走了许久,直到四下里已经不见其他人影,方才看见前方的方亭内正专心对峙的两人。
  听得衣凰与苏夜澜走来的脚步声,二人相视一笑,却故作不见,手中棋子在距离棋盘五寸高处从指间滑落,缓缓落下,却在距离棋盘不到半寸处骤然停下,不再下落。
  见状,衣凰与苏夜澜同时停下脚步,神情一正,定定地看着方亭里的玄清大师与玄止大师。蓦地,只听衣凰低喝一声:“小心!”话音刚落,一黑一白两枚棋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二人飞来,速度之快、劲道之重,让二人忍不住心下惊喝。
  方一躲过这两枚棋子,接着又有六枚棋子飞来,黑白各半,三枚白子悉数打向衣凰,而三枚黑子悉数打向了苏夜澜。二人顿然明白过来,定了定神,身形灵动,连连跃身躲过棋子的袭击。眼看着袭来的棋子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棋盘上与盒子里的所有棋子全都费尽,二人这才缓缓落地站稳,地上却不见一枚棋子,二人相视一笑之后走上前去。
  “师父你老人家许久不回京,这刚一回来就送了这么一份见面礼,实是让徒儿惊喜万分。”衣凰走到玄清大师身旁,朝他摊开一只手掌,掌心里是一把黑子。
  “呵呵”闻言,玄清大师不由得抚掌而笑,对玄止大师道:“你瞧我这徒儿,我与她半年多未见,她这嘴巴依旧是半点不饶人。”
  玄止大师也跟着笑开,眼神示意苏夜澜与衣凰坐下,而后道:“后生可畏啊,不仅躲过了所有棋子,更是将它们悉数接住。这一局,你我算是平局。”
  苏夜澜温润一笑,垂首道:“怕是不然。”
  “哦?”二位大师都不解地看着他,只听他又道:“黑子一共一百八十一枚,可我这里只有一百八十枚。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衣凰那里,应该有一百八十一枚棋子,一百八十枚白子加一枚黑子”他说着将目光移向衣凰,闻言,玄清大师二人也不由朝衣凰看去,果见衣凰将一堆白子取出之后,不紧不慢地又从腰间取出一枚黑子。
  “哈哈”见之,两位大师全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只听玄止大师对玄清大师道:“看来是老衲输了,不过不是输给你,而是输给了你这个鬼灵精怪的徒儿。”
  言笑已毕,目送着玄止大师与苏夜澜离去的背影,衣凰微微挑起嘴角,笑意清明,全然不见方才的玩闹之色,对着对面的玄清大师道:“师父这么急着叫徒儿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玄清大师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而后点点头,沉沉应了一声:“嗯。”
  见他这般神情,衣凰心里没由来的担忧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沉色问道:“何事?”
  玄清大师起身,面向北方站着,缓缓道:“为师得知涵王领兵出征之后,心有忧虑,便替他占了卦,可是为师连占三卦,却为同一卦。”
  衣凰沉声问道:“哪一卦?”
  “蹇卦。”
  衣凰的脸色骤然一变,有瞬间的苍白,低喝道:“下下卦,大凶之兆!”
  话音一出,玄清大师便不由得侧身看了她一眼,眼神略有疑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一点自你随我习艺的第一天我便告诉过你,万事相生相克,何来绝对的大吉大凶可言?”
  闻言,疑惑不由得一阵惭愧,心知方才自己一时着急,失了分寸。她已经有十来年没见他占过卦,今日听闻他占得蹇卦,又是为了苏夜涵之事,难免会有些担忧失措。“师父教训的是,是衣凰鲁莽了。可是,《彖辞》有曰:蹇,难也,险在前也。如今涵王军队已近北疆,眼看就要与突厥军对交手,莫不是说的就是这事?且蹇利西南,可涵王此行方向为北偏东”她没把话说完,而是定定地看着玄清大师,神情之中是遮掩不住的担忧。
  见她这般神色,玄清大师不由轻轻一叹,略有些无奈一笑,道:“易者,变之。世间万物时时刻刻都在不停变化,则凶卦非凶,吉卦未吉。《彖辞》亦有曰:利见大人,往有功也。”
  “利见大人”衣凰不禁垂首将这句话反反复复念叨了几遍,微微皱眉道:“这大人,所指原是贵族王公”蓦地,她声音一滞,抬手惊讶地看向玄清大师,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玄清大师了然,不言不答,只是向她淡淡地笑着,中有深意。衣凰眼角也不由浮上一抹安心的笑意,顿然站起身来,“多谢师父提点,徒儿这便去安排。”
  玄清大师无意阻她,和声问道:“你已有了主意?”
  “师父尽管放心,徒儿自有对策。”说罢,片刻不再耽搁,闪身消失在视线里。
  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
  夜来风凉,月朦星密。站在高阁上临窗远眺,整个皇宫都尽收眼底,日月星辰似是触手可及,却依旧那般遥远。睿晟帝伸出手去,感受着风从指间穿过,往事亦如风,丝丝缕缕吹过、消逝。
  这九霄阁建起已有二十年,然他却已有十多年未曾来过这里。如今突然想起这里,心中不禁一阵异样,便得了空来看一眼,却是不想这一看竟勾起了那么多回忆,关于冰贤妃的,关于夙飖的。
  身后传来沉重的喘息声,他不用回头也知是宗正来了,算算时间,也确实到了该吃药的时辰了。
  “皇上”宗正轻轻喊了一声,睿晟帝挥挥手道:“先搁着,朕一会儿就吃。”
  “可是,皇上”宗正略有为难地看了看宫人搁在桌上的托盘,向前走了两步,道:“皇上,今晚郡主送来的并不是往常的药,而是”
  直到这时,睿晟帝才缓缓回过身,看了桌上的药碗一眼,又看了看宗正,问道:“怎么了?”
  “回皇上,郡主说经这一个冬天,皇上未能得到好生调理,龙体微虚,便差人捉了只狼来,以肉炖煮,道是可以治虚劳,祛冷积。”
  “哦?”闻言,睿晟帝不觉有些好奇,走上前去揭开盖子闻了闻,而后赞许一笑道:“她倒是有心,这狼肉炖得竟是几乎闻不到一丝怪味儿,她这是从哪里捉来了的狼?”
  他本是随意一问,并无要宗正回答之意,却只听宗正立刻答道:“郡主方才说了,这狼乃是群居动物,本不好捕捉,巧的是这只狼落了单,这才被逮着”
  蓦地,睿晟帝脸色一沉,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异样,宗正见状连忙收声,惊惶地低头站在一旁。只是过了一会儿并未听到睿晟帝喝叱的声音,却是轻轻笑出声。他看着那碗里的狼肉,微微摇头道:“落单被捕成为旁人腹中之食呵呵,这丫头心思倒是不浅”
  宗正不敢出声,只是偷偷地瞥了他一眼,见他虽然在笑,脸上完全看不出表情来,“传清王、洵王、左相及三省之司即刻入宫见朕。”
  宗正忙道:“是。”而后匆匆朝着楼下走去,边走边皱眉琢磨着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他神色一惊,明白过来的瞬间又不由得微微笑开,摇了摇头,兀自呢喃道:“好个聪慧的清尘郡主”
  他身后,睿晟帝盯着那碗狼肉,久久不曾挪开目光,嘴角泛着无奈而又感叹的笑意。他知道,衣凰定是想到了些什么,才会设法暗示他如今苏夜涵孤身一人在北疆十分危险,而他便顺着她的意,打算再另行派一路人马前往救援,至少可保证后方无忧。
  因为,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二百五十四】果决冷刻涵王势
  
  三日之后,苏夜洵领十五万人马北上。
  若是在一年前,得知苏夜洵要领兵出征,即便明知圣意难改,毓皇后定要反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毓皇后没有丝毫反对之意,不仅如此,就在清王与洵王各自请命出征、两相争执不下之时,亦是她出言请求睿晟帝派苏夜洵前往。
  大军出发第二天,锦华轩就来了一位稀客——
  段芊翩坐在衣凰对面,虽见衣凰笑容清和淡雅,却总让段芊翩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用她开口说明,衣凰已知她此行所为何事。她将还冒着热气的杯盏推到段芊翩面前。轻声一笑道:“实不相瞒,十三会随军队北上,不仅是你觉得诧异,我也不例外。”她端起杯盏放到嘴边,“之前涵王出征前,十三层多次请求皇上派他同行,却悉数被拒,却是不想这一次皇上竟答应了,也许皇上也认为十三该是需要接受一些历练的时候。”
  被猜透心事,段芊翩也不生气,几度张口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一副欲言又止之相,神情之中还有一丝悲伤。衣凰问道:“你在担心他?”
  段芊翩不言,算是默认。且不说她待苏夜泽的心意早在一年前衣凰便已明了,即便不是如此,可如今她毕竟是皇上金口赐婚于苏夜泽的未过门妻子,她又怎会不担忧?
  “不瞒郡主,其实我此来还有一事,便是向郡主道别”她说着低下头去,眼睛微红。
  衣凰不由挑眉问道:“为何道别?”
  “昨日家中传来书信,道是家中遭贼,被家父撞个正着,那贼人偷了钱财不算,竟将竟将家父”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轻轻抽泣成声,说不出话来。
  衣凰听明白了她话中之意,垂首轻叹一声,抚上段芊翩柔弱的肩膀,“逝者已矣,段姑娘节哀。你便放心回去吧,十三那边一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
  听得此言,段芊翩不由哭得更加伤心,她不说话,只是连连点头,看着她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衣凰安慰的话语到了嘴边全都变成了无声太息。
  
  春季,万物复苏,腐朽枯黄渐去,绿荫遍地。
  只是这北疆的三月远不如京都来的暖和,每至夜间依旧凉意侵人,只着一件单衣显然不可。
  营帐的门帘被人掀起,顿时一阵夜风卷入,吹动案上的图纸,苏夜涵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何子拿了件外套走来递给他,道:“这里四野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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