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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文集-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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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只是幻影、没有肉身的异端邪说;隆德主教尖锐地指责他同《路加福音》二十二章三节的教导相悖。
  这些斥责对吕内贝格起了作用,他部分改写了那本遭到非难的书,修正了他的学说。他把神学领域拱手让给他的对手们,迂回地提出道德方面的理由。他承认耶稣〃确实具备万能的主所能提供的种种条件〃,不需要牺牲一个人去拯救全人类。随后他向那些声称我们对那个难以解释的叛徒一无所知的人发起反击;他说,我们知道那人是十二门徒之一,被选去宣扬天国已经临近,去医治病人,叫长麻风的人洁净,叫死人复活,把鬼赶出去(《马太福音》十章七至八节;《路加福音》九章一节)。救世主既然对这样的人委以如此重任,他的所作所为理应得到我们最好的解释。把他的罪恶归咎于贪婪(如同某些人引用《约翰福音》十二章六节时所做的那样),只满足于找一个最卑鄙的动机。尼尔斯·吕内贝格提出了一个相反的动机:夸大的甚至是无限的禁欲主义。禁欲主义者为了把更大的荣耀归于上帝,贬低甚至折磨自己的肉体;犹大则贬低甚至折磨自己的精神。他像别人一样舍弃了荣誉、幸福、安宁、天国,只是没有像别人那样勇敢地舍弃了欢乐。他以可怕的清醒事先筹划了他的罪行。通奸往往带有柔情和自我牺牲;杀人往往需要勇气;亵渎神明往往夹杂着撒但的光芒。犹大选择了那些不含任何德行的罪恶:辜负别人的信任(《约翰福音》十二章六节)和告密。他行事如此卑鄙,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不配当好人。保罗写道:如经上所记,夸口的当指着主夸口。(《哥林多前书》一章三十一节)犹大自找地狱,因为上帝幸福已使他满足。他认为幸福是神的属性,人们不该篡夺。
  许多人事后发现,吕内贝格最初那些差强人意的论点已经包含了离奇的结论,《神秘的救世主》无非是对《基督与犹大》的歪曲和强化。1907年底,吕内贝格完成并修改了手稿;几乎过了两年才交给印刷所。那本书于1909年10月出版,有丹麦的希伯来语言文化学家埃里克·埃尔菲尤德写的一篇不痛不痒的、费解的前言和如下的不实的题词:他在世界,世界也是借着他造的,世界却不认识他。(《约翰福音》一章十节)总的说来,书的内容并不复杂,结论却惊世骇俗。尼尔斯·吕内贝格声称耶稣为了拯救人类而屈尊来到人间;可以设想他作出的牺牲应是完美的,不会由于某些疏忽而失效或者逊色。把他遭受的苦难仅仅限于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一个下午的临终痛苦,乃是对他的亵渎。说他是人并且不可能犯错误是互相矛盾的;完美和人的属性是不相容的。肯比斯承认救世主也感到疲倦、寒冷、困惑、饥渴;还应承认的是,他也可能犯错误,迷失方向。他在耶和华面前生长如嫩芽,像根出于于地。他无佳形美容,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也无美貌使我们羡慕他。他被藐视,被人厌弃,多受痛苦,常经忧患。(《以赛亚书》五十三章二至三节)这段名言在许多人眼里是耶稣钉十字架的预现;对某些人说来(例如汉斯·拉森·马滕森),是对世俗认为基督长得漂亮的驳斥;对吕内贝格说来,是圣子成为肉身时确切地预言他并非暂时而是在整个险恶的未来将遭到厄运。耶稣完全成了凡人,不是一般的凡人,而是声名狼藉的、遭到谴责的、永劫不复的凡人。他为了拯救我们,可以选择纷纭复杂的历史所罗织的任何一种命运;他可以成为亚历山大大帝、毕达哥拉斯、卢尼克或耶稣;他选择了最坏的命运:他成了犹大。
  斯德哥尔摩和隆德的书店推销不出这本书。不信神的人有成见,认为它是沉闷乏味的神学游戏;神学家们对之不屑一顾。日内贝格从普遍的冷漠中看到一个近乎奇迹的证明。上帝吩咐人们漠然处之;不希望他可怕的秘密在世间传播。吕内贝格知道还不是时候。他感到古老的神的诅咒劈头盖脑地落到他身上;他想起在西乃山顶上用手遮住脸不看上帝的以利亚和摩西;想起那个看到上帝把荣光洒满大地时惊恐万分的以赛亚;想起在去大马士革的路上突然失明的扫罗;想起见了天国而死去的犹太教博士西梅翁·本·阿扎伊;想起见了三位一体而发疯的著名的巫师维特尔博的胡安;想起那些痛恨不敬神的人读出上帝秘密的名字的犹太法学博士。他本人岂不是也犯下了那种罪恶?那岂不是不得赦免的亵渎圣灵之罪(《马太福音》十二章三十一节)?巴莱里奥·索拉诺由于传播了罗马秘密的名字而丧命;他发现并且传播了上帝可怕的名字又该遭到什么无限的惩罚呢?
  尼尔斯·吕内贝格彻夜难眠,被论证搞得昏昏沉沉,在马尔默街上到处乱跑,大声祈求同救世主一起分享入地狱的恩宠。
  1912年3月1日,他因动脉瘤破裂而死。异教学研究者也许记得此人;他在似乎已经透彻的圣子的概念里增添了有关邪恶和不幸的复杂性。
1944
作者:博尔赫斯 
结局
  雷卡巴伦躺在小床上半睁眼睛,看到倾斜的芦苇编的天花板。另一间屋子里传来吉他的弹拨声,仿佛是拙劣透顶的迷宫,音符无休无止地纠缠在一起然后又解开……他点点滴滴地回想起现实,回想起再也不能改变的日常事物。他并不惋惜地瞅着自己大而无用的躯体和裹在腿上的粗羊毛斗篷。窗户栏杆外面延伸着下午的平原;他睡了一觉,但天空仍旧很亮。他伸出左臂摸索,拿到了小床脚旁的青铜铃铛。他摇了一两下;门那边仍旧传来平淡的吉他声。弹奏的是一个黑人,一晚以歌手的身份出现,同另一个外地人比赛对歌。败下后,他仍然常来杂货铺,仿佛在等人似的。他拨弄着吉他消磨时光,可是不再唱了;也许对歌失败使他泄了气。街坊上已经习惯于那个不招惹是非的人。雷卡巴伦是杂货铺老板,他忘不了那次对歌的事;因为第二天他搬动几大捆马黛茶时,身体右侧突然动弹不得,话也不会说了。我们往往为小说人物的不幸一掬同情之泪,结果我们自己的不幸更伤心;然而倒霉的雷卡巴伦却不自怨自艾,他像以前忍受美洲的严峻和孤寂那样忍受了半身不遂的事实。他像动物一样只顾目前,现在他瞅着天空,心想月亮的红晕预示着要下雨了。 
  一个带印第安人特征的小孩(也许是他的种)半推开门。雷卡巴伦的眼神问他有没有主顾。小孩心领神会,打手势告诉他没有:那个黑人不算数。躺在床上的人独自待着;他用左手抚弄着铃铛,仿佛在施什么法力。
  夕阳下面的平原有点虚幻,像是梦中所见。地平线上有个黑点起伏波动,越来越大,原来是个骑手,朝杂货铺,或者像是朝杂货铺跑来。雷卡巴伦看到帽子、深色的长斗篷、白花黑马,但是看不清骑手的脸。他终于减慢速度,让马小跑着来近。在一百六七十公尺远的地方拐了弯。雷卡巴伦看不见他了,只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他下了马,把马拴在柱子上,稳步走进杂货铺。
  黑人似乎在吉他上寻找什么,没有抬眼,从容不迫地说:
  〃先生,我早知道你靠得住会来的。〃
  对方却粗声粗气地回答:
  〃我知道你也靠得住,黑家伙。我让你等了几天,可是我现在来了。〃
  静默了片刻。黑人终于说:
  〃我等惯了。我等了七年。〃
  对方不慌不忙地解释说:
  〃我七年多没有见到我的孩子们。那天我找到他们,我不愿意显得像是整天玩刀子的人。〃
  〃我能理解,〃黑人说。〃你离开他们时,他们都好吧。〃
  外地人坐在柜台前,快活地笑了。他要了一杯白酒,尝了一口,没有喝光。
  〃我给了他们一些好的劝告,〃他说。〃劝告永远不会是多余的,并且不用花钱。除了别的事情外,我对他们说,人不该互相残杀。〃
  黑人拨了一下吉他,然后回答:
  〃你做得对。这一来他们不会学我们的样了。〃
  〃至少不会学我的样,〃外地人回道。接着他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补充说:〃我的命运要我杀人,如今再一次把刀交到我手里。〃
  黑人似乎没有听到,自顾自说:
  〃秋天一到,白天越来越短了。〃
  〃剩下的光线对我足够,〃对方说着站了起来。
  他在黑人面前站停,好像有点疲倦:
  〃让吉他安静一会,今天等着你的是另一种对歌。〃
  两人朝门口走去。黑人出门时喃喃说:
  〃这次我对歌也许和上次一样糟。〃
  对方认真地回道:
  〃上次你并不糟。问题是你急于参加第二次对歌。〃
  他们并排走着,离开房屋有一段距离了。平原上到处一样,月光皎洁。他们突然站住,对瞅着,外地人解下马刺。两人都把斗篷卷在前臂上,黑人说:
  〃我们交手之前,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在这次格斗中拿出所有的勇气和奸计,正如七年前你杀我弟弟的那次一样。〃
  在他们的对话中,马丁·菲耶罗也许是第一次听到了仇恨的口气。他像挨了一鞭子似的,在血液里感到了。两人开始恶斗,锋利的刀刃闪电似的划去,在黑人脸上拉了一个口子。
  傍晚有一个时刻,平原仿佛有话要说;它从没有说过,或许地老天荒一直在诉说而我们听不懂,或许我们听懂了,不过像音乐一样无法解释……雷卡巴伦躺在小床上看到了结局。一次冲击,黑人后退几步,没有站稳,佯装朝对方脸上剁去,手腕一转却直刺过去,捅进对方肚子。然后又是一下,杂货铺老板没有看清,菲耶罗没有起来。黑人一动不动,似乎守着他痛苦的垂死挣扎。他在草地上擦净那把染血的尖刀,缓缓向房屋走来,没有回头张望。他完成了报仇的任务,现在谁都不是了。说得更确切一些,他成了另一个人:他杀了一个人,世界上没有他容身之地。
作者:博尔赫斯 
凤凰教派
  有人说凤凰教派起源于埃及的赫利奥波利斯,是推行改革的阿梅诺菲斯四世死后的宗教复辟的产物,那些人援引了希罗多德和塔西伦的文章以及埃及的碑刻,却不知道,或者不想知道,〃凤凰教派〃名称的由来不早于赫拉班诺·毛罗,最古老的记载(比如说,弗拉维奥·约瑟夫的作品)只提到〃民俗派〃和〃秘密派〃。格雷戈罗维乌斯在意大利弗拉拉的聚会上曾经指出,口语中极少用〃凤凰〃一词;我在日内瓦同手艺人打交道,问他们是不是凤凰派时,他们不懂我的意思,但随即承认自己是秘密派。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佛教徒中间也有类似情况;世人对他们的称呼同他们自己的称呼不一样。 
  米克洛希奇在一篇著名的文章里把凤凰教徒和吉卜赛人相提并论。智利和匈牙利有吉卜赛人,也有凤凰教徒;除了这一点之外,两者没有什么共同之处。吉卜赛人多数是马贩子、补锅匠、铁匠和算命看相的;凤凰教徒往往自在地从事自由职业。吉卜赛人组成容貌体形相似的人群,用的,或者曾经用的是一种秘密的语言;凤凰教徒们和别人混居一起,他们没有受过迫害便是证明。吉卜赛人生活丰富多彩,给了蹩脚诗人以创作灵感;凤凰教徒们却同传奇、绘画、舞蹈无缘……马丁·布伯声称犹太人基本都是伤感的;凤凰教徒们却不尽然,有的甚至厌恶伤感;这一众所周知的事实足以驳斥一般人认为凤凰教是以色列一个分支的错误看法(乌尔曼居然荒唐地加以维护)。人们通常是这样推断的;乌尔曼相当敏感;他是犹太人;经常和布拉格犹太区的凤凰教徒们接触;乌尔曼感到的亲合力就是事实证明。说心里话,我不能同意那种推断。在犹太环境中的凤凰教徒和犹太人相似这一点并不能证明什么;无可否认的是正如赫兹利特笔下的人情练达的莎士比亚,他们和世上所有的人相像。他们像使徒那样容易同各种各样的人打成一片;几天前,派桑杜的胡安·弗朗西斯科·阿马罗博士称赞说,他们很快就本地化了。
  我说过,凤凰教派在历史上没有遭受迫害的情况。这是事实;但是,既然任何人群中都有支持凤凰教派的人,这些人遭受过迫害或苦难,或者对别人施加过迫害或苦难,也是不争的事实。在西方的战争和亚洲早期的战争中,他们在不同的阵营里长期付出了鲜血;他们同世上所有的民族融为一体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他们没有一部同《圣经》一样能把以色列凝聚在一起的圣书,除了语言以外没有共同的记忆,他们分散在世界各地,肤色和相貌各各不同,把他们团结在一起、直到时间终结的,唯有一件东西——秘密。有时候,除了秘密以外还有一个传说(也许是关于宇宙起源学的神话),但是那些肤浅的凤凰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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