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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拿过枕头，她脸色忽然大变，迅速扯开枕头一边的两个扣子，把手伸进去摸了摸，然后脸色煞白地看着杨茗说：“不见了，不见了”
杨茗抬头见她如此表情，也吓了一跳，忙问：“什么东西不见了？”
“钱。”她一屁股坐在床边，只觉得手脚冰凉，声音有些发颤地说，“我最近存的钱还有上次李铎给我的一两银子都没了”
“怎么会？”杨茗皱眉抢过枕头，也伸手进去摸了一圈，里面除了枕芯什么也没有。杨菀在枕头里藏钱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虽然也没多少，但她总是开玩笑说她是小富婆，以后离家出走就有盘缠了。这事儿一直都只有她俩知道，连同住一屋的杨莹和杨茜都不知道，现在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我早上还检查过的，被子叠好后，就把枕头放在柜子上了，怎么”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进来动了枕头。”杨茗冷声道。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今天杨家一直都有人在，能不引人注意进这屋的，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外人。
杨茗忽然伸手把杨莹和杨茜推醒，两个小丫头都睡眼朦胧，杨茜还有些意识，揉着眼睛问：“二姐，怎么了？”杨茜则是软趴趴地连眼睛都不想睁。
“莹莹，茜茜，我问你们，你们有没有动过你三姐的枕头？”
杨莹摇了摇头，杨茜则还在睡，在杨茗推着她问第二遍的时候，才模模糊糊地说了声：“没。”
“三姐，怎么了？”杨莹见她们两人表情紧张，就下意识地问道。
杨菀摇了摇：“没事。你们接着睡吧。”说着让她们躺好，帮她们盖好被子。她本来就没怀疑这两个妹妹，要真是她们做的，就她们的年纪，绝对和她对上眼就露馅了。那么剩下的
“不是陈桂香做的，要是她，你肯定老早就被拉过去问话了。”杨茗说着脸上闪过一丝厉色，“那就只剩下杨莲了。”说着披了外衣就要往外走。
杨菀一把拉住她，有些犹豫地说：“真是她又能怎样？她没把这件事情捅到娘那里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你现在去找她，是等于不打自招，肯定要惊动其他人的。到时候，只怕会更不好收拾。”
“那怎么办？就这么便宜了她？”杨茗挑眉看她。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这妹子还真是让人恨铁不成钢，性子软也罢了，可是也不能任由人欺负却不懂还手啊。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打，她也一定要在杨莲的脸上抓两把，谁怕谁啊？
半晌，杨菀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杨茗顿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伸手扯掉外衣，往床上一躺，背对着她，恨恨地说：“等下你吹灯！真是气死我了，你这丫头，哪天被人欺负死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呢。”
杨菀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可是，她真的不想再让她挨打，让爹爹为难了。
熄了灯躺下，她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天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不好受，已经很努力了，果然还是不行吗？伸手摸了摸微肿的左脸颊，她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些钱，放在平时也就算了，可现在，她是真的有用处啊，现在没了，要怎么办才好呢？
月色如水，无声，微凉。
之后一连几日，杨莲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杨菀本来还担心杨茗的暴脾气会去找她麻烦，这样也好，不见面也省的惹事端。
这事儿似乎算是翻页了。但是两日后，杨菀抽空去了一趟郢州城，先是去了布衣坊，谁知竟然没有开门，打听之下才知道，是师傅的老家出了点事情，歇业一个月。
她的眉头皱了更深了些，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站在郢州城的街头，看着人来人往，她忽然觉得，这么大个城市，她能找来帮忙的人，当真是少之又少。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她低头攥着自己的衣角，暗自思量，或许，可以找他试试看。
李铎见到杨菀的时候，绝对是又惊又喜。还没等她开口说话，直接一把拉了就往院里去：“你还真是来巧了，果然是你的躲也躲不掉。会做饭不？一定会做是不是？我就说嘛。来来，跟我来，给你介绍一份好工作。我们这边厨房里帮厨的丫头明天有事儿，请了半个月的假，你要不要来顶工？一天六文钱，管吃管住。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给徐大娘打打下手，忙忙厨房里的事情就行，不忙也不难，成不？”
杨菀听了立刻眼睛一亮：“真的？”一天六文钱，还管吃管住，杨茗到王庄的地主家帮忙浇地，一晚上也就两文钱。
李铎肯定地点了点头，拉着她一路到了后厨。老远见到一个胖胖的大婶，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徐大娘，我给你找了个帮手。”
那大婶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丫头就笑了起来：“我说李铎，我还没走呢，就这就把人巴巴地领来了？你是有多嫌弃我啊？来，让我瞧瞧，哟，这是谁家的妹子，这么灵气，难怪你这么上心了。可怜了我，走了你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却后脚就领了这姑娘来，等下，她该不会是你拐来的吧？”
李铎脸上带着苦笑，连连作揖道：“好姐姐，你就莫说笑了，我这不是为了徐大娘吗？明个儿你一走，大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多让我们心疼啊。”
“得得，耍嘴皮子谁能耍的过你。去，跟你大娘说去。”那姑娘掩嘴笑着，却冲杨菀点了点头。
杨菀忙回了礼。
那徐大娘将杨菀上下打量了一番，皱眉道：“这姑娘只有十二三岁吧，看这细胳膊细腿的，厨房的活可不轻啊，她能行吗？”
杨菀看了李铎一眼，没说话。
李铎嘿嘿一笑，冲着徐大娘说：“行不行总要等试过了才知道啊，反正屏儿姐明天就走了，你就先让她在这儿干，不行了不再给你找人呗。再说了，屏儿姐不是也身量苗条，娇小可人吗？这厨房的活她不也干的挺好？”
徐大娘被他夸张的表情和语调逗乐了，那叫屏儿的青衣少女却举着勺子冲过来就要打他：“死小子，你个不正经的，夸人都只会用戏台上登徒子的腔调，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少女在后面追，少年在前面跑，院子里一时热闹非常。
等这边的事情说定了，李铎才想起问杨菀：“你今日过来要做什么？”
他这一问，杨菀也想起了自己的初衷，张口就道：“我要见你家公子。”
第14章
带杨菀去见花满堂的时候，李铎一路上都在偷瞥她，欲言又止，表情复杂。
若换在平时，她一定会立刻注意到，并且问明原因，只是现在她满腹心事，又只顾低着头走路，自然什么也没看到。但也因此，越发让李铎觉得自己受了冷落，想要开口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到了后院，他探头看了看花园的方向，见凉亭里没人，就知道花满堂一定在自己的房间。招呼她在院子里等，他颠颠地跑去请自家公子，总不能第三次见面就把人家姑娘往房间里带不是？不只是为了女方的清誉着想，更重要的是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一定会被某人扒下一层皮来。某人可是很讨厌有人不经允许踏进他的地盘的。
杨菀有些紧张地站在原地等，抬眼看到台阶上放着的兰草，稍微挪动了一下脚步到了跟前，仔细打量了两眼，发现还是之前的那盆，只是已经现出颓败之色。想来也是，离上次误闯这里，也已经快一个月了。
“公子，菀儿来了。”李铎进门看到花满堂正坐在桌案后面写字，忙凑过去道。
花满堂头也没抬地说：“我不记得今天有约。”
冷冷淡淡的一句话，瞬间将他带回现实，李铎这才惊觉自己好像闯祸了。他家公子的脾气他是最清楚的，说好听了那是“独善其身”，说难听了就是“自私冷漠”。花满堂很少会主动管别人的闲事，确切来说他一直都在尽量少和别人接触。当然如果真的见到一个人落水，他也不是不会出手相救，但前提是，河边只有他一个人。
原因：会惹麻烦，而他，讨厌麻烦。
刚刚李铎只顾着沉浸在杨菀主动找来的喜悦当中，完全忘记了她说的，“找你家公子”很可能是为了帮忙，而他家公子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帮忙。
他挠了挠头，最后还是没什么底气地说：“她说找你有事儿。”
花满堂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你也知道啊，明儿屏儿要回家，厨房里有个空缺，正巧她过来，厨娘看着她也挺喜欢，就把她留下了。那个，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来这里。她说她找你有事儿，看上去很急的样子，我就带她过来了。她现在就在院子里，你要不，见见她吧，她来一趟也挺不容易的。”李铎越说越语无伦次，但效果还不错，因为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等他说完，花满堂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然后放下笔，抬头问他：“你什么时候成拉皮条的了？”
李铎看着他平静的脸，心下微微放了放，没生气就是好。嘿嘿一笑，他道：“这不是正好碰上了吗？”
花满堂看着他脸上的笑，起身：“走吧。”
“啊？”这下轮到李铎惊讶了，公子他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花满堂没理他，径直出了门。
后来，他再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曾想过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出门，可惜忘记了。许是李铎的笑容太过灿烂，或者是当时的自己太无聊，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出门透透气。总之他走了出去，然后又见到了那个女孩儿。
“花满堂。”杨菀见他出来，急忙喊道，出口才发觉又唐突了，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花满堂走到她面前，低声问：“你找我？”
他本身就比同龄人要高些，再加上有些偏瘦，更显得身姿挺拔。而不满十四岁的杨菀，站在他面前，个头还不到他的胸口，说话都要仰着脸。但站在旁边的李铎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一点都不突兀。
“啊。”杨菀忙应道，虽然想了半天的措辞，但这会儿脑海里却只剩下一句话，“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花满堂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然后选了两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字说：“你说。”
“五天后是我二姐的生辰，我本来想帮她好好过的，可是，我的钱不见了，我”她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花满堂，鼓足勇气说，“你能不能借我一套戏服？她一直都很喜欢那种衣服，我本来想帮她做的。我们就穿一下，一下就好。”
花满堂还未说话，李铎忽然兴趣盎然地问：“你二姐啊？杨茗？她今年多大？”
“十五岁。”
“啊啊，我就说嘛，她比我小。我两个月前就已经十五了，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要让她喊我亲哥哥不可。”他这个年龄，还是脱不了孩子心性。
杨菀笑了笑，然后满脸期待和紧张地看着花满堂。
花满堂把视线从笑的一脸张扬的李铎身上挪过来，落在她脸上，对视半晌，淡然道：“这种事情你应该去找戏院班主。”说完扭头就走。
杨菀一急之下一把拉住他：“可我在这里只认识你。”她是真的没办法了，没有钱，裁缝师傅又不在，这种事情她又没办法和家里人说，她能找到这里就已经是被逼无法了。而且，她总觉得他会帮她，那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花满堂一时大意被她扯住袖子，本想皱眉甩开，但扭头对上她那原本清亮现在却带上了一层水汽的眸子时，却停下了动作。
李铎眼见杨菀伸手拉住花满堂，立刻神情大惊，要知道，他家公子有很多逆鳞，其中一个，就是他人的碰触。他本来还担心杨菀会被甩出去，已经做好了随时扑过去接的准备，却不想，花满堂竟然没有任何动作。
“我说了这件事情你应该去找班主。”花满堂又重复了一遍，见她还是一副期期艾艾的表情，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不是已经答应在这里帮厨了吗？那就利用好这几天，和大家处好关系，然后去求班主，或者直接跳过他，让大家私下帮你的忙。至于成不成，就看你的本事了。现在明白了？”
杨菀一愣，稍微一向就明白了中间的弯弯道道，一想到还有机会，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神采。她也不笨，只是刚刚心急了些，只当他不愿帮自己，现在想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现在，可以放手了。”他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
“啊，对不起对不起。”杨菀忙松了手，然后连连道歉，蓦地又对着他鞠了一躬，“谢谢你。”抬起头时，眼睛弯弯，脸上两个小酒窝。
“不用对我称谢，我什么都没做。”花满堂说着回了房。
杨菀现在满心欢喜，本来沉重的心情现在也变得欢快了许多，事情还有转机就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