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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续姻缘-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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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曾想,安稳了几十年,他自以为的大智若愚般的大智慧也有轰然倒塌遭遇劲风冷霜的一天。
  原以为的散尽千金才堪堪保住一条命的郁结之意尚未完全散去,又惊闻他家如画竟是再也无望子孙满堂了。
  没有银子,何以养老?如画终身不能嫁,李家这几经周折有望延续的香火岂不是又没戏了?银子和闺女,他的两大命根子心头好,竟然无一能留存。
  太监再贱也比猪狗多了份儿盼头,如今没有半点希望,生又有何欢?
  想起着些,李福全越发的悔不当初,声泪俱下道,“都怪我,当初只想着老头子去了你独自个儿在外无人照顾莫若把你养在看得见的地方,谁知竟是葬送了你一辈子啊!竟是想从外孙中间挑个承继李家香火,上坟烧纸年节供奉牌位的人都不得啊”
  李福全的精气神儿仿佛全都从身体上的窟窿眼里跑走了,整个人透出股子灰败来。如画看的心急如焚,连膝盖处的刺痛都忘了,慌忙惊怒地劝解道,“您这说的什么话?要不是皇上这两年停了采选,按您的打算,女儿十五岁上头就出了宫了,哪会拖到如今?就是怨天怨地也怨不到您头上啊!皇上只管轻飘飘的一句话,嗯,呜呜”
  一听这话音,都大逆不道地数落起来皇上的不是来了,李福全养了大半辈子的小心谨慎劲儿自是自发地冒了出来,慌忙支起半拉身子一把捂了如画的嘴,“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是嫌命长了不是?”
  此时,早已复命的孙贵人协同安才人和史美人之流在麟趾宫奉承了贵妃娘娘玩笑刚毕,正相携离开,姐姐妹妹一派热闹。而华丽奢靡的飞羽殿内温暖如春,角落放着一尊三重雕花博山香炉,内中丝丝袅袅弥漫出浓郁的兰麝片香味,贴身宫婢正用金香箸拨弄着炉灰。只因熏香遇微火便要燃烧,因此要在炉灰中戳几个小孔,以保持炉灰能够通气。
  只见斜倚在贵妃长榻上的曹贵妃,华锦绣衣包裹、珠翠玉石堆垒,手腕上镶嵌的粉红鸽子蛋更是耀眼,颇具深宫贵妇的华美风韵,可是秀美紧蹙,像是有化不开的愁闷,哪里还有刚刚说笑时的模样。
  所说如今找回了面子,可她心里清楚着呢,不过是面上强自好看些罢了,皇上一日不准了立太子的奏请自己这心里还是没底儿。不然依照自己的脾气,那样竟敢不自量力上蹿下跳的贱蹄子早该打死扔到乱坟岗子不可!
  同时与之相邻的澜照宫栖霞殿内,半人高的鎏金古兽双耳熏炉内透出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内殿愈深,光线愈加幽暗不明。
  德妃冯氏身着半旧的秋香色宫装靠在临窗暖炕的大迎枕上,云鬓上略缀珠花,唯有侧首一支点翠镶八宝石头吉祥如意钗稍显贵气。听了心腹乔姑姑说孙贵人她们都散了,也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接过大丫鬟瑞香手里那盏汤药一气儿灌进嘴里。常年累月的喝这些劳什子苦药汁子,她的味蕾早就麻木到感受不到苦涩了。也或许,是心里的苦味太重太浓了,汤药的那点子苦味算得了什么。她所能做的,只有继续等待。
  再说惜薪司那边,却是另一番热闹光景。
  如画从个女娃娃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李福全没少见她掉眼泪,撒娇使小性儿时她会遮了帕子轻啜,挨罚时绷紧嘴唇让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失去相熟的小姐妹时蒙着被子哭红了眼,可何曾见过她像如今这般疯癫绝望嚎啕大哭,使劲了全身力气在哭,哭的上气不接,几乎喘不过来。就是他被赵敬三送回来那天晚上,也不见她哭的这般撕心裂肺。
  这是受啥大委屈了?这天要塌了不成?
  了无生趣哼哼唧唧躺在炕上等死的李福全慌了手脚,一瞬间找回了全身流失的力气,七手八脚地骨碌起来随手扯了被角子给闺女抹眼泪中气十足地骂跑了贼头贼脑扒窗户的小太监低三下四地许下千般好处才渐渐地哄了她止声。
  这回如画是哭的真痛快,眼睛肿了,声音也带了嗡嗡的鼻音,两辈子的伤痛尽数发泄出来了,紧绷的身心俱是松快。还不忘乘胜追击,声讨李福全,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寻死卖活的。
  “你要是死了,我无依无靠的,被人欺负了找谁哭诉撑腰去?只要能保住命,我不嫁人又有什么当紧?这和舍财保命的道理一样浅显;您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置起气来了幸与不幸,只是一线之隔。就算我狼心狗肺眼睁睁看你丧命也无动于衷只图个保命出宫,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嫁得良人不是?我一个孤女,说不得他还会贪了爷爷留给我的嫁妆把我给毒害了呢?倒不如拼了不嫁人保住命,大树底下好乘凉,抱紧了皇上的大腿自可高枕无忧。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看高德顺,后宫再怎么算计也不敢算到他的头上去不是?除了皇上谁敢动他如今我们刚刚侥幸死里逃生,寸功未立,连个看得过去的投名状都没来得及递,你就敢撇下我绝食寻死了啊?你要是想死我不拦着,反正过不了多久,等皇上忘了这一茬,曹贵妇立马就能把我生吞活剥了,正好去阴曹地府跟你作伴去;咱爷仨也算团聚了”如画满腹委屈地扯着李福全的袖子恨声赌气道,句句在理;直戳得李福全心肝儿疼;脸色拉白拉白的;暗骂自己吞了狗屎迷了心窍果真老糊涂了。
  不成,他还不到说老的时候呢。虽说他这辈子打的就是吃一碗太平饭的主意,眼界有限,胆量也不足,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还是孝顺的傻闺女说的对,就算今生嫁人无望,也总比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丧命强!
  他们父女相依好好活着,才是实实在在的第一紧要!事已至此,再懊恼也无用。他这把老骨头死不足惜,可闺女还年轻。就算他没有那命熬到告老,安安稳稳的从宫里退出去,也要拼尽全力护闺女一程。那句文绉绉的话咋说来着;父之爱女,当为之计深远。
  李老太监的精心栽培苦心提拔没有让李福全开窍,天子的偶然垂青也没能让李福全把握机缘顺杆子爬高,可如今突如其来的人祸和闺女被毁掉的姻缘之路,让蹉跎不争固步自封的李福顿悟,发誓要奋起一搏混出个样儿来!
  世事无常,风水轮回。弱者未必真弱,强者也未必真强。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比较忙,家里又停电断网,好久没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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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合

  宫里面处处都是人精,真耍起心眼子,李福全自认为生来没有长就一副心有十八窍的玲珑肝,眼下也是玩不起的。
  这世道上,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谁能真正独善其身?更何况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渣的宫廷讨生活。宫女们还可出宫,或者攀上贵人做人上人。而太监从切了子孙根进宫的那天起就没第二条路可走,只能一门心思的琢磨主子。至于这道行深浅,那就要凭借个人天赋与修为了。
  毕竟像高德顺那样能把后宫主子们都看不穿的门道摸得门清门清的,在油锅里翻滚过千百回的老油子,几十年才能出一个不是?
  可宫里面的每一个活得久的太监,即使是最木讷的,心里面都有一把拨的噼里啪啦响小算盘,纵然不能趋利但都善于避害。
  所以平日里有些事儿李福全图清净省事儿不愿沾手,并不代表不清楚里面的门道。如果没有曹贵妃不按条理出牌的这样天降横祸,大概李福全真的能按照所计划的那样一直不咸不淡地熬到平安出宫养老。
  一朝幡然醒悟的李福全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沉思,又有如画在一侧旁敲暗引,倒是很快就把前后的情形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后背的冷汗蹭蹭地往外冒。
  先有贵妃拿自己的脑袋做试金石,后是皇上用自己父女两条命敲山震虎,如今虽侥幸活命却仍然站在悬崖边上,稍有震动只怕又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为今之计,确如闺女所言,唯有紧紧把住皇上才是正经。
  李福全皱眉扶额,广结善缘不难,平日里见面三分笑的情面也好说,给点子好处就能热络起来。
  可像高德顺那样背后明晃晃地靠着皇帝的内府首领大太监,可不是几分小利就能巴结的上的。尤其是一想起来被如画败掉的大半养老本,李福全就免不了心口子抽疼,冷不丁地就要跺跺脚。
  更何况一直以来私底下李福全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只怕他这些年能稳掌惜薪司就是因为他一直做恭顺状伏低做小,年敬、节敬一个不落却一直远着些高德顺的缘故。
  这么多年相安无事的相处下来,是怎么回事儿高德顺自是比他更通透,只是这次无论如何面上都要乘他的援手之情。
  如此以来,这以往的棋局必然多多少少就有了改动,时过境迁啊。
  今非昔比,自己既然谋划要贴紧皇上,那人在屋檐下更要矮一头。从今往后,即使面上仍然要端着远着,可私底下却要把高德顺这床冷炕给烧暖烧热,烧舒坦了才行。
  这直面巴结可不好上手,要怎么绕这么个弯儿才好呢?
  当然,还得见效快,不然若是要捂个三年两载的,只怕自己父女坟头的蒿草都窜了一人来高了!
  抛下开窍的李福全独自思考如何交好高大总管以向皇上表明忠心和上进心,如画在天擦黑的时候赶回了尚宫局。
  第二天,可能之前睡得太多以至于一夜未合眼的李福全宣布病愈,并私底下让钱明子给赵敬三带话,问哪天方便,说是要去给高大总管磕头谢恩。
  这钱明子虽说是惜薪司的人不假,可更是赵敬三的老乡,私交甚笃。
  得了口信儿的赵敬三眼珠子一转,师傅哪日当值那日轮休哪会是什么子秘密?怎地李福全那老货拐弯抹角兴师动众地递话儿?
  随即,若有所思的赵敬三会心一笑,下晌瞅着高德顺得了空子就一板一眼地凑到耳边学了舌头。
  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如画罚跪的事早就传遍了,尤其是乾元宫那边没有半点回应。
  感情是皇上早把这一茬自忘到西山去了。
  再说了,不过都是蝼蚁一样的贱命,怎地偏她就要与众不同些?还效仿忠敬夫人,我呸,就凭她也配?不过是给后宫多添了个笑话罢了。
  捧高踩低是宫中常态,以紫苑和紫蕊打头的一竿子人越发的明着指桑骂槐下绊子了,
  如画的日子逐渐水深火热起来。
  虽然份例没变,但喝的茶水变成了茶叶末子,饭食变成了凉的,洗脚没有热水,就连糕点也是最次的,还是不知道剩了几天的了,硬的恨不得能崩掉大牙。
  其事即便没有李福全殷殷交代她要夹紧尾巴低调做人,如画也会一忍再忍视各种为难和挑衅为无物的。
  因为作为过来人她清楚,等曹家倒了,暗中挑唆指使的崔司正就成了过江的泥菩萨,推波助澜妄图坐山观虎斗的姚宫正必然也会消停一段时日的。
  而那一天眼看就会到来了。
  不曾想如画一副骂不还口吃亏是福的笑模样,反倒让一些随波逐流准备跟着踩她一脚凑热闹的人看成了是有所依仗,聪明地留下了余地。
  就连紫苑的也聪明地有所松动了,相比之下紫蕊却更是得意忘形,恨不得处处不让如画好过。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拜谢救命之恩,于情于理,没有个一毛不拔的道理。
  虽然李福全做梦都想让高德顺把吞进去的都给吐出来。
  可传了口信过去,那边却一直没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传过来,只把李福全煎熬的在炕上翻了几夜的煎饼卷子。哎!
  好在挨了几天之后,钱明子转了口信过来,说年跟前高总管是忙的焦头烂额团团转,还是圣上仁慈,特许他后个儿下了值回去好好歇歇老骨头。
  哎呦,这短短几句话里面暗含的意思可海了去了,李福全这冷板凳坐的不仅要无怨无悔,还要对高大总管百忙之中抽出歇脚的时间一见感激涕零。
  不过这拜见的地点正和李福全的意,在宫外头呢!少了眼睛盯着,总是好事儿。看来人家是真正领会了他托钱明子搭线的意图的精髓了。
  连着下了两日的雪,清晨才放晴,可惜无心赏雪。
  不知为何,如画总觉得今年份外的冷,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可还是觉得不暖和,更是觉得寒意直从心里冻到指尖。没关系,等撑过了那一关心里有底了,一切就会好起来的。也不知道今天爹那边顺不顺?
  高德顺申时才下值,李福全提前一个时辰就递牌子出了宫,先去衣帽胡同挖出了东西用红绸细细包好塞进怀中,然后早早在高德顺朱雀桥的二进宅院候着了。
  这上赶着的求人,可不就得做足了姿态搭好戏台子才好唱戏。
  李福全把手抚上怀里面放着流碧兽面纹爵的位置,心疼的直泣血。
  这可是李老太监当初从老康亲王那里咂摸来的,不说可是前朝流传下来的东西,单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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