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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底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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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位置非他莫属。他一直是许明亮的左膀右臂,从工作延续性上讲,他是最合适的;另外,就是论年龄、资历、文凭,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论,他都是说得过去的。

  中午的时候,赵通达接了个电话,当时魏海烽正在边上,赵通达说回家问问孩子晚上再说,说完就挂了。挂了之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对魏海烽解释说:“儿子中考,朋友关心,问想上哪个学校。”这话纯属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完连赵通达自己也意识到了,于是赶紧把话题转移到魏海烽身上,问:“陶陶考得怎么样?”

  魏海烽摇摇头,说:“离重点线差6分。”

   赵通达似乎是怕魏海烽开口求自己,所以魏海烽话音未落他就赶紧接上:“跟我儿子一样,没发挥好。不过,赵伟有特殊情况,考试前他妈妈犯病住院,对他的情绪影响很大。”

  魏海烽知道这就是赵通达不想给自己帮忙了,他想这也应该,毕竟你平常跟人家的关系没处到这个份儿上。为了避免尴尬,魏海烽主动找台阶,问赵通达:“雅琴还行吧?”

  “医生说,没几天了。”赵通达说着眼圈就红了。

  魏海烽劝了几句,他没想到,赵通达还真是一个挺重感情的人,并不像陶爱华说的那么薄情寡意。

  来医院看宋雅琴的人骤然增多。许明亮刚去世那几天,一度少了一些,但这几天,好像回潮一样,人们争先恐后地来,而且还要为前几天为什么没有来做解释,做补偿。宋雅琴心里当然明白,这是因为她的老公赵通达可能又要升官了。

  宋雅琴即使到了这一步,都已经没有人样儿了,她还是要为赵通达鞠躬尽瘁,站好最后一班岗。她和陶爱华一样,都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再怎么样,她也要为赵通达遮掩。她说是自己不要赵通达来,他忙,他工作重要,他对我挺好的,说着说着,自己心里就酸了,但脸上还是笑着,撑着笑。陶爱华看在眼里,心里就替她同情,替她不值。

  陶爱华一般不愿意进宋雅琴的病房。第一,她不愿意刺激宋雅琴;第二,她也不愿意宋雅琴刺激她。宋雅琴那种特拿自己当回事儿的“小官太太”样儿,让陶爱华反感。陶爱华曾经对魏海烽说:“没想到宋雅琴都到这会儿了,还能这样拿着。我就不明白,她凭什么老觉得自己怪不错的?”



  

  早上,陶爱华去了一趟宋雅琴的病房,宋雅琴笑吟吟地问陶爱华,魏陶考哪儿了?陶爱华没好气,她知道赵伟骗了他妈妈,说自己考了520分。赵伟特意为这事儿嘱咐过陶爱华,让陶爱华别说穿帮了。陶爱华当然是答应了,但受不了的是,宋雅琴总跟自己炫耀,说赵伟要不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没发挥好,肯定能考得更好。然后,她就问陶爱华,魏陶考了多少分,陶爱华只好说没考好,离重点线差6分。宋雅琴立刻送上同情,还说其实分数高低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快乐。也不一定上了重点高中就都能考上大学,再说,就是上了大学又怎么样?好些孩子被父母逼着上了大学,结果最后不堪重负自杀了,每年都有大学生自杀,人的能力有大小,做父母的不应该逼着自己的孩子去做超过孩子能力范围的事,那样对父母对孩子都是一种不幸。陶爱华越听心里越气,她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别跟病人一般见识,但心里那股火还是压都压不住,尤其当她亲耳听到宋雅琴说,孩子不用大人管,我和通达从来不管赵伟,我们的观念是考上哪就上哪儿,结果,你猜怎么着?赵伟昨天跟我说,他考上实验中学了。录取通知书还没发,但肯定没问题,重点录取线是500分,我们家伟伟高出20分呢。

  陶爱华当时被气得差点说了实话——考上?你儿子比我儿子差了12分,怎么考上的?

  陶爱华脸色铁青地回到治疗室,刚巧梁爽也在。梁爽就是那天那根诱发陶爱华挨打的导火索,要不是她当时在边上多嘴说了一句“谁让你父亲不是呢”,那个“胡子拉碴”可能也不至于被彻底激怒以致丧心病狂不顾后果。不过梁爽是一根美丽的导火索,所以后来这事儿过去了,也就没有人追究她的责任。按道理说,如果换个护士,敢于对患者家属说出这样不理智的话并引起如此混乱的后果,至少要写一份检查并扣发当月奖金。但其他护士是其他护士,梁爽是梁爽。不过,好在梁爽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对不起陶爱华。她是故意等在治疗室,以实现和陶爱华的不期而遇。

  梁爽这几天一直想讨好陶爱华,首先是因为内疚,毕竟如果当时她不说那句过分的话,也许陶爱华就不至于挨打。但这内疚是有限的,因为梁爽又觉得自己那句话充其量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使她不说那句过分的话,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未必就不动手。所以,当陶爱华连续好几天给她冷脸,她也就下了决心,索性不内疚了,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反正又不是我打的你,再说,谁让你是护士长呢?当领导,可不就得有点风险,要不,凭什么你不上夜班还挣得比我们多?

  梁爽是这样一种女孩,她如果没事儿求你,她才不在乎你给她热脸儿还是冷脸儿呢。反正你给她热脸儿,她也是一天干8小时,一个月拿1200元;你给她冷脸儿,也是一天干8小时,一个月拿1200元。不过,恰巧她最近有件事儿非得求陶爱华不可,所以即使陶爱华的脸上下冰雹下刀子,她该上也得上,不但要上,还要想办法把人家哄得云开雾散拨云见日,要不,她想周末换班,门儿也没有。

  见陶爱华虎着一张脸,梁爽小心眼儿稍微那么一动,就琢磨出了个八九不离十——陶爱华刚从宋雅琴的病房出来,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出来就阴云密布,肯定是受刺激了。梁爽知道,这个时候陶爱华一定有很强烈的倾诉欲,她必须先满足领导的这个要求,否则领导怎么可能满足她换班的要求呢?梁爽乖巧地探过头去,特体贴地问:“护士长,怎么啦?”

  陶爱华鼻子里“哼”了一声,忿忿不平地说:“我儿子跟她儿子同班,中考她儿子比我儿子低了12分——别去跟她说啊!他儿子倒考上实验中学了!实验中学是他们家开的怎么着?气死我了。” 

  梁爽小嘴一撇:“人家肯定找人了呗。护士长,你们就是太正直,该找人就得找。谁这一辈子能不求人?”

  俩人谁都没提“宋雅琴”的名字,但谁都知道在说谁。陶爱华斜梁爽一眼,她知道这个小姑娘心里什么都明白,自己不必在人家面前充好汉。她叹气,说:“你当我们没找?找啦。不管用。我们家那位不是太正直,是有职无权,求人,求人也要凭本事凭实力,要不然,人家凭什么帮你。”
  梁爽毕竟年轻,立刻自告奋勇自作聪明给陶爱华出谋划策。陶爱华听了半天,听明白了,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不明白的?陶爱华并不是不知道求人办事得送礼,她也不是舍不得送,再说,人家为你办事,得费时间费精力搭人情,所以,送是应该的,不送是不懂事。这些道理不用梁爽讲,陶爱华自己也清楚,她发愁的是,平时又没什么来往,也不知道人家需要什么,怎么就能正好送到人家心坎上?而且非年非节的,冷不丁上门送礼,这怎么开口?

  梁爽一听,当即就说:“护士长,求人办事和跟人交朋友是两回事儿。你给他送礼,不就是为了让他给你办事吗?有什么难为情的?我跟你说,你进门就把东西找一不起眼的地方搁下,然后大大方方的,有话直说,不用绕弯子,人家也是明白人,你来是干什么的,人家明白着呢。你把事儿说了,这要是能办呢,礼人家就收下了,彼此说点客气话就完了;人家要是不能办呢,那肯定会把礼退给你,不会收的,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千万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陶爱华为难了,她说等人家说了不能办,再把礼往回拿,怎么拿啊?

  梁爽于是更加贴心贴肺推心置腹地对陶爱华说:“所以说,所有的事情都要有针对性,送礼也一样。最好是你送礼之前,先摸清人家有没有这个办事能力,有,咱再送;没有,就算了。有枣没枣上去先打三竿子,太农民。”那天说到最后,气氛好得一塌糊涂,不过梁爽到最后最后,还是强忍着没有开口跟陶爱华提换班的事儿。一来是气氛太好,好得没法张这个口;二来是周末还没到,梁爽想过两天再说也不迟。她对陶爱华的脾气还算是吃得透的。陶爱华基本上属于那种她要是心情好,自己乐意,她别说给你替一个班,就是替十个班也没问题;但她要是心情不好,那就跟个火药桶子似的,最好离她远点。

  陶爱华这个脾气魏海烽也知道,所以魏海烽这几天一直赔着小心。晚上陶爱华进门的时候,魏海烽正在厨房做饭。陶爱华一换了鞋,直奔魏陶房间。魏陶在房间里玩电脑,撅着一张大嘴。陶爱华推开门,说了句:“陶陶,别整天闷在家里。出去转转。”

  魏陶不说话,陶爱华叹口气,把门关上。她舍不得说魏陶。本来没考好,已经够闹心的了,家长再说,这孩子日子还怎么过? 谁都不容易,大人难,孩子也难。

  魏海烽从厨房迎出来,见陶爱华手里还拎着菜,忙把一双湿手在围裙上擦干,一面伸手去接陶爱华手里的东西,一面嘴上数落着:“告诉你不要买菜,我买就是!腰疼得轻点了吗?”

  魏海烽从小到大,对谁都没这么赔过小心,就是在单位,见了领导,腰杆都是直直的,唯独见了陶爱华,心里发虚。他不是一个怕老婆的男人,但他确实怕陶爱华的脾气。

  陶爱华当然清楚魏海烽是想以一个良好的态度来换得她的宽大处理,但是,不是她逼他,是她没办法。他是她的丈夫,她不逼他逼谁?难道她能逼赵通达吗?人家跟她又没关系。

  陶爱华进了厨房,一面挽袖子一面阴沉着脸问:“陶陶的事儿有信儿了吗?”

  魏海烽讪讪的:“我这几天又找了几个人,都答应帮忙,但口气都不肯定。”他说的是实话,而且他确实也已经去找了老谭,但老谭一见他,没容得他开口,老谭就自己先说开了。老谭说:“平常我这里是一个人都没有,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起哄似的,一拨一拨往我这儿来,拐弯抹角地跟我提江汉年,人家是当了教育局副局长,那又怎么样?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老谭这话一说,魏海烽也就知难而退了。老谭当然知道魏海烽是干什么来的,魏海烽这个忙他也不是不能帮,但他凭什么帮他呢?助人为乐?算了吧。他和魏海烽没什么交情,就是有什么交情,他也犯不着替他去求人。自己就算当年在战场上救过江汉年一命,那又怎么样?这种过命的交情凭什么让魏海烽使呢?

  陶爱华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问魏海烽:“老谭怎么样?你找他,他怎么说?”



  魏海烽不能实话实话。做女人不能输在外面,做男人不能输在里面,在老谭那里碰的软钉子,魏海烽是不能跟陶爱华一五一十地说的,所以他只好含糊其辞避实就虚,说:“老谭说他也得再找人,听口气,不肯定。”

  陶爱华不松口,穷追不舍:“口气不肯定——感觉是不能办还是不想办?”她并不是要对魏海烽赶尽杀绝,她是想摸清楚人家的底儿。但魏海烽不耐烦了,他一肚子的火直往外窜:“这有什么区别吗?”陶爱华也不耐烦了,大着嗓门顶回去:“当然有区别。不能办的,就算了,谁也别耽误谁的工夫。”

  “能办不想办不也一样?”魏海烽冷笑。

  “当然不一样。他不想办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办——给他送礼!”

  魏海烽不吭声了,低头择菜。 

  陶爱华审视地看他。魏海烽就是不抬头。陶爱华的眼里由希望到失望到愤怒,终于火山爆发。

  “赵通达的儿子,比咱陶陶低着12分。我到底要看看他上哪个学校。”陶爱华的声音由于激动而发抖。

  魏海烽皱起眉头:“总这样比有意思吗?”

  陶爱华猛地扭过头去:“有意思!同班同学,对门邻居,就因为老子在基建处当处长,考得不如咱们反而上了重点高中,你说孩子会怎么想?”魏海烽不说话了。陶爱华继续唠叨:“哼,他老婆住个院,来看的人一拨一拨,也不知都怎么知道的消息,狗鼻子也没这么灵的!哪像我啊,被人打了白打不说,照样得上班下班买菜做饭!”

  魏海烽把手里的一把菜“啪”地扔到水盆里,转身走出厨房。陶爱华哑在那儿,不吭声了。她并不是要故意刺激魏海烽,她只是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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