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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01-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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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倒缴着;却把左手拔住上截,把腰只一趁,将那株绿杨树带根拔起。 
     众泼皮见了,一齐拜倒在地,只叫:“师父非是凡人,正是真罗汉!身 
体无千万斤气力,如何拔得起!”智深道:“打甚鸟紧。明日都看酒家演武器 
械。”众泼皮当晚各自散了。 
     从明日为始,这二三十个破落户见智深匾匾的伏,每日将酒肉来请智 
深,看他演武使拳。 
     过了数日,智深寻思道:“每日吃他们酒食多,酒家今日也安排些还 
席。”叫道人去城中买了几般果子,沽了两三担酒,杀翻一口猪,一腔羊。 
     那时正是三月尽,天气正热。 
     智深道:“天色热!”叫道人绿槐树下铺了芦席,请那许多泼皮团团坐 
定。 
     大碗斟酒,大块切肉,叫众人吃得饱了,再取果子吃酒。 
     又吃得正浓,众泼皮道:“这几日见师父演拳,不曾见师父使器械;怎 
得师父教我们看一看,也好。”智深道:“说得是。”自去房内取出浑铁杖, 
头尾长五尺,重六十二斤。 
     众人看了,尽皆吃惊,都道:“两臂没水牛大小气力,怎使得动!”智 
深接过来,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半点儿参差。 
     众人看了,一齐喝采。 
     智深正使得活泛,只见墙外一个官人看见,喝采道:“端的使得好!” 
智深听得,收住了手看时,只见墙缺边立着一个官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 
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獭 
y拟t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摺叠纸西川扇子;生的 
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道:“这个师父 
端的非凡,使得好器械!”众泼皮道:“这位教师喝采,必然是好。”智深问 
道:“那军官是谁?”众人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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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智深道:“何不就请来厮见?”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 
     两个就槐树下相见了,一同坐地。 
     林教头便问道:“师兄何处人氏?法讳唤做甚么?”智深道:“酒家是 
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得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令尊 
林辖。”林冲大喜,就当结义智深为兄。 
     智深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间壁 
岳庙里还香愿,林冲听得使棒,看得入眼,着女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 
林冲就只此间相等,不想得遇师兄。”智深道:“智深初到这里,正没相识, 
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结为弟兄,十分好了。”便叫 
道人再添酒来相待。 
     恰才饮得二杯,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官 
人!休要坐地!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林冲连忙问道:“在那里?”锦儿道: 
 “正在五岳下来,撞见个诈见不及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林冲慌忙道: 
 “却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林冲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 
岳庙里来;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拿着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 
干边,胡梯上一个年少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林冲的娘子拦着,道:“你且 
上楼去,和你说话。”林冲娘子红了脸,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 
调戏!”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 
何罪!”恰待下拳打时,认得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高衙内。 
     原来高俅新发迹,不曾有亲儿,借人帮助,因此过房这阿叔高三郎儿 
子。 
     在房内为子。 
     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因此,高太尉爱惜他。 
     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 
     京师人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当时林冲扳将 
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软了。 
     高衙内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原来高衙内不晓得他是 
林冲的娘子;若还晓得时,也没这场事。 
     见林冲不动手,他发这话。 
     众多闲汉见斗,一齐拢来劝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 
林冲怒气未消,一双眼睁着瞅那高衙内。 
     众闲汉劝了林冲,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 
     林冲将引妻小并使女锦儿也转出廊下来,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引着 
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 
     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林冲 
道:“原来是本管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 
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冲不合吃着他 
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智深道:“你却怕他本管太尉,酒家怕他甚鸟! 
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酒家三百禅杖了去!”林冲见智深醉了,便道: 
 “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劝了,权且饶他。”智深道:“但有事时,便来 
唤酒家与你去!”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着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和他 
理会。”智深提着禅杖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话。阿哥,明日再得相会。” 
智深相别,自和泼皮去了。 
     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路回家,心中只是郁郁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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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自见了林冲娘子,又被他冲散了,心 
中好生着迷,快快不乐,回到府中纳闷。 
     过了二两,日众多闲都来伺侯;见衙内心焦,没撩没乱,众人散了。 
     数内有一个帮闲的,唤作“干鸟头”富安,理会得高衙内意思,独自 
一个到府中何候,见衙内在书房中闲坐。 
     那富安走近前去,道:“冲内近日面色清减,心中少乐,必然有件不悦 
之事。”高衙内道:“你如何省得?”富安道:“小子一猜便着。”衙内道:“你 
猜我心中甚事不乐?”富安道:“衙内是思想那“双木”的。这猜如何?” 
衙内道:“你猜得是。只没个道理得他。”富安道:“有何难哉!衙内怕林是 
个好汉,不敢欺他。这个无伤;他见在帐下听使唤,大请大受,怎敢恶了太 
尉,轻则便刺配了他,重则害了他性命。小闲寻思有一计,使衙内能彀得他。” 
高衙内听得,便道:“自见了许多好女娘,不知怎的只爱他,心中着迷,郁 
郁不乐。 
     你有甚见识,能得他时,我自重重的赏你。”富安道:“门下知心腹的 
陆虞候陆谦,他和林冲最好。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阁,摆下些酒,食 
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教他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小闲便去他家 
对林冲娘子说道∶“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一时重气,闷倒在楼上,叫娘 
子快去看哩!”赚得他来到楼上,妇人家水性,见衙内这般风流人物,再着 
些甜话儿调和他,不由他不肯。小闲这一计如何?”高衙内喝采道:“好条 
计!就今晚着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了。”原来陆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 
内。 
     次日,商量了计策,虞候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 
得朋友交情。 
     且说林冲连日闷闷不已懒上街去。 
     已牌时,听得门首有人道:“教头在家么?”林冲出来看时,却是陆虞 
候,慌忙道:“陆兄何来?”陆谦道:“特来探望,兄何故连日街前不见?” 
林冲道:“心里闷,不曾出去。”陆谦道:“我同兄去吃三杯解闷。”林冲道: 
 “少坐拜茶。”两个吃了茶,起身。 
     陆虞候道:“阿嫂,我同兄去吃三杯。”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叫道:“大 
哥,少饮早归。”林冲与陆谦出得门来,街上闲走了一回。 
     陆虞候道:“兄,我个休家去,只就樊楼内吃两杯。”当时两个上到樊 
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上色好酒。 
     希奇果子按酒,两个叙说闲话。 
     林冲叹了一口气。 
     陆虞候道:“兄何故叹气?”林冲道:“陆兄不知!男子汉空有一身本 
事,不遇明主屈沈在小人之下,受这般腌的气!”陆虞候道:“如今禁军中虽 
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兄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却受谁的气?”林冲把前 
日高衙内的事告诉陆虞候一遍。 
     陆虞候道:“太尉必不认得嫂子。兄且休气,只顾饮酒。”林冲吃了八 
九杯酒,因要小遗,起身道:“我去净手了来。”林冲下得楼来,出酒店门, 
投东小巷内去净了手,回身转出巷口,只见女使锦儿叫道:“官人,寻得我 
苦!却在这里!”林冲慌忙问道:“做甚么?”锦儿道:“官人和陆虞候出来, 
没半个时辰,只见一个汉子慌慌急急奔来家里,对娘子说道∶“我是陆虞候 
家邻舍。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只见教头一口气不来,便撞倒了!”叫娘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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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看视,娘子听得,连忙央间壁王婆看了家,和我跟那汉子去。直到太尉 
府前巷内一家人家,上至楼上,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不见官人。恰待下 
楼,只见前日在岳庙里罗噪娘子的那后生出来道∶“娘子少坐,你丈夫来也。” 
锦儿慌忙下得楼时,只听得娘子在楼上叫∶“杀人!”因此,我一地里寻官 
人不见,正撞着卖药的张先生道∶“我在樊楼前过,见教头和一个人入去吃 
酒。”因此特奔到这里。官人快去!”林冲见说,吃了一惊,也不顾女使锦儿, 
三步做一步,跑到陆虞候家;抢到胡梯上,却关着楼门。 
     只听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子关在这里!”又听得高 
衙内道:“娘子,可怜见救俺!便是铁石人,也告得回转!”林立在胡梯上, 
叫道:“大嫂!开门!”那妇人听得是丈夫声音,只顾来开门。 
     高衙内吃了一惊,斡开了楼窗,跳墙走了。 
     林冲上得楼上,寻不见高衙内,问娘子道:“不曾被这厮点污了?”娘 
子道:“不曾。”林冲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将娘子下楼;出得门外看时,邻 
舍两边都闭了门。女使锦儿接着,三个人一处归家去了。 
     林冲拿了一把解腕尖刀,径奔到樊楼前去寻陆虞候,也不见了;却回 
来他门前等了一晚,不见回家,林冲自归。 
     娘子劝道:“我又不曾被他骗了,你休得胡做!”林冲道:“叵耐这陆谦 
畜生厮赶着称“兄”称“弟”——你也来骗我!只怕不撞见高衙内,也管着 
他头面!”娘子苦劝,那里肯放他出门。 
     陆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内,亦不敢回家。 
     林冲一连等了三日,并不见面。 
     府前人见林冲面色不好,谁敢问他。 
     第四日饭时候,鲁智深径寻到林冲家相探,问道:“教头如何连日不见 
面?”林冲答道:“小弟少冗,不曾探得师兄;既蒙到我寒舍,本当草酌三 
杯,争奈一时不能周备,且和师兄一同上街闲玩一遭,市沽两盏如何?”智 
深道:“最好。”两个同上街来,吃了一日酒,又约明日相会。 
     自此每日与智深上街吃酒,把这件事都放慢了。 
     且说高衙内从那日在陆虞候家楼上吃了那惊,跳墙脱走,不敢对太尉 
说知,因此在府中卧病。 
     陆虞候和富安两个来府里望衙内,见他容频不好,精神憔悴。 
     陆谦道:“衙内何故如此精神少乐?”衙内道:“实不瞒你们说。我为 
林家那人,两次不能壳得他,又吃他那一惊,这病越添得重了,眼见得半年 
三个月,性命难保!”二人道:“衙内且宽心,只在小人两个身上,好歹要共 
那人完聚;只除他自缢死了,便罢。”正说间,府里老管也来看衙内病证。 
     那陆虞候和富安见老都管来问病,两个商量道:“只除恁的...”等候 
老都管看病已了,出来,两个邀老都管僻静处说道:“若要衙内病懊,只除 
教太尉得知,害了林冲性命,方能彀得他老婆和衙内在一处,这病便得好∶ 
若不如此,一定送了衙内性命。”老都管道:“这个容易,老汉今晚便禀太尉 
得知。”两个道:“我们已有计了,只等你回话。”老都管至晚来见太尉,说 
道:“衙内不的别证,却害林冲的老婆。”高俅道:“林冲的老婆何时见他 
的?”都管禀道:“便是前月二十八日,在岳庙里见来;今经一月有馀。”又 
把陆虞候设的计细说了。 
     高俅道:“如此,因为他浑家,怎地害他!...我寻思起来,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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