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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胎-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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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这狗身上的人头咳嗽了一声,竟然还说话了:“这位老先生,你不必慌张,我无害你之心,只求你把我给养起来,在你家院子里给我挖个大洞,每天半夜里再给我做一锅热饭,倒进洞里就行了。”
  这老头一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啊,自己可以做到。便答应了它。嘿嘿地笑了两声,它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儿也得拜托你,在东王庄有一个人,叫杨宝田,身上长满了蛆,你可以去找他,把蛆收购过来,每十二天一次,给我送到洞里,可好?”
  话说得倒是挺客气,但老头儿敢不答应嘛。
  东王庄就是我村,杨宝田就是我父亲。
  当那东西转过身要走的时候,老头儿鼓起勇气问它:“不晓得咋称呼您!”那狗身上的人头又扭过来,瞧着他笑道:“你听说过貔貅吗?”老头儿一惊,赶紧又问:“难道您是貔貅?”那狗身上的人头摇晃了摇晃,面上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目中露出十分敬畏的眼神,说:“我是为貔貅卖命的,你可以称呼我为狗伯,记住,以后别再吃狗肉了啊!”
  老头连忙将头磕得跟捣蒜似的,大声喊道:“狗伯,我保证,我再也不吃狗肉啦!”那东西又笑着说:“刚才我挨着了你,你又该发痒了,你可以将老鼠刚繁殖出来的幼崽活吞,再喝上一碗醋,便能消除那种痒的感觉!”老头大喜,赶紧又磕头道谢。
  说到这儿,那老头又往砖头上磕了磕烟袋子,给收起来,站了身,望着天西边红红的太阳,说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也跟着站起来,帮着将那半袋子蛆抬到他肩膀上,说大爷,要不你喝了水再走吧。
  他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水我就不喝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记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做人最怕的是自暴自弃,长得丑的人往往越有出息。我嗯出一声,点了点头。
  给送到门口时,他又停住了身子,扭过头对我说:“那狗伯提起过你,让我提防着点儿你!”我不禁失声啊了一下,奇怪地问,为啥要提防我呢。
  他唉叹了一声,愁眉苦脸地说:“我也不晓得,狗伯没说明,不过,我看它提起你的时候,眼睛里也是充满了那种敬畏,一点儿也不亚于提起貔貅时,孩子,我不晓得你到底是个啥东西,但我希望你有一天能把我从狗伯手里给救出来,那玩意儿经常刨人家的坟,弄些死人到我家,我快受不了啦!”
  晚上,父亲回来了,脸色晦暗,握紧拳头连连捶桌子。我紧张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他:“咋啦爹?”他瞪了我一眼,气呼呼地说:“今天镇上的警察通知我过去了,你德云哥死了。”
  我顿吃一惊,忙问:“好好的人,咋会死了呢?”父亲叹息一声,抬手揉着眉头说:“谁知道啊,肚子被剥开,里面的心肝肠子啥的都不见了,给掏得干干净净的,光剩下了个空包身子!”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我又问父亲吃饭了没。他说没。我哦了一声,站起来去厨房,给他把剩菜剩饭端到桌子上了。
  正吃着的时候,他突然停顿了筷子,又对我说了一件事儿。原来我大娘在监狱里让人把脑袋砍掉了半个,现在正搁医院里抢救,不晓得还能活成不啦。我说俺大娘恁厉害,谁能把她的头给砍下来啊。我父亲冷笑了声,说厉害个屁啊,我就是不跟她一般见识,要不然,就她那样式的,我一个打仨。我撇了撇嘴,对他的话深表怀疑。
  已成了惯例,半夜里正睡着的时候,我又被一泡尿给憋醒了,就摸着绳子把灯拉着,下了床,站到尿盆子跟前,哗啦啦的,将尿解了去。回到床头的桌子边,刚要倒碗水喝,却发现父亲的脑袋又转了个半圈,脸跟屁股朝的是同一个方向。
  越看越觉得诡异,我这心里头害怕得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声吵醒了父亲,他爬起来,背对着我,可脸也正在面对着我,斥道:“半夜的你搁这儿哭啥哩,是不是想恁娘了?”我指着他说:“爹,你的头咋啦?”我父亲这才意识到异样,脸色有些慌张,带有掩饰性地笑了笑,说没事儿,脖子崴了。然后听得咔嚓嚓的脆响,他将脖子扭正了过来,说快点儿睡吧,别恁些事儿了。
  第二天,我一睁开眼。扭头一瞅,发现原本在旁边躺着的父亲已经不见了。难得这次他能起这么早。平时他都是睡到该吃晌午饭的时候。
  我穿好衣服下床,却发现地面上出现了很多小窟窿,约有手指头般粗细。
  那个时候,我家屋子的地面,是属于泥土夯实的,没铺任何东西。有时候会有一些虫子钻出来,留下些孔。所以,我觉得这些小窟窿不足为奇,应该是某种虫子钻出来的,毕竟地面有些潮湿,容易招虫子。便不在意,继续忙自己的。
  可我刚一出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院子里多了一个大深坑。我走过去,爬上周围垛积起来的,足有一人高的泥土,探头往里一看。见父亲在深坑底处,正操着一把铁锨埋头挖着。我喊道:“爹,你挖啥呢?”父亲抬起头,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水,有些气喘吁吁地说:“没事儿,你去上你的学吧,别瞎操心!”
  到了学校,老师让我们体检。过了一会儿,轮到我了。先是量了一下身高,中等。然后又要测我的视力。校医让我把头上的罩子给摘了。我大声说不能摘。他有些恼了,说你这小孩儿犟啥犟,我让你摘,你就得给我摘了。我说,校长不让我摘。那校医就站起来,气匆匆地走了。
  校长过来了,把我拉到一间屋里,语气柔和地对我说,孩子,校医是为了给你仔细检查下身体,都是为你好,你就乖,把头罩摘了,藏在这个屋里,我让他进来,不让别的孩子看到你就是。对于校长,我已把她当成了第二个母亲对待,自然是听话得很。就点了点头,同意将头罩子摘下来。
  嘴里不满地嘟囔着,校医进来了,看见我的样子被吓了一大跳,说怪不得不让人看你的脸,比西游记里的河蚌精都吓人。听这话说得,我心里当然有气,可没有吭。他把视力表放在墙上,让我后退到一定的距离,捂住那只好的眼睛,用白眼珠子瞅瞅,看能瞅到点儿啥不。
  憋着一肚子火,我不情愿地抬起手,将那只能看得见的眼珠子给捂上了。其实,我以前早就用这个方法试过,可除了眼前一片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可以说这颗白眼珠子是全盲的。
  可这次却不一样,我觉得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跟之前那种黑漆漆的感觉截然不同,好像是能感受到一点儿外界的光芒了。
  这下,把我给兴奋得嗷嗷叫唤,又蹦又跳。使得校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待检查完视力后,校医又掏出一只明晃晃的玩意儿。原来是听筒。他让我过去,将听筒的一端贴在我的胸口,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起来,却是眉头逐渐拧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
  他这一听,竟消磨掉了差不多快十分钟。突然,他睁开了眼,满目惊恐地瞧着我说,同学,你先搁这儿别动。然后迅速收起听筒,慌不迭地跑出去了。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校医领着校长,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匆匆忙忙地过来了。一进这间屋子,就有人咣当一下子,把门子给关得严实,并绊上了锁。校医伸手一指我,急得有些结巴:“他。。。。。。他没有心跳!”

  ☆、第三十七章:又死一个

  几个人一听,俱是面色突变,不禁失声惊呼。
  毕竟一般人都知道,当一个人没有心跳的时候,是意味着什么。
  校长问,是不是你的听筒出啥毛病了。校医连忙摇摇头,语气肯定地说,绝对没有,刚才在外面,我还给别人听了一下试试,保准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接下来,校医又掏出一件东西摆放在桌子上,让我伸出胳膊,将一条宽带绑紧在臂弯处。摁了摁那东西上的按钮,随着滴滴几声,一溜子数字显示出来了。原来是量血压的玩意儿。
  随着给我的胳膊上造成一阵麻乎乎的,只见血压表上的数字一个劲地往上蹿,并且发出频繁的警告声。突然啵的一声,血压表上的红灯闪了闪,就熄灭掉了。
  再来回鼓捣它,除了烫手之外,已经没法再使用了。可把校医给心疼毁了,红着眼圈说,这玩意儿买着可贵呢,进口货,就这样给烧坏了,可让我咋弄啊。校长没有搭理他,而是抬头瞧起了屋顶。
  跟着撵来的那些人,其中有一个是校长的对象,是在镇上初中里教化学的。他找了一只透明的杯子,接了些水,让我喝了一大口,绷住嘴巴,使劲漱漱口腔。然后又让我把水吐回到水杯里。
  他举着水杯端详起来,再次被震惊了。说这水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浑浊。
  这说明我呼出来的气体并不是二氧化碳。
  没有心跳,血压高得深不可测,呼出来的并非是二氧化碳。这些特征,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发毛得慌。
  气氛变得沉默起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他们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僵住了,俱是绷紧肌肉,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但心脏却跳得扑通扑通响,愈来愈加速。终于,有个人实在忍不住了,喀吧一声,把锁给拧开,扒开门子蹿掉了。
  逃走的是校长的对象。这未免让她有些尴尬,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这屋里面封闭太严实,又闷又热的,咱们都出去吧,该忙啥忙啥去,杨重炮,别忘了把你的头罩子给戴上。
  经历过体检这事儿之后,我总觉得校长看我的眼神中,也开始充斥着异样,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但在一起走路的时候,她明显不再挨我那么近了,故意躲得远远的。无需否认,这让我心中异常难受。
  是不是人与人之间,终究隔阂着一层东西。
  回到家里的,父亲已将院子中的大深坑给平住了。正在床上躺着睡觉。我问他在院子里到底挖什么,他却朝里翻个身背对着我,连吭都不吭。这个时候,我心情异常烦躁得慌,但还是在强忍着,说你就知道天天搁家睡觉,要没事儿的话,你都不能给我做个饭么。
  他突然从床上翻坐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吼:“给我滚屌,再给我叽歪,我打死你!”瞧这不通人性的。给我气得攥紧拳头,脑门上青筋突突跳着,接近歇斯底里地大声回吼了一句:“你要再打我,我肯定会还手的!”
  “啥?”父亲愣住了,慢慢从床上站起来,掂着巴掌一步一步地靠近,将牙龇出来歪抿着,眼神变得越来越凶狠,“你说啥,再给我说一句,让我听听!”
  “我。。。。。。我。。。。。。爹,别这样中不?我求求你了!”我始终胆怯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妈的,反天了你还,给老子跪下!”父亲指着地上暴喝道。
  噗通一声。我双膝一屈,给跪了下来,身上颤颤抖抖的。
  “我让你给老子犟!”啪地一声,父亲狠狠一巴掌掴在了我的头顶上。震得我脑子嗡嗡作响。
  “还给我犟不啦?”父亲问道。
  “不犟啦!”我挤着眼,哭喊道。
  “还嗷!”父亲又抬起一脚,猛踹在我的肩膀上。令我的身子歪倒,脑袋重重地磕了一下子,一侧脸颊紧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跟恁娘一个兔孙德行!”父亲点了根烟,坐在床上用力抽起来,嘴里不时地骂着。
  我保持着躺着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眼泪和口水不住地流淌在地上,很快汇聚成一大滩。
  “别给我装死狗,给我起来做饭去!”将烟吸完之后,父亲拍打了下床帮子。
  用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我去厨房里做饭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顿打挨得多不值。如果刚开始我不犟嘴的话,这顿打就可以避免了。
  看来,还是老话说得好,沉默是金。
  正吃着饭的时候,父亲变得乐呵起来,对我说,小子,你想再要个娘不想。我不由得一呆,随之摇了摇头,说我不想,我这辈子就一个娘。父亲脸上的笑容立马不见了,又变得烦躁起来,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站起来,说不吃了,让你个龟孙给气饱了。然后又回床上睡觉去了。
  我村里又发生了一件事儿。著名的二流子被咬死了。死状跟刘三军差不多,只不过他的更为严重一些,胯下的那玩意儿被摘走了,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从嘴巴里流出了很多血,把舌头也给吐出来了。
  这个二流子名叫王子强,才三十出头,因为家里太贫穷,没能给他娶上媳妇。让他有了忿恨,天天在家骂爹吵娘,怨恨这个,迁怒那个的,摔东西又是打砸的。渐渐的,名声败臭了,成了远近闻名的不孝之子。
  这样,他就更娶不上媳妇了,谁会把闺女嫁给他这号的啊,送去让挨打么。对自己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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