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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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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碗炖肉被我吃掉了一大半,肚子给撑得硬邦邦的,渴得要命。等不及开水降温,母亲只好给我舀来一瓢凉水,我只饮了两口便再也喝不下去了,口渴感不减反增,嗓子眼热辣辣的,口腔内的唾液都快耗尽了。母亲说肉炖得太咸了,等你拉过粑粑,肚子有点儿空的时候再喝水吧。
  可是,等我便意涌上来后,蹲在地上,却怎么解也解不下来,累得我双股打颤,满头大汗。我憋得过于难受,忍不住啼哭起来。母亲弯下腰,双手攥住我的屁股用力挤揉,甚至气恼地用手去抠,忙乎了好半天,除了给我弄流血之外,啥也没见我屙出来。
  “这挨千杀的,咋跟中邪了似的!”母亲拭擦去脸上豆大的汗珠,黑沉着脸咒骂。
  正遭受着不小罪的我依旧啼哭不止,并且哭得越来越响。
  “不准再哭了,你这个要债的白目伢子!”伴随着啪的一声响亮,母亲狠狠一耳光结实地甩在了我脸上。我努力绷紧嘴巴不敢哭出大声了,肩膀一抖一抖地抽噎不止。
  捱到傍晚,父亲和伯伯他们回来了,只找回了我爷爷。
  也就是说,我奶奶不见了!一个完全失明的孱弱老瞎子,走个路都要人搀扶着,方圆几公里都搜遍了,也没能寻到她。
  对于用铁棍子敲我奶奶的行为,我爷爷供认不讳。当问起他原因的时候,他却迟迟不回答,而是瞪圆眼睛盯住了我,一副凶狠狠的样子。我有些害怕,身体往后退了退,不小心踩住了我大娘的脚尖。她哎哟一声叫唤,伸出带长指甲的手朝我脖子上使劲拧了一下子。疼得我又哭出来。母亲挺身而出,和我大娘对骂起来。
  正当两妯娌吵得不可开交时,在一旁正沉默着的爷爷冷不丁地冲过来,抓住我瘦弱短小的躯体,猛地往上一掀,举高过头顶,又猛地用力往下一掼。
  砰地一声沉闷,我重重地砸在地上,疼得差点晕过去,哭也哭不出来了,趴那儿动弹不得。
  现场陷入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呆愣住了,只剩下爷爷喘着粗气,老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半天后,头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父亲,他冲我爷爷大声嗷:“爹,你搞瞎伢子干啥?”爷爷并不答话,铁青着脸,依然用牛眼瞪着我,嘴唇有些颤抖。
  随后,母亲蹲下来,将我抱在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俺这伢子生得差劲,是个半瞎子,讨人嫌,但也不能这样对待俺伢子啊,好歹是俺的心头肉。
  至于我,觉得骨架都要散了,浑身胀痛酸麻,抽搐不已,脑袋依靠在母亲肩膀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同时感到腹部的膀胱快要憋炸了,却怎么也尿不出来。
  大伯和二伯他们也生出不满,齐声质问爷爷到底咋回事,为啥要对一个小孩子这样狠。爷爷搬张凳子坐下来,点上一根烟抽着,闷了半晌,才捶胸跺足的嘶吼:“我日他奶奶的,真是家门不幸啊!”
  原来,在最近这几年,我奶奶越活越显得年轻,头发没染过,却从灰白色逐渐变成了青黑色,甚至还泛着油光。更稀奇的是,牙齿本已掉光的她,口腔内又重新扎出了几颗幼齿。她买了牙刷牙膏,每天都要细细地刷一番她的新牙,早晚各一遍。再不抱怨自己命苦,经常笑得开怀不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爷爷多留了个心眼,暗中观察起了我奶奶。这一观察不要紧,差点儿把我爷爷给吓死。他发现,一到半夜里,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一寸来高的小人来到他们床上,在奶奶身上逗留一会儿后,就钻入她的鼻孔里不见了。
  然后,我奶奶就醒了,起来到厨房里去,做上一锅饭,端到院子里的东南角,倒入专门用来储藏红薯的深窖里。
  窖洞年久失修,几乎快坍塌了,洞口周围长满了齐腰的荒草。待我奶奶离去后,爷爷趴在窖洞的口沿上朝里瞧了瞧,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但从里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恶臭,并且传出咀嚼的声音。强忍住恐惧,我爷爷划着了一根火柴往里照了照,白搭,光线太暗,啥也看不到。那个时候,手电筒还不跟现在这般普遍,属于奢侈品,穷人家都没有那玩意儿。
  返屋后,我奶奶已躺回了床上,鼾声响起,我爷爷喊了几声,没有把她给叫醒,加上人比较困倦了,便作罢,打算天明了再盘问她。
  在后半夜的时候,一阵悉悉萃萃的动静把觉轻的爷爷给吵醒了,他睁开条眼缝一看,发现我奶奶从床上坐起来了,用小手指头一个劲地往鼻孔里掏,突然嘴一张,打了一个喷嚏,把那个一寸高的小人给打了出来。
  真不巧,这小人正好掉落在了我爷爷的胸脯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盯住我爷爷的脸,表情极为阴狠。
  我爷爷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动不敢动,佯装继续睡着。
  良久之后,那小人慢慢裂开嘴角笑了一下,显得格外诡异。接着,它跳到地上,钻入床底不见了。而我爷爷在床上躺着,身体无法动弹了,使劲喊也喊不出正常的声音,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低微声。
  奶奶从床上下来,走过去将房门打开,屈膝跪下来,在门槛前的地上捧起一把白花花的东西,像是生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食完后,她关上门,又回到床上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奶奶穿衣起床后,依然跟平时一样,摸索着找到老拐棍,走个路蹒跚晃哆,将拐棍一杵一杵的往前探,老半天才挪移到门口,完全不似半夜里那般利索干练。
  这个时候,我爷爷的身体已恢复正常状态,对于他一遍遍的质问,奶奶总是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摇头说自己都不晓得是咋回事。
  中午吃过饭之后,我爷爷思索再三,最终鼓起勇气,决定要去窖洞里看看。他捎了一把磨得锋利的斧头下去了,攀着五六米深的洞壁,来到窖底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窖底的面积比原来何止增大了几倍,甚至比平常百姓家的两间瓦屋还要宽敞,中央放置了一张大床,上面铺满了厚厚的稻草,稻草中间有着被重物挤压下去的痕迹,形成了一个窝巢的状态。
  而草窝的周围,摆放着好几具孩童尸体,其中就有村西头三老牛家的孩子,溺水淹死的,尸体都埋掉好几天了,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在了这儿,上面蒙了一层灰白沙土,嘴巴和耳朵里还镶着泥块子。

  ☆、第三章:奶奶的变化

  从窖洞里出来后,爷爷的身上就发痒,忍不住用手去挠,直将皮肤挠得红肿渗血,冒出了厚厚一层细小疙瘩,摁起来硬梆梆的。症状堪比严重性的牛皮癣。
  他恼怒地冲进屋里,一把夺走我奶奶的拐棍扔掉,指着她的鼻子喝问:窖洞里住的到底是啥东西,要不讲出来实话,我今天非揍死你个老龟孙。我奶奶又露出一副迷惘的神情,摇着头说自己啥也不知道。爷爷气急,抡圆胳膊扇了她一个嘴巴子。
  结果,一向紧闭着双目的奶奶突然睁开了眼皮子,露出了两颗白生生的眼珠子,并瞪得浑圆,破口大骂:老王八蛋,你再打我一下试试。我爷爷何等人物,曾经猎杀过好几个日本鬼子,在这一片名声响当当的,岂会怕了一个瞎老婆子。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又扇了我奶奶一个响亮的耳光。
  嗷的一声,我奶奶身形乍然窜起,扑到了我爷爷身上,力气出奇的大,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脚绊牙咬,扭腰甩肩的。我爷爷哪甘示弱,搂住我奶奶用力摇晃,连蹦带跳的。
  两个人倒在地上扑腾了起来。
  一阵子后,我奶奶占了上风,将我爷爷压在身下,勒着他脖子的胳膊越缩越紧,导致其喘息愈来愈困难。惊惧和慌乱之中,我爷爷探手到了我奶奶的后腰上,打算往下扒她的裤子,却摸到了一根又粗又硬的东西,便使劲拗了一下。
  我奶奶哎唷哎唷痛唤不止,立即松开我爷爷的脖子,跳将起来,动作灵活地钻到床底下去了。我爷爷到灶台边拾起铁火棍,守在床边,腿肚子抖个不停,险些站不稳。
  待我奶奶从床下露出头时,他狠狠一棍子抡了过去,将其给砸晕了,脑袋上破了一个洞,鲜血汩汩地往外涌出。
  把她自床底拖出来,扒下裤子一看,我爷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其尾椎骨往外突凸了半截,大概有十来公分长的样子,约两根手指头并起来粗细,上面才开始长出一些柔软纤细的白色茸毛。
  随着嘤咛一声,我奶奶醒过来了,翻了一个身,把自个的裤子提上去,嘴里喊着我爷爷的名字,咒骂出一些恶毒的话。我爷爷问她是咋回事,屁股上咋还钻出条尾巴来呢。我奶奶伏在地上缓慢地爬行起来,看似挺艰难,怎知她冷不丁地拐个身甩下脖子,张口在我爷爷的脚踝上咬了一下子。
  我爷爷吃痛叫唤,赶紧又抡起铁棍子,往她身上没脑地连砸一通。把脑袋给她砸出多个窟窿,跟血葫芦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探了探其鼻息,没了。我爷爷万念俱灰,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
  正巧这个时候,我端着炖肉来孝敬他们了,碰巧看到了这一幕。
  当我返家告知爹娘时,我奶奶突然又会动了,从地上爬起来,直往外面蹿了。我爷爷就拎着铁棍子追上去。怎奈这瞎老婆子速度异常的快,身姿还特别灵活,宛如一头野豹子,眨眼间就出了村儿,钻入一人多高的玉米丛中不见了影踪。
  讲完后,爷爷撩起裤腿,向大家展示了脚踝上的伤口,只见其处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周围肿起老高,泛着青黑色。大伯说人咬伤的咋会是这个样子,跟中了烈毒一样。爷爷用力捏了捏肿胀的肌肤,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将我从怀中放下来,母亲难掩气愤地问道:“爹,我就稀罕啦,事儿都是俺婆婆惹的,你搞俺家炮儿干啥?”
  “你总算问了,重点就在这!”爷爷点了根卷烟,猛抽了几大口,紧蹙眉头的一张苦脸沉浸在浓浓的烟雾中,指着我的手有些颤抖,“这玩意儿生到咱家里来,绝对不是啥好事儿,我前面说的那个一寸来高的小人,就跟这瞎伢子长得一模一样,除了那小人的眼睛没有瞎的。”
  “爹!”娘叫了起来,脸都涨红了,用手比划着,忿忿不平地说:“你说那小人才一寸高,一寸是有多长?才这么大一点儿,刚抵上个花生米,你咋就能看得清楚它的脸呢?”
  “那有啥看不清的,到时候你看看就知道了!话茬子咋恁些呢!”爷爷翻起白眼瞪着,家族遗传的二愣子基因开始显露。
  “我咋看?你把那个小人给我找着吧!它要真的长得跟俺家炮儿一个模样,不用你吭气,我自己拿个刀就把俺儿给杀了!你个老不死的,满嘴胡叨叨,给俺瞎编乱造的。”母亲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恁娘那臭逼,你骂我咧!”爷爷提高嗓门回击,掐了烟蒂扔地上跺灭,攥了拳头想要打架。
  “怕你个老屌哦,有种你过来捶死我啊!”母亲挽起了衣袖,挪个步子,准备迎战。
  经过他人的一番劝解和拉扯,他们两人始终没能干起架,但俱是怒气难平,骂骂喋喋个不休,横眼翻白的,没法再和平相处下去了,反正天也晚了,只好先散会,有啥事儿等明天再说。
  原来不止我解不出来,吃过炖肉的父母亦有同样的症状。尤其是父亲最为严重,自打中午食过饭后,到晚上十一点多了,连一泡尿都没撒出来过,憋得肚子浑圆,脑门上不断地沁出汗珠,躺在床上哼哼呀呀的十分难受。
  “他娘,我觉得肚子里有东西在动!”父亲惊恐地瞠目喊起来,两片厚紫嘴唇一抖一抖的。
  “应该是蛔虫吧,我给你找点打虫的糖丸来。”母亲一边揉着自个腹部,一边起身去案桌旁。
  翻箱倒盒地找了一阵,共得到五颗打虫丸。决定让父亲先食两颗看看效果如何,如果管用的话,我和母亲再各吞一颗。
  待药丸服下去不久后,父亲的肚子咕咚咕咚闷响了起来,伴随的是剧烈的绞痛,使得他身体不安地扭动,自床上滑落掉在地上,来回打起滚来,哎呀哎呀的惨叫不止。母亲上前去安抚,想摁住他替其抻抻肚子,却被他狠狠一脚给踹倒在一边去了。
  “快点儿!我要屙了!给找个盆接住!”父亲戛然止住翻滚,趴伏在地上,捏紧拳头,浑身颤抖着,目中充满猩红地吼道。
  “你不会去厕所啊?屙盆子里干啥?”母亲诧异地问道。
  “恁娘那个包子!我要能站起来我不知道去厕所哦?!”父亲骂道。
  慌张之中,母亲把我家的洗脸盆子给拎过来了。
  “以后还洗脸不啦?你他妈的不会把尿桶给掂过来啊!”父亲额头上青筋暴起,目眦尽裂。
  “尿桶恁高,你能坐得上去不?”母亲担忧地问道。
  “算了,快点儿把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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