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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
“无论你回不回来，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与罗马人战斗吧！”王玉婷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
“你的军队在图狄坦尼亚，由你的副将带着。”
王玉婷轻轻摇了头，并不满足。她有多少兵，自己会不清楚？再加上卡谟那之战的损失，只能更少了。
吉斯科想了想，他面向大海想了很久，海风吹着他的黑发。这个男人已是中年了，魅力却不减当年，在王玉婷眼里他还是如初见时那样英俊，王玉婷对他多少还是有点期待的。
“好吧！我把军队给你。不过，你得把这片土地守住了！”吉斯科叹了气说。
王玉婷喜出望外，果然没辜负她的期望，他确实比哈斯德鲁巴要聪明一点点。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原以为吉斯科最多只给她一部分兵力，没想到他这么大方，居然会将整支军队留下。“你说的是真的？不许反悔！”
“我什么时候反悔过了？但你也得信守承诺，守住伊比利亚，哪怕一座城市也好，直到我回来。”
其实吉斯科少有不反悔的事，他竟好意思说出口，不过王玉婷现在不愿与他计较，赶紧答应。
“如果你能说服马戈把军队留下来，你得到的将更多。”吉斯科提醒说，“上次见到他是十多天前的事了，他告诉我，他要去招兵，准备与西庇阿再大战一场。可能他与他哥哥一样，也是个准备逃跑的人吧？”
“他才不会逃跑。我看他是真的去招兵。”王玉婷自信地说。马戈的性格她算比较了解，这小子一定会与罗马人死斗到底，只是现在损兵折将太严重，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
“或许他的想法是真的。但你知道他去哪儿招兵吗？地中海里的一座岛。那才是有去无回的地方。”吉斯科意味深长地说，“听说他招了兵也不打算回伊比利亚。我劝过他，就像你阻止我这样，他当时答应愿意留下，可过了这么些日子，说不定又改变主意了。”
“原来你们……你们全希望对方留下，然后自己跑路？”王玉婷非常惊讶。
“跑路？别说这么难听。暂时撤退好不好？伊比利亚这么大，西庇阿能占领多长时间？我们回来的。而且有你和马戈在，特别是你，以你的聪明才智足以和西庇阿较量。我这次回迦太基除了招兵，另一个重要任务是拉拢西法克斯。有情报表明，西庇阿打算将这位国王拉入自己的阵营，绝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努米底亚必须站在迦太基这边。议会的意思是派我去游说，因为我与这位国王还算有些交情。”
说得多么有道理啊，而且还肩负议会的重任。王玉婷只能在内心叹气，根本无法将自己的用意说出口了。她找到哈斯德鲁巴，又来见吉斯科，南北奔走为的什么？只为将这些将军联合起来，再组织一次会战。可结果怎样？一见面，他们就说自己得暂时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开辟新战场。王玉婷对他们失望了，这些人已经怕了西庇阿，不愿再与他战斗下去。
第六十五节 送别
王玉婷与吉斯科同行至加迪斯，这是迦太基在伊比利亚拥有的最后一座大城市了。吉斯科打算在这里乘船回迦太基，由于他决定留下军队，启程就变得简单多了，一条大船就可送他离开。马戈得到了消息也来送别。
“真的还会回来吗？”王玉婷怀疑地问朋友。
“王子是这样说的。如果迦太基失去了伊比利亚，他也会很沮丧。”加鲁回答，“其实我也不愿走。如果你向王子说情，让我留下……”加鲁很不好意思，他不常向人提要求。
“那是你的职责，我也没办法。他已经很窘迫了，你是他的心腹，如果要求你到我这儿来，不是挖掉墙角仅剩的几块砖吗？他会怎么想？”王玉婷拒绝说。
加鲁非常失望，但什么也没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起别的事。“其实王子并不愿回去……”
“因为吉斯科回去是为了拉拢西法克斯，对吗？”王玉婷早猜到了，“可是不去不行，他必须与吉斯科一起走。带他回去恐怕不是吉斯科的主意，是议会的决定。”
“为什么？”加鲁很不解。
王玉婷得意地冷笑，在这点上她比加鲁率先洞察先机。“因为议会对你的王子不放心，所以要吉斯科随时盯着他。”
“为什么？我们为迦太基打仗，王子对迦太基的情谊是真心实意的！”
“他们才不管你们是不是真心实意，反正议会里的那群老东西对谁都是虚情假意。想想吧，你们不过是亡国的流亡者，迦太基收留你们，只是为借帮助你们复国以达到控制努米底亚的目的。看现在的形势，你们复国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呢？议会当前的策略是拉拢西法克斯，说不定为了讨好那位国王，还会将你们的头当作礼物送过去。”
加鲁听得变了脸色，黑皮肤显得更加阴沉。王玉婷也发觉自己说得太直白了，她也是因为面对的是位可信的朋友，说话才没忌惮。她左右看了看，幸好他们的位置处于人群边缘，而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吉斯科和马西尼萨那里。
她忙着对加鲁补充，低声谨慎地告诫，“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究竟议会有没有这种打算谁知道呢？千万别告诉马西尼萨，免得他多疑。不过你也要警觉，我不希望你们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加鲁阴沉的脸上勉强拉出抹笑容。“我会记住你们的话。可是你也要小心，你也是外国人。”
王玉婷眯着眼笑了起来，“我从前被他们打击少了吗？随着提防着。我现在无牵无挂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加鲁愣了愣，回以微笑。她的父亲已经去逝，又没有丈夫、孩子，真的是轻轻松松。对她来说，只要愿意，随时可以离开；但她似乎不愿抽身，不知在执着什么。
有卫兵找上了他们，那边的客人请王玉婷过去。
王玉婷离开加鲁，走向那群加迪斯的贵族富商。吉斯科一走，加迪斯以及附近地区的权力将落入她与马戈之手，虽然这是吉斯科的欢送会，但真正的主角已成了她与马戈。
大船拉起了风帆，越行越远。王玉婷望着白帆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下，孤伶伶的船帆如同漂浮于大海中的纸屑，使她内心突然升起了种孤单感，所有熟悉的人都在离她远去，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吉斯科走后当天，她与马戈紧急商议了今后的对策。
“我已经送信去图狄坦尼亚，告诉德尔非，我将立刻到他那儿去。”王玉婷说。
“你去哪儿干什么？”马戈不满而反对地说。
“当然是去筹集物资，顺便招兵。”
“这些事交给德尔非做就行了。”
“我亲自去比较好，由将军亲自去才有号召力。现在我们急需人、财、物，而且需要团结现存的朋友。为什么你反对我去呢？”王玉婷觉得马戈有隐情。
马戈抿住嘴唇，考虑了一阵子，手掌拍了下桌面，说：“你要是不在这儿，谁来守卫加迪斯？”
“当然是你呀！”王玉婷大叹。
“我不行！我……我要去巴利阿利。”马戈咕哝着说。
王玉婷“啪”的一声，拍打桌面的声音比马戈还响。吉斯科说过这小子想去某座岛上招兵，看来他真的有这打算。巴利阿利是地中海上一个岛屿群的统称，位于伊比利亚与萨丁岛之间。
“不许去！要去，至少得等我回来！”王玉婷发了火。怎么一个个全想开溜？当然，马戈不是真的打算逃跑，但她接二连三地遇上这种事，心情怎么可能顺畅？
脾气倔强的马戈除了他大哥，谁也没顺从过。“这怎么行？你需要招兵，我也需要。仅你一个人能招到多少人？”
“英狄比利斯那里至少有四万人。”王玉婷说。如果能想办法让英狄比利斯撤到南方，他们团结起来，也能组织股不小的力量。
“人是不少，可他被困在中部，来不了。而且四万伊比利亚人根本谈不上战斗力，这在以前与罗马人的对战中已经证实了。另外我们都知道，你与英狄比利斯的关系比较亲，他的人即使来了，也只是听你的指挥。”马戈后一句说得阴阳怪气。
“你怎么不说，他与你哥哥的关系更亲？”马戈的话说得人心里不舒服，王玉婷还以颜色。她非常严肃地说，“我现在没空与你玩权力争夺的游戏，我要去图狄坦尼亚。你好好看家。”
“你看家，我去巴利阿利！”马戈生气地从他的坐位上跳起来，“你要是敢去图狄坦尼亚，我立刻去巴利阿利！”
“你敢去巴利阿利，我打断你的腿！”王玉婷说起了气话，与马戈的相处从来就像小孩子一样吵吵闹闹，她知道自己开始说气话，所以后来什么也不说了。
……
既然与马戈无法达成合作，但她又不得不去。王玉婷第二天，在没有通知马戈的情况下悄悄离开了加迪斯。
第六十六节 天涯海角
图狄坦尼亚对她来说是片陌生的土地，虽然她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还养过伤，可她觉得自己只是这里一个匆匆过客而已，这种感觉不仅在图狄坦尼亚才有，在伊比利亚其它地区也一样产生过，开始于迦太基势力在伊比利亚的衰落。整个半岛在发生改变，变得越来越陌生，或许是因为罗马人的到来，伊比利亚正在变为西班牙。
大酋长奇阿克撒对她的招募计划表现得极冷淡，这种态度在王玉婷的意料中，毕竟迦太基的势力大不如前了。她几次想筹备军需，总被奇阿克撒以各种借口推脱。王玉婷数度想要发火，但都忍信，迦太基的盟友所剩不多，说不定又会被她骂走一位。尽管计划不顺，她也不能在这里久留，吩咐德尔非点齐物资，她得立刻回去。
军营建在图狄坦尼亚的南端，这里同时也是伊比利亚最南端，前方海滨处耸立着一座高山，再往前便是茫茫大海。海面谈不上宽广，天气晴朗的时候甚至可以遥望对岸的海岸线。据说对岸也有一座同样的高山，与这边的形成一对，合称“赫拉克勒石柱”，这里是大陆的尽头，出了这扇两根石柱形成的门就再无土地了。
王玉婷把军营地点选在这里并无其它想法，但军队里却出现了某种谣言，一些人认为这是个预兆——他们的运到头了。王玉婷听说了这扇“门”的传说，心情很不好，于是想登上这个世界的尽头瞧一瞧。
当登上山顶时，她意外发现山顶居然住着人。一幢小木屋歪歪斜斜地立着，海风吹得门窗吱吖直响。她正好奇里边住着什么人，门突然被人从里边拉开，出来位银发老太太，王玉婷很惊讶，这位老人竟然是女祭司塔尔奎尼珀。
“我以前你离开了图狄坦尼亚。怎么还在这儿？”王玉婷吃惊地说。
女祭司苍老的脸上也透出惊愕。“你怎么还在这儿？”她问。
“我出去了一圈又回来了。”王玉婷回答，“怎么，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吗？”
“钥匙已经给你了。我以为你去了……”女祭司的皱纹挤在了一块，看起来很懊恼。
王玉婷当然记得那把钥匙，她一直带在身边，因为它太普通了，就连被俘时也没被罗马人搜走。“西庇阿家的庄园哪有那么容易去！你为什么还留在这儿？不是说想养老了吗？”
塔尔奎尼珀夫人弯着腰，为她倒饮料。“一个老太婆能到哪儿去？很快，整个伊比利亚就将是罗马人的土地了，去哪儿都一样。”
海风吹得她们的衣衫呼呼直响。王玉婷接过饮料，杯子冰凉。“为什么这样说？吉斯科回迦太基招募新军去了，这里还有我和马戈，罗马人哪那么容易得逞？难道你有什么预言？”她问。王玉婷顿时感到惭愧，她一个现代人居然向古代人要预言。不过她一直怀疑塔尔奎尼珀的“预言”也是从某个现代人那里听来的。
女祭司缓缓坐下。“你和我出现在这个大地的终点，难道不是预兆吗？我们的路已经到头了。”
预言家总喜欢把话拐着弯说，王玉婷很不喜欢，而且她更不喜欢这个预兆。“这里不是大地的尽头。”她坚定地反驳，“这里不过是海峡两端的山峰而已，海的那边还有大陆，只是太远了，你们看不见，船也到不了而已。”她指着西边无际的海洋。
塔尔奎尼珀夫人非常惊讶。女祭司表现出的神情在预料中，王玉婷知道这些古代人不可能相信她的话。但女祭司的惊讶另有原因，当她说出话来，反而使王玉婷吃惊了。
“那个人也对我这样说过，她说大海的西边还有大陆，那片大陆的西边又有大海，然后又是一块大陆，穿过那块土地后就会回到原点。因为这个世界是球形的，无论怎样穿行，最终总会回到出发的地方。”塔尔奎尼珀夫人说过这些观点时，连自己也不敢认同，她只是将记得的背出来。
“谁告诉你的？”王玉婷猛然盯住了她，“你的那位女智者吗？她是谁？她究竟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