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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薇安望天，叹息，随即拍拍他额头，“不是被打得脑筋出问题了吧？”
烨斯汀唇畔纹路愈发温柔，“有可能。”
“……咳，”薇安抿了抿嘴，“你坐回去。”说着推了推他。
“想跟你聊聊天。行不行？”
薇安又开始怀疑他脑袋伤到了，继而心无城府地倒在地上，支肘撑着头，“聊吧，正好我也懒得伺候你。”
“薇安，你有想嫁的男孩子吗？”
“当然没有！”薇安白了他一眼。
她的少年时代完全被尼克惨无人道的训练以及布置的繁重功课占据了，看书娱乐的时间都没有，恋爱是个什么东西她听说过，却不感兴趣。她莫名却固执地认为，恋爱是人寻求安慰、排遣寂寞的产物。她在进入大漠后也寂寞，但排遣的方式是行走大漠，吸收接受一切可学的刺激的事情。
烨斯汀俯身看住她，“想没想过嫁给大漠中人？”
薇安哈一声笑出来，“怎么可能？大漠人都太在意血统，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再说我们那里，起码要十八岁以后才算成年才能结婚的。”
烨斯汀的笑在这一刻美得惊心动魄，却是复杂得难辨含义，“那就是说，起码还有四年。很好，不要食言。如果你在这四年内嫁人，我会把你的新郎杀掉的。”
薇安眨眨眼，也笑了，“那就是说，我如果跟谁有仇，就在这四年之内嫁给他。”
“烨斯汀……咳……”语声响起，慕西里手足无措而又惊讶地看着两人。
此时烨斯汀对着薇安的姿态，像是狼对着猎物，又像是狐狸对着小老虎。
慕西里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烨斯汀背部的伤势，也就放下了一念之间的感触，歉然道：“你伤得很严重，要不要让撒莫提前带人过来？”
烨斯汀面无表情地回眸，“人过来了？”
“还没有。”
“看情形吧，先别叫撒莫过来。”
“好。”慕西里把拿过来的水壶和干粮放到薇安手边，“你们吃点东西，呃……我还是去那边吧。”
薇安忍住笑意，目送他离开。
烨斯汀忽然倒下身去，枕在薇安膝上，皱了皱眉。
“怎么了？背疼？”薇安坐起来，“你倒是侧身躺着啊，不然抹的药不是浪费了？”
烨斯汀无奈地看她一眼，随即侧身，一手漫不经心地环住她腰际。
薇安把水壶送到他唇边，“喝点水，撑不住的话你就回去，大不了我替你把那些人灭了。”
“到时候再说。”烨斯汀喝了几口水，闭上眼。
薇安便又觉得他也可怜巴巴的，暗自叹息一声。这叫什么情况？接下来的事是要杀人，杀人的主力却变成了病猫。这情形是不是太无厘头了？
整个下午，薇安什么也没做，只看着枕在膝上的烨斯汀刚硬锐利的线条发呆。
如果貘族人是要打算趁着夜色进入小镇，那么现在应该在路上了。薇安拍拍烨斯汀的头，“麻烦你换个地方躺着——我腿麻了。”
语声未落，听到了远远传来的慕西里的声音：“烨斯汀，他们来了！”
烨斯汀闻声睁开眼睛，飞速起身穿好上衣、背上箭筒，答一句：“多少人？”
慕西里答道：“五十二个。不用传信给撒莫了吧？”
“不用！”烨斯汀佩戴上长剑，猎豹一般迅捷地去往沙丘一侧。
薇安看着他，先是惊讶，之后疑惑，最后啼笑皆非了。
他哪里有一点伤重的样子？
这大半天居然都在骗她！
唉……薇安想，说他什么好呢？或多或少，还是有点生气。
烨斯汀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回眸一笑。谁都不是他，所以谁都不会明白，这样一个午后之于他，是多么惬意的光阴。
☆、第20章 怒了
薇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往沙丘另一侧。
慕西里飞快地走过来，在烨斯汀近前蹲下身道：“确切来说，是五十一个。看到那个沙哈威女人了吗？”语声阴沉而沮丧。
烨斯汀点了点头，“大概是他们半路劫的。”
薇安凝眸望向远处，看到骆驼结队而来，半数驮着精壮的男人，半数驮着物品。一个衣不遮体的沙哈威女人双手被束缚在身后，走在队伍中间。
她眯了眸子，细细打量那些与图阿雷格有着血海深仇的貘族人。他们肤色黝黑，意态嚣张，不同于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大漠种族。
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以前在撒哈拉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这个民族。
那些貘族人越来越近，烨斯汀与慕西里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沙哈威女人看到隐约可辨的路，哭泣着叫喊几声，之后滚下骆驼，拼命逃跑。
薇安咬住了嘴唇。女人无助悲戚的神色、哭喊都让她无法平静。
一个男人狞笑着赶到女人身侧，把女人扑倒在地，双手不管不顾地撕扯女人的衣服。
男人的伙伴高声笑着、喊着，似是在给男人打气助威。
薇安愕然地睁大眼睛。这是要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做那种事吗？她不愿也不敢去想象，女人这一路究竟经历了什么。
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有羞耻心，可这些貘族人没有。
女人奋力呼救，与骑在她身上的男人厮打着，引发的后果却是男人两个同伴跳下骆驼，帮助男人打骂、束缚住女人。
那男人给了女人两记重重的耳光，脱掉衣服，俯下身去……
很明显，女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用来发泄、耍笑的工具。他们没有羞耻心，也不允许女人保有。
薇安的目光变得阴沉、冰冷，转头看一眼烨斯汀，见他已经伸手取箭，她自然也不再迟疑。
她不知道当年貘族人究竟怎样残酷地对待图阿雷格人，所以之前不能够确定狙杀貘族人是对是错。可是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她已能确定，这些貘族人该死，他们应该为这种恶行付出代价。
这几十个貘族人已经失去了人性，那么别人也不必给予他们礼遇、尊重。
烨斯汀与薇安的箭一支支袭向貘族人。
薇安因着心头的怒火，皆是一箭封喉。
烨斯汀的手法却很刁钻。包括覆在沙哈威女人身上的男人，他的箭都射中了貘族人的要害，那些人重伤倒地，却不致命。
薇安眼中闪过疑惑。
突然被袭击的貘族人反应很快，初时极短暂的惊惧之后，未死未伤的纷纷滚下骆驼，用骆驼做掩护，取下弓箭，寻找目标。
烨斯汀与薇安索性走出沙丘，疾步走向貘族人的过程中，手势沉着冷静地射箭。
貘族人驱赶着骆驼靠近烨斯汀与薇安，搭弓还击。
烨斯汀与薇安能够感知到箭支袭向哪个方位，各自闪身躲过危险。
距离越拉越近，一直旁观的慕西里长剑出鞘，飞速出击。被凌辱的是他的族人，他此时比谁都更愤怒。可是在之前没有办法，他精于剑术，却不善弓箭。
“薇安！去躲起来！”慕西里对薇安高声喊道。
薇安像是没听到一样，箭支瞄准躲在骆驼身后的貘族人的腿部，射击，人一倒地立刻再补一箭。
烨斯汀忙里偷闲看了薇安一眼，两人相隔甚远，却不妨碍他感受到她身上森冷的杀气。
就像是天生的杀手，出袭至此时，她手下一个活口都没留。
她连歧视女人的人都看不惯，何况亲眼目睹那样一幕。烨斯汀明白她的愤怒、憎恶。
慕西里飞速到了貘族人所在范围，长剑挥舞斩杀之际，心里还是担心薇安被那些人伤到，时时扫她一眼。
越看就越敬畏。
慕西里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的，出手必伤人性命，目光、姿态却是那般冷静、从容。就像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确信无疑，薇安这样的女孩，在大漠绝无仅有。
三个人对战五十一个貘族人，本来是实力相差悬殊，可是因为烨斯汀与薇安的好箭法、慕西里精湛的剑法，场面更像是一场小小的屠杀，胜得毫无悬念，甚至没有惊险可言。
烨斯汀对貘族人的憎恶几乎是与生俱来，或大或小的杀戮在他看来是天经地义。
慕西里与薇安因着被欺凌的女人，胜了也无喜悦，甚而心情沉重。
三个人站在那些或死或伤倒在地上的貘族人面前。
重伤的人立时拼命起身跪地，说着蹩脚的沙哈威语言，求三个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烨斯汀走到沙哈威女人面前，取出匕首递给她。
薇安明白了他留活口的用意。他要女人亲手杀掉那些人，唯有这种方式，才能缓解女人心中的痛苦、恨意。
“谢谢。”女人接过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身侧那个貘族人心口。
鲜血飞溅而出，女人毫无恐惧，慢慢起身，走向别的苟延残喘的貘族人。
哀莫大于心死。
薇安别开了脸。面对特别值得同情的人的时候，她反而会失去安抚、宽慰的能力。因为明白，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薇安听到女人平静却绝望的声音，“杀光貘族人，一定杀光他们。谢谢。”
薇安意识到不对，转头去看的时候，女人已将匕首刺入自己心脏。
烨斯汀与慕西里都没有阻拦。
“你们是死人吗？！”薇安冲过去，抱住女人将要到底的身躯。
“我，被他们欺凌了太久，没脸面再见族人了……我在等的就是这一天。不然……我早就自杀了。”女人口中淌出鲜血，唇角却逸出笑意，“报仇了，我可以安心走了……”
女人缓缓闭上眼睛，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薇安眉头紧锁，强行忍下了心头的悲凉。她放下女人，没心情再关心别的，慢慢地朝着小镇方向走去。她想回家好好睡一觉，之后才能冷静的看待这件事。
“薇安，等下一起回去。”烨斯汀的声音遥遥传来，“这个女人，谁都没办法。她如果活下去，时间久了，还是会被人嘲笑、鄙视。沙哈威不会善待一个被貘族人欺凌过的女人。”
薇安转头，瞥过烨斯汀，冰冷地看向慕西里，“沙哈威就是这样的民族？！”
“这个……”慕西里被问住了，无措地搓着手。
只是，未等到他找出应对的措辞，薇安忽然倒在了沙地上。
烨斯汀与慕西里俱是一惊，疾步走近她时，看到她右腿膝下缠着一条黑白花纹的毒蛇。
“妈的！”薇安骂了一句，怒了，为没有察觉到这种突发的意外而恼火至极。
亦是因为她的怒火，引发了让两少年叹为观止的一幕。
☆、第21章 有点坏
毒蛇应该是因为浓烈的血腥气现身，也一定警告过薇安不要再靠近，它没道理蓄意袭击于它而言是庞然大物的人。可薇安因为一时心绪茫然，失去了平时的警惕性，只来得及在被咬伤缠上后倒地应对。
面对诸如毒蛇这类东西，薇安从来都是一种心理：弄死它，越快越好。
她感觉到毒蛇已经咬伤了腿部，不消多时毒性就会发作。
毒蛇大概有一米来长，缠紧薇安小腿，力气大得令人惊讶。
薇安取出匕首，对准毒蛇七寸刺了下去。
慕西里低呼一声。
烨斯汀怀疑她被气疯了，难道不知道这样极可能伤及自身么？
而事实是薇安很冷静，力道很巧妙。
但毒蛇亦是反应迅捷，没能完全避免危险，却避开了七寸被刺中。
匕首嵌入了毒蛇身躯。
毒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薇安另一手飞快捏住毒蛇七寸，匕首则削在毒蛇身上。
毒蛇毙命同时，身躯一分为二，无力地软了下去，薇安的腿这才重获自由。
薇安起身又摔倒，小腿发麻失去知觉，胸闷气短，眼前一阵阵发黑。心里更气更恨，匕首又砍向毒蛇，将之切成几段。
烨斯汀走到了近前，挑了挑眉，真是服了她。
慕西里落后几步，提醒薇安：“处理伤口要紧。”
薇安捏着毒蛇七寸的手扬起来，把半条蛇丢向他，“离我远点儿！”
慕西里避开，喃喃道：“薇安……”心焦不已，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知道薇安因何生气。他是沙哈威不假，可整个沙哈威的风气哪里是他能够控制的？
薇安喘着气勉强坐在那里。
“别闹了。”烨斯汀蹲下身来，把薇安的裤腿卷至膝上。她小腿外侧有两个小小的毒蛇牙洞，周围铜板大小的一块肌肤已经发黑。
“给我找一条绳子，布条也行。有没有干净的匕首？”薇安微声询问，这种应急措施她是知道的。
烨斯汀取出一把匕首，之后自肘部扯下衣袖，一分为二结成短绳。
慕西里低声道：“可以用嘴把毒液吸出来。”
“不用！听我的就行。”那种方式是简单，但是救助她的人会很危险，薇安不想欠谁这么大的人情。
她把短绳绑在膝下，之后接过匕首，却再无力支撑。身躯倒下之前，慕西里奔过来扶住了她，安慰道：“不致命，别怕。”语气却特别紧张。
薇安心头一暖，气消了，倚着他，用匕首然后在伤口上划了个十字，“帮我把毒液挤出来。”
烨斯汀点头照做。
没人再说话。
烨斯汀看了看薇安，她已经脸色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