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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官-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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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有了,不说了。我还后悔当初真不该有这想法。”

“我清楚了。”万书记点点头,不无内疚他说,“对于你的王作问题,一见你我就有种负债感。该怎么说呢?按道理讲,作为你的上级,主要领导,你的工作问题我是有责任的。可又有个权限问题,提拔任用一个市级领导,市委只有建议推荐权,有时连这也没有,省委在全省范围内调整任用干部,人选已经定了,省委组织部给你先打招呼,后下文件,我们实际能够作的就是开一次座谈会,欢迎这位新来的领导同志。不是说理解万岁吗,那你就首先理解市委理解我吧。上面呢,上面也有上面的难处,比如在市的范围内,你是最当紧考虑的对象,可放在全省范围内,比你当紧的还大人有在,这一点你也得体谅也得理解。不是说顾全大局吗?那我们就多想想大局吧。至于上级部门有没有写条子、打电话、感情用事、用人惟亲以及行贿送礼等腐败因素,占多大比例,这个我们说不清。这不,应该理解的,说不清的,所有因素加到一块,就造成了你这种局面。其实也包括我!”

“你?”郭明瑞瞧着万书记,有点奇怪。

“是啊!”万书记点点头,“你可能不清楚,我是一九八五年搞行署专员的,三年后搞地委书记。再往后,不是地委书记就是市委书记,转过来倒过去,你算算这书记搞了多少年了?和我同时当专员、书记的人,有当副省长、省委副书记的,有进省人大、省政协当副职的,还有是调省里的一些重要厅局搞厅局长,家安到省城,子女的工作和退休后的归宿都安排好了。可我,还在地市一级转游——也转游不成了,明年大概就该退二线。我从来没跑过,也很少对人讲。今天是因为咱俩有个共同点,说出来好互相勉励吧。”

郭明瑞听得很是感慨,叹息道:“你都这样,我还有啥可说的。”

万书记说:“我对这个问题看得比较淡。我倒是想,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们凭借手中的权,为老百姓干点好事,将来我们退休了,或是离开这个世界了,人们还会说,共产党的哪一任市委或县委书记某某某,不贪不赃,给老百姓干过一些什么好事,这才是我们应该看重的和追求的。”

郭明瑞听得频频点头。

万书记说:“郭明瑞你不是看书多吗?你找上两句话,我想找个书法家写出来,再装裱一下挂到墙上。”

郭明瑞说:“这好办,你定一下要什么内容。”

万书记说:“就是上面我们说的那些意思,体现两袖清风、为官清廉因而也清贫的思想和境界。字不要多了。

多了人家念半天还不知说的啥,一两句就行了。”

“你这一说,我想起元代陈基的两句诗来:‘两袖清风身欲飘,杖藜随月步长桥’。你细细体会一下,这是很有韵味的。拄着拐杖,踏着月色,也就是歌里唱的月亮走我也走吧,轻松潇洒地在长桥上走过,轻松到身体都要飘起来了。这难道不是一种神仙般的心态和境界吗?”

“好!”万书记非常高兴,“说不定我会选中这两句诗的。你给我写下来。这种境界的前提是两袖清风,对不对?可见,官不在大小,关键看能否两袖清风。王宝森官位够高了,可他两袖中兜满罪恶,日夜提心吊胆,时刻担心东窗事发,他能轻松了?他能飘得起来?而那些比起王宝森来职位卑微的人,倒是两袖清风,飘飘欲仙。可见两袖清风的人并不吃亏。”说罢哈哈笑起来。

郭明瑞显得很高兴,有点激动地说:“万书记,我这次出来,主要是想找市领导谈谈,或者再找一些关系在省领导面前活动活动,用时下流行的话说,叫跑跑官吧。可是中途受点刺激而放弃了。如果说,你来之前还是怒而弃之的话,现在可是乐而弃之,心里觉得很愉快了,”“这就对了,我也该走了。”万书记说着站起来。

郭明瑞也忙站起来,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忙说:“万书记,你看咱官长官短的说了半天,倒把一件正经的事忘了。你再坐一会,我向你汇报一下。”

“行行。”万书记又坐下了。

郭明瑞就将为了躲避县里跟来的那伙人而得到的意外收获——听了老朱的介绍又看了材料及脑子里已经有了引进鸵鸟。开发这种新兴产业的想法——作了汇报,万书记听了激动得站起来又坐下去拍着茶几说:“好,太好了!

北县群众对你有个评价,说你只会谋事,不会谋官。的确如此,谋官的事你干不了,这抓工作抓新兴产业才是你的强项。而且咱们不谋而合了!”接下来,万书记就讲起他的想法来。他说:“近十年来,鸵鸟饲养及其产品的开发利用,在世界各地蓬勃兴起,美国、法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都已进入发展阶段,我国广东1992年引进非洲鸵鸟八只,进行人工饲养,三年来发展很快。据专家估计,鸵鸟养殖业将成为下个世纪的热门产业,所以我们应当早点动手。我计划下一次书记县长会上把这个问题提出来,看哪个县感兴趣,能先走一步,这不,你已走到我的前面了,那咱们就说定了,会议安排在你搞起来以后,会议的最后一天到你县里开,议题就是参观研究鸵鸟养殖问题。”

郭明瑞高兴道:“有你支持,我的信心就更足了。”

万书记更显高兴,忙给宾馆经理拨了个电话,未了说:“中午咱们一块吃饭。我高兴,咱们痛痛快快喝两杯酒。”

因为是万书记亲自打电话订饭(这种情况以前没有过),因此午饭就安排在最豪华的一号小包间。进餐厅时遇见汪宏,郭明瑞就介绍给万书记,于是汪宏也应邀入席,万书记对跑前跑后的宾馆经理、接待科长说:“不要以数量哄人,盘盘碟碟满得没有放处。我们只有四个人,菜有五六个就行,但要上档次。”两人赶忙安排去了。

席间,交通局长走进一号包间,说省厅的几位客人在五号包间吃饭,希望万书记过去看看,喝上一杯酒。万书记说可以可以,就端了一杯酒走了。

郭明瑞趁空对汪宏说:“你的事完没完?”

汪宏说:“完了,明天回去。”

“迟回一两天行不行?”

“只要你有事,我陪伴到底。”

“你不是愿投资?”

“对象是谁?万书记?”

郭明瑞故意所答非所问:“明天陪我到省里走一趟,然后回家,行吧?”

“省里?瞄准了哪一位?”

“一位鸵先生。鸟字它字鸵。”

“噢,鸵鸟的鸵!还有这个姓?是省委的?政府的?

还是……”

“非洲来的,也可能是美洲。”

“那是外宾?”

这时万书记回来了,见他们谈得津津有味,就问:

“外宾?哪有外宾?”

郭明瑞说:“我们这位汪经理想投资,我就邀他明天到省里看看。他间看谁,我说一位鸵先生。他问是省委还是政府的,我说是非洲来的,也可能是美洲。”说得两人哈哈大笑,汪宏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



上午八点整,三辆卧车驶出市区,上了通往省城的一级公路。头一辆银灰色桑塔纳是郭明瑞的,第二辆也是桑塔纳,红色的,是接到通知一大早赶来的北县畜牧局正副局长三人,后一辆是个体企业家汪宏的凌志,虽然是进口高级车,但同县委书记同行,不敢显摆,就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中速行驶。

迎面驶来一辆黑色奥迪。在会车的一刹那,黑奥迪直鸣刺叭,而且很快停下来。小胡也忙停车,并说了声:

“市委的车,好象是万书记。”

万书记下车了。他是昨天下午去参加一项工程剪彩,今早赶回主持召开常委会。他同郭明瑞等五人一一握手后,对郭明瑞说:“原想给你带封信,没赶上。你去吧,找农牧厅刘厅长,就说我让你找他的,这样你就可以顺利一些,事半功倍。另外,刚才一闪而过时,见你们浩浩荡荡,我就产生了点灵感,有了两句诗。”郭明瑞问:“什么诗?念念听。”万书记说:“是把昨天你说的那两句改了一下,叫做:‘两袖清风身欲飘,驱车赴省会鸵鸟’,怎么样?”

“太好了!”郭明瑞抓住万书记的手,狠狠地摇。万书记说:“好,上车吧,祝你们成功。”

上车时,郭明瑞将汪宏的手机要过来了。开车以后,他就给贾敏拨通电话。他说:“喂,我老郭,明瑞。”

话筒里贾敏说:“谁用你自报姓名?我要听不出你是谁来,就该主动替你写一份休书了。怎么样,跑得有效果吗?”

郭明瑞说:“跑得有些太快,这两天头脑昏昏沉沉,似在云雾中空行,忽明忽暗,时隐时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贾敏有点着急:“你病了?”

郭明瑞说:“今早晨起来好啦,头脑清醒了。我觉得又找回自己来了。”

贾敏说:“是不是不跑啦?”

郭明瑞说:“跑呀,跑得更快了,现在正以一百迈的速度向省城进发。”

贾敏说:“噢,你是在去省城的路上呀!去了先找谁?

组织部长还是王副省长?”

郭明瑞说:“准备先找鸵先生,不,还有鸵小姐,一位非常漂亮的美洲小姐,你不介意吧?”

贾敏说:“我听出来了,你先生小姐的,不知已干开啥了。明瑞,我知道你不善于于这号事,硬是我们逼出去的,难为你了。我原先的要求是:身体不受影响,还得跑出效果来。现在我告你,我不敢强求你了,要是二者不能兼得,我宁可要身体。”

郭明瑞说:“太谢谢你了!没别的事吧?好,回去见!”

郭明瑞在关机时见小胡在哧哧地窃笑,这才发现自己打电话太投入,竟忘了司机在身边,于是朝小胡自嘲地笑笑,便头向后一仰,闭上眼睛。

桑塔纳以一百迈的速度前进。郭明瑞觉得闭上眼更觉轻松,真有点“身欲飘”的感觉。他在仔细体会这种轻松。

卖官一

陆浩宇、祁云夫妇感到当务之急是给儿子陆伟成家。

家庭和事业,犹如码头和船舶,有了家,一个人才算有了依托,才能一心一意地搞事业。这一点夫妻俩看法非常一致,而且都认为这方面已经有了教训,不能再拖,近期一定办了。

但是,这桩婚事到底该怎么办,又各有想法。彼此都明白对方心里想的跟自己不是一回事,也都深知说服对方的困难。这样憋了三天,准都没有点破。到了第四天晚饭后,祁云终于憋不住了,说道:“咱该研究一下伟伟的事了。”

陆浩宇说:“是该研究了。”

祁云说:“怎么办,你说吧。”

陆浩宇说:“我的意见是越简单越好,不搞仪式,不搞宴请,对外封锁消息,自家人订一桌饭吃了完事。”

祁云用缓缓摇头否定了丈夫的意见。摇了好几下才说话:“我同你正好相反,仪式要搞,宴请更不能少。孩子的终身大事,不能一个一个都潦草从事。”

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可陆浩宇和祁云都是主事人,现在观点已经亮明,意见完全相反,这就有点麻烦了,要是一个低层次家庭,那就可能是一场大吵大闹,甚至大打出手也是常见的,但事情发生在市委书记家,情况就有所不同:陆浩宇本人讲话作报告,练了二十多年嘴皮子,而祁云又是有名的“铁嘴”夫人,可以想见,这将是一场并非吵架但又十分激烈的论战无疑。

两人各自亮明观点以后,沉默了。大约是谁也不想打第一枪吧。陆浩宇瞧一眼祁云,见她脸绷得很紧,就想到了有关“铁嘴”的一些往事。

祁云上大学时,正值“文革”初期,学校的两派群众就“谁是保皇派”的问题展开大辩论。祁云这一派的头头口拙舌讷,眼看就要败下阵来,祁云心里一急,呼地跳上台去,一口气回答了对方提出的几个问题,接着就转入反攻,咄咄逼人地提出五个问题要对方回答。对方的头头被祁云搞愣怔了,一时竟乱了方寸,未能及时回答上来,祁云就喊道:“革命的同志们、战友们:他们回答不了。理屈必然词穷,词穷定是理屈。”接着将五个问题一一止面阐述,将保皇派的帽子一顶顶向对方扣过去。台下对立面的群众急了,一股劲呼口号压倒她。这面的头头们见好即收,立即下达集合令,排着队,挥动红宝书,喊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保皇有罪,罪该万死”撤离会场,一路凯旋而去。

由此,“铁嘴祁云”的称号便在校园内传开。

祁云就是在得了“铁嘴”雅号不久,经人介绍给陆浩宇的。介绍人说:“这祁云脑子反应快,口才特好,模样也不错,只要你不怕吵架时吃亏,那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陆浩宇说:“没关系,我看中的正是她这张嘴。”

他们是领到毕业证那天举行婚礼的。之后是毕业分配,陆浩宇留在校团委工作,祁云分配到附近一家国营企业搞工会工作。祁云不仅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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