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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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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呢?有一天他会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一样死在街头无人问津,我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臭虫,可我怕弄脏我的手。但是他不是一个人,他有后台——”

王绰突然停住转铅笔的动作,铅笔攥手里,笔尖戳住桌面,断了;他身子前倾,像一头猛兽扑过来,鼻尖快碰住包学正的鼻尖了,他的声音一瞬间变了,变得像豺狼:“你知道他的后台是谁?”

包学正身体向后仰去,免得王绰咬住他的鼻子,他抖了一下,本能地摇摇头。

王绰可能疯了,吼叫:“是谁?”

他想王绰很可能会把他吃了,他看到了他白森森的牙齿,两个獠牙锐利无比。

王绰咆哮起来:“谁?”

他又摇摇头。他不说话,怕声音会刺激得他更疯狂。

王绰像魔术师一样手一挥把一份材料甩到他脸上,而他手中原来什么也没有。这份材料包学正认识,上边有28个党员签名,还有28个红堂堂的指印,其中就有他一份。毫无疑问,他是28个党员中级别最高的。

“看看,看看,那是谁的名字——”王绰声嘶力竭,“你想和我斗,好啊,来吧,咱们斗一斗,看谁斗得过谁!”

“这就是和我斗的下场!”王绰将那支铅笔折断,摔到他身上。

……多么可怕,醒来后他一身冷汗,余悸犹在,黎明的光线已经将窗子照亮,他坐起来,点了一支烟——他抽烟很有节制,从来不在床上抽。妻子感到奇怪,问他怎么啦,他说没事。他抽了几口,没见烟灰缸,就索性穿上衣服起来,到客厅里抽。

一团烟雾在眼前缭绕,飘忽不定,不可捉摸,就像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样。一切都不确定,都抓不住,明天的黎明还会这样平静吗?不知道。模糊的东西不会永远模糊下去,变化不可避免,不是往好的方向去,就是往坏的方向去。这是一场决斗,你死我活,没有回旋余地,双方都不可能妥协,也找不到妥协的办法。

他为梦中的表现感到羞愧,为什么那么软弱呢?为什么不拍案而起痛斥王绰一顿呢?王绰不仅仅是权力的怪胎,也是丑恶的化身,与其说王绰没有任何道德感,毋宁说王绰的道德就是“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王绰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或者说王绰什么事都已经做出来了。尽管他对人性的恶有充分的估计,但仍然为王绰做下的事感到震惊……

起初,他没想和王绰斗,他不愿做没把握的事,而要扳倒这样一个人谈何容易,人事关系盘根错节,稍有差池就会弄成“打不到黄鼠狼,反而惹了一身骚”。他秉承传统信念,即: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何必惹火烧身呢……

是腊梅的一跪唤起了他的良知,还是他从刘树根事件中看到了斗争的曙光?他说不清楚。总之,这件事触动了他,他决定介入,而不是袖手旁观。第一步,把刘树根弄出来,他成功了。第一次看到刘树根,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固执、坚定的人,他窄窄的额头、尖削的下巴和直来直去的目光显示出的正是这样一种性格,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他是在用整个生命打赌,赌正义能够战胜邪恶,赌这个社会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他故意试探他的坚定性,果然不出所料,刘树根即使死也不会罢休。所以,他后来把重要的使命交给了刘树根。

后悔吗?

不!

他除了上班,都把自己关在屋里,谢绝一切应酬,甚至连早晚各一次的散步也取消了。平时他早晨6点起床,先到小公园转一圈,然后回来吃饭,然后去上班;晚上则是饭后出去遛遛,回来看会儿书,上床睡觉。他出去时必定要拿上小收音机,边溜达边听新闻。他刚从市委副书记到政协主席时很不适应,心中有很多怨气,这是明升暗降,他不服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习惯了政协的无所事事,生活也一天比一天有规律了。可是,现在他主动打破了这规律,早晚都猫在屋里不出去——他在等刘树根的消息。

如果种子不死(2)

他头天还让唐三儿去看看刘树根回来了没有,唐三儿给他回话说没回来;第二天上午他就接到了坏消息,电话是唐三儿打来的,声音湿漉漉的,如同外边的天气。

“他们都死了吗?”

“刘树根还在抢救,他老婆已经死了。”

放下电话后,包学正自己都感到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平静,既没表现出震惊,也没表现出愤怒,更不用说悲伤了?他的问话听上去冷冰冰的,仿佛没有人性。他自问:这是他等待的消息吗?答案是肯定的。他知道结果会如此,他了解王绰。他还知道下一个该轮到他了,王绰同样也会对他下手的。这就是斗争。当初,他听说刘树根被车撞了的时候,他就知道还会有下次,而下次刘树根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果然如此。他并非坐视不管,他已经采取了措施,比如让公安局内的一名副局长暗中保护刘树根。这名副局长叫李钦,是骆远征死后提上来的,接骆远征的班,是联名状告王绰的28人之一。但包学正知道这很难阻止杀手的疯狂。

所幸刘树根没死,更令人欣慰的是,两个杀手都抓住了。这比预料的要乐观。

使用“乐观”这样的词是残酷的,只能说没有预料的那样糟,尽管这已经够糟了。一个生命消失了,另一个生命还在死亡线上挣扎。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无论怎样赋予死亡以意义都难以使死亡变得容易接受。

他对刘树根一家的不幸是负有责任的,如果他不将刘树根弄出来,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待在看守所虽然也是悲剧,但比这要容易接受得多。

他感到一根钝针刺入心脏般的疼痛,这根针缓慢地深入,再深入,再深入……他的心脏本来就有毛病,这时痉挛起来,他赶紧吃了两粒速效救心丸……

他之所以匆匆联名上告,就是因为他看到了危险,他想赶在王绰前面,没想到王绰的行动会这么快!

不能让血白流!他想,必须挫败王绰的阴谋,让他付出代价!

窗外的雨还在下,像眼泪一样滴答滴答的……

包学正清楚他掌握的情况王绰必然全都掌握,王绰不会不采取措施的,王绰必然要杀人灭口,即使是白痴也会这样做的。关键是怎么杀人?如何下手?何时下手?

这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迫在眉睫的,一想这个问题,他头脑中就浮现出电影中常见的镜头——

空旷的楼道,一扇门的吱呀声衬托出寂静,然后是嗒嗒的脚步声及其回音——医院中的走廊总是有回音的,接下来,一双走动的脚或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然后我们看到一个既严肃又阴郁的医生,他进到病房,瞥一眼警察,目光是职业性的,那一瞥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不容置疑的权威。他旁若无人地对昏迷的病人检查一番,很自然地将警察支走,比如让他去喊护士或者去取一件东西,或者他悄悄动一下监视仪,出现异常情况,最好伴以尖锐的报警声。他焦急地对警察说:“快,快,去叫医生——”岂不知他自己就是医生!警察总是傻乎乎地离开,因为他认为病人不可能逃走。警察刚出门,医生就利索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注射器,往吊瓶里注入一种致命的液体;他刚做完这些,警察回来了,来了一群医生、护士,场景杂乱。虽然没有喧哗,可给人以喧哗的感觉,像股市曲线一样迅速变化的心电图、晃动的吊瓶、电击和病人身体的弹动……心电图成为一条直线,刺耳的叫声静下来,所有人像木偶一样站着……医生走到警察面前,取下口罩,僵硬地说:“我们尽力了……”就是这样。

或者:一个长相夸张的护士手端托盘,走进病房,背对警察做打针前的准备工作,她面无表情,目光冷漠,业务娴熟。她一支支地往注射器里吸入药物,其中有私自夹带的一小瓶药,吸入后她将瓶子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看也不看警察一眼,排空气,注射……一切都悄无声息。

或者:警察在医护人员都不在场时,悄悄做一个小手脚,然后看着病人蹬腿儿……

他给公安局的李钦副局长打电话,李钦接电话的声音很小,说他现在忙着呢,回头给他打过来。半个小时后李钦电话打过来,李钦知道他关心刘树根的案子,他说他们刚开了会,这个案子局长亲自抓,但由他协助。局长说他要亲自审这个案子。李钦的任务是看好凶手,别出意外。“小个子”清醒过来就要给局长汇报。包学正不知道他说的“小个子”指的是谁。李钦说两个凶手一个大个子,一个小个子,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能用“大个子”、“小个子”来区分他们俩。李钦又说,凶手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大白天持枪杀人。这儿虽然是城乡结合部,也算是城市的一部分,黑社会也没这么猖獗。李钦又嘲笑道,真是两个又蠢又笨的家伙,活该倒霉!

如果种子不死(3)

包学正进一步询问凶手的情况,李钦说“大个子”今天中午死了。包学正感到很震惊,心想莫非又让“蝙蝠”赶到了前边。他问“大个子”是怎么死的,他想知道细节。李钦说是肝脏被震坏了,不是被暗害的。他马上问“小个子”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李钦说“小个子”只是受了外伤,锁骨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头上有一个口子,流了不少血,但好像没事,也就是说死不了。

包学正说:“必须让他活着!”

“我会的。”

“你知道他的重要性,他们杀人不是为了报仇吧——没听说刘树根有什么仇人,也不是图财害命吧——刘树根哪有什么钱,更不会是为了情——这和情杀根本不沾边吧。排除了这几点,你想想会是谁干的呢?”

“我猜的和你一样。”

“没错,就是‘蝙蝠’,除了‘蝙蝠’还会有谁?”

“目前这只是猜测。”李钦措辞很谨慎,不愿把话说绝。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要保证‘小个子’活着,‘小个子’要再死了,这些就真的只是‘猜测’了。”

李钦说:“我会时时刻刻盯着的。”

包学正让他注意医生、护士,甚至身边的公安人员,说不定有人在替王绰服务,在这个时代收买一个人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李钦说他心中有数,他知道该怎么做;又说他马上要到医院去,回头再给他汇报。

包学正搞不清李钦是嫌他嗦,还是真的急着去医院。他想到一个审讯的办法,想说给李钦,可李钦已经挂断了。他没有再拨过去,李钦的处境也很凶险,他应该为李钦着想。他想提醒李钦,又觉得李钦自己会有清醒的认识。李钦是一个聪明人,考虑问题从来都是多方面的,办事也很灵活……

唐三儿和刘树根的一些邻居认识,那些邻居说好几天都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在附近踅摸,还以为是新搬来的小偷呢,因为草寺住了不少小偷,再住进两个也不稀奇。

“他们的眼睛扫来扫去的,看上去就不像好人,没想到他们会杀人……这两个畜生,他们肯定是替王市长干的……你知道,刘树根一直在告王市长,胳膊能扭过大腿吗?这不……惨啊,一家人就这样完了……”

他们虽然有惋惜,但更多的是冷漠和麻木。其中一个额头上有着亮闪闪大疤瘌的中年男子说:“我早就劝过他,他就是不听。自古以来老百姓和当官的斗哪有占便宜的,他们叫你死你就别想活,你哪有他们心眼儿多,你哪有他们心狠手毒!你要是比他们强,你不也去当官了,也去害人了,还告什么告……”他是一个标准的事后诸葛亮,卖弄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狭隘的见识和狭隘的嫉恨。

一个勒着围裙的男子,显然是一个鞋匠,头有些秃,背有些驼,说话慢吞吞的,还有些结巴:“一个穷……穷人死了……就像死一条狗,一般是破……破……破不了案的……”

“穷人的命不值钱,”一个斜眼小伙子说,“死了就死了呗,中国人这么多。”

“多死一个搞计划生育的人就省心一点。”一个跛子说。

“你说不来老婆搞计划生育的人也省心。”斜眼和跛子开玩笑。

“我们说谁干的没用,等于放屁,法官说了才管用,法官说是谁干的就是谁干的……”大疤瘌又将话题引回来。

“是啊是啊……”

这些人虽然知道唐三儿往这儿来过几趟,可他们并不了解唐三儿,可以说对唐三儿一无所知;但他们愿意和唐三儿说话,愿意对着唐三儿发表他们对世界并不高明的看法,他们对社会不满,对自己的处境不满(比如说这儿老是停电,水也不正常,路也没人修等等),他们说话的语气好像全世界都亏欠着他们,他们有理由发牢骚。如果不是唐三儿,他们会对着一堵墙发泄的,不管这堵墙能不能听懂他们的话……

唐三儿向包学正汇报了他在草寺了解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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