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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把刀杀手系列-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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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的眼神依旧空洞,好像瞳仁里藏著一望无际的沙漠。

「你……」叶教授倒抽一口凉气。

要命。

原来是这麼一回事。

叶教授的双脚只顾著发抖,却连一点逃跑的力道都挤不出来。

「教授,来不及了。」记者缓缓从后腰抽出一把手术刀。

叶教授跌坐在地上,掀倒桌上的餐盘与牛奶。

记者脸上的胎记不自然地抽动,眼神里的沙漠刮起了狂暴的风。

露出,猫胎人的血肉。

「你……你……」叶教授吓得无法言语,像无行为能力的婴儿瘫在地上。

猫胎人迅速压制地上过度恐惧的犯罪学家,一手捂著他的嘴,另一手,刀子迅速确实切开了脖子两旁的肌腱,鲜红的血慢慢涌出。

「在改版后的犯罪学实录里,猫胎人才是真正的连环杀人案的典范。而你,你也会成为典范的一部份。」猫胎人的冷笑里,激昂著忿忿不平的情绪,在痛得快要昏厥的叶教授耳边说道:「忘了告诉你,你忘了解释开膛手之所以成为典范的最大原因……」

叶教授的牙齿紧紧咬住猫胎人的手掌。

手术已经开始。

「没有人抓得到我,我也将成为永远的谜。」

6。

只花了一个半小时,猫胎人就离开一片狼藉的叶教授家,还洗了个澡。

临走前他拿走了叶教授的手机,迅速在便利商店打了电话报警,以免赶不上晚报发刊的时间,然后将手机遗留在捷运上,让警方的电信搜索陷入迷阵。

断断续续进行了「三道手术」,睡眠严重不足,猫胎人找了间廉价的旅社投宿。但躺在床上的他却怎麼也睡不著,眼睛瞪著吊著风扇的天花板,捨不得闔眼似的。

指尖,还残留著手术时的微微颤抖。

刚刚在地板上进行活体解剖与缝合,只花了他半小时的时间。

其餘的一小时,便是猫胎人苦心竭虑思考「自己想传递什麼讯息」给社会大眾的问题。站在尸体旁,蹲在尸体旁,坐在尸体旁,看著露出缝线的猫尾巴虚弱地摆动,叶教授的肚子从激烈起伏到微微震动,最后终於只是多了一团凸起。

猫胎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发呆,或祈祷法医在检验尸体时会发现这隻猫是活生生被缝进胃袋裡,一碰到「讯息」该怎麼製作,猫胎人的头就开始发热。

也许叶教授说的对,自己真没有什麼好说。

「不对,我一定有话想说,只是我暂时还想不大起来。」猫胎人用极大的力气拍打脑袋,有些气恼说:「一定是睡眠不足……新闻不是常说吗?睡眠不足脑子裡的氧气会变少,氧气一少,人就会头昏脑胀……就跟高山病一样。」

后来他决定切下叶教授的手指,沾著几乎凝固的血,凭著直觉在地上胡乱画起几个象徵魔鬼印记的六芒星、666、纳粹卐字、与末日等字眼。

四平八稳的变态语言。

「唉,真希望自己不要被当成肤浅的犯罪者。」猫胎人的头陷入鬆软的枕头裡,虔诚地祈祷著。脑子依旧无法平静。

晚报会怎麼形容自己呢?猫胎人打开电视,留意小小的萤幕上的新闻动态,玻鹧劬Γ却苈淼频囊盘崾尽

时间慢慢过去,猫胎人佈满血丝的瞳孔裡塞满了新闻画面的马赛克粒。到了中午,警方终於发佈了这项消息,无数记者蜂拥到叶教授家门口抢拍惊悚的兇案现场,那眩目的镁光灯在萤幕上此起彼落,猫胎人欣慰地目不转睛,享受著属於他的光荣。

「杀一个名嘴,果然比杀平凡老百姓还要有用。」猫胎人嘆气,坐了起来,嘆气:「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挑明星或立委下手,比较有宣传效果。」

猫胎人把眼睛朝廉价萤幕更贴近些,遥控器在手中不停切换著六个新闻频道,比较著各家媒体对他的关注力。

终於,负责侦办此案的刑事发言人出来说明整个案情、与警方初步的判断,戴著金丝边眼镜的发言人面无表情念著稿,声音并没有如猫胎人想像中的慷慨激昂,也没有用上什麼谴责的字眼。

「搞什麼啊?我可是缝了隻猫到那臭名嘴的胃袋裡,你怎麼还是照本宣科读稿啊?还是不是人啊……」猫胎人非常不高兴,碎碎念道:「难道还不够耸动吗?台湾这个地方平常有很多像我一样的犯罪吗?」

没多久,发言人就宣佈念完讲稿,现场记者开始唧唧喳喳提问。但发言人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低著头,匆匆离开记者环抱的阵仗。

「这样就结束了?怎麼不回答记者的问题咧!」猫胎人吃了一惊,左手用力拍打萤幕嚷道:「喂!这次我有留下讯息啊!讯息!讯息!」

但没有。

「怎麼可能,我不信,这一点道理也没有!」猫胎人拼命按著遥控器,不停在六家新闻频道裡切换,想唤回警方发言人的背影。

叶教授离奇遇害的新闻很快就浓缩成几句跑马灯,主画面带到总统女婿涉嫌内线交易的丑闻,以及在野党强烈炮轰总统下台的群情激愤。

完全没有提到猫胎人费尽心思的讯息杰作。

猫胎人的头开始痛了。

痛,从脸上的胎记开始蔓延,发烫,抽慉,然后像一把火沿著鼻腔烧到他的脑。毕毕剥剥。毕毕剥剥。猫胎人感到口乾舌燥。

走到浴室强冲冷水压制灼热的头痛后,猫胎人便戴上帽子离开旅馆,在便利商店翻看杂誌等待,工读生瞪著他,他便冷冷瞪了回去。晚报一上架,猫胎人迫不亟待买走两份。

压抑著剧烈的心跳,猫胎人走到最近的公园找了张长椅坐著,好好品嚐。但而发言人毫无新意的讲稿被逐字抄在晚报上,尸体照片被打了一个龙飞凤舞的马赛克,字跟图加起来只佔了头版的一半。其餘一半,是总统駙马在看守所前回首见蓝天的画面。

「这是怎麼一回事?大家骂起总统都比骂起连环杀人兇手还兇?」猫胎人愤怒地摔报纸,怒道:「这个社会生病了!难道要我沿街杀人才能把头版佔满吗!」

他眼前一黑,漫无目的走在公园裡暴走著。像是自动驾驶模式。

等到猫胎人意识清醒时,他发现自己正盯著一个坐在树下乘凉的孕妇猛瞧。

「操!」

猫胎人重重朝孕妇的大肚子一踹,然后快速逃离现场。

7。

或许报纸上常可见警察贪污舞弊的丑闻,但不可否认,警察是最接近社会上光怪陆离一面的职业,压力之大一般人很难想像。尤其是刑事。

待在刑事组一年,会觉得什麼事都充满了怪异。

待三年,肯定相信世间有鬼,人间有报应。

若运气不好待上个十年,那便遇见什麼也不觉得奇怪了……什麼报应?那是电视跟小说裡才有的东西。

今年,是川哥进北市刑事组第十三年。

不吉利的数字。

川哥蹲在地上,满地触目惊心的乾涸血渍,与凌乱的猫毛。

他想起了多年前一桩奇怪的血案。

一个人财两失、遭到恶意拋弃的酒家女,不辞老远潜入负心汉家裡,在他的房间悬梁自尽。当时负心汉兀自呼呼大睡,她的尸体就晾掛在负心汉的床前,百分之一千万,就是想将负心汉吓到得一百次神经病。

离奇的是,那位酒家女的肚子还被剖开,肠子麵线般倒了出来,嘴角还被利刃往上切开,让脸型异常的邪恶——显然有第二人受雇,加工了酒家女的死亡。

为了毁灭掉另一个人,人类可以变得非常恐怖。

恐怖到乐意先毁灭了自己。

那件始终悬而未解的案子也顺便毁了几个重案组的同事,让他们在连做了好几天恶梦后一齐递出辞呈,且坚拒长官的慰留。

「南搞轨,北猫胎。大案子啊老大。」丞閔喝著刚冲好的热咖啡。

川哥接过特浓的咖啡,大大灌进一口,希望藉此将鼻腔裡的腥味给冲去。

用粉笔画成的白色人形线裡,死者惊恐的表情犹如蜡像,下腹隆起好大一块,肚子裡饱满著尸水,胃囊裡强塞著一头死肥猫。

是窒息而死?还是原本就是隻死猫?为什麼一定要猫?

以上的答案会是关乎缉兇的要件吗?

「你的第一印象?」川哥看著死者眼角白膜上倒映的自己。

「这个兇手不喜欢猫。」丞閔用铅笔逗弄著缝线外露的猫尾巴,僵硬到好像有一根铁丝藏在裡头似的,正经八百道:「非常非常不喜欢。」

不同於之前的孕妇惨状,男性死者除了腹腔遭到破坏外,肩膀两侧肌腱也被切断,且没有维生的营养液点滴,显然兇手改变了做法。

原因何在?

是猫胎人想变换把戏?还是兇手另有其人……模仿猫胎人手法的第二兇手?

如果是前者,为什麼要变换作案的目标?跟那些没有章法的魔鬼涂鸦有关係吗?乱七八糟不成系统的魔鬼符号,除了疯狂,看不出有任何意义。

突然间,川哥想起了什麼。

他仔细挑开缝线审视,眼睛眨也不眨。

忘了在哪裡看过,记忆中每个医生手术留下的缝线都不一样,不可能一样。即使是一样的缝法,也可明辨每个医生不同的风格。此时不需要求证法医,死者肚子上的缝线连外行的川哥也看得出来,跟前两个案子是同一人所为,只是每一次都有技术上的进步,但处理的风格上则没有任何改变。

「我们走运了。」川哥说。

「怎麼说?」丞閔精神一振。

「抓一个兇手,总比抓两个兇手好。」川哥缓缓站了起来,又喝了一口咖啡,简单环顾四周。

门锁完好,窗户紧闭,现场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跡。

按照连环杀人的犯案脉络,猫胎人不可能是熟人,所以他是个高明的锁匠?还是猫胎人用了让死者愿意把门打开的特殊身分?募款?推销?收第四台费用?还是查户口?

法医说死亡的时间大约是早上十点。十点,这可是个荒谬的时间。

「大白天的。」川哥皱眉,仔细思考:「有谁会选大白天犯案?」

「所以先将吸血鬼排除在外。」丞閔想也不想。

「非常有见地。」川哥竖起倒拇指。

他并不讨厌丞閔的冷笑话。比起阴沉寡言,话多一点比较让人接受,毕竟警察是一份在逼人发疯上很有效率的工作,川哥就看过两个伙伴被超载的案件给压垮,一个神经衰弱,一个试图申请提早二十年退休。

——如果是丞閔,应该可以撑很久吧。

「老大,我说这个人疯了。」

「谁都看得出来。」

「不是,是真的疯了。」

「喔?」

「好莱坞电影裡的连环杀人犯,总是非常依循自己建立的规则去犯案,就说德州电锯杀人狂吧,他杀人,除了电锯什麼也不用,水晶湖杰森杀人时百分之百戴著白色洞洞面具,仪式就是那些连续杀人魔的宗教,如果有工会……如果真有工会的话,但猫胎人好像连这个基本伦理也不管了。」

川哥审视肩膀肌腱上切口,乾净俐落,没有一丝犹豫。这手法比起职业杀手也不遑多让,猫胎人是想证明自己不只能虐杀脆弱的孕妇,而且连男人也可以轻易杀掉吗?还是,杀掉犯罪学家特别有成就感?

「动机是破案之母」,每个刑警奉为圭臬的箴言。

在这串案子裡,兇手的动机在不同的被害人的特性间怎麼连也连不起来。原本是两个孕妇的强烈特徵关係,大可朝台湾第一宗仪式杀人的方向侦办,不料一日之内就被第三个案子给轻易毁掉了连结。

只剩手术,只剩猫。

手术,跟猫。

手术。

猫。

「这麼说也有道理,一个不受工会条款约束的破格杀人魔。」川哥喝完最后一滴咖啡,惋惜似看著空空如也的马克杯说:「不过……我有个新想法。」

「喔。」

「如果猫胎人不是自发性的犯案呢?」

「什麼意思?是说他被魔鬼附身了吗?」

亏你想得出来,川哥差一点要将马克杯摔向丞閔。

「我是说,如果猫胎人是受雇於人呢?」

「……杀手!」

「那麼,这一切似乎就可以说过去了。」川哥点点头,说:「大胆推测猫胎人只是个接单杀人的专家,那麼要杀谁对他来说并不构成选择,他只是执行的工具,将猫缝进被害人的腹腔裡的手法只是他身为杀人的独特印记。」

丞閔瞪大眼睛。

「老大,这想法不赖。」丞閔一脸的佩服。

这傢伙实在很容易满足。

「只是猜测。」川哥点了根菸,当作是庆祝。

「不过,当杀手干嘛不低调点啊?只要往脖子轻轻划一刀就可以回家收钱了,他干嘛要搞出这麼复杂的手术,到时候被我们抓到,想赖掉其中一个案子都没有办法。」

「偏偏就是如此。职业杀手的作案手法一向有高度的辨识性,这是为了方便向委託人收取尾款的重要依据,简单说,如果目标碰巧因为车祸撞死,或是突然自杀死掉,那委託人凭什麼要付给杀手钱呢?再说吧,如果有两个委託人同时下单杀一个倒楣鬼,最后倒楣鬼死了,终究也只能有一方的杀手可以顺利请到钱,这时就要看倒楣鬼的死法去证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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