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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权力-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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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全盛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对李士岩道:“士岩同志,请你放心,我齐全盛向你和省纪委保证两点:一、在省城休息期间绝不会不辞而别;二、绝不会畏罪自杀!”

齐全盛走了,留下的那两句硬生生的“保证”还在屋内的空气中回荡着。郑秉义和李士岩被弄得都有些窘,相互对视着,一时都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好半天,李士岩手一摊:“秉义同志,你看看,老齐把气都撒到我头上了!”

郑秉义一声苦笑,摇摇头:“哪里呀,人家话是说给我听的,你就别计较了!”

李士岩往沙发上一靠,自嘲道:“我能计较什么?这种牢骚怪话哪天没有?背后骂我祖宗八代的也不少!怎么办呢?听着呗,我当年到纪委上任时就说了:我这个纪委书记宁愿让贪官污吏骂祖宗,绝不能让老百姓骂我们的党,骂我们的改革!”

郑秉义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缓缓道:“不过,也要注意策略。尤其是对像齐全盛这样有很大贡献,在省内外影响又很大的同志,我们一定要慎而再慎。有问题一定要查清楚,任何时候都不能违背原则。同时,又不能伤害这些同志的感情,影响我们改革事业的深入发展。如果我们对齐全盛措施不当,镜州的老百姓还会骂我们,——据重天同志说,现在已经有人骂了嘛!骂我们整人,骂我们排斥异己!一场严峻的反腐斗争被镜州一些同志理解成了所谓的政治倾轧!”一声叹息,“士岩同志,你清楚,齐全盛毕竟是当年陈百川同志提起来的干部啊!”

李士岩深有同感:“是啊,是啊,这样的干部还不是齐全盛一个,投鼠忌器嘛!”

郑秉义说:“所以嘛,我的要求就比较高了:老鼠要打,器皿还不能碰碎!”李士岩叹息道:“这可就太难喽,这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嘛。”他摆摆手,“不说了,反正不是我的事了,再有几个月我就到站退休了,就让重天同志去执行吧!说心里话,我看你也太难为重天同志了,重天现在够小心的了,却还落下一大堆埋怨。”

郑秉义这才问:“士岩同志,那你说说看,重天会对齐全盛这些同志搞政治报复吗?”

李士岩想都没想,便摇起了头:“我看不会的,这个同志我比较了解,忠诚正派,也很有胸怀。齐全盛老婆、女儿的问题并不是重天同志刻意整出来的,而是她们自己暴露的,是客观存在的。迄今为止,我和专案组的同志还没发现重天同志有任何搞政治报复的迹象。”

郑秉义点点头,不无欣慰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啊!”

李士岩看了看郑秉义:“哎,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对重天同志你也应该了解嘛。”

郑秉义略一迟疑:“这阵子我一连接到了几封信,有署名的,有匿名的,都涉及到这个问题。有些同志在信里公开说:只要刘重天查镜州案,齐全盛迟早要被查进去!这么一个经济发达的大市,齐全盛又做了九年的市委书记,刘重天在他身上做点文章还不容易?!”

李士岩有些恼火:“秉义同志,你不要考虑得太多,我看这些信都是别有用心!”

郑秉义继续说:“还不光是这几封信呀,省级机关和社会上的传言也不少,都传到北京去了,传到陈百川同志耳朵里去了。说我把你和重天同志当枪使,要粉碎一个什么帮,要扳倒齐全盛,解放镜州城哩,人言可畏呀!”

李士岩更火了:“什么人言可畏?我建议省委好好查一下!”

郑秉义道:“怎么查?查谁?还是让以后的事实说话吧!过几天到北京开会,我准备抽空去看看百川同志,先做点必要的解释吧……”正说到这里,桌上的红色电话机响了起来。

郑秉义一边走过去接电话,一边继续对李士岩说:“……重天同志那里,你也要打个招呼,再重申一下:对任何涉及齐全盛的问题都必须慎重,都必须及时上报省委,没有省委指示不得擅自采取任何行动!对赵芬芳也要警告一下,请她不要利令智昏!”

李士岩应道:“好的,我明天就去一下镜州!”

郑秉义抓起了电话:“对,是我,郑秉义。”不禁一怔,“哦,是陈百老啊!”

万没想到,这种时候陈百川竟把电话打来了,郑秉义马上想到了两个字:说情。

却不是说情。陈百川在电话里只字不提齐全盛,和郑秉义客套了一番,偏说起了另外的事:“……秉义同志啊,向你通报一个情况:今天我这里收到一份举报刘重天同志的材料,举报人是刘重天同志以前的秘书祁宇宙,祁宇宙七年前因为经济犯罪判了十五年刑,现在仍在押,举报材料也是祁宇宙在监狱写了寄出来的。”

郑秉义警觉了:“这位在押秘书举报刘重天什么问题?陈百老,你知道不知道?”

电话里,陈百川的声音:“能有什么问题?还不是经济问题吗?!据我所知,收到这份举报材料的不光是我,许多在镜州工作过的老同志都收到了,中纪委和中组部可能也收到了。所以,秉义同志啊,对这件事你一定要慎重处理啊,千万不要造成什么被动啊!”

郑秉义及时道了谢,口吻语气都很真诚:“陈百老,太谢谢您了!您老如果不来这个电话,我还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您可能也知道了,镜州最近出了点问题,中纪委责令我们查处,刘重天同志现在正带着一个专案组在镜州办案……”

陈百川不愧是久经政治风雨的老同志,在他明确提到镜州腐败案后,仍呵呵笑着,不提自己的那位爱将齐全盛:“……秉义同志啊,按说我真不该管这种闲事了,——我早就不是省委书记了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可咱省的事,镜州的事,知道了不和你们打个招呼也不好!这个镜州啊,有今天这个模样不容易啊,大家都付出了心血,既有我这个老同志的心血,也有你这个在职的省委书记的心血,我们不能不珍惜嘛,秉义同志,你说是不是啊?”

郑秉义笑道:“陈百老,您说得太对了,这也是我到任后反复向同志们说的!”马上转移了话题,“陈百老,您抽空到我们这儿走走吧,休息一下,也检查一下我们的工作!”

陈百川很爽快:“好,好,我最近可能要到上海参加一个会,顺路去看看同志们吧!”

放下电话,郑秉义略一沉思,要通了省委办公厅秦主任的电话,要求秦主任马上查一下,这几天有没有收到一份针对刘重天的举报材料?秦主任回答说,确有这么一份举报材料,是昨天收到的,每个省委常委名下都寄来了一份。因为考虑到事情比较蹊跷,要了解一下有关背景,便暂没送给他看。郑秉义说,那现在就送过来吧,我等着。等秦主任送材料时,李士岩不冷不热地开了口:“这事来得可真及时啊!我们这边把齐全盛请到省城,那边陈百川的电话就到了,对我们专案组组长的举报也就来了,这是巧合吗?联系到齐全盛前阵子突然飞北京的事实,我不能不怀疑这里面有蓄谋!”

郑秉义道:“巧合也好,蓄谋也罢,问题是对刘重天的这个举报有没有事实根据?”

李士岩哼了一声:“那我们就先去弄清这个事实吧,镜州案停下来不要办了!”

郑秉义摆摆手:“镜州案是镜州案,刘重天的问题是刘重天的问题,我们不能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如果刘重天经济上真有问题,他这个专案组长还就得撤下来,这没什么好说的!”

片刻,省委办公厅秦主任敲门进来了,送来了祁宇宙对刘重天的举报材料。

郑秉义和李士岩看罢材料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士岩才说:“秉义同志,祁宇宙举报的这个蓝天股票受贿案我知道,当年就在省里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不明真相的同志都说刘重天是栽在蓝天股票案上的,对他的说法不少。不过,据我所知,重天同志调离镜州和股票案无关,主要问题还是班子的团结。”

郑秉义思索着:“那么,祁宇宙为什么在这时候抛出了这个材料,又旧案重提呢?”

李士岩想了想:“我看是要扰乱我们的视线,干扰我们对镜州案的查处。”

郑秉义抖动着手上的材料,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李士岩:“士岩同志,那你的意思是——”

李士岩态度很明确:“秉义同志,我看不要睬它,他们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赶走刘重天嘛!秉义同志,你想想看,当年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又是在陈百川同志任上查处的,

如果刘重天真像祁宇宙举报的,有这么严重的问题,陈百川同志能轻易放过他吗?”

郑秉义道:“事情这么简单啊?刚才陈百老不是来过电话了吗?对这个举报很关心呢!”

李士岩脱口道:“我看陈百川是在关心齐全盛!”

郑秉义缓缓摇着头说:“恐怕不仅仅是一个齐全盛吧?啊?陈百老爱护干部是出了名的,据说那个因为走私问题下台的卜正军就被陈百老保护过嘛,卜正军去世时陈百老还跑到灵堂来了个三鞠躬,现在还传为美谈哩!”

李士岩听出了弦外之音:“难道说陈百川当初留了一手?也保护过刘重天?”

郑秉义不接这个涉及个人的具体话题,很宽泛地说了起来:“士岩同志,现在是有这么一种现象啊,为了一个地区一个部门的局面稳定,为了家丑不外扬,也为了自己的政绩面子,对手下干部的问题能遮就遮,能护就护……”似乎觉得不便再说下去了,他很自然地掉转了话题,“哦,对了,陈百老刚才在电话里还说了,要我们对重天这件事慎重。”

李士岩讥讽道:“你这么一点题,问题就很明白了:我们对重天同志慎重了,也要对齐全盛同志慎重嘛!镜州案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也就对陈百川同志的心思了……”

郑秉义马上打断李士岩的话头:“哎,不要这样议论陈百老嘛!”想了想,做了决断,“士岩同志,对这个举报,我看还是尽快查一查吧,你亲自抓!不过,一定不要影响镜州案的查处,也不要干扰重天同志的办案工作,有了结果直接向我汇报!”

李士岩点点头:“好吧,我明天就开始这个工作,尽量控制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

第三节 牌局

鹭岛国宾馆位于南湖中央的鹭岛上,省委后门和南湖公园侧门各有一座桥通往鹭岛。两座桥上二十四小时有卫兵站岗,平时除了接待中央首长和重要外宾从不对外开放。齐全盛对这座国宾馆并不陌生,当年陈百川任省委书记时,他没少来过。有一次奉命汇报镜州的城市规划,还陪着陈百川和国务院一位领导同志在4号楼住了三天。

鹭岛的确是个能静心休息的好地方,湖水清澈,空气清新,闹中取静,位于省城市中心却又没有市中心的嘈杂喧闹。如果镜州没发生那么多烦心事,如果老婆、女儿没被深深地搅到镜州这场政治地震中去,他会把郑秉义和省委的这种安排理解为一种特殊关心。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一场来势凶猛的政治地震毕竟已经在镜州发生了,班子里两个常委出了问题,老婆高雅菊竟也涉嫌受贿二百多万,女儿又闹得下落不明,这种特殊关心就有了另一层意思。因此,这次住进鹭岛4号楼,齐全盛的感觉和过去大不一样了,心里很清楚,自己实际上已被省委变相软禁,离双规只有一步之遥了。

好在来时就有了最坏的思想准备,齐全盛倒也在表面上保持住了一个经济大市市委书记的尊严和矜持。在省委办公厅两个秘书陪同下吃晚饭时,他破例喝了两杯红酒,还笑眯眯地为那两个秘书要了一瓶五粮液,要李其昌和司机也陪他们喝一些。省委办公厅的两位秘书显然承担着某种特殊使命,不敢喝,齐全盛便也没勉强,只让李其昌喝了两杯,就草草作罢了。

吃过晚饭,给齐全盛准备药物时,李其昌才发现:因为来得有些匆忙,齐全盛这阵子一直吃着的中草药和熬药的药罐都没带来,提出要和司机一起回镜州拿一下。齐全盛不悦地数落了李其昌几句,也就同意了,要李其昌快去快回。省委两个秘书当时就在面前,并没表示什么反对意见,李其昌便叫上司机下楼走了。

李其昌走后没多久,大雨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得窗子啪啪响。齐全盛不免有些担心,想打个电话给李其昌,嘱咐李其昌和司机路上小心一些。不料,拿起电话才发现,4号楼里的电话全没开,连那部红色保密电话都没开,手机又被李其昌带走了,心里不禁一阵怅然。

这时,省委办公厅两个秘书敲门进来了,赔着笑脸向齐全盛请示:还有什么事要他们做?

齐全盛觉得好笑,很想出个难题,让他们把电话全开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这怪不得他们,不是老对手刘重天抓住镜州大做文章,他今天不会呆在这里“休息”。于是,便要他们到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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