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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教父-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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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再堂十分欢喜:“多谢文先生,今天一定要在这里喝酒,以表谢意。”文贵道:“谢当然是要谢的,没有我出面,谁愿这样让步,阿昆,你说呢?”

彭昆表面平静,内心却十分焦急,一旦这件事就此平息,梁再堂定会解散同乡会,自己才刚刚到手的头领很快就要当不成,他此刻的心情真是唯恐天下太平。梁再堂见彭昆久未答话,说:“人家已经想通了,如果还不依,全香港人都会说我们不讲道理。”

彭昆依然愁苦着脸,吃饭之前,和苏小飞关在一间小房里密议:“大事不好了,我们这个组织很快就要解散。”苏小飞不解:“此话怎讲?”彭昆叹道:“何南那老小子提出讲和,要求只要盛殓老太婆的尸首就算完事。这样一来,梁再堂肯定变卦,舍不得出钱养一批闲人。”

苏小飞听说不再找他麻烦,内心欢喜:“这样岂不更好?从此天下太平了。”

彭昆滴溜着小眼睛:“太平个屁,你以为他们真的肯放过我们?这是缓兵之计,知道我们有了防备,陈余祥伤未痊愈,陈百威在洞里关了十多天也才出来,一旦恢复了体力,肯定上门寻仇,头一个要杀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苏小飞!”

苏小飞吓得目瞪口呆,很久才回过神来:“那、那我如何才可保住性命?”彭昆趁机道:“保住组织才能保住你的性命,现在他们用缓兵之计来迷惑梁叔,我们必须想办法保住组织!老太婆的尸体你扔在哪里?”

苏小飞答道:“埋在晒鱼场的小山坡上。”彭昆:“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那晚一起去筲箕湾的弟兄们全都知道。”

彭昆:“我给你个任务,立即想办法把尸体转移。”

苏小飞不解:“这样干吗?”

彭昆骂道:“笨猪!过来,我告诉你!”

苏小飞一拍大腿:“妙、妙,昆哥不愧是诸葛亮再世。”只是那晚天太黑,估不清方向,那里的小山坡又多,这个……

彭昆命令道:“我不管你这个那个,反正尸首非转移不可,这事牵系到你自己的性命。等会我叫你,你一定要照我刚才吩咐的回答梁叔。”

彭昆开门出去,梁再堂、文贵还在客厅等他:“阿昆去了哪里?”彭昆道:“不好意思去了一趟厕所。”

文贵道:“不介意,都是老朋友了,刚才我和梁先生谈妥了,麻烦你找到何南老婆的尸体。”

彭昆说:“这个不难,苏小飞,进来,梁叔找你。”天井里应了一声,一会苏小飞跑步进来,站在餐桌旁望着梁再堂。

梁再堂:“阿飞,何南老婆的尸体安置哪里你还记得吧?”

苏小飞回道:“报告梁叔,那晚上因天太黑,弟兄们迷了路,走的又累,只好把尸体扔了大海。”

梁再堂怒斥:“混帐,你怎么能这样!”

苏小飞装做低声下气:“梁叔息怒,只怨小飞年轻无知……”

梁再堂闻言:“你你你,看你现在如何向人家交代。”

文贵急道:“梁先生,这就不好办了,阿飞,扔什么地方还能找到吗?”苏小飞摇摇头:“记不得了,天太黑,又涨潮,刚扔下去就被大浪卷走了。”

梁再堂急得直跺脚。

彭昆骂道:“阿飞,还不滚!梁叔、文贵喝酒、喝酒!”

饭毕,文贵已有些醉意,梁再堂令人伺候他休息,把彭昆叫到内室商量。

“人家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如果连尸体都交不出来,我怎好交代?我是生意人,如果连这点信用都不讲,今后谁敢和我交往?”

彭昆道:“梁叔何苦只往一方面说,可不可以换一种想法呢?”

梁再堂不解,望着他。

“比如这只是陈余祥的一个阴谋,他们事前已经把尸体藏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然后再装出愿意吃亏地姿态,故意不提任何条件,只要尸体?”梁再堂愕然:“会是这样吗?”

彭昆说:“可能就是这样。他明知你交不出尸体,一味苦苦相逼,在天下人看来,这要求很低,且又合情合理,公理和社会舆论都偏向他,故意使你难堪。”

梁再堂摸着下巴:“这一招果然厉害,不知他目的何在。”

彭昆说:“很简单,最后名正言顺报仇,说得更具体一点,他这是一个‘缓兵之计’——目前陈余祥、陈百威都有伤在身,需要时间养精蓄锐,一旦恢复了元气,立即反扑。”

梁再堂点头:“原来如此,阿昆,现在我任你为同乡会的头领,你说,我们该如何对策?”

彭昆滴溜溜眨巴着狡诘的小眼睛:“这个不难,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就说尸首无处可找,愿意给一笔钱,如果答应,那就是为了钱,一旦连钱也不要,非逼着要尸体,那他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梁再堂听罢:“说得有理,你下去打理,我这就跟文贵去说,需要什么回头我们商量。”

彭昆忙道:“目前还不需要什么,只是我们这帮人都是杂牌军,虽个个好斗好勇,但无真本事,希望梁叔请个武林高手天天指点操练我们。”

梁再堂高兴道:“这建议很好,我同意采纳,只是聘高手没这必要,旺发赌馆的向科武、曾英勇武功不错,可由他们指点,这并不是梁叔小气,其实也省不了几个钱……”

彭昆终于松了口气,他的计划已成功了大半,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只剩下最后一步,他找来苏小枫,令他去湾仔码头、春园街打探陈余祥春来的行踪。

次日上午,苏小枫回来报告,说何南、陈余祥、陈百威在筲箕湾鱼场贩鱼去春园街摆摊。彭昆暗忖:他们是真的怕惹麻烦,春来我得想办法挑起事端。

彭昆纠集几十个同乡会成员准备赴春园街捣乱。这时,文贵带着何南的口信来回梁再堂的话。

彭昆令手下整装待发,自己随文贵去探听虚实。

梁再堂昨日傍晚送走文贵就等着这一刻,见他来了,起身让坐,令佣人砌茶,然后单刀直入问话,“文先生已经把我的意思转告了何南,他是什么态度?”

文贵施礼:“梁先生吩咐的事我不敢怠慢,昨天回到筲箕湾居地我就直奔何南家,除余祥、陈百威正好也在。”

梁再堂问彭昆:“何南在筲箕湾的住所不是给小飞他们砸了么?”

彭昆正要回答,文贵忙说:“何南他们还提出要赔偿房屋、家具的损失,后来我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劝通了。只是尸体的问题他们断然不会让步。”

彭昆窃喜,问道:“一具尸体臭兮兮的,我们把她海葬了就已经帮了大忙,梁先生答应赔偿几千银子,此等好事,哪里去找?”

梁再堂说:“文先生,一具尸体能值得几个钱,莫非他们另有用意?”

文贵思忖片刻说:“这个我不太清楚。按道理尸首是不值几个钱,可何南千叮万嘱要我转告梁先生,说钱乃身外物,给与不给都无所谓,死者和他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加之育有女儿,生死离别最后一次见面非常重要,务必请梁先生想办法寻遍维多利亚水域也要找到。”

彭昆道:“梁叔,你可听清楚了?维多利亚海域宽广,一具尸体那么淼小,您老就算能活三百岁也断然难找到,不要再浪费口舌了,人家有意刁难。”

文贵愕然:“阿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家阿南连连让步,一片诚意,你还说出这种话来,要不,我也不管了。”

彭昆见时机成熟:“梁叔,尸体肯定已经到了何南手中,现在故意出难题。还有这位文贵也是他们一伙的,我建议把他轰走!”

梁再堂说:“文贵,我本打算成事之后重偿你,没想到你和他们是一起的。”

文贵盯着彭昆半晌,说:“你还真有几下子,我倒是小瞧了你。”转对梁再堂:“梁先生,我俩能不能单独谈谈?”

彭昆唬地站起:“来人啦,把这个奸细轰走!”

话音甫落,苏小枫、苏小飞冲进来反剪了文贵的双手,驾着往外推。文贵一路喊叫:“梁先生,你千万不能相信彭昆,他会害你!”彭昆用眼睛示意,苏小枫等人会意用手掌文贵嘴巴,不让他乱说话。

梁再堂见彭昆要走,叫住道:“阿昆,我问你,阿南老婆的尸体是真不见了吗?”

彭昆知道梁再堂对他产生了怀疑,越是到了关健时刻越要冷静他反问:“梁叔,你是相信别人呢,还是相信自己人?”

梁再堂不语,望着彭昆。

彭昆道:“关于何南老婆的事,从头至尾我一概不知,都是阿飞跟你说的,梁叔如果要怀疑的话,再去盘问他好了,到目前为止,我可一直和你在一起。”

梁再堂本是多疑之人,想想这两天彭昆一直不离左右,怀疑消了大半说:“我没有怀疑你,把一具尸体藏起来,对你没有好处。如果他们另有企图,你说,我们应该怎样对付?”彭昆紧绷的神经松驰了,坐回了原处。这是梁府的正厅,梁再堂与彭昆各坐一方,面朝天井,中间是一张四方红木桌子,桌子上供奉天地国师神位。

彭昆瘦削的屁股在太师椅上移动几次,尽可能让自己舒服:“我们轰走了文贵,这家伙回去一定添油加醋挑唆,这更好,说明我们有底气、有防备,在心理上对他们造成了威协。我说过,不到一定时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等到陈余祥、陈百威恢复了元气他们才有所行动。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操练队伍,聘请武林高手,有向科武、曾英勇还是不够,那天你都看见了,连码头搬运工都能把他摔在地上。”

梁再堂皱了皱眉头,彭昆从这细微的表情里看出了梁再堂的心思,知道他舍不得花钱,稍停片刻又道:“梁叔应该有远见,弟兄们不会白让你养,一旦学成武艺,还可以开设镖局、赌局、妓院,从多种渠道赚钱。”

梁再堂不耐烦起来:“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走一步算一步。”

文贵被苏小枫反剪双手推出梁府,双膊疼痛,一路骂骂咧咧回了春园街市场。

已是正午时分,市场上少有顾客,小贩们或请点零钞或东倒西歪打盹,十分冷静。

何南、陈余祥、陈百威见文贵回来,一齐上来问道:“姓梁的如何答付?”

傍边的香珠戴着孝,眼如桃肿,巴巴地望着文贵——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不便说话。

文贵摇摇头:“问题比我们估计的还要严重。”

众人面面相觑,何南道:“我已经让步到这份上,姓梁的难道还有什么话说?”

文贵道:“问题不是梁再堂,那位彭昆野心不小,头一回我捎去你的话,梁再堂很高兴,表示愿意化干戈为玉帛,谁想吃饭之前,彭昆偷偷溜到一间密室与苏小飞嘀咕些什么,当时我就感到纳闷,待到吃饭时,梁再堂问苏小飞提起南婶的尸体,那小子就一口咬定尸体已扔进大海了。联想起彭昆前后的反常表现,这事值得怀疑。”

陈余祥问道:“彭昆有什么反常表现?”

文贵道:“开饭前,那小子脸色紧张,似有心事,后来和苏小飞碰了头,便是一脸的得意,这细微的表现他骗得了别人,瞒不过我,我文贵最擅强察颜观色。”

陈余祥点头:“真不明白彭昆为什么要这样,按常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文贵拍着陈余祥的肩:“当时我也是这样认为,虽心里怀疑彭昆有意把尸体藏了起来,就是猜不透他的用意何在,今天我一去,彭昆嘴脸与昨天然截然两样,一口咬定是你们藏了尸体,有意向梁再堂发难。这时候我想起彭昆一直在着组织一个流氓团伙,专干打打杀杀的事,就是苦于没有后台,他曾经多次向梁再堂提议,梁再堂觉得花一大笔钱养一群闲人不合算,彭昆才搞出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同乡会’来。这次彭昆把梁再堂拉扯到这场纠纷中,局面越难收捡越对他有益,可促使梁再堂拍板承认他们。”

众人恍然大悟,明白了彭昆唯恐天下不乱的用心。香珠听说母亲的尸首不见,又止不住热泪长流。陈余祥揭开饭篮上的毛巾说:“大家先吃饭,以后慢慢商量对策。”说着,率先端了一钵饭。众人都饿了,各自端了一钵蹲在一处边吃边讨议。陈余祥走近文贵问道:“文贵叔,婶娘的尸体是不是真找不到了?”

文贵摇头:“可以找到。我想,当天晚上他们扛了尸体不会走得太远,应该说,凡和苏小飞一起的人都知道,这样一来,彭昆肯定不放心,会设法转移尸体,可惜我们失去了机会——昨晚上派一个人盯梢苏小飞绝对可以找到。”

陈余祥点头,说:“我认为还有希望,当时黑灯瞎火,掩埋时不会想到还要转移,因此不可能记得很仔细,贵叔的分析很正确,昨晚他们绝对去寻找了,至于是否找到,不能肯定。”

文贵点头:“阿祥说得很有道理,今晚我们一定要派人去盯梢苏小飞。一旦找到证据,我们一纸诉状,向法庭讨个公道。”

文贵还没说完,市场大门口出现一彪人马,一个个拿着棒棍,杀气腾腾。

陈百威眼尖,叫道:“不好,彭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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