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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该干些什么-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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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出。我到时,已经有些人在等着。我们在漆黑之中彼此不认识,像是共同等待一位神医。

小天际用了很久才从黑暗变成青蒙,逐渐有了微弱的红。我知那是它从海里缓缓游来。当它从云雾中浮出一角时,大家雀跃,它亦不负众望,像一枚橙色乒乓球朝上浮游,越浮越大,越浮越热,终像是张开双臂,迈开大步朝我们走来。我感到一种被逼视的恐惧。我逃不过它的魔掌。

说但过大的热情使它在半路迸出火苗。先是边沿像草席烧起来,接着火势扩展全身,将它烧成一面纯金的镜子,使肉眼再难接触。最后,这无数的金块和光明开始熔化、掉落,它便扔下我们,极其有力地蹿上天空,在那里烙出一个光明的黑洞,从此定格,就像我们平日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太阳。我身上出油,衣服湿透,皮肤酥痒,因为缺乏睡眠,恶心得想吐。

网我背着包走到山背后,那里尚有一些阴影。我见四周无人,抛掉旅行包,猛然大喊:“我在这里。”声音像平抛向水面的小石块,在云层上一跳一跳,一路蹿入天空。然后我取出最后三张钱。它们编号的最后一位数字分别是1、2、3。

1。继续逃亡;

2。自首;

3。自杀。

我决定听从上帝的旨意。我来回插动它们,直到再也分辨不出它们。我本想抽最外边的,翻开的却是中间一张,HQ24947723,上边有圆珠笔写着的歪斜名字:李继锡。它一定曾被一位赚不到钱的农民拥有过。现在它要我自杀。

我从包里找出尼龙索(我就知道有这一遭),像木匠一样不停拍打树木,挑中一棵有几百年历史的,它必定经历过无数的冰雹、雷电、积雪,还会继续往下经历。我搬来两块石头,垒好,将绳索打结,挂在粗硬的枝上,走上前去,我平视天下。密匝的树林之外是一条盘旋的公路,往下是小盒子似的房屋,人如蝼蚁,熙熙攘攘。

我踩上去,套好头,用脚掌蹭翻石头,便感觉人倒飞到天空,接着又猛然顺回来,疯狂坠落,就像坐着失控的电梯。这个时间看起来很久,仓促间,又停在半空,脖子像是被圈起来的锯齿刺入,钩住。身躯的血液一下冲上来,可只三两下它们又软弱地逃回相反方向。我感觉身体末梢又痒又疼,接下来全然麻木,只有脖子以上像被汽车碾过,所有器官都在痛苦地往外挤。

天空越退越高,越退越远,我晃来晃去。遥远的地方传来树枝慢慢断裂的声音。我又晃动了一会儿,才像一袋猪肉猛然掉落于地。我一动不动地躺着,喘不出气,因此滚来滚去,试图掰开锁住颈部的巨爪。我掰不开,又爬起来,抠着脖子跌跌撞撞地走。我现在死不了,也活不下去,我彻彻底底地疯掉了。

我忘了是谁赶过来用小刀割开它,我只记得在自由到来时,身体抽搐不止。很久以后,直到血液各自归位,并重新运转起来,我才平静下来。我站起来,让汗出完,才拨开游客,夹着一裤裆的屎,极度饥饿地走下去。我在冰冷的湖水中清洗自己,决定再也不搞死自己了。

山腰有座小镇。店铺的旗帜迎风飘扬,到处冒着包子热腾腾的气息,一些当地村民摆出核桃、杏仁等特产,一辆接一辆的旅游大巴从公路上驶来,游客跟在导游后边,好奇地看着这所谓的名胜。我像从凄寒的极地走入花花世界。他们不知道我遭的难,他们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多大的悲剧。

我吃完早餐,元气恢复过来,便找小卖部打电话。那边听起来很懊恼:“谁啊?”

“李勇吗?是我。”

“你是谁?”

“我。”

他反应过来,支支吾吾。我接着说:“别慌,我只为告诉你一句话,每年今天给我祭酒,下辈子还做你哥。”这个窝囊废便哭了:“一定,一定。”我本想打探些关于我的消息,但觉得这些都可以想象,便挂掉了。

我找到一家阴凉的台球摊,拿起球杆,一人打起来。老板是做生意的,走来和我打。我拿出最后的三百元,用石头压在桌沿,说:“一百元一局。”老板细看很久,不肯应承,只说先打一局试试。

我觉得他提出试试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是个急性子,出杆欠考虑。即使有的球只能轻推,他也会轰出一个狠杆。我却处处小心翼翼,努力将战局拉长。这并不符合我的风格,但现在我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我像陪着领导打牌,让他赢,又不让他赢绝。有几回他嫌我出杆太慢,嘴里不干净,我便跟着他一气乱轰,终于是将他挽留下来。

我控制着他,战局还有时间,直到台球摊又来了一伙人,才暴露出真性,手起杆落,一连四杆,将老板打得张口结舌。我说:“我只是想让你陪我消磨一下时间。”对方看起来受到很大侮辱,单手提着杆子,狠狠敲桌沿。我头也不回地走向旁边冰柜,丢出一百元,要了一瓶可乐一包烟,“别找了。”然后我喝一口可乐,抽一口烟,看着那新来的穿衬衣西裤皮鞋、夹公文包的几个人,走来走去。他们几次看见我,却否定了我。我仰着头粗鲁地说:“找谁呢?”

他们便走来,从包里取出照片来,指点给我看。我看到我,胡子拉碴,头发蓬松,眼神冷漠,我觉得就是我自己也不太认识他了。我说:“你们太嫩了。”他们被羞辱了,转身要走,我叼着烟头,伸出双手。烟雾上行,熏着眼皮,因此我是眯着眼睛说这句话的:“我杀了孔洁。”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像豺狼虎豹蜂拥而上,不停地压我的肩膀,踹我的腿,试图将我推倒在地。我愤恨地说:“要跑我早跑了。”

他们将我塞上车后就懂礼了。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一个杀人犯,不是小混混。我感觉他们甚至将我当成名贵的瓷器,生怕摔坏了。他们掩饰不住自恋,不停地问我:“你怎么一下看出我们的?”

“皮带。”

他们望向自己的皮带,皮带头上刻着警徽。

“我想吃肯德基。”我说完,便睡起来。前头有点堵塞,他们拉响警笛,此后便再也不停息下来。他们喜欢这样,我何尝不是?

第十二章 审讯

我走到门前,驻足望了眼天空。

苍穹深处仍然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极其平静。

他们将我的头罩住。交谈声远了,我像是一个人被留在车上。车越来越快地奔驰,直到它猛然停下。窗外鞭炮拥挤着炸开,一个领导发表简短讲话,我被推下车,一路走。照相机咔咔地拍个不停。所有物体长着尖角,要撞向我,但前路始终空荡,我又感觉像是被推向黑夜的孤塘。

布罩揭开后,我看见四周是墙,一扇铁门和一扇小窗紧闭。他们出示一张纸让我签字画押,随后将我铐在吊着的铁环上。这样我就被迫总是踮着脚站着。我大声抗议,他们便给我装上脚镣。我决定不再提什么要求。

因为肉身不断下沉,我痛苦地分配休息权,有时委屈手让腿脚得到松弛,有时反过来。我曾经喊“我要撒尿”,门外传来嗡嗡的声音:“撒吧。”我便撒了,尿液沿着裤子、大腿冲下来,从脚趾缝溢出,像一瓶热牛奶被打翻了。我正在被观看,一定有隐秘的摄像头。我索性放了几个屁,将痰射到墙上,有时还唇语。我始终不能睡着。我开始羡慕吊在梁上或被打倒在地的人。

光阴沦陷时,他们解开手铐,我瘫倒了。他们将我拖进一间漆黑的屋,安放在低矮的椅子上,然后隐身不见。我正要睡去,一盏灯在面前啪地打亮,我吓了一跳。它就像照相用的背景灯,要将脸烤焦,迫使我眯缝着眼。墙头日光灯跟着亮起来,但瓦数很低,弱光如瀑布,落于一头茂密的银发上。我看见对方只有一个轮廓,高高在上地坐着,吃一样东西,舌头啧啧有声,不时吮吸着手指。烤翅应该趁热吃,一冷,油凝滞了,色香味尽失。我有些同情他。

热意像电流不时袭上脑子,汗却出不来。我真想死掉。有几次我试图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但这样很操蛋,就像女人不能对罪犯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强奸我啊。

他一共吃了十二只(晚上回去一定腹泻),才慢悠悠地说:“姓名。”接下来是出生、籍贯、住址、学历,简短的问话像钟一次次敲响。差不多了,他又问:“出生。”我重新说了一遍。

“你确定?”

“确定。”

后来我清楚他纠缠于此是怕我还不满十八周岁。他用牙签剔着牙齿,直到我要栽倒了,才说:“你应该清楚顽抗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们找你为什么吗?”

我感到没有比这更愚蠢的问题。他们兴师动众,筹划良久,请来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按照心理学设计审讯环境,安排审讯细节,以为只有这样我才会顶不住压力,却不知只要是问,我便会交代。我愤恨地说:“我杀了孔洁,残忍地杀了,杀了很多刀,血流成河。”

“记下来。”他说。我才知墙角还有一名警察。我根据笔沙沙游走的声音,判断出他们有着压制不住的兴奋。为了早睡觉,他们从此问什么我都抢着回答,包括怎么诱骗、怎么杀、怎么处理、怎么逃亡等等,就像财主倾其所有施舍佃户。然后我说:“水。”

“为什么杀她?”

“水。”

“你回答了,我们就给你水。”

我忽然感觉这是一桩可耻的交易,变得有尊严起来。他们说“请讲”,我偏过头,待水送来,看也不看。他们便揭开瓶盖,要喂,我将头高高仰起。老头儿说:“即使我们没有你一句口供,但只要证据充分,照样可以定你的罪。”

“那就快些定吧。”

老头儿尴尬地敲了一会儿笔,挥挥手。旁边警察拿着笔录过来,翻给我看。我说不用。我签字画押了,他说还是要看看,我就在上边写:都已看过,准确无误。

不久我被带回军校家属院。警察拉了很长的警戒线,还是架不住围观的人。我走到哪里,他们便拥到哪里,就像我是一只被捕获的野兽。我露出笑容,扫了一遍。这个姿态惹怒了一位中年男子,他越过人群,举起枝条,以前所未有的道德感来抽打我。我猛烈挣扎,试图朝他迎去。眼前的人像潮水般退缩,他则僵住。

树叶黄了。

在过去,我不知道树叶的生树叶的落,现在树叶黄了。这应该是它最后一次黄掉。邻居何老头儿无声而矫健地走在前头,脚下像有尘土飞扬。遇有拐角或楼梯,他便亮出右手,提醒后头。他在完成治安积极分子的使命后,仍然没走,而是跟着望着,好像随时还有什么事会请教到他,但其实就是这事,也不用劳烦他的。

我走到门前,驻足望了眼天空。苍穹深处仍然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极其平静。我想这就是死亡就要发生的征兆。

在我住过的房内,两边窗帘紧闭,洗衣机被搁置门边,透明胶则撕开,粘在墙上。他们拉亮电灯,给了我一个塑胶模特和一把塑料匕首,说开始。我不知道怎么开始,他们便说开始杀人。由于没有裤兜,我将匕首插进裤头,然后从后抱住模特,捂住它的鼻子、嘴巴。我僵立在那里,他们说“继续”。

“它应该挣扎,很用力。”

“你自己晃它。”

我晃它,对它耳语,松开手,扯下透明胶,粘了一会儿它的嘴又撕下,然后猛烈地叫喊。他们十分震惊,围上来捉住我。我说:“这是它在尖叫。”

“这个步骤可以省掉。”

“省不掉的。”

我重新尖叫一声,像演员一样表现得极其慌张,捂住它嘴巴,抽出匕首,刺向它的腰腹。很遗憾,它像阳痿一样滑向一边。但我还是连刺了几刀。我拖着它走到窗前,用刀拨开窗帘,又放下模特,在墙边干呕。然后蹲下,划它的脸,又朝它身上扎去。就是这会儿,我感到迷离(就像洗衣妇举着棒槌发呆)。我看见墙上有巨大的影子,接着是疯狂的扎刺,就像真的扎她一样。影子不停地复制这个场面,我的记忆深处不停抽搐。

软绵绵的匕首断了。

然后我将它抱起,倒放于洗衣机内,说:“我觉得应该是一把弹簧刀,我记起来了。”我以为还要去那座充满鱼味的城市指认另一处现场,但他们说不必。那个摔下车的警察命大,已经没多大事。

第二次讯问换到会议室,红桌反射着上午的光芒,一位女警给我泡茶。他们拿着本子、架着摄像机坐在对面,好像要开会。我看清老头儿的脸像块重石,皮肤坑坑洼洼,器官窝在里边(特别是鼻子只有两个外放的鼻孔)。也许他曾是一个麻风病人。就是这么丑陋的人长着一双寒光般的眼睛,几乎将我的五脏六腑捣烂。我想头一次讯问他就这样,我笃定会把一切交代掉。

我低下头,握住茶杯,看手铐之间的链子。

“抬起头来。”

我抬起头。

“看着我。”

我被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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