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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雀群-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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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也落实不好,而把公司的事搞砸了。这方面他又显示了他那一贯的“一根儿筋”的执著了。

后来,他又去了一趟冈古拉。他去冈古拉是为了考察公司业务,同时又以他那特有的“一根儿筋”精神,结合实际情况,思考、制定出一个适合他去做的“商”“政”结合方案。在冈古拉转了十来天。转的结果,可以说令他感慨万千。他几乎完全认不出那个曾经的“冈古拉”来了。过去人们常用一句老话“物是人非”,来形容时过境迁所给人产生的悲凉感。而在那十几天里,只用这个“物是人非”来形容冈古拉给他的感觉,显然是很不够的了。人,自然是已经没几个能认得的了,即便是物,也早不是曾经的那个“是”了。那条黑杨木板路早拆除了,只留了一点痕迹在磨坊拐角处的小树林里。自从场部通上了从外头大电网送来的电以后,就建起了由电力带动的面粉厂,那些个老式的用水做动力的磨坊在长满了蜘蛛网以后,必然就挨个儿地倒塌。替代那条黑杨木板路的是一条去年新修的水泥路。有一千来米长,八十多米宽,据说都可以起降波音飞机。(他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在冈古拉花这么多钱,修建这么高规格的一条水泥路?只是为了让上边来的领导惊讶一番,真切地感到此地“旧颜换新貌”而已?)场部机关、子女学校和幼儿园都正在翻盖新楼。一个个沸腾后又平静下来的石灰池和大堆大堆的红砖、杉木杆儿散布在各个工地的各个角落。而包围着工地的则是一排排一幢幢他熟悉的破土房和覆盖着枯黄杂草的土包。天气还不算很冷,四处依然是泥泞,寂静和空旷。而只有这些泥泞、寂静和空旷,是真正属于他记忆深处的东西。这两年冈古拉有钱了。几家世界知名快餐企业进军中国大陆后,都认定冈古拉的土质和自然环境非常适合出产他们那“炸薯条”所必须的“马铃薯”。于是蜂涌而至,由他们提供技术,提供资金,提供当种子用的块茎,还派来专家手把手指导,在冈古拉相继建立了几个相当规模的专属“马铃薯种植基地”,这使得冈古拉土豆的产量和身价都急剧地往上翻了多少倍,成为冈古拉一大财富增长点。另一大项收入,就是赵光给搞起来的“甘草和肉苁蓉”买卖。这次回冈古拉前,还让韩起科进一步体会到了赵光在冈古拉的“声望”。原先对自己回冈古拉,他多少还是有些顾虑。因为当前在冈古拉主持工作的领导,大部分都是当年那批退伍军人。自己跟他们发生过直接的冲突。他们也都知道他的底细。他担心他们不会欢迎他到来,甚至还担心他们会暗中刁难他算计他。但事实上,当这些领导知道韩起科是作为赵光的全权私人代表,来冈古拉考察进一步开展“甘草和肉苁蓉”的深加工业务时,他们开着玩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韩总啊,你多年都不回来了。冈古拉人民想念你啊!来来来,一定要干了这三杯酒!”他们把他安排到特地给外国马铃薯专家盖的那个小楼里去住套间。一日三餐都由场长政委副场长副政委亲自陪着在专门的小餐厅里用餐。小餐厅里悬挂的是枝形水晶吊灯。

那些外国专家每年只在“马铃薯”种植和收获季节来个一二十天。从理论上说,这小楼一年里总有十个月的时间是空关着的。但实际上,这小楼一年四季都在营业。五个年龄分别都只有十八九岁的女服务员、穿着紫红云纹团花织锦盘香扣中式上衣,深藏青板丝呢西裤,肉色丝袜和塑胶底坡跟圆口黑拉绒面布鞋,二十四小时轮班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这个“贵宾楼”有时候,连续几个月可能都接待不了一位外宾,但“内宾”却续续不断,都是农场的关系户,是场长政委请来的“贵客”。天天晚上得开好几桌麻将,得烤一两头全羊。(这一些,都让韩起科骤然间想起了赵光在省城设下的那个“办事处”。)韩起科看到,其中一位副场长左手的无名指和右手的中指上各戴着一颗巨大无比的“金镏子”。他还满嘴喷着酒气,指着左手上的那个金镏子,告诉韩起科,这是“我老婆”。又指着右手上的那个,说,那是“我小情儿”。(他不说“情人”,说“情儿”。)他还笑着问韩起科:“你……你……你有几个情儿?两个?三个?哈哈,别脸红。”他告诉韩起科,场里几位领导都在哈拉努里市中心买了房子。政委的房子买在省城。“我们不能跟他比啊。他快退了,他女儿女婿早把家安在了省城。”他让韩起科下一回一定上他在哈拉努里市中心的那个家去喝酒。但韩起科到连队去看时,连队职工住的,基本上还是十年二十年前的老土房。清静的阳光和同样清静的风在布满羊尿羊粪蛋气味和苇子草的空地上游荡。韩起科问那位副场长,场里经济条件好了,为什么不拨出一点钱来,改善一下连队职工的住房?那位副场长告诉韩起科,现在连队里的职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概念中的“职工”了。那时的职工,老的差不多都退了,小的都上外头挣钱去了。

天地日月的精妙结晶

现在在大田里干活的,都是新近从口里招来的合同工,季节工。他们也是冲着钱来的,跟候鸟似的,在这儿度过了它们需要的那个季节,拍拍翅膀,就会走。只待来年再见了。除了极少数的以外,其他人都没有任何长远的打算。所以,“这些家伙对住房没有很高的要求。有个窝,能遮风避雨保暖,就行。当然,你要愿意让他们住宾馆,更好。但谁会那么傻呢?韩总,让你在这儿当场长,你会把钱往那上花吗?”你还真不能说他说得没一点道理。所以,你上那些外来打工人员的“家”里去看,屋子里的陈设都特别简单。一张土块搭的床,铺板上胡乱扔着几条旧被褥;再加一个水桶,两袋米面,再加上一根擀面杖和一口铁锅。有的屋里连个桌子都不置备,因为他们随时都准备走,所有家当必须简化到用一个肩膀头能扛走的程度。“这样,他们会好好干吗?”韩起科疑惑地问。“不好好干就扣他钱呗,不给他们开支呗。这很好办嘛。”副场长笑道。还补充:“现在比你们那时候好管理得多了,简单明了得多。一切都归结到一个字上:钱。”说话间,他老自觉不自觉地挥舞他那只左手,金戒指的光亮因此也一直在韩起科眼前闪烁。

这使韩起科疑惑。因为他怎么看这位副场长,都更像一个工头,而不像经上级党委组织部门广泛征求民意、内部严格考察并正式下文任命的“副场长”。踌躇之余,韩起科也试着问自己,“副场长”为什么就不可以像一个工头呢?也许现在的副场长就应该更像一个工头才对……韩起科没把这些疑问直截了当地向冈古拉的那几位领导提出来。他准备带回去跟赵光探讨。

在现场,他不知道再问些什么。但总觉得有满肚子的问题要问。

让他最痛心的一件事是,前些年刚开始挖这“甘草和肉苁蓉”时,为了搭建工棚,以安置那一批批潮水般突然涌入的民工,把冈古拉地面上现有的那些黑杨树白杨树胡杨树几乎全都砍光了。而每年这成千上万人,拿着成千上万把铁锹鸭嘴锄在荒原上,疯了一般地进行地毯式搜索挖掘,严重破坏了高地上的植被,也改变了小区域气候。沙漠化的现象正愈演愈烈。原先他住的那两间小木屋跟前的那口泉眼已经干涸了。金红鱼也不见了。据说是,这是第一口干涸的泉眼。往后还会有多少泉眼,多少湿地沼泽要干涸,还很难预测。如果那些泉眼湿地沼泽和苇子滩都消失了,那么,黑雀群也会离开这儿。如果对这种蝗虫般地“掠食”不加以紧急节制和制止,冈古拉以后还能不能剩得下一块半块好地让你们这些直立行走的“动物”

来种土豆苞谷,同样是一桩很难说得准的事情啊……这现象已经引起各级组织的重视。从省里开始,包括冈古拉,每年都有一笔专项资金投入,修复原来的那些白杨林和草场。是的,白杨树是可以依靠人工栽培的方式,重新栽植起来的,但是要复活当年的黑杨林却是绝对地不可能了。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可以用人工培植的方法来栽植黑杨树的。它完全是大自然造化的结果啊。完全是大自然精灵的结晶啊。亿万年的造化,天地日月的精妙结晶,居然毁于一旦。

现在重要的是要制止……起码也得节制对甘草和肉苁蓉的挖掘。

而组织人无节制地采挖野生甘草和肉苁蓉的,正是赵光。

“你说咋节制吧?我听你说说。”回哈拉努里,他赶紧找赵光。赵光在自己那幢假三层的小别墅里,这样反问韩起科。

“公司的钱赚得够多的了。你赵光个人啥也趁了,房子,车子,位子,(去年赵光成了哈拉努里市最年轻的政协委员,)高抬贵手吧,我的赵总。”韩起科一路没有歇息,和司机倒换着开车,只用了十来个小时,从冈古拉赶回了哈拉努里。离开冈古拉前,他就打电话给赵光,让他立即回哈拉努里。“啥事么?我这里还有点事儿,丢不开手哩!”当时赵光还在省城。“要不你来省城?”赵光建议道。“我不去。你回来。”他断然说道。“啥事么?啊?

“赵光急着追问。”见面说。不费你手机钱了。“”哎呀,手机能花我多少钱嘛。快说。“

“还是见面说吧。我还有别的问题,要跟你请教哩。”“嗨嗨嗨,到底出啥事了么,痛快点,别说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屁话!”“还是见面说吧。”这一回他挺沉得住气。

见面后,听完韩起科激动的叙述(应该说“控诉”),赵光沉默了一会儿,冷静地反问了一句:“你以为这事儿只关系到我赵光一个人?”

“这事儿还跟谁有关系,我不管,我也管不了。那些人跟冈古拉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赵光,你有。我有。”

“你在冈古拉就瞧见那些黑杨树消失了,白杨树减少了,草场有一定的荒漠化……”

“不是‘一定的’荒漠化,而是‘很严重的’荒漠化,我的赵总!”

“你为什么没瞧见那些新盖的楼房,新修的水泥大道?你听没听冈古拉那些老职工跟你说,现在冈古拉几乎家家都有万儿八千的存款?”

“别跟我揣着聪明装糊涂。你知道我这会儿跟你说的是哪一档子事。”

“起科啊起科,看来你还是没听明白离开省城前,我跟你苦口婆心掰扯的那一番话。商、政……商、政……这两者的关系……”

“我不觉得这档子事,跟‘商政关系’又牵扯上啥关系。”韩起科直愣愣地反驳道。

做点什么事来赎赎我这个‘罪孽’

“……”赵光轻轻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呆坐着了,过了一会儿,才苦笑了一下,抬起头问韩起科:“小时候,你玩过滚雪球的游戏吗?从大高坡上,往下滚雪球。一开始团上一个篮球那么大的雪球,鼓捣着往下滚。雪球越滚越大,往下出溜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了一定的程度,你就没法制止那雪球了,只能跟着它跑。这时候的它,只服从一个法则,那就是重力加速度的法则。这时候,谁要去阻挡它制止它,它就会毫不留情地把谁撞到一边的路沟里去,让这个人脑袋开花,血流成河。但是……雪球还会按它自己的运动规律,继续往下滚动……”说到这里,他稍稍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本能地撩起衣服的一角,擦了擦左手中指上戴着的一枚黄澄澄的金戒指,目光却依然注视着韩起科,仿佛在观察他对自己刚才那一番话的反应。这戒指是他这回刚从省城带回来的。以前还没见他戴过。韩起科瞥了那戒指一眼,那样式跟冈古拉副场长手上的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圆环环上顶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方框框,那框框里铸着的是一条昂首待飞的盘龙。韩起科从来都不喜欢“龙”这个玩意儿。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华夏民族偏偏要拿龙这个东西来做自己的象征?他尤其不喜欢它那模样,嫌它霸气,凶煞。嫌它的那副“尊容”不带半点宽容和善良。龙从来只归皇帝一个人所有。它分明是千百年血腥皇权的象征。皇帝老儿把它刻在大殿上,绣在大袍上,印在圣谕上,吓唬文武百官黎民众小。它从来就不属于平头百姓。早已奋争着向民主共和的方向前行的华夏民族,干吗要以它来自喻自诩呢?说得不好听,就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顺民,从古董店里买回一把沾满了他祖上鲜血的屠刀,居然欣喜万分地到处跟人说,看呐看呐,这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啊,哎呀呀呀……“是的,甘草苁蓉,最早,是我带人搞的。但搞到现在这个程度,早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甘草苁蓉项目已经成了哈拉努里重要的利税来源。大家太穷了。政府穷。老百姓更穷。实在是太穷了。穷的时间也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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