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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雀群-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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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真心和……和挚爱……他自己也拿不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一直到那天,他以自由人的身份,正式走出监狱,被原小分队的那些伙伴们接到那个“摩托车修理站”院子里,见到那个四川小丫头时,他终于明白,无论是这位十八九岁的小丫头,还是将来哪位二十八九岁的大丫头,都不可能消除了自己对那位三十多岁的“胖姐”的思念。因为这毕竟是自己在最艰难时刻从“女人”那儿得到的一份情感。那天,聚会散了后,等马桂花和张建国也都走了,他走到小丫头住的房间里。小丫头见韩起科突然大步向她走来,不无有些突兀。但她倒也镇静,只是稍稍后退了一步,指着身前的一把椅子,对韩起科说道:“韩哥”,坐。“韩起科坐下,平静地打量了小丫头一眼,只见剪着齐耳短发的她,脱去聚会时穿的那件粉色薄呢外衣,里头穿的是一件藕荷色的涤棉长袖衬衣,下身依旧穿着那条在任何一个农村集市上都能买到的武警绿女裤,中跟的黑皮鞋今天特地擦得锃光瓦亮,衬着一双带花边的白袜。整体看来,倒也细巧宜人。”我出去打个电话。“他说道。”家里有电话……“小丫头提醒道。

赞赏这位“韩哥”的“涵养”

“我得打长途。”他解释道。那时哈拉努里也已经能给各小家小户安装电话了。只要交钱就行。但自家的座机还是没有长途的功能。打长途还得到长话局的营业厅去。“都这么晚了。明天再打,不行?”小丫头劝道。小丫头见韩起科匆匆走来并非是跟她来亲热的,虽说多少有点失望,倒也暗自赞赏这位“韩哥”的“涵养”。“这你就别管了。睡觉前别忘了锁院门。”韩起科说着就向外走去。小丫头也就没再过问。小丫头原先是赵光公司里一个“打工妹”,来哈拉努里还没俩月哩。前些日子,张经理(张建国)和马姐(马桂花)找到她,说是要给她介绍对象,但说明了对方曾坐过几年大牢。当时她一听还正经紧张过一阵,也好别扭了一阵。还是看这二位大哥大姐的身份不一般,尤其是那位“马姐”,正经是市委副书记的老婆。经二位力劝,并做了最后的担保,保证她在结婚后的三个月之内,就能正式落上哈拉努里的城市户口,她才勉强答应。今天见面,看到韩起科眉目间并没有半点“犯人”应有的“匪气”,举手投足也十分有分寸;特别看到马姐张经理和在场那么些有头有脸的人都对他挺尊重的,心里又高兴许多,得到了许多安慰。

其实,那天晚上,韩起科也很清楚,都那么晚了,长话局早就关门了。再说,这些年,在哈拉努里,他也没走过夜路。

他一个人也找不到什么“长话局”。但这一刻,他完全不能让自己静下心来在屋里静静地等待天明。他要到最接近“薛姐”的地方去。他要找一位最亲的人,告诉他(她)我刑满了。我不再是个“罪犯”了。在失去了那个曾经的“父亲”以后,还有谁能倾听他这样的倾诉呢?只有她了……另外,在刑满释放的第一个夜晚,他也需要四处去走一走。他要证实,自己确实是被“释放”了,人身不再受限制了。他要认真享受一下、体味一下那种可以自由走动的可能和幸福……那天晚上找到长话局时,长话局的确已经关门了。但他没回修理部小院,而是在长话局门前高高的水泥台阶上美美地坐了一夜,享受那没人管制的空旷。不时有流浪的狗走过。不时有重载的卡车驰过。而后是送牛奶的拉水的车哐啷哐啷地晃荡过。空空荡荡的十字街口,逐渐地又重复昨天前天的热闹。后来他便糊里糊涂地睡着了。是扫大街的用竹条把把他给捅醒的。等长话局好不容易为他接通“薛姐”的电话,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出乎他意料的是,“薛姐”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淡。“摩托车生意做得咋样了呢?我还得祝贺你啊,摘了劳改帽,又做新郎倌,双喜临门……”她怎么啥都知道了?难道他依然在被监视着?韩起科一紧张,便结巴起来:“薛姐你听我说……”“你还记得有这么个薛姐啊?”她冷笑。“我……我……”他慌忙解释,一时却又说不出啥话,憋了好大一会儿,只说道,“我明天就去看您。”

“带着新娘子啊?”“薛姐”问。“哪有啥新娘子么。你咋这么看我呢?那都是小时候那些伙伴的好意。可我哪能抓到篮里都是菜呢?我韩起科再没出息,再没见过女人,在这样的事情上也不能完全由着别人摆布。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知道我在您眼里是挺幼稚挺粗鲁挺没文化的,可我也没幼稚粗鲁没文化到那个地步……”突然间口齿伶俐起来,便急急地说了许多许多。后来就只觉得电话那头没声音了。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薛姐”说:“你干吗那么着急上火的?我又没别的意思。只要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心上人,我当然还是为你高兴的……”这时,他拔高了声音叫了一声:“薛姐,您咋还那么说呢?!别人不了解我,您还不了解啊?我哪儿去找心上人嘛。她在哪儿嘛?!”当时,他真想大哭一场。事后自己仔细想想,唉,韩起科啊韩起科,你他妈的也真是没鸡巴出息!

当天,他带着自己全部的行李,上了去省城的长途班车。到省城后,他没马上去找“薛姐”。只是给她打了电话,说他到了。她说,那你还不来看我,磨磨蹭蹭地干吗呢?他说,我等安顿好了,再去看您。她问,安顿啥呢?安顿新娘子?他又急了,吼叫道,薛姐,你咋还那么说?就我一个人。听明白了吗?一个人。可就是我一个人也得安顿啊。我不能不吃不住啊!她说,你安顿啥嘛?我说了,吃住全管嘛。他说,您能管我一天,两天,管我十天八天。

您还能管我一年两年?她笑着反问,为啥不能?他忙说,就算能管我一年两年,还能管我十年八年吗?就算能管我十年八年,我作为一个男人,能让你一个女人管十年八年?这样的男人,您愿意管吗?“薛姐”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很认真地问,听起来,你这回好像是不想走了?还十年八年的,问题好像挺“严重”咧。他断然答道,是。我不想走了。

不能进那些发廊洗浴中心

关于“不想走”这一点,在正式出狱前,他已默默地在心中盘算了好长一段时间。假释后那段的冲击,曾让他恍惚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他一直在责备自己,当时怎么会那么没出息,怎么就不敢再回冈古拉了呢?比较外头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怎么就那么胆怯?真是中焦上火,百会发蒙了?居然还缩回监狱里去了!操!小分队有些人的变化自己确实看不惯。社会上的许多变化自己也确实看不懂。但看不惯,看不懂,就该躲开吗?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当时中气上涌,就决定,有朝一日刑满后,要勇敢地走出去试一试。没敢想去北京上海,但想着就要在省城“试一试”……那天在电话里,他跟“薛姐”约定,在安顿自己的这段时间里,不管安顿得怎样,一定会每天跟她通一次电话。如实向她报告情况。即便遇到再大的挫折,也绝不隐瞒。“薛姐”要求他当天就去买一个BP机带上,以便她随时能联络到他;并提出要求,只要她呼叫,他必须立即回应。然后,她跟他介绍了一下省城几个著名的劳动力市场的情况。还给了他几个她朋友的电话。这是几个当了老板的朋友,都是跟她一起在军区和文联大院里长大的。假如实在没辙了,可以去找找他们。(“薛姐”的妈妈是文联的普通干部。所以,她从小在那两个大院里都待过。)最后,“薛姐”提出,能不能先跟她见上一面,再去安顿他自己。韩起科犹豫了一下,没答应。“薛姐”怏怏地悻悻地数落道:“我知道你压根儿就不愿见我。”韩起科答道:“不是不愿见。而是不愿像个讨吃讨喝的窝囊货那样去见您。”“薛姐”再没得可说的了,只得叹了口气道:“好吧,就算你有志气。”然后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南城化工厂那一带你别去瞎逛。尤其不能进那些发廊洗浴中心的。有人拉你也别往里去。”韩起科听着觉得好生奇怪,便说:“这大的省城我就认识你薛姐。只要你不拉我去,谁还会来拉我呢?谁知道我韩起科是老几?!”“叫你别乱跟人跑,就别乱跟人跑。多问啥呀?”说着,“薛姐”挂断了电话。

在以后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除了没去找“薛姐”的那几个“朋友”外,她提出的那些要求,他都照办了。腰里别上那个BP机后,有时一天里,“薛姐”自己一个人就能让它响五六回,七八回。在这段时间里,他替在小巷深处开澡堂的老板背过煤,(拉煤的车开不进小巷子。老板就雇些人把卸在巷子口的散装煤,铲进麻包里,一包一包地背进锅炉房。干这活的,都是这城市打工仔中最低档次的。是刚进城,还完全没找到正经活儿的那帮子“散伙”。这就是那会儿的韩起科。)在家具城门口替人蹬过平板儿三轮,在火车货站卸过散装水泥……最像样的一份工是受雇于一家空调售后服务部,上门去给客户安装空调。这是一个技术活儿,又能出入不同的家庭,感受到这个城市中各种各样人,尤其是中上层人的家庭生活气息,接触到他过去从来也没接触过的人。他干得挺努力。但半个月后,他被解雇了。服务部那个年轻的经理没跟他说什么特别的理由。后来才听说,在一次干活的时候,他跟客户随便聊了一会儿天,很天真地透露了一点自己的“历史”。那客户回过头来就给他们公司总部打了投诉电话,说你们怎么可以雇用一个劳改释放分子,随便出入千家万户。“万一出点儿事,你们负得了这责任吗?”后来的三天,他一直躲在自己租住的那间不到六平方米的小平房里,不管BP机怎么震跳怎么响铃,他都不作回应。他这时才真正懂得那句搁在人们嘴头子上,早就被说滥了的话:“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一件事,就是重新起步。”你仔细掂量掂量周围的每一个人,其实在他们的一生中,都“重新起步”过。只不过“重新起步”的内容、力度、环境、条件各有不同,有“大起步”“小起步”之分罢了。许多人还会经历多次“重新起步”。而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在一次次“重新起步”的折磨下,泄了气,服了软,得过且过了,变得“芸芸众生”了。“比起他们,我又算得上个什么玩意儿?居然还想着要从‘劳改释放分子’那样一个泥潭中翻身起步!”想到这儿,他一下从杂乱的床铺上坐直了身子,对着小平房低矮的顶棚和那个连灯罩都没安的电灯泡,呆呆地追问自己。

“我们错了……”这是谁说的?高场长。十年过去了,那股沮丧,那种无奈,那副衰老,至今依然历历在目哩!难道说,这也就是我的未来?大概吧……想到这里,BP机又响了。这大概是这三天里的第八十回了吧?!他一咬牙,拿起BP机,就向最近一处的公用电话走去。总不能永远不理人家吧?刚拨通“薛姐”的电话,就听到“薛姐”一通吼叫:“你这个死劳改犯,你想干啥?你说你想干啥?三天不搭理我。别跟我说BP机没电了那种狗屁话。你到底想干啥嘛?”他张嘴刚叫了声:“薛姐……”心底里就涌出一阵阵哽咽。当年的第一场雨夹雪,穿过马路边那高高的路灯杆儿布下的土黄色光晕,淅淅沥沥地滴打在破损的人行道上。阴冷潮湿的风嗖嗖地推赶着混杂在雨线中的雪片,从这一幢老式的红砖住宅楼前,摇摇晃晃飘向下一幢红砖老楼。风雪和雨水灌进脖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看到公用电话的主人(一个小店主)正在灯下,跟自己的家人围坐在一张小小的矮方桌跟前,热热和和地吃着晚饭。一大盘薄皮包子在灯下油滋滋地散发着诱人的羊肉香味儿。他再回头去看身后的世界,每一幢旧式的红砖老楼上的每一扇窗户子里的灯光都亮得那么平静,匀和。很有一些住家的窗玻璃上还不时闪烁着变幻着一种五颜六色的彩光,那是多年前在普通家庭里还根本不可能想象的那种彩色“TV”屏幕上发出的光。而近些年来新盖的那些“摩天大楼”,在雨雪中,必然显得那般的高傲和尊贵。几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孩穿着深色的中长风衣,裸露着修长的小腿,说说笑笑地从他身旁走过,带过一股幽雅的以色列香水气味。马路对过,一家新开张的画廊门前两侧人行道上,排满了庆贺的花篮。高大明亮的玻璃橱窗里展放的是鲁本斯那幅著名油画《三个十字架》的复制品。

一切都那么的过瘾

阴霾重重的天空中,游走着闪电的瞬间,三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以他们无与伦比的悲壮和惨烈,体现着人性中往往被多数人忽视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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