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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瓷商-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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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悠悠万事齐齐涌上心头,竟再也找不出一句可以安慰她的话了。

卢广生挨了母亲这一耳光,以后的路上老实了许多,不敢再提停留游玩的事情。一路上倒也顺利,在武昌府下了船,卢家老号汉号的人早等在码头上,备好了车马。关荷和陈司画在武昌府片刻未留,穿城而过,直奔河南而去。过了武胜关,就是豫省的汝宁府信阳州了。信阳州境内山峦交错,群峰环结,地处豫、鄂两省要冲,一个州就有“冲繁难”三字考语。(注:清代考评地方等级有“冲、繁、疲、难”四字诀:交通频繁曰“冲”,行政业务多曰“繁”,税粮滞纳过多曰“疲”,风俗不纯、犯罪事件多曰“难”)加之清末社会动荡,又赶上农闲季节,正是土匪横行之际。一进了信阳州,苗象林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那年他千里奔赴景德镇向卢豫海告急,就是在这里被土匪劫了道。关荷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劝解道:“你那时走的是小路,咱们走的是官道,一马平川的,能有什么危险?再说,咱们来的时候不也没事嘛。你手下还有几个家丁呢!”

苗象林苦笑道:“咱来的时候是秋天,正是农忙的时候。如今天冷了,地里没活儿,老百姓出来劫个道、抢点银子过年的事也是常有的。唉。但愿老天保佑吧!”话虽这么讲,但众人听到他的担心,也都是惶惶不安,一个个快马加鞭,但求早点离开此地。偏偏天不遂人愿,众人只顾着赶路,却没算计好时辰,赶到李家寨的时候刚过未时,苗象林觉得再赶一程,正好晚上在柳林落脚。谁知走到半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行人夹在柳林和李家寨之间进退两难。两旁都是高山峻岭,眼瞅着在夜色之中变得越来越模糊,星光下满山的杂树灌木不安地摇晃着,似乎有数不尽的鬼魅在阴影中手舞足蹈,松涛声时紧时慢,又仿佛遥远处有千军万马,杀声震天。众人下意识地聚成一团。关荷早变了脸色,大声道:“苗象林,这就是你领的好路!前头还有多远?”苗象林一脸煞白道:“回、回二少奶奶,天黑得这么快,我一时也辨不清了——不然咱们还是原路回李家寨吧?”

关荷对陈司画道:“妹妹,你看……”陈司画是个经不住大事的人,此刻已是惊慌失措,强撑着道:“都听姐姐的吩咐!”关荷又看着卢广生道:“广生,你也是快二十的人了,你有什么主意?”卢广生连马都坐不稳了,颤声道:“我,我也听大娘的!”关荷叹气道:“那就回头走吧。”说着,她跳下车,匆匆在地上抓了几把土盛在衣襟里,又转身跳上了车。一行人缓慢而慌乱地掉了头,朝来时的方向赶去。陈司画放下车帘,刚想说什么,关荷抓起土来抹在她脸上,动作毫不迟疑。陈司画惊道:“姐姐!你——”关荷面无表情道:“万一遇见土匪,你就说你是我的丫鬟!不行,你这身衣服太显眼,把外衣脱了吧。”陈司画的心骤然狂跳起来,语不成声道:“姐姐,那你怎么办?”“我是半个出家人了,生死之事算什么?”关荷麻利地扯下她的衣服,从随身的包裹里拽出一件丫头穿的外衣,披在她身上,这才放心道:“好了,你也别害怕,不会有事!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路……”

64关荷之死(4)

关荷的话刚说到这里,只听见车外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了起来,车子前后摇晃了几下,停住了。陈司画霎时间脸色惨白,关荷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叫道:“记住,你是我的丫鬟!好好照顾二爷和广生广绫!”说着,她拉着面如土色的陈司画跳出了车子。外边此时已是灯火通明,三十多个火把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苗象林和卢广生脚步踉跄地跑过来,苗象林变了腔调道:“二少奶奶,姨……”

“这是我的丫头!你没长眼吗?”关荷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苗象林咽了口唾沫,道:“二少奶奶,真遇见土匪了!我跟他们说了几句,他们是要钱不要命!”关荷低声道:“咱带的毛瑟枪呢?”苗象林不无怨意地看了卢广生一眼,道:“大少爷在庐山打猎,把子弹打完了!”卢广生吓得站立不稳,一把抓住陈司画,浑身筛糠似的连声道:“娘,怎么办?怎么办?”没等陈司画言语,关荷就厉声道:“你糊涂了吗?你娘是我!”说着,她一把拉住卢广生,迎着土匪大步走过去。匪首是个黑布蒙面的农夫,手里拿着把铡刀,正跟几个家丁对峙着。家丁们见关荷到了,让开了一面,两枝毛瑟枪对着匪首。关荷不慌不忙道:“几位老乡,是不是想发点小财过年用?我们是商家的女眷,回老家探亲刚走到这儿。银子嘛,也不多,象林,把咱的银子都拿过来!”苗象林从怀里掏出银票和褡裢,哆嗦着手递给她,叫了声:“二少奶奶……”关荷看了看银票,笑道:“这位大哥,这是我们所有的银子了,一共是五百多两,还有些散碎的银子,你们都拿去好了!”

匪首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上前夺过银票和褡裢,忽而冷笑道:“老子本来是劫财,可现在嘛——嘿嘿,怕是还得劫点色了!”关荷身子微微一摇,强笑道:“大哥这就没眼力了。人市上十几岁的黄花大闺女也就是十两银子,我一个四十多的老女人,你就是抢下我,敢把我弄回家吗?怕是你媳妇儿一顿臭骂少不了吧?”匪首淫邪的目光盯着她,放声大笑道:“媳妇儿?老子还没媳妇儿呢!你是头一个!老是老点,跟老子更般配!”

苗象林抢过一个家丁的枪,指着匪首喊道:“你再敢放屁,我一枪打死你!”匪首一愣,随即笑道:“你们就两条枪,我们上百人,不等你装上子弹就把你乱刀剁了!你们敢放一枪,我就一个不留,全送你们见阎王!”苗象林手心的汗迭冒,连枪都端不住了。两下里僵持了一阵,关荷突然惨笑道:“你们退回些,就是要我留下,也得安排一下后事吧?”匪首哈哈大笑,挥手让手下退后,但仍团团围着他们。

关荷只觉手一空,扭头看去,卢广生吓得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停地战栗。四周死一般的寂寥,仿佛有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关荷低头看去,但见卢广生面无人色,身下流了一摊东西,映着月色若隐若现。关荷痛心地摇摇头,慢慢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丫鬟、家丁和陈司画,艰难道:“你们都上车吧……司画,替我照顾好这个没出息的儿子!”

众人都是一惊,家丁们拥上来,纷纷哭着嚷道:“二少奶奶,跟他们拼了吧!大不了一死!”关荷咬咬牙道:“你们知道什么?好好照顾大少爷!”说着,狠狠一脚踢倒了卢广生。卢广生吓得惨声大叫起来,两条腿不停地抽搐。关荷苦笑一声,对苗象林道:“拿着你的枪,快走!”苗象林哭出声道:“二少奶奶,我怎么跟大东家交代啊!您让我留下来,我陪您一块儿死!”关荷一耳光打在他脸上,低声道:“就是死,给我回家再死!你死了,这群人怎么办?”

匪首见他们议论了半天,不耐烦道:“后事说完了吗?快点!老子还等着进洞房呢!”群匪一阵哄笑。关荷急得直跺脚,大声道:“快上马,车不要了!”家丁们把三个丫鬟——陈司画也在其中——扶上了马鞍,自己也翻身上马。关荷冲着匪首大声道:“你让他们先走,我留下来,好不好?”

一个土匪笑道:“老大,你今天可是睡人家的少奶奶,大伙儿都得喝你的喜酒呢!”匪首狂笑起来,挥手嚷道:“弟兄们让个道,让骑马的人走!”陈司画坐在苗象林的马上,跟关荷错身之际,她惨声道:“姐姐,你——”关荷拉住了马鞍,低声道:“妹妹放心,我留着老太太给的护身符呢!”她晃了晃手里那个陈司画再熟悉不过的纸包,眼里涌泪道:“妹妹告诉二爷,我是清白地去了!”说着,她又大声道:“苗象林,你们千万要跑快些!我等会儿叫你一声,你若是听得见,千万回一句!”苗象林哭成了泪人,还想说什么,关荷一手握着鹤顶红,一手挥拳打在马身上。马儿嘶鸣一声朝前跑去。群匪让开了一条道,五六匹马飞驰而过,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一路上只有陈司画惨叫的声音袅袅不绝,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凄厉。

匪首扔了铡刀,连声淫笑着大步朝关荷走来。关荷的眼中冒着火光,大声道:“且慢!你得让我知道他们走远了!”匪首毫无戒意,笑道:“你放心,我们没牲口,追不上骑马的——咳,媳妇儿,你跟了我,有你的好日子过!”群匪爆发出一阵大笑。关荷顾不得跟他废话,用尽力气大叫道:“苗象林!”夜阑远处,没有一丝回响。关荷雪白的脸上微微泛了潮红,她连连退回了几步,举起手里的鹤顶红,张大了嘴巴一口全吞了下去!匪首没料到她会留了这一手,竟瞠目结舌愣在原处。关荷的鼻孔立刻冒出了鲜血,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她只觉得腹中像是堆满了晒焦的木炭,沾点火星就会灼灼燃烧。她浑身的肌肉都在跳跃着,吃力地指着匪首,冷笑道:“你是什么狗东西,还敢动我的主意!”她忽然感觉一股烈火从心脏处烧起来,顷刻间五脏六腑都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越来越多的血从她的鼻孔、嘴角流出,她嗓子里燥热难耐,两只眼烧得血红,狞笑着朝匪首走去。匪首吓得连连倒退,关荷的脚步骤然停住,她知道那个时刻到了,便用了最后一丝力量,大声叫道:“二……”她只喊出了一个字,就直直地倒在地上。

65夜来幽梦忽还乡(1)

再过几天,就是光绪三十二年的春节了。但卢家上下却依旧沉浸在二少奶奶身亡的悲恸之中。卢豫海已经彻底苍老了。他在知道关荷的死讯后,怔了半晌没有说话,仿佛听见了一个并不有趣的笑话。直到所有的人都跪倒在他面前放声痛哭的时候,两行眼泪才在他脸上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这次昏迷一直持续了三天。第四天的傍晚,他悠悠醒来,晴柔惊道:“二少奶奶,二爷醒了!”陈司画守在床前整整三天了,刚在一旁眯了一会儿,听见动静立刻跑到床前。卢豫海空洞的眼睛里满是眼泪,虚弱而凶恶道:“司画,刚才谁叫二少奶奶?”晴柔自觉失言,脸色立时苍白如雪。卢豫海喃喃道:“对了,关荷死了,你现在是二少奶奶。”刚说完了这句话,他又是头一歪,人事不省。深夜,卢豫海终于再次醒过来。陈司画含泪看着他,鼓足勇气道:“二爷,玉婉的公公曹大人把土匪都抓住了,可是——没找到姐姐的尸首。”卢豫海微微一哆嗦,缓缓道:“是啊,荒天野地的,尸首早给野兽拖走了。”陈司画擦泪道:“曹大人说朝廷准备实施新政,维新党不予追究——豫江可以回家了……曹大人还说,土匪们都说姐姐是清白自尽的,曹大人准备请示朝廷,给姐姐建个贞节牌坊……”卢豫海闻言又是半天不语,忽而强撑着坐起道:“你放心,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给我弄点吃的吧。”

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卢豫海的病体。五月,朝廷的旨意下来了,准许由豫省藩库出资,在神垕为关荷立贞节牌坊一座。卢豫海接了旨,又向曹利成再三确认朝廷的确不再追查维新党人之后,这才让陈司画给远在英国的卢豫江去信,让他回国主持卢家老号的生意,自己却一头扎进了维世场专窑。转眼间到了七月,贞节牌坊即将落成,卢豫海也在专窑里烧出了一件血红般的如意瓶,准备在牌坊落成之后,代替关荷的尸首下葬。这天深夜,卢豫海和陈司画对坐在书房里,陈司画哽咽地念完了给关荷的祭文,卢豫海的双眼半闭半张,凝望着跳跃的烛火出神。桌上的如意瓶映着烛光,仿佛是一团凝固的血。他慢悠悠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陈司画知道这是苏东坡在亡妻十年忌辰之际,挥泪写下的名篇,此情此景竟真的大有思通古人的悲凉了,不禁也是泪洒前襟。就在此刻,门外忽然有人道:“二爷,快开门!”

卢豫海和陈司画都是一愣。他们听出是苗象林的声音。自从大祸之后,苗象林自贬为下人,终日在钧兴堂伺候卢豫海。陈司画打开门,苗象林闪进屋,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人。苗象林压抑不住兴奋道:“二爷,你看这是谁?”昏暗的烛光中,卢豫海和陈司画看着那个衣衫不整,面容布满伤痕的人,齐齐地站了起来,惊叫道:“关荷!”“姐姐!”卢豫海颤巍巍拿起烛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人苦笑低头道:“二爷,是我。”说着,眼泪汹涌而出。卢豫海扔掉烛台,死死地抱住了她,大大的泪珠无声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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