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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头-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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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谦轻轻咬她的耳垂,然后一路吻下去,语气极尽温柔:“兰翘,我们要吸取前人的失败教训,总结经验,从此踏上康庄大道。不过……”他停顿一下,郑重道:“就算将来发生什么变化,你也要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比他们好的解决办法。”

兰翘扑哧一笑,一把推开他:“得了吧你,嘴巴贫得跟韦小宝似的。”

高子谦也笑了:“说起来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宝慧了,她跟苏博士还好么?”

“好着呢,人家现在春风得意,都打算换大房子了。”

宝慧原来一次性付款买了一套五十多平米的一房一厅,这两年在韩国化妆品公司混得不错,眼见着今年似乎还有个升职机会,便打算水涨船高地将房子换一换。她拖着兰翘陪她把市内的楼盘跑了个遍,奇*|*书^|^网终于决定把原来的小房子卖了,然后付首期买一个110平米的三室。

兰翘一脸诧异:“你不会是想要定下来了吧?”

宝慧显得比她还要惊讶:“和谁?”

“博士啊,你跟他好像走得挺好的,还不遗余力地帮人家改造形象。”

宝慧先是切了一声,过一会低下头,还是实事求是地回答:“其实他也不错,做老公挺好的,不过……”

“不过什么?你都老大不小了,能从良就从良算了。”

宝慧横了她一眼:“你有资格跟我说这话么?”她叹了口气,低头道:“他的家庭太可怕了,我真没信心处好。”

博士来自西北一个遥远的省份,家不在城市,而是一个小县城,自小丧父,由寡母带大,为了他母亲没有再嫁。儿子有出息,又是唯一的精神寄托,母亲的态度可想而知,每日里必定早一个电话晚一个电话,嘘寒问暖。天气预报忘记看自己所在城市的不要紧,关键要看好儿子那边,哪怕降温一度都要打电话来提醒添衣。

宝慧有次误接过一次,电话那边又快又脆的浓郁西北方言震得她生生头晕目眩,吓得她赶紧把电话交给博士,事后后怕地对兰翘说:“这位妈妈真没话说,三十岁的儿子远在千里之外还不忘遥控,要是住在一起还得了?估计得天天让我吃羊肉泡馍。”

兰翘想想自己的情况,不由在心里认真做了个对比,然后诚恳地说:“凤凰男也比名门之后好,我们虽然是蓬门漏户,但是跟苏博士那样的家庭比还是有优势,人家会热烈欢迎你的。”

“那我还是宁愿摊个名门之后,名门顶多是难进去,真进了之后,总不可能有一个村子的同姓穷亲戚来麻烦你。”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天,叉腰长叹,女人不易嫁啊。

宝慧买房子的故事不久就有了后续,在售楼部办好了相关手续之后,房地产公司安排她去指定银行贷款。

刚好那天她手上一个客户的货物出了点问题,等处理完以后,去的时间比预约时间迟了点,已经到了银行的午休时间。预约好的那位信贷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瘦瘦的脸庞,穿着职业套装,对宝慧显得相当不满,例行问题问得极度刁钻。

“您今年三十一岁?”

“对。”

“资料上写着未婚?”

“对。”

“为什么三十一岁还没有结婚呢?”

“……”

“一次都没有结过么?”

“请问这跟我贷款有关系么?”

“不好意思,韦小姐,我们银行现在对贷款卡得比较严格,如果您有配偶,那么还款会更加有保障。”

宝慧气势汹汹地道:“单身女人不能买房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嘴里说不是那个意思,眼睛里却深刻地写着不以为然。

末了,没有吃到饭的银行女职员臭着脸拿出厚厚的一叠表格对宝慧道:“请在这些文件上签名,凡是注明单身的地方都请划勾。”

宝慧随手一翻,估计得有十几张,她皱着眉头摸出笔,正准备在单身那两个恼人的字上面打勾,突然被人一把按住。

耳边是银行女职员惊喜的声音:“不好意思,韦小姐,你的未婚证明上民政局的图章模糊,我这里审核不能通过,麻烦你重新出具一份。”

宝慧把那个色泽清晰的图章看了又看,终于找到一丝因为对折纸张时不小心留下来的小小擦痕,她终于怒了:“你什么意思?就是说我出伪证是吧?”

对方不动声色:“不好意思,这是我们银行的正常手续流程。”

“很好。”宝慧当着她的面掏出电话打给地产公司的售楼小姐:“房子我不要了,定金退给我!”

“我觉得自己被歧视了。”宝慧对兰翘说:“那厮估计刚给一个单身女人抢了老公。”

兰翘觉得匪夷所思的同时感同身受,马上建议:“去投诉她!”

宝慧叹了口气,拍拍兰翘的肩膀:“有机会从良就还是从良吧,兰翘。”

兰翘琢磨着这句话,默默寻思自己到底哪天才能修成正果,回去的时候高子谦正在等她,面色凝重。

“兰翘,”他斟酌一会,慢慢道:“今天我们事务所开了个会,董事和其他合伙人的意见一致……”

兰翘的心陡然莫名地一沉。

他看着她,沉默了一阵,终于继续说下去:“将事务所搬去北京。”

20-3

兰翘看了高子谦半晌,脱去外套在沙发上坐下,面无表情地道:“已经决定了?”

高子谦叹了口气蹲在她面前,抓住她的膝盖:“别这样,兰翘,请听我的理由。”

兰翘突然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些好笑,她在回家的路上被宝慧的话撩拨得春心萌动,甚至连一路上的细细小雨都不让她烦心,看着身边经过的那些亲密打伞黏在一起的红男绿女,竟然在心中幻想着高子谦以后将会怎样向她求婚。因为对此类经验的匮乏,所以脑子里只浮现出了烛光、红酒、鲜花、戒指等等这些常用手段,她觉得似乎不够浪漫,决定晚上睡觉前再仔细规划一下。兰妈妈从小教导她,现代的女人可以做一切事情,驯兽师、飞行员、甚至女总理,唯独不能向男人求婚,她既然不能主动,那么就只能等待,只是没想到等待的结果是这样。

她用手捂住微微上翘的嘴角,轻轻道:“你说。”

“我……”高子谦开口说了一个字,忽然又停下来,抬起头看着兰翘:“你相信我么?”

兰翘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如果你相信我,那么请一直相信下去好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们好。”

高子谦其实早已准备好了长篇的解释,但是看着一脸平静得近乎麻木的兰翘又失去了勇气,该怎么对她说而不会造成伤害呢?父亲这个月即将调职回北京,合伙人闻风而动,绝不肯放弃这个巨大的资源;自己顶着合伙人的身份,却不负责任的离开了半年,已经给公司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如果坚持不回去也就算了,可是既然选择了回去,就必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而事实上,北京的市场资源也的确要比这里丰富许多;还有今天跟母亲见面,母亲愁容满面地告诉他祖父病重,希望他能留在身边,再加上最后近乎胁迫的话:三儿,你跟我们走的话,万事都好商量,你爸爸那边我也好帮衬着说话;但是如果你还这么固执,那些外面认得的不清不白的女人,就绝不要妄想能够带到我们面前来,不要说你爸爸不会同意,我也决不可能答应!

高子谦生平第一次觉得为难,以前他的世界黑白分明,想到什么就会去做,现在却觉得进退两难。他不是不清楚兰翘的想法,三十岁的中国女人,不管多自我都不会像国外的女子那般不在乎,她们渴望认真开展的恋爱是终结篇,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活。可是如果贸然将兰翘带入自己的家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有高子陌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他总希望能把事情做到稳妥再稳妥,就像数字,最好能精确到小数点后的三位数,兰翘这个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敏感易伤,再被多刺激几次,估计很难再坚持下去。

20-3

一个人的时候,高子谦偶尔会觉得孤单,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了,他更怕辜负,因为太紧张她,所以希望能够为她遮去一切的风雨。

可是这长篇累牍的话要怎样才能说得圆满妥帖?难道据实以告:我家里不同意咱两,我得先去做好准备工作,疏通关节,为以后我们两在一起而铺路?

这更是伤害。

他想了想,终于握住兰翘的手道:“这是公司高层一致商议后做出的决定,北京的市场份额远比这边要大,我们必须考虑长远发展,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而影响大家。这边的公司不会撤,以后那边稳定了,我可以申请调回来,或者,你也可以去北京发展。”

兰翘冷笑一声,把手抽回来:“你现在只不过是告诉我一个最终决定而已,既然这么不尊重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北京,我是不会去的,如果你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就算了!”

高子谦皱眉看着她:“算了是什么意思?”

兰翘强硬地回答:“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高子谦凝视着兰翘冷漠的表情,一时说不上话来,他简直觉得不可置信更加觉得愤愤不平,自己费尽心思地顾虑着她,她怎么可以轻描淡写成这样?

“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把算了两个字说出来?一发现路上有障碍,就逃避似地往回走,这样有意思么?世界上本来就不可能事事都如你意,我还要怎么全力以赴地配合你,你指望我做的事,我难道还不够依着你么?如果不是因为你……”

他突然收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下得急了,噼里啪啦打在没有关好的玻璃窗上,带来一阵雨夜特有的寒气,开着的窗户隐约飘来春天泥土的气息,潮湿得令人绝望。兰翘从没觉得家里的灯光像今天这么刺眼过,在这光线的映衬下,高子谦的面色苍白,她相信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兰翘再次意识到是自己把这一切变得一团糟,她希望得到他家庭的认同,她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知名的会计师而不是小蛋糕作坊的老板,她害怕有一天他会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而离开她——是她自己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自己的CASE必须自己善后,没有人能帮你。”刚入行的时候,兰翘的师傅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这句话其实也可以运用到私人生活中,比如现在。

“好吧,”兰翘疲惫地坐下来,深深地靠进沙发里:“如果你觉得好,那就去做吧,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高子谦蠕动了一下嘴唇,但是终于选择沉默地闭上眼睛,把头埋到膝盖上,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悠长地叹息了一声。

兰翘不知为什么忽然回想起初恋,那时候她还年轻,不知道该怎么保持沉默,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据以力争,每次和男友吵架都会哭泣,分手的时候觉得痛苦得快要崩溃,可是不到三个月她就忘记了那个人。

现在她不会再有那么强烈的痛苦,哪怕也许有一天她会和高子谦分开,她的心也不会崩塌,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完全复原,也许将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漫长过程,也许是永远。

古希腊神话里,爱神维纳斯因为心上人厄杜尼斯死去,悲恸欲绝,伤心之余,诅咒世间男女的爱情,永远渗有猜疑、恐惧及悲痛。

兰翘觉得自己落入了这个诅咒。

第二十一章 21-1

高子谦走的那天兰翘没有去送行。

那天晚上她独自一个人回到家里,刚打开门VODKA就喜滋滋地扑了上来,大大的尾巴在身后噼里啪啦地甩来甩去,用一种温柔渴望的眼神望着她,她拍了拍它的头问:“你饿不饿?”

蹲在地上给VODKA倒狗粮的时候,灯光把兰翘的身子拖出一个影子,孤零零的,像一朵蜷缩着的花。VODKA低头吃得很欢快,她一直抱着胳膊蹲在它身边呆呆地看着,过了一会,伸手搂住它硕大的脑袋,低声道:“你知道么,那个没良心的家伙走了,把我和你都丢下了。”

很晚的时候高子谦来了电话,兰翘那时已经睡了,六月的天气闷热异常,她却不知怎地把薄毯在身上裹得很紧,像个蚕蛹,以致睡出了一身的汗。电话铃响起的时候,她脑子有些发懵,分不清楚是在做梦还是现实,醒了几秒钟瞌睡之后才伸手接起来。

“兰翘?”高子谦的声音很清晰,像以往一样温暖明朗,但兰翘却觉得离她很远,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隔了一千公里,或许更远。

“嗯?”她含含糊糊地应着。

“睡了?”

“嗯。”

“不好意思,到了就一直在忙,晚上又去医院看我爷爷,现在才回来。”他低声着道歉。

“没关系。”

“晚饭吃的什么?”

“冰箱里剩的蛋糕。”

“昨天我做的那个?”

“嗯。”

高子谦轻轻笑了笑:“都放了一天了,味道怎么样?”想了想又说:“只吃蛋糕怎么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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