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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牡丹-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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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余谦晚间回来,鲍自安问道:“都走到了么?”余谦道:“都走过了。栾家门口我走了两三个来回。”众人大喜道:“摆宴!”大家用过,各自安歇。

次日众人起身梳洗已毕,吃了点心,稍停,又摆早饭。吃饭之后,鲍自安令人到街坊探望探望,可有往平山堂看打擂台之人?去人回来禀道:“上平山去者滔滔不绝。”鲍自安道:“我们也该去了。”徐松朋备了四骑牲口,鲍老翁婿,徐、骆弟兄四个骑坐,那二十个英雄、余谦一众相随。大家仍出西门,直奔平山堂而来。离平山尚有一里之遥,鲍自安抬头一看,见东南大路上来了两骑牲口,上边坐着一男一女。鲍自安仔细一看,大叫一声:“不好了!”正是:知女平素好逞胜,惊父今朝喊叫声。毕竟不知鲍自安所见何人,大惊原故,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父女擂台双取胜

却说鲍自安同徐、骆、濮三人行到平山堂不远,抬头见东南大路上来了两骑牲口,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女儿金花同了濮天雕。鲍自安暗想道:“我的女儿是个最好胜的人,他今到此,我若胜了朱彪则无甚说;倘若输时,他怎肯服气?必定也要上台。他是女儿家,倘有差池,岂不见笑于大方!”所以大叫一声:“不好了!女儿同濮天雕都来,家中打人照应?”濮天雕未曾回言,濮天鹏早已看见,心中怨道:“你来做甚?”徐松朋、骆宏勋齐说道:“姑娘来扬走走,甚是,老爹何必埋怨。”说说行行,两边马匹俱行到总路口,各各跳下牲口,徐松朋与骆宏勋上前见礼,又与濮天雕见过。徐松阴道:“请姑娘到舍下去吧!”鲍金花道:“我今特来观看擂台,俟看过之后,再造府谒见大娘吧!”濮天鹏埋怨濮天雕道:“你今真不该同他前来。”濮天雕道:“嫂嫂要来,我怎拦得他住!”鲍自安道:“既来了,说他也无益。”低低的又向濮天雕道:“我将嫂嫂交与你,他有些好胜,千万莫叫他动手动脚。”濮天雕答应。

到了擂台,徐家的家人将牲口俱送观音阁寄下,跟老爹来的二十个英雄,遵老爹之命,分列两旁站立。濮天雕同嫂嫂站立擂台之右,徐、骆因有男女之别,同鲍自安俱在擂台之左。濮天鹏本欲与妻、弟站立一处,恐徐、骆暗地取笑,也同在左边站下。只见朱彪在台上说道:“打不死的匹夫,并大胆的英雄,再上来陪咱玩玩。”鲍自安脚尖一踮,早上了擂台,慢慢的说道:“只是我年老了,拳棒多时不玩,恐不记得套数,手脚直来直去。壮士让我三分老,我就陪你胡乱玩玩。”朱彪将鲍自安上下一看:身长体大,甚是魁伟,约有六十来岁年纪。答道:“既上台来,自然武艺精奇,何必过谦!”鲍自安道:“我今日与你商议:我想白打没有什么趣,必须赌个东道,方显得有精神。”朱彪道:“要赌个什么东道?”鲍自安道:“也不可大赌,赌五百两银子吧!”朱彪听说五百银子,就不敢应承,口中只是打嗦。栾镒万在台内早已听见,若不应承,令下边人取笑。里边应道:“就赌五百两银罢了!”随即拿出十大封银来放在桌上。鲍自安在当中取了二封,看了一看,却是足纹。说道:“我自路远,未带得这些银子,拿件东西质当,晚间不赎,就算抵直东道。”朱彪道:“你是何物质当?”鲍自安将头上带的顶毡帽取下,道:“就是他质当,如何?”朱彪发笑道:“不是真玩,还是取笑?”鲍自安道:“谁与你取笑!谁不真玩!”朱彪正色道:“既不取笑,你那个毡帽能值几何、就当五百两银子么?”鲍自安将帽前钉的那颗珍珠指着道:“他也不值五百银子么?”朱彪不识真假,还在那里讲究。台内栾镒万早已望见那颗珍珠有圆子大,光明夺目。论时价真值足纹千金,今当五百有何不可!遂着人出台道:“三壮士,就是那帽子当五百多两!”银子、帽子俱搁在一张琴桌之上。讲究完了,鲍自安方才解下大衣,系紧束腰带。二人丢开架子,在台上比武。朱彪欺他年老,意欲三五步抢上,就要打发他下台。正怀这个主意,朱彪一拳紧似一拳;鲍自安只是招架而不还手,口中唧唧哝哝的道:“先说过让我个‘老’,动了手就不是那话了!五百银子眼看着是输了。”

徐、骆二人并余谦在下低低说道:“你看鲍老爹只有招架拦挡,莫不真要败输?”濮天鹏道:“诸公不知家岳情,此诱敌之法!待朱彪力乏之时,才对他动手脚哩!”真个,未有一个时辰,朱彪使了瞎气力,丝毫未伤鲍老爹,拳势渐渐松下来了。鲍自安见朱彪些须力尽光景,遂抖擞精神,使起拳势;朱彪力尽,那里还招架得住!鲍自安迎面一个冲手,朱彪用手招架,谁知鲍自安冲手是假引,朱彪来架时,他即将身一伏,用手向朱彪裆中两手一挤,朱彪“暧呀”一声,跌下台去。可怜朱彪在地下滚了有两间房子大的地面。鲍自安道:“也抵得过前日滚的地面了。”方走到琴桌边,将毡帽戴上,又将衣服并十封银子抱起,跳下台来。徐、骆二人迎上,称赞道:“恭喜!恭喜!”鲍自安道:“托庇!托庇!侥幸!侥幸!”徐松朋令人将银子接过,才待要穿大衣,又听得台上有人喊叫道:“那老儿莫要穿衣,待四爷与你玩玩输赢!”鲍自安听得有人喊叫,向台上一望:见一人有一丈三尺余长的身躯,体大腰圆,豹头环眼,就像一个肉宝塔。鲍自安道:“我就与你玩玩,再赢你五百两,一总好买东西吃。”大衣交与自家人收了,正要复上擂台,只见女儿金花已蹿上台去了。鲍自安道:“不好了!我原怕他好胜,今已上去,如何是好?”抱怨濮天雕道:“我将嫂嫂交给与你,你怎么还让他上去!”濮天雕道:“嫂嫂并无言语,一蹿即上,如何拦住!”且不说鲍自安抱怨濮天雕。

且说鲍金花站立在台上,启朱唇,露银牙,娇声嫩语喝骂道:“夯物肉货,怎敢欺吾老父!待姑娘与你比较个输赢。”朱豹听他称着“老父”,一定是他女儿。心中想道:“我今不打他下台,只在台上打倒他,虽不能怎样,岂不把他父亲羞他一羞?”算计已定,说道:“你乃女流之辈,若打下台去,跌散衣衫,岂不羞死!早早下去,还是你那该死的父亲上来见个高低。”鲍金花道:“休得胡言,看我擒你!”二人动手比试。金花乃众明师所授之技,拳拳入妙,势势精准;且朱豹身大粗夯,金花十拳就打得他八拳。怎奈金花乃娇弱女子,身小力薄,拳头打到朱豹身上,就如蚊虫叮了一口,如何打得开?越打越朝前进,鲍姑娘反朝后退。鲍自安见光景不好,叫道:“女儿下来吧!还是我上去。”鲍金花乃好胜之人,众目所观之地,怎肯白白下来!直见朱豹渐渐挤上,至西北角上,身后只落得一二尺之地面。濮天鹏虽然说不出来,心中却捏着两把汗。鲍自安躁得头上汗珠乱滚。且说鲍金花见自家身后无有地步,少时难站,前有朱豹,心中甚为焦躁,若不与他强挡,必被他挤下台去。将身一伏,假作跌倒之势,朱豹认以为真,弯腰用手来按,不料金花就地一蹿,意欲从他身上蹿过。鲍金花在家内就打算来打擂台的,脚下穿了一双铁跟铁尖之鞋,恰恰朱豹按空,从头上过去;鲍金花纵起,他亦站起身来拦截,鲍金花两只鞋尖正正踢在朱豹两眼之内,铁尖将眼珠勾出来了。朱豹疼痛难禁,心中昏乱,回身便倒跌下台来。鲍金花金莲一纵,也随下台来,意欲再踢他两脚。鲍自安连忙禁止道:“何必赶尽杀绝!”鲍金花方才止住。两旁人个个伸舌,称赞道:“真女中之英雄也!”栾镒万共请了四个壮士,两次打坏了二双,好不灰心丧气;金银花费多少,羞辱未消丝毫,还要代他医治伤痕。分付家人将朱彪、朱豹抬回家去。徐松朋满腔得意,分付家人将牲口牵来,留濮天雕、鲍金花一同进城。余谦满面光辉,陪着那二十位英雄步行回家。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回。来至门首,徐大娘将金花留进后堂款待,徐、骆前厅相陪。这且不表。

且说那栾镒万回到家中,听得朱氏弟兄不是这个哼,就是那个喊,哼喊声不绝,心中好不烦闷。向华三千说道:“速速叫人将擂台拆来,小材大料搬回家来,小件东西布施平山堂那个庙里吧!”华三千答道:“不拆,留他何用!”朱龙、朱虎前日受伤,虽然还疼痛,到底还好些。耳中听得栾镒万同华三千打算去拆擂台,朱龙说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栾大爷何灰心如此?”栾镒万道:“贤昆仲俱已受伤,一时怎能行动?我欲拆了擂台。”朱龙道:“骆家主仆前日也曾受伤来,怎又请人复擂?难道我弟兄就无处请人么?”栾镒万道:“但愿你贤昆仲们有处勾兵,前来复此擂台,以雪我们弟兄之恨。大家在众人面前亦有脸面。但不知你欲请何人至此,亦不知此所请之人,今住居于何处?”栾镒万他心中受此羞辱,恨不得即时有人前来雪此擂台之恨,听得朱龙、朱虎所言,故尔即时动问。正是:欲思报复前仇恨,故特追寻请真人。只见那朱龙不慌不忙说出这个人来。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师徒下山抱不平

话说栾镒万问朱龙所请何人?朱龙道,“我欲请者,乃吾师也。姓雷,名胜远。他在峨眉山出家。”栾镒万冷笑道:“峨眉山在四川地方,离此有几千里远,往还要得半年工夫。”朱龙道:“目下却不在峨眉山,现在南京灵谷寺内做方丈。大爷备办礼物四色,愚弟兄写一封书,恳求大爷差两个能干之人,连夜赶到南京。吾师若见愚兄弟之书自然前来,不过五六日光景,吾师一到,必然可出大爷之气,并复愚兄弟之脸。”栾镒万因此擂台已花费了无数银子,发狠道:“再用一万银子罢了!”说道:“壮士作速修书。”又分付备了四色礼物,都是出家人所用之物。朱龙烦华三千代笔,朱龙说一句,华三千写一句,亦不过是连激代哀之词。不多一时,书札俱已办齐。栾镒万道:“我方才见那打擂之男女,皆非扬州人氏,倘得雷道长请来,这老儿功成回去,岂不徒劳乎!”即向华三千道:“老华,你先到徐家通个信,使他莫要回去才好!”华三千本不敢去,今奉东家之命,暗想道:“养军千日,用在一时,怎好推辞!若去呢,别人犹可,就是余谦这厮有些难见。倘若见面,就吃他一个下马威,莫说一拳一脚,即一弹指,我就吃饭不成!又不好推辞。”只得勉强应道:“使得,使得!”遂穿了衣服往徐家而去。

来至徐府门首,向门上人说道:“烦大爷通禀一声,就说栾府门客华三千求见。”门上人听说,只得进内通报。徐大爷正陪着众人饮酒,忽见门上人进内。问道:“有何事情?”门上人禀道:“栾家门客华三千特来求见!”徐大爷眉头一皱,说道:“他来何事?”余谦在旁侍立,听得华三千在外,说道:“这孽障专会搬弄是非,他来必无好事。爷们不必叫他进来,待小的走出去,两个巴掌打他回去!”鲍自安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他既来,必有话说。且叫他进来,看他说些什么。”徐松朋道:“有理,有理!”分付门上叫他进来。门上人领命出去。骆宏勋恐余谦粗鲁,嘱忖道:“人来我家,虽非好人,亦不可得罪。你自出去,不必在此,亦不可在外多事!”余谦见主人如此分付,只得赶去站在二门,怒形于色。

门上人复领华三千进来,行至二门,见余谦那个神情,华三千早已战战兢兢。行至跟前,拱手陪笑,道:“余贤叔在此么?”余谦也不相还,大声道:“我今日不耐烦说话。”华三千满脸陪笑,走过去了。进得客厅,见三人共坐而食。濮天鹏因同在栾家会过,少不得同徐松朋微欠其身,道声:“你来了么?请坐!”华三千意欲上前行礼,徐大爷道:“不消了。华兄日伴贵客、出入豪门,今至寒门,有何见教?”华三千道:“敝东着门下造大爷贵府,有一句话奉禀:今日擂台上,令友老先生父女武艺超群,令人爱慕,但恨相见之晚。本欲请驾过去一谈,谅令友同大爷必不肯下降。今虽打伤朱氏弟兄,扫了敝东擂台,不惟不怨,反而起敬重之心!敝东还有一个朋友颇通武艺,五七日间即到,意欲还要讨教令友,又恐令友回府,特今门下前来请问:不知令友可能容留几日否?”徐松朋闻得此言,甚为烦难,暗想道:“若不应允,他必取笑我有惧怕之心;若应之,又恐鲍自安道:今日代我们复脸,已尽朋友之道,难道只管在此,替我们保护不成?”口中只是含糊答应,不能决定。鲍自安早已会意,遂说道:“我已知其意也。令东见今日扫了他的擂台,心中不服,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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