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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台全传-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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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开窗,非常响亮,撑着遮阳。想这丬酒店倒大的,看看货积如山,真有本钱。叫道:“二爷,里面有个空坐位在此。”金台道:“伙计那里去了?”牛勤道:“出大恭,就来的。”正说之间,马俭到来。贝州好汉就问道:“包呢?”马俭道:“寄出哉。”金台道:“为何寄出?”马俭道:“二爷勿得知,那黄河渡口拐子甚多,酒店里多要当心,若勿当心,人多要拐去的。因此寄出的好。”金台道:“倒有认识之家寄顿么?”马俭道:“黄河渡口这宗人家,七打八,多认得的。”金台道:“这也妙极。”牛勤道:“兄弟上首坐。”马俭道:“阿哥,请坐。”走堂的安排上酒肴,壶中上号烧刀,碟中嫩鸡、火肉、熏鱼、熏肘、酥肉、密蹄盛着,四只大盆,一盘嫩藕,一盘鲜梨。三人斟酒,毫无谦让,说说谈谈,火酒三斤已吃完了。牛勤问金台道:“二爷,这个烧酒可好?”金台道:“好虽好,只是少些。”牛勤道:“少末,加哉。走堂的,来来来!”走堂道:“来哉。来哉,客人那木尽?”牛勤道:“好点烧酒可有?”走堂的道:“有。”牛勤道:“再打三斤。”走堂道:“客人真的呢啥?”牛勤道:“作成你的生意,那说勿真?”走堂道:“吃多了烧酒,勿太平的。”牛勤道:“决勿欠你一分五厘,太太平平出去。”走堂道:“勿讲欠吓,只怕肚皮里青烟一起,我里要吃人命官司。唬勿起的。”牛勤道:“青烟一起,决勿害你。”走堂道:“是哉。”便去拿了三斤烧刀来。大家只顾吃,又加了三碗三鲜面,几个走堂各自猜道:“阿二,我看这三个酒客这个吃法,勿要做了阿爷啊?”阿二道:“啥叫阿爷?”那人道:“阿爷吃孙子,白吃哉。”阿二道:“屯子,你的色豆说过的,勿少一分五厘,太太平平出去的。”那人道:“只要太平就好了。”牛勤道:“走堂的,饭来,饭来。”走堂道:“啥啥啥,吃了面还要吃饭?”牛勤道:“我里是吃勿下哉,二爷要吃。”走堂道:“口夭,一位吃饭。”走堂的送饭进来,劈头碰见了牛勤走将出来。走堂的问道:“那里去?”牛勤道:“肚皮里厢青烟起来了。”走堂道:“逃走呢啥?”牛勤道:“乌龟末逃走。”牛勤走得出去,马俭也来了,啊唷唷。金台问道:“做什么?”马俭道:“肚里痛,要出大恭了。”便走起身来往外奔去,在无人之处,会见了牛勤。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高三保破财全义 戚旗牌受贿松刑

  上回讲到两个差解躲在无人之处窥探金台。金台饭已吃完,走堂的算帐,共该一两零八分银子。金台说:“让了八分,竟是一两罢了。”走堂道:“我里做勿得主的,柜台上去。”金台一想:“两个解差一个出小恭,一个出大恭,去之已久,为何一个也不来呀?不好了,上了他们的当了。明明是无钱,约会脱身的,把我做当头了。我是个烈烈轰轰男子汉,不肯吃人白食的。”便呆呆坐在那里。走堂的把着残肴剩菜收去,催促金台会帐,说道:“客人吃完了会帐,会了帐走路,好前客让后客,乌龟让嫖客。”金台道:“住了!怎么讲啊?”便轻轻的在他肩上点得一点,走堂的一个倒翻斤斗,跌倒在地,一盘碗盏,杀浪浪打得粉碎。喊道:“地方救命啊!吃白食的打杀了人哉口虐。”高声一喊,众客心中个个抱不平了。五个跑堂的多拥进来打金台。金台自觉惶恐,把手摇摇说道:“你们不可胡乱,乃是你家伙计讲错了话,不该把我比做龟子,我又不曾打他,他自己跌倒了,干我甚事。”走堂的又喊道:“啊唷唷,地方救命阿,打杀哉。”五个头道:“入娘贼!打得他这宗光景,还说勿打?打你个入娘贼。”金台道:“不要动手的好啊。”五人道:“打你何妨?打你何妨?打、打、打!”便你一拳,我一拳,尤是众虎攒羊一般。金台并不用力,把两臂轻轻拉开,别立扑六,人人跌倒,跌得五个跑堂真正可怜。外边高娘子赶进来,看酒客早已走完的了。一个走堂的名叫王小三说道:“天翻地覆哉!报大爷去。”塔、塔、塔、塔、塔,竟往外边如飞的去了。牛勤说:“兄弟,打局哉。”马俭道:“绝测测的,看他们便了。”
  不说二个解差,且表高娘子跳出柜台,上前来问金台道:“你这小伙儿那里来的?多大的本领?到老娘这里吃白酒么?照打罢!”便照定他兜怀一拳。金台架脱,就回手一拳。高娘子招架,一个头眩,啊唷,看他不出利害的。那高娘子自逞能干,裙里腿飞来,利害得紧,却被金台接住。高娘子立脚不住,身躯跌倒了。走堂的道:“勿好哉,开店娘娘打坏哉。”却好外边高三保来了,二目圆睁,大喊道:“呀,呔!何方小子吃了白酒反要打人?这还了得么?”金台一想:事已如此,不可怕他。便挺身接应说:“是我,你要怎么样?”高三保定睛一看,呵呵大笑道:“我看你身不满七尺,面无四两肉,有何本领在此打人么?招打罢!”便一拳打将过来,金台轻轻招架,还拳打去,娘子立起来,两人打一个,还有许多走堂的蜂拥而来,观看闲人也不少。马俭、牛勤也走进来看。只见高娘子跌倒了,那边高三保也跌倒了,几个跑堂的个个吓呆。一个道:“哥啊,这宗打法,必要打杀人的。宁做盐徒贼犯,不要人命干系。外边去,外边去。”牛勤、马俭高声喊道:“贝州金二爷来里,你们什么大来头,这宗打法?”高三保立起身来却却听着了“贝州金二爷”这句,他就叉手问道:“英雄尊姓大名?贵居何处?乞道其详。”金台道:“俺林和是也。”马俭说:“老老实实贝州金台。”高三保道:“吓,果然是贝州金二哥么?小可不知,多多有罪了。”金台道:“岂敢,岂敢,足下尊姓大名?”高三保道:“小弟高三保,久闻大名,恨难一见。今日相逢,三生有幸,请了,请了。”金台道:“请啊,”高三保道:“娘子,来,金二爷跟前赔个礼。”高娘子道:“啊,金二爷,我是女流之辈,不认得二爷,多多冒犯了。”金台道:“啊呀呀,岂敢,岂敢,念金台一时鲁莽,望勿见怪。”高三保道:“好说。娘子你里边去,今日不做买卖了。”高娘子进去,暂且丢开。
  再说旁边两解差就问金台到底什么事体打起来的。英雄细把前文说了一遍。马俭连忙道:“吓,会账会得迟了就要打的,那吃白酒的要杀的了?”高三保道:“哈哈哈,二位,原是我们跑堂不好,看我面上不用讲了。”牛勤道:“若勿看你面上,叫他们来一个对一个,打打看。”金台话已说明不必讲了。高三保道:“啊,金二哥,这里不是讲话的所在,小堂少坐。”金台说:“请。二位来啊。”牛、马二人应声:“来哉。”高三保与金台、马俭、牛勤两个解差一同走进去,重新见礼坐下。高三保叫声:“金二哥,小弟闻得这些来来往往的江湖上的好汉,你也说贝州金某人小辈英雄,我也说贝州金某人拳头独步,四海扬名,广传天下。小弟几次三番要到贝州与二哥亲近亲近,闻得你犯了王法,不在贝州,奉旨各处拿捉,挨门逐户的搜查,故而我也挂念。未知你隐在何处?”金台听说,便细把前情告诉他,一直说到金銮殿上把番猴打倒,赦罪封官。高三保道:“既然赦罪封官,为何还是这般光景呢?”金台道:“只为澹台惠与我做尽了对头,说我罪大功小,改叫林和,配军三年,三年无故然后封官。”高三保道:“这也可恼。但不知配到那一个地方去呢?”金台道:“配到淮安窦总兵帐下充军。”高三保道:“吓吓吓,配到淮安!”便搓搓手,顿变容颜,叫声金二哥道:“你今又中了奸计了。只怕你一到淮安就有祸灾呢!”金台道:“这却为何呢?”高三保道:“若到别处充军还好,那淮安窦总兵那里比众不同,好生利害。”金台道:“怎生利害?”高三保道:“那边如有军犯到配,要打一百杀威铜棍,凭你英雄好汉也是熬不起的,到一个,死一个。所以淮安军犯一名无留。二哥若到淮安,便做了飞蛾投网。”金台听说,呆呆无语,等了一回,叹道:“咳,我道王恩浩荡,那知奸贼仍然要把金台暗害。嗳,我是人间大丈夫,死活总由天数,何妨呢?”高三保笑道:“原像英雄,胆气粗壮,果然话不虚传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啊,二哥你若犯了王法而死不妨的。如今奸臣把你算计,死在杀威棍下,有冤难诉,有屈难伸,岂可使得?小弟与你打算起来,或者有些生机也未可知。闻名已久,今朝有幸得见英雄,请在舍下权宿一宵,来朝再行商量。”金台道:“多承好意,只是我有王命在身,不敢耽搁。”高三保道:“一夜何妨?来日早些趱路便了。二爷勿必客气,竟如此罢。”金台只得依允。说说谈谈,情义甚浓。马俭去将包裹取来,洋洋得意。心喜道:“毴娘,抵抵庄庄吃白酒,再勿抵庄吃出好处来哉。那间一路吃,一路打,顺风大吉,径到淮安。”
  不说解差心内欢喜,再说六个走堂的说道:“好打,好打,主客打光,碗盏勿囫囵,桌子翻身,交椅变凳。”一个道:“啊呀,完哉。”那个道:“啥?”一个道:“一锅子面也勿曾了起来,那间一督遭的了。”高娘子道:“小二。”小二道:“大娘娘做啥?”高娘子道:“大爷说,今日不做生意了,你们收拾收拾,主顾进来不可招接。”小二道:“大娘娘,工钱原要的口虐。”高娘子道:“自然有的。”外边说话,暂且丢开。
  书中原说金台细看高三保,看他烈烈轰轰,好生气概,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俺方才打闹好不应该。那高三保做人甚好,一心要与金台结交,做个朋友。就叫小二备酒来再吃。金台回说:“方才吃的酒兴未退,吃不得了。”高三保道:“什么说话?三杯而已。”牛勤说:“还了前少的酒钱再吃,”马俭接口道:“索性吃了一同算罢。”高三保呵呵笑道:“既是朋友,算什么酒钱?”牛勤道:“勿算再吃。”小二连忙送酒肴来,四人一桌,大家谈讲衷肠事情。那金台才晓得高三保好习拳头,若遇英雄,颇爱结交。此人倒可为朋友的,只可惜要去充军,不能时刻亲近,况且此去还恐怕杀威棍下一命难逃。高三保偶意把金台一看,说道:“啊,金二哥,为什么愁容满面?”金台道:“啊,高大哥,我是并无别事,只为撇不下吾兄的好意,并不是贪杯。”就道:“高兄好了,小弟这双眼珠好不利害,能辨贤愚奸刁,意欲与兄相识为友,只可惜我这残生尚保不牢,如果杀威棍下死了,与兄今生难以相交的了。”高三保道:“二哥且免愁烦,我在这里与你打算。小弟有个表兄,姓戚名标,现在窦兵衙门为旗牌之首。待我同你前去与表兄商议,要他与那十二个散旗牌调排妥当,只要行杖之时一手轻松,就可保无虞了。”金台道:“啊,高兄,有了钱可去讲人情,怎奈何我一双空手,只恐不灵呢。”高三保道:“哈哈哈,二哥来了。自古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衙门使费,多在小弟身上便了。”牛勤、马俭哈哈笑道:“难得,难得。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得投机情更深。”时交三鼓,大家安睡。
  次日天明,红日东升,闲文少表。且说高三保进内将情说与娘子知道,这位娘娘倒也贤德,说道:“官人平日间慕想金台,如今难得相会。既是奸臣把他算计,官人若有周全之处,自然周全的是,你今自去调排交友,如何惜得财呢?家中是有为妻在此,店业难停,总要开的,诸事有奴料理,官人不必挂心。”高三保大悦,取了五百两银子,早膳用毕,别妻,同了金台、牛勤、马俭一路滔滔走去。渡过黄河,出了口子,四人到了淮安,辰光已交巳时,便买饭充饥。高三保就去见戚旗牌。那日戚标闲空在家,正在无聊之际,高三保进来说:“表兄在家么?”戚标道:“啊呀呀,表弟来了。”便见礼而坐,彼此问安,说了几句闲话,然后讲正经之事。戚标道:“表弟还是别处去呢?还是特到这里来的?”高三保道:“特来这里。”戚标道:“什么事情?”高三保道:“小弟有个朋友名叫金台。”戚标道:“不是贝州金台啊?”高三保道:“就是此人。”戚标道:“看你不出结交了这个朋友。如今不吃亏的了。”高三保道:“咳,只是金台有难,小弟无计可施,故而来见表兄。”戚标道:“金台的事情我也知道的,这是他自己不好,犯了迷天大罪,捉之已久。前日闻沧州总兵拿解进京,不知怎么样了?”高三保道:“哥哥啊,前日金台被官捉牢,只因万岁不朝,故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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