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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王-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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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雷震将澹台雷英交给他的“武器”都摆在桌子上,这才明白了澹台雷英的用意,她是要章雷震模仿领袖的笔迹来个狸猫换太子,以假信取代真信……这可是破天荒地违反纪律……

待澹台雷英和沈翰祥离开房间后,章雷震并没有动手仿制那封蒋大总统煞费苦心写就的密函,而是在房间里踱开了步子。

他脑子里老是转着四个字——民族大义……

这四个字赵铭谨也有过类似的提示。有人以服从领袖为大义,比如,复兴社的发起人戴笠戴雨浓,就曾经以“君乘车,我戴笠,一个仆人‘秉承领袖意志,体念领袖苦心’”作为他的生存大义,为了领袖,他可以不问是非,斩杀抗战英雄吉鸿昌……而焦京芳则在蒙昧愚执的情况下,为报“杀父之仇”,可以背叛民族,将民族之大义弃而不顾!

章雷震想着想着,竟忽然想到了董先生在北平,在他的学生宿舍,讲的一个很不起眼的故事。董先生说,1922年的某一个偶然的历史时间段,有三个人在做着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有一位布衣青年夹着一把油纸雨伞,在通往安源矿山的路上行走着。那是湖南地区的刚刚成立的组织的一名普通委员,他姓毛。这也是那个刚成立的组织的旅欧支部的一名负责人,他姓周。一位憨实的汉子在上海的街区里打探着他要去的地方。这是滇军名将,此时已退出滇军的一名姓朱的军人。

董先生把这个看起来不相干的人和事起名为:有大义的三名普通中国人的1922年的探索。

章雷震又想:若是把1937年的6月的这个午后,澹台雷英等人和他所做的事起个名字的话,应该叫成:有大义的几名年轻的中国人的冒险!

是的,这是很大的一次冒险!但是,这样的冒险值得,哪怕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章雷震伏案对着原文很快地写出一篇仿制信,他摇了摇头,又临写了第二遍……

从日临中午到太阳落山,他自己也不知道临写了多少遍……最后一次的笔走龙蛇,他按照澹台雷英拟好的内容,完整地将信写完了。

好累,比干死一大批鬼子还累,不过,这累却有诸般闷塞去后的轻松。

封好了信,章雷震哼着小曲,把一切作案的材料,全部烧掉了。

他舒心地打开了门。

门一开,一阵吵嚷声传了过来。

“我要找人,我要找鬼见愁,他是我男人,我要见他!”

唉,唉,是差不多恢复正常了的焦京芳,却仍然相当不理智地寻她自家认定的未婚夫来了!

第62章 战争之问

章雷震的记忆因为焦京芳的惊艳出现,而一下子又束缚在“民族大义与人的生存”的思维里……他的脑际异样地频闪着……闪的是现有的,也即是人类最先进的记忆载体所无法显现的细微至极致的视维映画。

映画的主体是在视述“战争——魔鬼一样的扼杀”这样的超触觉感知。

章雷震在心无旁映地“看着”他自己给一个女人指路……路是三岔交错路,一如现今的复杂重叠的立交桥。

路有很多,其实,走着就是走着,甚至都不会有人觉得哪儿是直路,哪儿是岔路。

还有很多清晰却重叠的无法一一辨清的酷虐的景象,一茬茬像割麦机一样地压住推翻……他在旷野里对天怒吼……

最后的映画就定格在一个嘈杂的大溃逃的人群上空。天际的黑云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恰似天在问,为什么会有这么让人不敢置信的恐惧?为什么,中国这样的一个曾称雄世界几个世纪的无敌民族会如此地抛下所有的先哲理言,只顾着一个人或者一个破弱的家族而屈膝、奴颜、出卖、不顾一切地逃命?

他沉在这样的映画里,听不到焦京芳喜中带恨的情怨,只是不停地在脑中划着圆圈儿,一圈一圈细微至高倍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纹络的神经纤维,不断地缠绕,竟至把他整个人给缠住了。

缠成了一个不想破壳的茧。

就是这么一个情缠的烦恼,无端地惹到了章雷震的超前思维,他在自己做的思维的壳里,一动也不想动,只是一遍一遍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冒着许多的人可能因为我这么做而丢掉性命的风险?他的脑际在映画所细历过的二十多个年头以来的哪怕是最细小的一个想偷吃乡邻家的鸡的小事,哪怕是所遇见过的一个匆匆的过客,这样的画面不由他自主地一遍遍筛箩一样地堆映在一起。

他在思想,思想所未曾想过的活着的意义……上不了史册的这些人有意义吗?他们的存在到底是在给这个战火频仍的1937年增加什么样的流血的点缀?如果只是点缀,可为什么“那些未曾经过的记忆”里又是一种令人震撼得发呆的刻骨铭心?

章雷震突然对着冲进门来,看着他发愣的焦京芳吼道:“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对与我毫不相干的历史那么在意,我就是一个小人物,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可以随时被忽略的沙子!”

极大的纠结麻缠着的矛盾,激发了他的自我烦恼式的思维……个人的对民族大义的牺牲与个人的自我肯定的决绝的要求,冲激得他成了一头要吃人的老虎,他觉得,他现在,最好能杀一个人,比如,被他击成重伤的川香樱子……

杀了这个女人,会少了好多麻烦,这个女人一直在不停地给中国人制造残忍的血腥和恐怖!

他提着枪就要冲出去,他的一双眼睛红得都要滴血了。焦京芳和跟着进来的“旅店伙计”都吓呆了。

赵铭谨抢进来,一把抱住了章雷震,乔和尚也扑进来,再加上铁心和靳汉彪,四个人终于把章雷震给摁住了。

始终摁着也不是个办法,乔和尚一发狠,抽出身上的绳子,给章雷震来了个五花大绑。

“放开我,你们他妈的放开我!”章雷震爆冲天宇的声音直震得在场的人的耳膜几乎都受不住要破裂一样。

章雷震想用牙把绳子咬断,试了几次,无果……

他忽然看见在一边流泪流得哗哗的焦京芳,怒火再度爆升:“怎么,你死了老爹还是老娘?给我把眼泪擦了,快擦!”

焦京芳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滚蛋,你给我滚蛋,滚蛋,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章雷震炸雷一样的声音,冲击得整个房间都要爆裂了。

出去对白丽、宗敏进行秘密调查的澹台雷英回到旅店,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五岳这小子是怎么了,该不是看了那信,发的不明火吧?

想起那封密函,澹台雷英的心揪了起来,可千万不要在这个茬口上出什么问题。苏联的东方部负责人普米托洛夫已经到了新疆迪化了,亚男赶过去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等这边造好了假信,立即送抵,以使苏联方面的军事援助能尽快实施。

此事,不容出现任何差错。

澹台雷英之所以让章雷震一个人在屋里,目的就是让他不受任何干扰,以使仿制能以假乱真,不出破绽,她还安排乔和尚、铁心和她最得力的一个秘密交通员一眼不眨地盯着盈字号房间,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偏偏又是焦京芳,她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么快就能寻上门来。

澹台雷英顾不上分析其中的复杂曲折了,先是到了章雷震身边,把他的绳子解了,沉声道:“对着一个女人发脾气算什么英雄好汉,我这就让你去大西北杀鬼子去。”

“老子现在就要杀,杀我自己想杀的人!”章雷震仍是余怒未息。【wWw。WRsHu。cOm】

澹台雷英看了看满脸委屈的焦京芳,派赵铭谨把她拥到了隔壁房间……等章雷震冷静下来,澹台雷英把两封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信从章雷震的口袋里拿出来,对了一遍,他又让沈翰祥看了一遍,沈翰祥看得直点头。

沈翰祥看完信,临末了,还加了一句赞语:“仿制者真乃天人也,吾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翰祥也闹不清楚,章五岳这位天人为什么会如此的大光其火,不过,他凭着发小一起耍混的无忌磨合,最懂怎么使暴脾气的鬼见愁消火,以一句最真心的马屁,不显山不露水地送出,相信,定会收得奇效……

果然,章雷震的脸色缓和了,冲澹台雷英道:“第一任务完成了,请分派第二任务!”

澹台雷英脸露轻笑,“是你自己要的,你乐于接受第二任务?”

“身为一名资深谍报人员,无条件地接受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地完成任务,是职责所在,决不挑三拣四。”章雷震不容置疑地道。

“真的?”

“真的!”

“那好,从现在起,你的任务是,使焦京芳高兴起来,让她对这个世界和这世上的人充满感恩……”

章雷震听澹台雷英如此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个仰躺倒在地板上,长叹:“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的,我……我又想杀人了……”

第63章 如许暧昧

人都走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章雷震一个人躺在地板上,愁眉不展。

他这自己坚决要来的第二项任务不是他的强项,甚至可以说是他的软肋。

怎么来对付?一个备受心灵创伤的女人,用“对付”俩字似乎是过于残忍了,但是,要是顺着她的意,那就要她织布来我耕田,这如何使得?

章雷震在地板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我可以进来吗?你不会恼我吗?”温柔至极的女声。

此声却非焦京芳。

“门是开着的,进不进随你便,老子正烦着呢?”章雷震烦躁地嚷了一句,翻了个身,这才觉到地板很硬,索性坐了起来,手抚着脸叹气:“我好倒霉呀我,我连一个女人都摆不平,我还算什么男人?”

“我在帮你,这事交给我好了,保证让你不再烦恼……你只要别到时候,见不着又想……她,别怪我就行了。”还是那温柔至极的声音。

“此话当真?”

“当真,绝不食言!”

“你是白丽?”

“是的,14号长官,我是。”白丽顿了顿,声音有点调侃,“现在,我可以进来了吧。”

“进吧,我的大恩人,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答谢你们,我只能先欠着你们的人情了,过一会儿……我要去一个重要地方,处理一件重大的事情,过后,我请你们到山上吃野味……”章雷震突然想到章公馆那一大摊子重大家务还要他照料……这恐怕是澹台雷英留下他的另一个原因喽。

白丽闪身进来,一脸温柔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章雷震,手里拿着一个青天白日的勋章,“这个你是不是不需要,是戴老板从南京带过来的,要不要?”

“你们留着吧,好给你们加官进爵。”章雷震站起来,指了指隔壁:“我的不请自到的夫人走了吗?她不再要跟我双宿双飞了……你们不会是硬来的吧。”

“你要是不相信我和铭谨,那你就去追好了,门外,楼下有汽车。”白丽道。

“那就好,嘿嘿,你肯定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章雷震知道,白丽若不是负有特殊使命,不会这么上杆子来给他解除危难,毕竟她是党国的复兴社的人。

“我有个很要紧的事问你,只我们两个知道就行,千万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白丽回身看了看,把门关严,一脸肃然地道。

“说吧,洗耳恭听,咱们已经是第二次地亲密无间地合作了,何必见外呢。”章雷震给白丽倒了杯茶。

白丽笑了笑,道了声谢,“鬼长官,你说,那个谢长亭,为什么会那么恐惧地看着宗敏……这问题我越想越纳闷儿,这两人之间是私怨呢,还是公怨?”白丽一想起谢长亭与宗敏相对的那一幕又陷入了思考中。

“我觉得,有必要,把你跟宗敏在教堂地下室的行动的前前后后仔细回想一下,你们两个是不是一直在一起,还有,你是不是也听到过一个神秘女人与一个男人的对话?我想,教堂的地下室,应该发生过我们没有看到的隐秘活动。”

其实,章雷震也琢磨过宗敏这个人,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杀焦京芳,而谢长亭为了护友挺身而出,他一直觉得宗敏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女人。

复兴社黑色郁金香谍报小组的三人中就属宗敏最没性格,以往的接触中,章雷震感觉,白丽干练而聪明,赵铭谨豪爽而反应机敏,独独这宗敏不显山不露水,一直隐在二人的鲜明特点之下。

这正是让人琢磨的地方。

但是,眼下,章雷震还想不透……他忽然想到赵铭谨跟焦京芳在一起,那谢长亭呢?还有,宗敏为什么没跟白丽一起来?

白丽很及时地回答了他的疑问:“宗敏与戴的生死哥们唐生明一起回南京汇报战果,而我和铭谨则按照戴老板的命令,继续留驻龙海市,配合鬼见愁鬼大英雄的下一步行动。”白丽巧笑倩兮地拿眼瞄了瞄章雷震。

“妈的,说是配合,倒不如说是监视。”章雷震鼻子哼了一声,“戴雨浓,你个狗娘养的,老子赴汤蹈火为党国,你老小子派人监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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