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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盲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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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田壮一生下来,就没见过父亲。

张香兰怀上田壮三个月时,田壮的父亲便去了朝鲜。那时的朝鲜战争正打得如火如荼。父亲是第二批开赴朝鲜前线的志愿军。父亲那时是名排长。

田壮出生以后,母亲曾写信告诉过父亲。父亲只来得及回了一封信,信中给田壮起了一个名字。这是父亲的最后一封信,也是留给田壮的惟一一份礼物。父亲在一次争夺三八线的拉锯战中被俘了,同时被俘的还有高聋子,后来高聋子在交换战俘时回国了,父亲却神秘地失踪了。

父亲的部队到了朝鲜一年以后,战争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激烈了,已经打到了第五次战役,双方已围绕停战事宜打打停停。

那是一个秋天的晚上,父亲接到了命令,连夜插到三八线以南敌人的后面去。几天前在拉锯战中,父亲那个营在东线把主峰阵地丢了,他们这次要把阵地夺回来,正面进攻无疑会有许多困难,他们只能先钻到敌人的眼皮底下,天亮的时候,配合正面部队,打敌人个措手不及。父亲那个排便连夜出发了。那夜无风,也没有星星,整个世界静极了。他们怕暴露目标,几乎是在爬行,大约到半夜的时候,他们终于接近了敌人的主峰阵地。

主峰阵地上敌人燃起了许多堆篝火,三三两两的敌人站在篝火旁警戒着。主峰阵地以南是座小山头,山头不大也不高,以前这座小山头也被双方反复争夺过,到处是弹坑,被烧焦的土地裸露着,有两棵被烧糊的老榆树的枝干仍矗在阵地上。

父亲的部队便摸到了这座山头上,这座小山头离敌人的主峰阵地近在咫尺,他们已经清晰地看见了主峰阵地上敌人的一举一动,如果打一个冲锋,不会超过五分钟便能冲上敌人的主锋阵地。

部队出发前就和主力部队相互约好,在天亮前夺回主峰高地,以一颗绿色信号弹为攻击信号。

父亲的部队摸到了敌人的鼻子底下,他们甚至都能听见敌人沉睡中的鼾声,还有敌人起夜时的撒尿声。哨兵鬼影似的围着火堆转来转去。父亲的部队趴在阵地上,等待着那颗绿色信号弹的升起。

在等待的时间里,时间过得很快,也过得很慢,在等待中天就麻麻亮了。

在这期问,正面主攻部队也做好了攻击准备,数十门大炮瞄准了主峰阵地,几个连的兵力分布在主峰阵地的两翼,他们都在等待着那颗绿色信号弹的升起。

可就在部队准备攻击的那一刻,团指挥所突然接到上级指示:取消这次进攻。后来人们才知道,双方正在准备新的一轮和谈,和谈前双方签订了暂时停火的协议。

在这种时候,部队再通知父亲的部队撤出阵地已经不可能了,别说派人去通知,就是从敌人眼皮底下跑过一只兔子也会被敌人发现。

父亲的部队不知道这些,他和全排的战士们正焦急地等待着进攻。这时天就亮了,阵地上仍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父亲觉得有些不妙,他叫过身旁一名战士,让他无论如何摸到大部队那边去,问一问发生了什么,战士领命走了,这个人就是后来当了厂长的老莫。老莫刚走,天就彻底亮了,敌人很容易就发现了他们身后阵地上埋伏着的部队。

敌人在这之前,也接到了双方停火的命令,但协议上签的是指正面部队不再相互进攻,而此时父亲的部队已经绕到了敌人的后面,这就给敌人留了个借口。自己这是在制止一场内部骚乱,与志愿军没有关系。

父亲和他的部队清晰地看见敌人的枪口一起冲向了自己,他们从山头冲下来足有两个排的兵力,分两翼向父亲的阵地包围而来。父亲此时已清醒地认识到,只能做最后一拼了。他喊了一声:打!

部队就开火了。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战斗很快就分出了优劣,只一个回合,部队便死伤过半。高聋子就是在那场战斗中被震聋,最后又被炮弹炸去了一条腿。

高聋子那时是二班长,一个回合下来,他的周围只剩下了几个人。高聋子意识到,此时的情况一定是发生了变化,只能突围了。他喊叫着冲到父亲面前,他攥住了父亲正在射击的手,他说:排长,突围吧,冲出一个算一个。

父亲也知道这样硬打是不行的,可冲出去又谈何容易。父亲正犹豫间,敌人已缩小了包围圈。高聋子一把推开父亲道:排长你带着战士们冲,我掩护。

说完,他抓起一挺轻机枪,把身体掩在那棵焦糊的老榆树后,疯狂地向敌人射击。父亲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细想了,他冲还剩下的十几名战士喊了一声:冲出去。

战士们便奋不顾身地向敌人冲去,很快两伙人便扭打在一起。

高聋子的机枪仍拼命地叫着,这时有一颗炮弹落在高聋子身旁,那棵老榆树被炸断半截,高聋子便什么也听不见了,满耳里都是轰鸣一片,他仍在射击着,又一颗炮弹落下来,在一股气浪中,高聋子失去了知觉。

当高聋子清醒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和排长,还有几名战士已经成了敌人的俘虏,被关在敌人后方的战俘营里。

高聋子还看见自己的右腿没有了,腿草草地被敌人包扎了一下。

高聋子就痛彻地喊了一声:排长,我们完了:

父亲发现高聋子醒了,他一把抱住高聋子说:二班长,我们没有完,我们还会回去的。

高聋子什么也没有听见,他的耳畔轰鸣一片。

十天以后,双方谈判再一次破裂。敌人的主峰阵地在激战了一天一夜后,终于被我军占领。

这一切高聋子不知道,父亲也不知道。高聋子被当做战俘交换回国后,他听老莫告诉他的。

老莫那一天摸回大部队阵地,奇迹般地竟没有被敌人发现。因为老莫刚离开阵地,敌人就发现了他们,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老莫找到了主力部队。老莫是惟一一名完好无损地冲出去的人。

有关父亲的这一切,都是高聋子讲给田壮的。

田壮到现在仍然说不清父亲是死是活,是英雄还是狗熊。父亲是个谜。

5

白晔对这位伟人的去世,心里竟出奇地平静,她自己都为这种平静而深深地惊骇了。她和陈平从郊外回来,他们刚走进城里便听见了那哀乐,哀乐响遍了整个城市。

陈平愣住了,她也惊愣片刻。

她说:谁又死了?

陈平军帽被抢,心里的气不顺,陈平说:谁爱死谁死,我不会放过那些王八蛋。

接下来他们就听见了那讣告。

是毛主席。陈平的脸就白了。

是他,是毛主席。她极为平静地说,那神情似乎早就知道这消息似的。

陈平就说:坏了,坏了。

白晔说:你去找军帽吧,叫上田壮他们一起帮你去找,也许能找到。

毛主席死了,还找啥军帽。陈平的脸依旧白着。

北京离咱们远着呢,人不早晚要死么,死了又怕啥。白晔这么说,仍平静地望着陈平。

白晔的情绪无疑影响了陈平,陈平就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就去找军帽了。

你去吧。她说。

陈平就走了,她独自回到了家里。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家和陈平是邻居。这么多年了,是陈平的父母养着她。以前,陈平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都是同事,后来自己的父母相继去了,父亲临去时,把她托付给了同事陈老师夫妇。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父母前后扔下她而去,是因为她姥姥。她姥姥是个俄国人,那是解放前的事,白晔的外公是个商人,在北方的边境上做皮毛生意。那时出入边境还很容易,外公有一支马队,他经常带着马队出入于苏联和牡丹江之间。那时,外公有许多苏联朋友,后来外公就娶了个苏联女人。这女人就是白晔的姥姥。姥姥是一个商人的女儿。

外公娶了姥姥没多久,便生下了白晔的母亲。外公把姥姥和刚出生的女儿安顿在黑龙江畔的一个小村里,自己仍在边境做生意。那时中国很不太平,先是日本人,后来是国民党,战争连着战争,聪明的外公把大部分资产都投放到了苏联,以他自己的名义,在莫斯科开了好几家经营皮毛的商店。

后来就解放了,解放以后,外公便不再做生意了。他带着苏联女人和女儿搬到了城里,那时,他仍隔三差五地跑到苏联去照看他的生意。那时,两国人民和政府空前绝后地友好,苏联专家们源源不断地来到中国,专家们遍布在中国各条重要战线上,帮助建设一个崭新的中国。

那时外公很吃香,他沾了姥姥的光,因为姥姥是苏联人,且有众多有钱有势的亲戚仍在苏联,外公那时差不多已经成了中苏友好使者,三天两头地往返于中国和苏联之间。

人们对苏联老大哥既亲近又崇敬,有歌谣为证:

苏联老大哥,

挣钱挣得多。

买个收音机,

还剩二百多……

在这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中,白晔母亲大学毕业,并且恋爱了。白晔母亲这位中苏合作的女儿,几乎集中了所有中、苏两个民族的优点,金色的卷发,黑亮的眼睛,苗条的身材,她每到一处,几乎成了所有男人目光的众矢之的。

很快走近她并征服她的是中文系的才子——白诗人。白诗人不仅英俊,而且会写诗,那时被人们公认为中国的小普希金。白诗人最擅长的就是写情诗。在那些难忘的日子里,白诗人为白晔母亲写了许多既浪漫而又温情的诗。这位中、苏合作的女儿被深深地打动了,她很快坚定不移地爱上了白诗人,并且很快在初春校园内的白桦林里把自己献给了白诗人。当爱情之火燃亮他们整个生命的时候,一件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苏联人撤走了大批专家,各条战线火热的生产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白晔的外公,这位聪明的商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政治风云,他清醒地意识到,中国不可久留了,要发展只能去往苏联。他虽然祖祖辈辈生活在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但他还是下定决心告别这块土地,到他国谋求生路。他的这种想法和白晔的姥姥、地道的苏联女人一拍即合。白晔的姥姥虽身在中国,心却一时一刻也没有离开苏联,那里不仅有她的亲人,还有她的文化,以及她的一切,在中国生活这么多年,她并没有把中国当成真正的家,而是一个客栈。

接下来,俩人便向中、苏合作的女儿摊牌了。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女儿坚决不同意,这里不仅是生她养她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她炽热忘我的爱情。女儿的意愿坚定如山,白晔的外公,姥姥只能用泪眼向女儿告别了。在他们动身前往苏联前,二位老人仓促而隆重地为女儿举办了婚礼。他们看着女儿已经有了一个美好的归宿,心事重重地搭上了开往苏联的最后一次班机。中、苏合作的女儿,从此成了他们日后数年撕心裂肺的牵挂。

那时白诗人和白晔的母亲已经成为新中国的人民教师了。他们被同时分到一所学校里,白诗人教语文,白晔母亲教音乐。

刚开始的时候,校园里普希金的抒情诗伴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三套车》充满了整个校园。很快这一切便销声匿迹了。接下来,白晔出生了,白晔的哭声给父母带来了新的惊喜和歌声。他们日渐淡下去的生活,又有了新的内容和美好憧憬。

那些日子,白晔母亲经常被校方召去开会,让她一次又一次交待其母亲和父亲的情况。每次被召去开会,白晔母亲的心情都很不好,那时白晔母亲三十出头,中、苏合作的少妇楚楚动人,她经常大胆地穿着布拉基在校园里出入,修长而又丰腴的腿在裙裾下若隐若现。上大学时,她学的是舞蹈和音乐,天生优美的形体,和内在的气质,使她卓尔不群。每次她被召去开会,教导主任那双露骨的眼睛总是死死地盯住她的要害部位,恨不能用目光把她的衣服剥光,她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她更害怕和教导主任单独呆在一个屋子里,那时的教导主任总以和她谈话为名,坐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去握她的手,甚至摸她的脸。她嗅到了教导主任满嘴的烟臭和大蒜气味,令她作呕。每次回到家里,她总是把被教导主任碰过的地方洗了又洗。

白晔一天天地大了,白晔唱着歌儿上学了,外面许多的不如意,都被女儿的歌声和欢笑冲淡了。他们一家早已和远在苏联的亲人断了音讯,白晔的父母想,把这一切都交待清楚就会平静的。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更为严峻的政治风暴在等待着他们。

文化大革命开始不久,教导主任身先士卒率先贴了一张校长和书记的大字报,一夜之间校长和书记便成了走白专道路的典型,也是一夜之间,教导主任成了校长兼书记。那些日子校园内外的大字报铺天盖地,当然有很多是有关白晔母亲的,这位中、苏合作的漂亮女人理所当然地成了隐藏的特务。

校长兼书记刚开始并没有想把事情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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