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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沙场-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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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连个受伤的都没有。我稍微松了口气,马上又紧锁起眉头,大部分人还没有动静啊。

此时,已经与外界的联络中断,甭说擅长单打独斗的杨翦就是一向听命的孟来福都没了半点消息。

我索性什么也不顾了,身子大半截爬出坑道,观察着外边的动向。坑道上方已经没有炮弹落下,炮声也逐渐远去,那是敌人的炮阵地被压制住的迹象。枪声骤停,可我的人却不知在哪里,近十几分钟也没有一丝动静,再无人回到坑道。

“孙猛,你一个人出去,看看指导员和副连长他们到底怎么了。”我不断的在电台里喊话得不到回答后决定派孙猛出去查看一下,现在连里恐怕能被我信任的人不多了。

未等孙猛跃出洞口,负责另一个出口观察的九班长兴奋的叫了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

我大喜过望兴奋的奔到那个坑道口,看着高射机枪的枪身和枪架先顺了进来,而后进来的是孟来福带去那几个战士。

“副连长呢?看到指导员没有?”我焦急的大声询问,结果几个弟兄都受了重伤,耳朵全听不清了,刚才的炮弹几乎就在他们耳边爆炸。

坑道内的弟兄和卫生员赶快奔过来给他们疗伤,我也不想问他们了,没看到人问也是白搭。

又过几分钟,孟来福背着杨翦爬回坑道,三名干部回来两个,我那非常喜欢的小排长谭玉军再也回不来了。

战争就象下棋,有胜有负,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这回败的太窝囊,预先明明判断对了,结果不能坚持自己的决心,后来还有补救的措施,本来速战速决的目的达到消灭敌人马上撤回还来得及,结果派上败军之将杨翦,为了收拾几个残敌导致重大损失。

敌人杀那个回马枪完全是派个诱饵引诱我们上钩,结果我就真的中了奸计,孙子曰的“饵兵误食”我背诵了不下千百回,可这回是真着了道,谁能料到刚刚打了一场零伤亡的火力伏击战就被敌人用几乎同样的方式迅速回敬个火力伏击啊。

我的三路人马只有孟来福和孙猛按照预先计划打了就跑迅速撤回坑道,而杨翦率领的二排除杨翦带着三个一身是伤的弟兄侥幸逃回外,其他人全部被敌人炮火报复打死在坑道外接近敌人那二三个“饵兵”的路线上。

实在太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我就损失了三十二人,刚取得的0:50战果马上被扯平,而且敌人处于进攻态势本来数量规模就是我们防御的五倍以上,如此的消耗,我都不知道这仗还能不能再打下去。

等我呼唤来上级炮兵对敌炮阵地实施压制的时候,外面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杨翦又是被孟来福派人拚死救回。这小子进了坑道一把将我抱住放声大哭,一个劲的自责,恨不得把脑袋撞到墙上。

我已经欲哭无泪,眼看着一身是血的杨翦什么也说不出来。该自责的是我,应该没有杨翦什么事,指挥打仗本就是连长的活,听别人的话,只能说自己没主见。

“老穆,向营、团指挥所报告情况吧,我负全责,此次失利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是我害了弟兄们,要杀要剐,全让我一个人承担吧。”杨翦带着哭腔,用一双血手擦着泪水,把脸涂的鲜红鲜红。

看到那双血手我突然想起了二哥李运鹏倒在我怀里的时候,也是同样的血手,当时就死抓着我的胳膊,直到现在我还能感受那紧攥的力量。

“二哥啊,老指导员,快给我一点力量吧,老弟快撑不住了。”一声呐喊发自我的心里,同时我也把杨翦的那双血手紧紧攥住,我宁愿那就是二哥李运鹏的手。

“扶指导员和副连长下去治伤。”说完这句话我已经靠在墙上,如果不这么做估计会再次瘫倒。

一个建制排就这么没了,算得上全军覆没,连一向神勇聪明机智跟随我一路穿插攻上敌人主峰的二排长谭玉军都没活下来,我的心懊丧到极点。

妈的,我不能这么瘫倒,我恨不得冲出坑道去看看外边还有没有活着的弟兄。

我身边还有一排长、三排长、二炮连无炮排排长和导弹连的于排长等几个干部,可他们都很年轻,没人过来安慰我。况且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力量,是精神上的力量,我快要被击垮了。

二炮连指导员老黄已经跟着他的迫击炮排行动不在坑道里,否则我会跟他好好研究一下对策。我在坑道里没有跟着二排弟兄挨炸,可脑子里往外象要喷浆似的发热发烫神智不清,就跟炮弹在我的身边炸响一般,嗡嗡的叫个不停,眼前也一片模糊,只能靠着墙坐着。

孟来福和杨翦虽然一身是血可伤的并不重,只是被炮弹震得有些麻木,除了刚进洞能说几句完整的话,现在躺在地上接受治疗基本就语无伦次了,神经肯定受到极大的刺激。

能有半个小时孟来福才缓过劲来,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连长,我不光是被炮震的,我是亲眼看到弟兄们血肉横飞心疼的,这和跟攻击主峰时不一样,那时杀红了眼,什么也不顾,可这回是突然间好好的人就飞了起来,一点反应也没有,实在太惨了,刚刚还都活蹦乱跳的,说没就没了。”

我用手指竖起来立于嘴上向孟来福示意不要再说了,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将都如此的沮丧,这情绪很容易传染给其他人,尤其是那些新战士。

我安抚了孟来福几句,再次把孙猛叫到身边。

“孙猛,你回班里找两个老兵跟我来一趟。”

“不行,连长,外边太危险,你不能出去。”还没等我要说找老兵干什么,孙猛就已经做出了连拉带扯的动作,他知道我要亲自出坑道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要最后看看外边我那些死难的弟兄。

“孙猛,小声点,快去找人,这个时候我必须出去。”我尽量的压低声音,不想让其他弟兄们听到。

第二卷 褐色土 第一百三十章 血红

两个机灵的排长看到我叫孙猛马上就知道下步该做什么事,他们凑到近前也象孙猛似的死抓住我的胳膊。

“连长,这个时候不能出去啊,敌人的炮击还未结束,如果非要出去,就让我们去吧。”两个小排长说话都带着哭腔,他们平时跟谭玉军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关系处的特好,现在谭玉军和他那一个排的弟兄就这么完了,心里比我还难受,恨不得马上冲出坑道去再看死难的弟兄们一眼。

我瞅了瞅两个悲痛欲绝的排长,又向坑道一侧看去,所有的战士都低着头不说话,低沉笼罩着我们这支光荣的“大功六连”。

刚打了一次漂亮仗就遭此重创,放在谁身上也不好受,尤其是二排的弟兄们死的实在太惨太冤太窝囊,我无法饶恕自己的过失,我恨不得让自己死了去换回那五分钟不到就全部壮烈牺牲的年轻弟兄。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用电话向营长报告了战况和伤亡情况,并将下步防御战斗的处置方案一并上报。营长并没有对我过多的责备,还用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来安慰我,并表扬了那次战损比0:50的火力伏击战。

妈的,“0:50”,紧接着就是“32:14”,战损比就是这么计算的,可战争并不能仅靠数字来统计,包含的东西实在太多,我无法归纳出来,除了一腔的悲愤和自责,我的脑海里想不出别的,再就是必须马上出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看看那些死去的弟兄,我要一个个把他们圆瞪的双眼合上,我要把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庞印在心里。

营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对我来什么严厉的斥责,甚至还来了通表扬,让我的心里更难受,那一刻我真希望他能破口大骂。估计他也一直在责骂自己,那个“集中优势”兵力前出歼敌一个班的指示,就是营长亲口在电话里说的,也是被杨翦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最合适理由。

唉,我的思绪真是乱成一团麻,居然产生了向上级推卸责任的念头,尽管打死我都不会那么做,可心理活动却客观的体现了这一事实。

当时营长的指挥真是高明,我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高,实在是高”,只说是集中优势兵力,并没说集中多少算优势,对付敌人一个班,我们出去二个班也行出去一个排也可,都叫优势兵力,这话谁也挑不出毛病,含乎式的运用到战场,怎么干都有道理。

如果营长直接指挥到派出多少人,那我也只是一个传令兵而已,那样的话可以往上推到团、师直到军长那都得说出具体的东西,下级指挥员哪有发挥的空间啊?再说各级老大们又没亲临现场,哪能掌握那么具体的情况和指挥,所以什么事还得是我们这些基层的指挥员根据上级意图来定夺。

由此我也得出一个结论,在有战场指挥权的时候什么话也不要乱听,只要不是命令就可以不听完全凭自己的判断去干,否则会懊悔终生。

杨翦低着头缩在墙角默不作声,我已经快走到他的身边也没敢抬头与我对视。直到孟来福和排长们死命相劝的时候,这小子才把头抬起,用微弱的象刚抽了几口大烟的老烟鬼那种动静冒出一句只有凑近他面前二十公分才能听清的话。

“穆童,别出去了,外面全是炮弹,满山遍野的炮弹,没有一处好地方,到处都在爆炸,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身……”

我知道杨翦说的是好话是实话,是要用外面的爆炸来阻止我的行动,我当然不能责备他,他是连队的指导员,跟我平级,而且营长也没有责备我啊。

可我还是把轻蔑的目光投向杨翦,让他再次羞愧的低下了那保持了好几天的高贵头颅。这个时候杨翦居然变了一个人,变成了温文尔雅的老实人,没有了一点虎气,不象是前段时间那个指点江山颇懂战术的“二郎神”。现在这小子连军语都不会准确的使用,什么“满山遍野的炮弹,全是炮弹”都上来了,跟哥们儿玩起YY军文来了。

当时我真恨不得过去问他几句,什么叫满山遍野?哪块是***满山遍野?都满山遍野了,你他妈怎么还能活着回来?

我强忍着怒火,毕竟自己的责任要比杨煎大得多,没有理由向同级推卸责任。

两个排长和孟来福他们被我狠狠的推开,使劲瞪了一眼杨翦,然后带着孙猛和两个老兵出了坑道。

居然所有的炮击和枪声都停止了,一片死气沉沉。大战之后的死寂,首先就是那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血腥味扑进嘴里直入鼻腔而后搅得肠胃间一阵痉挛。硝烟还未散去,但那熟悉的火药味完全被湿热空气呕得腥臭的味道盖过压住,久经战阵的人也会禁不住蹲下身子反胃做呕,我努力控制着自己强忍着血腥向二排弟兄们最后倒地的位置走去。

战场的空间并不大,刚才那场战斗的规模也极小,仅仅是个排一级的战斗行动。可我分明象到了那种空旷苍凉的古战场,枪炮声、撕杀声、咒骂声、哀鸣声响于耳畔,我出现了瞬间的幻觉。

洞内闷热湿涔和外面的阴冷寒气够成了鲜明的温差,从体内到体表瞬间产生的凉意让人毛骨悚然,我和孙猛及两个战士都在不停的哆嗦,什么还未看到就被那空气间弥漫的悲凉激打的直冒冷汗,从鼻孔到嘴巴都倒抽着冷气,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竖起来,我仿佛进入了冰雪世界,就象得了重感冒的病人,四肢瘫软无力,身体不由自主的赫赫发抖。

味觉、听觉感知过后就是我最不想亲眼所见的一幕,可必须用眼睛去看去感觉。天已经开始放亮,外面的一切都清晰起来。首先看到的是“0:50”那次战斗的结果,那是一群杂七杂八东一砣西一块,或倒、或跪、或卧、或仰面朝天面部狰狞的敌人死尸。

我没心思细看他们,我的胃早就有了反应。不过,从一个军人的角度来讲,不论敌我,敢玩命,能杀得尸山血河都值得对手尊敬,所以我没有象敌人那样干出什么污辱尸体的龌龊,我甚至还在第二天命令上来的军工把他们的尸首集中在一起埋葬,找了块大石头做记号。

我继续向前走,我要尽快的找到我的弟兄们,我要最后看他们一眼,我盼望着他们当中能有活着的人。我沿着山路沿着堑壕外侧低下身子仔细的找寻着……

我的天啊,那还是我的三十几个弟兄吗?没走出十几步就看见了一片尸体,还保持着搜索前进的战斗队形,即使遭到炮击也保持着军人的队列形态,单兵之间距离五米间隔五米,都是向着敌人的方向,没有炸飞的胳膊都紧握着枪,还有不少保持着射击的姿势。

我要把他们一个个眼睛合上的愿望恐怕不能实现,大部分都肢离破碎身首异处,没有一具保存完整的尸体,鲜红的血将褐色的土地染得彤红。

我走在成群的尸首中间,象丢了最心爱宝贝的孩子,一脸的茫然,那一刻我禁不住失声痛哭,我不想再看下去了,我知道奇迹不会出现,已经没有人能够生还。

我趁着孙猛他们几个不注意,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转过身对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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